第 24 章

晚上的生日宴是在市裡最大的酒店舉行,幾年沒見人影的西顧他爸倒是牛氣哄哄,包下一整層孝敬兒子。

兩夫妻在酒店門口一左一右的立著,分別接待雙方的親戚朋友。

西顧拉著我的手到場時已經過了時間,任叔叔橫眉冷對,任阿姨倒是還算可親的招招手,叫我們快點進場。

我悄聲道,「今天好歹是你生日,遲到讓同學在那傻等不好吧?話說……咳,你有請朋友吧?」其實我比較想問,有人敢和你做朋友嗎。

西顧從頭到尾一直陰著張臉,道,「也就一個人,他不介意等的。」

喲喝,不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我還想再問,眼角一個瑟縮在樓梯口似乎隨時准備望風而逃的身影登時映入眼簾。

「任西顧。」西瓜頭轉過臉看到我們,苦著臉道。

任西顧掃了他一眼,「等很久了?」

西瓜頭連連搖頭,「沒有沒有,剛到。」

看到這模樣也知道是任西顧為了應景隨意欽點他到場,可憐他也沒膽子反抗,就這麼欲哭無淚的過來了。我給了他一記同情的眼神,「你是西顧的朋友?很難得他會有朋友,在學校也辛苦你照應了。」

他不好意思的道,「不會不會,西顧他……嗯,很強,不需要別人照應的。」

任西顧臭著臉地給我們做了個介紹,食指一點西瓜頭,簡明扼要道,「他是西瓜太郎……」

西瓜頭苦著臉小聲糾正,「我不是西瓜太郎,是泰朗……」

任西顧直接無視他,右手拉著我對西瓜頭……咳,是泰朗道,「你不需要認識她,叫她姐姐就行了。」

泰朗乖乖地叫,「姐姐好。」

我一陣欣慰,什麼時候西顧能這麼溫順就好了。

任西顧一緊我的手,「看什麼看,走啦!」

粗魯的被他一道拉進大廳,他領著我徑直往靠窗那一桌走,「這是你們的位置,我回頭和我爸招呼一下。」

我遠遠看了眼任叔叔青青的臉,原本每個酒宴都會專門空出一桌作為壽星的朋友們的專場,其中父系母系包括三代內宗親分別各占幾桌,最後就是父母雙方的私交好友合占兩桌。

但今日,放眼整個偌大的會場,只有西顧朋友這一桌,恐怖的只有2個人,其他全部爆棚,我想我可以理解任爸爸的心情。

宴席頭一個鍾頭西顧一直在各個酒桌前敬酒,我百無聊賴,隨意梭巡四周。

驀地,在親戚那一桌看見高中時的老同學任金笙時我愣了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她也看到我,我今天衣著鮮麗些,化著淡妝和高中時期的陰沉模樣差距有些大,但她顯然還認得出我,遠遠朝我微笑一下,點點頭。

我心中突然莫名湧上點沖動,也許是許久未見到老同學,也許是因為其他……不可否認,那時候的任金笙一直是所有人想要超越的目標,但一方面想超越她,一方面也會下意識的覺得,若是無法超越也是理所應當的。

隨著任西顧一日日長大,有什麼東西也在我們之間慢慢變質,發酵……有時候不理會,未必是因為沒有發覺,而是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面對。

我想我需要求援……

「好久不見了。」

這句話很老土,但無疑是所有多年未見的故人打破生疏的最佳台詞。

她也微笑著,「好久不見。」

雖然我們有羅莉這個共同的朋友,但高中時代我們幾乎沒怎麼交談過,我有些囧,剛才光記得把人叫出來,但怎麼起頭還沒有想好。

她道,「你現在工作怎麼樣?」

我報了公司名,汗顏道,「只是一個小客服組長。你呢?」

「我現在是最沒出息的一個,」她爽朗的笑道,「畢業後開了家小咖啡館混日子。」

我「哎?」了一聲,很驚訝,原本以為她這樣的牛人畢業後若不是做什麼企業精英要不就是自立門戶開始創業,不過這樣也好,「自己開店做老板可以理直氣壯的剝削員工,像我們這樣就是被剝削的份了。」

話題終於打開了,我和她懷念的各自交流當年我們年段的各大緋聞八卦,牛人果然是牛人,就連收集八卦的勁爆程度都比一般人彪悍,話題慢慢轉到大學時期和這兩年的就業形勢,我作不經意狀,調侃道,「你現在有男人嗎?」

她神色坦然,「沒了。感情這玩意太傷神,現在一年比一年老了,沒那個心力去經營。」

我心有戚戚然,只道,「總不能獨身一輩子吧,像我們這樣的獨生女,怎麼也得留個後。」

她皺眉,「我知道,只是有點倦了……」突然偏頭定定看了我一陣,「怎麼,有煩心事?」

我扒拉一下頭發,「你說,有些事明知不可為,你會不會做?」

她挑了挑眉,「感情的?」

我猶豫了下,點頭。

「我不能給你建議,這種事外人給不了太多幫助,關鍵看你自己能不能走出來,」她直言,倒是立刻知道我的來意,只是淡淡忠告,「女人有時別被感情沖昏了頭,對自己好一點。」

我咬了咬唇。

「你躲在這裡做什麼,」任西顧突然從大廳繞到陽台上,不爽的擰著眉,「找了你大半天了,怎麼一聲不吭的突然離席。」

他握住我的腰想將我帶回大廳,當著任金笙的面這樣親暱的動作讓我有些尷尬,直覺拍開他的手道,「不好意思,他是我……」

「西顧,」任金笙搖搖手,對西顧的無禮倒是不以為忤,靜靜的看著我們,戲謔道,「怎麼了,看到你堂姐也不打聲招呼。」

西顧被我拍開手後表情明顯多雲轉陰,只草草敷衍的對她點個頭,硬拉著我出去了。

「萌萌。」

她突然在背後喚住我,朝我招招手。

我立刻毫不猶豫的甩開任西顧,道,「什麼事?」

她朝周身溫度立刻陡降十度的任西顧壞笑了下,在我耳邊低聲道,「你的路不好走……」

我愕然抬眼看她。

「雖然是自家堂弟,我還是要規勸你,對自己好些,未來會很辛苦。女人在這方面總是比較吃虧,拿一生做賭注這種事……並非人人都可以做到。」

「我……」我張了張嘴,到底還是記得說,「……謝謝。」

「說完了沒有!」被拋在一邊沒人理會的西顧雙手環胸,周身被陰暗氣息環繞。

「好啦好啦,」我咕噥著走過去,他繼續生著悶氣,就粘在我身邊,不說話。

我狠狠K一下他的頭,「精神點!保持笑容,今天是你生日。」

他不做聲,臉上倒是配合得擠出一點點笑容,只是這笑容,讓所有和他對視的阿公阿婆狠狠嚇到,拍著胸脯飛快的轉回頭去。

我抹一把冷汗,背後卻覺得被一個尖銳的視線刺得慌。

面無表情的調過頭,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短發少女正目光銳利的看著我們,和我的眼神交匯後舉起酒杯,遙遙對我一敬,一口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