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對著電話我想解釋我自己(茉莉?玫瑰?)

  那天之後,蕭明明覺得輕鬆許多。

  可能是因為他走的時候特別狼狽,也可能是因為她終於在和他相處的時候佔據了主動權。

  有意思的是,他來的時候她生怕室友發現帶了人回來,他走的時候她反倒無所謂。

  其實就算有人看到又怎麼樣呢,說清楚就好了。

  對,說清楚就好了。

  他把門拉開的時候發出「吱呀」的一聲,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顯得有些突兀。

  她裹著被子,屈著膝蓋,抱緊了自己的雙腿,整個人擺出防禦的姿勢。

  有人說愛上一個人,就是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對方,讓對方有傷害自己的可能——她不想讓他再有機會傷害她了。

  蕭明明循聲望去,他欲言又止。

  兩人對視片刻,他低下頭,好像話音被堵在咽喉裡,再也說不下去。

  「小心著涼。」他終於擠出這麼一句話。

  門被輕輕合上,鎖舌叩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香,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手機上多了兩通未接來電,來自陌生號碼。

  一通時間在十一點多,一通在三點多。

  蕭明明覺得應該和工作無關,所以乾脆當作沒有這回事。

  她當然好奇,但問題在於,好奇又能怎麼樣?

  感情的事情原本應該是簡單的:天長日久,互生情愫。

  這種平淡無奇的過程,才是大多數普通人習慣和接受的步調。

  而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個普通人。

  不管是先性後愛還好,或是這種霸道強勢的予取予求也好,其實並不是那麼對她的胃口。

  只是有些事情你越是想它過去、它就偏偏不會如你的意。

  何曾似乎消停了幾天,除了偶爾的工作郵件之外,兩人極少有交集。

  即便偶爾碰到,她也是急匆匆走開,並不想給他製造說話的機會。

  他後來在午間和下班後打過電話到她手機上,蕭明明選擇冷處理。

  至於袁謙這邊,兩個人上班下班,短信不斷。

  「現在的女孩子是不是會覺得送花很老套?」

  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蕭明明心裡一動。

  「不會啊,至少我不覺得。」

  「那……要是收到不喜歡的花,會不會不開心?」

  蕭明明在這頭想著袁謙發這條短信的時候,是不是皺著眉頭,揉著因為戴眼鏡太久而有些發紅的鼻樑。

  「聽花店的介紹,大概不會出錯吧?」

  其實比起花束,她其實更喜歡養盆花。

  小時候還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他們老兩口住在底樓,背後有個小花園,一年四季鮮花不斷,每個時節各有景緻。所以蕭明明就在家裡養了一盆茉莉,她喜歡那種幽遠的香氣,夏天正是茉莉花開的時候,再悶再煩,回到家沖個涼再聞聞茉莉花香,心情就好了很多。

  而她突然想到,上次何曾在自己家裡的時候,辨認出了這種香氣。

  她發了一會兒呆,決定不再去想。

  * * * * *

  尋常花店都是不賣茉莉的,最暢銷的依舊是明豔動人的玫瑰。

  所以她在收到第一束玫瑰的時候,並沒有覺得驚訝。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選鮮豔如火的紅玫瑰,袁謙選了粉紅色的玫瑰送給她。隨著這束玫瑰送來的,還有一張小小的心形卡片,字跡挺拔規整。

  「原來你心目中那個麻煩的女孩子是我?」蕭明明擺弄著那張卡片,發了條短信給袁謙。

  「沒……不是那個意思。」透過短信傳來了一陣慌亂。

  「對了,這家花店的字還挺好看的,感覺練過?」

  「哦,你說那個啊,那是我寫的。」

  哦?袁謙還有這一手?

  蕭明明不由得仔細端詳起來,沒錯,落款確實是他。可是自己為什麼剛才沒有注意到呢。或者說,為什麼認識了兩個多月,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字寫得好?

  「一手好字,字如其人。」蕭明明看了看這句話,覺得好像不太妥當,又把後面四個字刪掉了。

  雖說收到花的人沒有不開心的,但是下班的時候蕭明明卻看著這束花犯了愁:這束花帶著花泥,很有些沉。抱著擠地鐵顯然不太好,但是今天又是週五,難道就放在公司等它枯萎?

  「他送你的?」

  蕭明明轉頭看了他一眼,敷衍地點頭表示確認。

  週五的下班時間,人人都忙著赴約或者回家,因此他的出現就顯得越發不合時宜。

  「不好拿回家吧,要不要我送你?」

  何曾走過來,看著那束花。蕭明明原本以為他會說什麼,但他偏偏一言不發。直到有人從旁邊經過,和他打招呼,他好像才回過神來。

  「就當我賠禮道歉,好不好?」

  蕭明明看了他一眼,她搖頭,拿起那束花就要往外走。

  就要走過的時候,卻發現有股力量拉著她。低頭打量才發現,何曾拉住了她的袖子。

  「有事嗎?」她是真的沒有任何情緒,客套生疏,就像對待陌生人一樣。

  而現在的他,像極了做錯事被抓包又央求對方原諒的小孩子。

  他明明是那麼自信甚至自負的一個男人,為什麼這時候突然成了這個樣子?

  蕭明明倒是情願他和以前一樣,說著輕浮的話或者滿不在乎地調笑。這樣的何曾她沒見過,也不知道怎麼應對。但直覺告訴她,還是趕緊走開比較好。

  所以她低低說了一句:「你放手吧,我要走了。」

  她看到他的手像觸電似的縮了一下,又緊緊抓住她的袖子。

  蕭明明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兩人四目相對。

  她的眼神裡是疑惑和不耐煩,他的眼神裡是執著又不知所措。

  「你放手吧。」她輕聲重複了一遍。

  然後她就看著他的手慢慢地鬆開了她的衣袖。

  「我只是怕你辛苦。」

  他的聲音也很輕。

  如果不是因為辦公室現在還算安靜,這句話多半就沒法聽見了。

  蕭明明本來想說,再辛苦也是心甘情願。轉念一想,為什麼要理他呢?

  她跨進電梯的時候,正好差點超載。一幫人急著下班,吵吵嚷嚷,意見很大。

  何曾跑過來,看著她,欲言又止。

  他想幹什麼呢?他想說什麼呢?

  蕭明明低下頭,不去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