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大家都有準備好垃圾袋,野餐後我們將塑料瓶和易拉罐等垃圾裝進去,等明天下山統一丟去垃圾站。
幾個男生把撲克牌,麻將,棋盤往邊上一列,想玩的自動湊上。女生團體隱隱以楚翹為中心,男孩們則是由負責領隊的小劉指派,我與西顧反而獨立在外,自成一格。
我對這些沒有太大興致,姑且也就湊湊熱鬧,下海打了兩圈麻將。
西顧有些百無聊賴的在旁邊看了一會,泰朗正忙著和未來女友培養感情,把他帶來的遊戲機遞給西顧。
西顧只玩了片刻,又跑來鬧我。
我剛贏了一局,心裡正舒坦呢,便瞧見原本正和小劉打牌的楚翹湊過來,站在我身後低聲拉著西顧說話。
我心思有些不集中,這小姑娘怎麼就不懂得看眼色,還是故意裝作不通人情世故?
我也確實不待見她,結束完這場牌局後也現學現賣的熱情喚了楚翹一聲,「要不要打麻將?我和西顧要去北邊走走,你要不要替一會?」
她來回看了看我和西顧,笑眯眯地道,「好啊,郝萌姐你們慢慢約會去。」
我順理成章的把她留在牌桌上,挽著西顧走人。
西顧噙著笑,等走出他們的視線之外,他勾勾我的腰,長長的「嗯」了聲,「萌萌,醋了?」
我老臉一紅,狠狠錘了他一拳,「你自己說說,你那時候是怎麼講得,現在和她糾纏不清的又是誰。」
「我和她真沒關係,」西顧停下來,「這次是小劉想追她,她要跟來,我總不能讓他給推了?先前我去撿柴火,她跟過來幫忙……」
我冷哼一聲,酸不溜丟地道,「她倒是樂於助人。」怎一個新時代的活雷鋒。
他失笑,攬住我的肩,「行了行了,難得出來散心就別為這個吵。」
倒是沒有再提起當初那套純友誼之說了。
我斜睨他一眼,姑且相信他的說辭,只道,「我吵了麼?我可是低調得很,裡子面子全都給你留著,私下才找你審問。要是其他人,指不定當場就炸毛要和那丫頭PK。」
「好,我知道。」他低頭安撫地親親我的臉,沒有再談,大手一攬,直接抄小道二人世界了。
事後我再想想便覺得不對勁,曾經他不是信誓旦旦說他們只是兄弟情,為什麼這次我明示楚翹對他有企圖,他卻沒有再否認?只含糊地截斷了我的話題?
誠如他所言,難得出來,我也不想追根究底鬧得大家都不愉快,也可能只是我自己想得太多,於是思忖再三,我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把這問題暫時先嚥下去,等回到家後再關上門嚴刑逼供。
鑑於安全問題,我們沒有離營地太遠,只在附近來回兜轉,天一擦黑就回去。野營最精彩的時候正是在入夜時分,夜晚似乎賦予了年輕男女更多的勇氣和白日所羞於啟齒的情愫。
因為山間晝夜溫差比較大,大家露營時身上都有準備禦寒的衣服,我回來後把自己包成一團棉花,日暮時分眾人把柴火都集中起來,點燃。
西顧沒有顧忌其他人的眼光,和我一個帳子。
兩人在帳內鬧了好一會才出去。
女孩們都圍在篝火邊取暖聊天,男孩們躍躍欲試地埋伏在追求目標身邊,隨時準備攻佔芳心。
食物的香氣襲來,我和西顧各取幾串羊肉燒烤,味道確實不錯,就是怕上火。
「我去拿綠茶。」喉嚨有些乾,我起身道。
他點個頭,「快點回來。」
我裹緊了衣服快步去另一邊的飲料堆放處找綠茶,篝火的光線不是很明顯,我眯著眼努力在一堆啤酒果汁中翻找。
「郝萌姐,你在找什麼?」泰朗的未來小女友小聲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找綠茶,不知道放在哪兒了。」
小姑娘過來幫忙,隔了幾秒,欲言又止道,「剛才楚翹有事情找你。」
我「哎」了一聲,「什麼事?」
她遲疑了下,搖頭。
我有些煩悶,拿到綠茶後匆匆離開。
外面正鬧得沸沸騰騰,吃飽喝足之後他們又吵著玩真心話大冒險,我和他們總有一層隔膜,雖然看他們玩得開心,卻沒什麼意向加入,笑著和西顧看參加的年輕男女藉著遊戲,或暗示或眉目傳情。
一晚上有趣的活動不少,除了真心話大冒險,後面又鬧起了殺人遊戲,K歌謎語……最後以詩詞接龍做結尾。
我和西顧一路略過,只打算在旁邊當看客。小劉回頭瞅了瞅我們,「喂喂,知道你們倆感情好,可一晚上都膩在一起就沒了集體活動的樂趣吧,這都是最後一個遊戲了,西顧上!向你女朋友證明下你的學識廣博嘛。」
話都這麼說了,我和西顧當然點頭加入。
接龍的規矩是任選一首詩,接下來的詩句裡必須含有上一首詩的最後一個字。若是對不上詩句,則必須要誠實回答上一個人所提出的任意問題,並淘汰出局。
「從我開始,」領隊小劉道,「回首長安道,方歡宴柏梁。」
泰朗接道,「長嘯梁父吟,何日見陽春?」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第一圈幾乎都沒有人落馬,隨著後面難度越高,我前面兩個女孩被淘汰後,我無奈地看著楚翹爽快的一屁股坐在我身邊。
今晚她將平時高束的馬尾放下,身上沒有像我這樣裹成一個大粽子,只套了件強調女性曲線的淑女針織裙,緩步走出來時,趁著搖曳的火光,平日總是假小子裝扮的她這般純女性的嬌柔令人驚豔。
西顧大概也是頭一次見到她這副充滿女人味的打扮,偏頭看了她幾秒,我微笑著抬起腳狠狠一踩——
落空。
他得意的朝我勾勾手,「我早有準備。」
「……」
你看,我的忍耐力夠驚人了吧。但面對她咄咄逼人的挑釁,就是再怎麼驚人的忍耐力都會爆發。
夜風有些大,楚翹披散著長髮,接龍進行到一半時,她抬起手將飄飛的頭髮撩到耳根後,衣袖隨著動作滑下,露出半截墨綠色的扣式腕帶……
我一怔。
那時西顧將與楚翹有關的東西都整理扔掉後,是我跟著他一道逛商場一樣樣親自挑選,一樣樣給他買好補齊的,腕帶外圍熟悉的金邊我是無論如何也沒有看錯……這是我親手為他挑的。
我的腦袋紛亂成一團,但還是竭力冷靜下來,克制住情緒。畢竟不分青紅皂白就貿然下定論不是我的風格。
「……誰似西堂知解脫,不教憂色到朱顏。」
接龍還在繼續。
我垂下眼,耳邊聽見楚翹自信地緩緩接下一句,「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我愣住,聽到她這句明顯嘲嗤意有所指的話,週遭的人表情也有一些不自在。
「郝萌姐,到你了哦。」
西顧霍然站起,直接拉著我離席,臨走前他凌厲地盯著她好半晌,「楚翹,你這次太過分了。」
楚翹也跟著站起身,微笑著解開手上的腕帶遞給我。
「那真是抱歉了郝萌姐,這個,就作為賠禮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