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安掌心的水本就不多,女孩頂多潤了潤喉嚨,便抬起頭,羞澀的把喬以安的手掌往她的方向推去,喬以安目視著剩下的一多半清水,心中暗歎,她左手指尖揚起,繼續著方纔的舉動。
女孩雖然一臉可惜,這次卻沒有阻止喬以安的動作,清清涼涼的水點在臉上的感覺真的很舒服。
女孩清秀的臉一點點的露了出來,喬以安的眼睛逐漸睜大,指尖停頓在離女孩的臉只有一絲髮絲距離的地方——黑髮,黑眼,黃色皮膚,女孩,竟然是一個標準的亞裔人種!
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上眼波流轉,真是個俏生生的小美人。
十倍的心痛迅速的襲轉了喬以安全身,她的血液幾乎停止了運轉,那是一種深切的,發自靈魂的物傷其類。
喬以安的身體往後重重的一靠,整個人都埋在了陰影之中,恰如她此刻的心情,陰沉的沒有半分陽光。
女孩的身體靠在她身邊,喬以安從垂落的眼皮下悄然望去,女孩的雙眼合上,唇角一抹清晰淺淡的笑容,單看這張清秀的臉孔,便如同地球上所有的這個年齡段的女孩,被父母完美的保護著,過著天真無憂的生活。
女孩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容刺痛了喬以安的眼,那是女孩剛剛學會的新技能,這麼大的孩子,竟然會第一次學會如何去笑!
人類和哺乳動物有很多相似之處,但是有一點,卻足以將二者徹底的區分開來,微笑,如此簡單的動作,在動物中卻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在野獸中,呲牙代表著恐嚇,因為尖銳的牙齒是他們的銳器。
機器人,竟然生生的剝奪了人類微笑的天然本能Π以安眼前出現了一部滑梯,這些原始人類此時正坐在滑梯中部,下方的終點,是名為野獸的種族,他們,正在一點點的向著野獸滑去。
喬以安百感交集,一股強烈的要探尋秘密的衝動攥住了她所有的心神。
她的理智很清楚,此時此刻最好的辦法是回到自己的宇宙,永不和外界接觸,這樣,可以保護自己一方宇宙的平安。
可是看著女孩和自己一樣的臉,看著這些同族,淒慘的只差一步就成了牲畜,喬以安實在是無法置之不理。
兩個人就這樣坐著,在溫暖的陽光裡享受著一片陰涼,不知道過了多久,漫長的喬以安幾乎以為白晝會永遠的持續下去】個太陽終於都從天邊消失了,黑暗統治了大地。
沒有會反射太陽光的月球♀裡的夜晚是真正的黑暗,遠處的星光遙不可及,似乎也惠及不到這裡——徹頭徹尾的光的遺棄之地。
那是真正的一片漆黑。
伸手不見五指。
右手傳來了柔軟的觸感,喬以安微微一怔,她隨即反應過來,那是坐在她身邊的小女孩的手,軟軟滑滑。嬌滴滴的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
那是一種十分輕微的拉扯的力量,喬以安順從的跟隨著女孩的拉扯站起身,耳邊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有很多人雜亂無章的邁著步子,同時又都很小心翼翼。
喬以安眉毛揚起,她選擇加入到這個城市中果然是對的,這些人到了晚上居然會有如此大規模的群體行動。
他們要做什麼去?
喬以安的耳朵極為犀利,更重要的,是她星蜃的本能,緩緩的把精神的觸角向著四周延伸——離開了本體,憑借人類的力量,她能夠施加的影響範圍很小,卻也足夠感受到方圓幾里地的動靜了。
映入她的腦海中的,是一條柔和的淡淡的白色光帶,那代表著這些原始人類的心靈十分的純淨,幾乎沒有過於強烈的愛恨,一個個像是剛剛牙牙學語的嬰兒,一切都還是空白。
而這些人,明明大部分都是成年人!
喬以安胸口一窒,人最痛苦的是看的到別人的痛苦,而那些人本身還懵懂無知。
光帶緩緩的向前移動著,沉默而安靜。
腳下不時傳來的咯腳的感覺,證明了他們並不是走在光滑的石板路上,這些人,究竟要去哪裡?
很快,白色光帶的最前方退下來,隨即,原本井然有序的白色光帶轟然炸開,若干白色光點向著四周投去。
喬以安感受著一直牽扯著自己的手的小手也拽著她向著旁邊行去,便順從的跟在了女孩的身後。
片刻後,女孩停下了腳步,同時鬆開了手,喬以安安靜的站在她身後,女孩似乎蹲下了身體,雙手摸索著什麼,過了半晌,她驚喜的歡叫一聲,把一包東西塞入了喬以安的手裡。
喬以安來不及查看那東西,突然之間眼前一片明亮,那是黑暗的房間突然被打開了電燈開光的視覺效果,原本的神秘感被一驅而散,尖叫聲此起彼伏,女孩驚慌失措的拉住喬以安的手向外衝去。
饒是喬以安身手敏銳,也擺脫不了人類的固有習性,燈光猛然開啟的瞬間,她的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視網膜自動的停止了工作。
她的大腦也隨之停擺,完全不明白什麼狀況的她,只能任由女孩拉著她狂奔。
當跑出了一段距離後,喬以安忍不住回頭向著身後望去——那是一個個巨大的庫房,一部分沒有來的及跑出的人蹲在了庫房前方,明亮的燈光把他們照的光線畢現,所有人都低著頭,身體蜷縮成了一球,幾個年輕健壯的男子行走在他們之間,口中呼喝有詞。
喬以安回過頭,就著昏暗的光線,看清楚了被她攥在手心的東西,雖然不認識上面奇怪的文字,喬以安卻從圖片一眼認出了這玩意,餅乾。
一包餅乾。
夾在狂奔的人流之中,喬以安和女孩順利的回到了原本的城市中,女孩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喬以安沉默的把手裡的餅乾塞入到了女孩的手中,雖然看不到女孩的表情,喬以安卻能感覺到女孩在笑,那一定是淺淺的宛如原野上的紫色小花般的羞澀笑容。
她可以清楚的看到,身邊的那團小小的白光中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女孩握著餅乾,拉著喬以安向著前方走去,喬以安落地無聲的跟隨在女孩的後面,他們進到了一棟大廈之中,神奇的,這座大廈雖然滿目漆黑,沒有半點燈光,卻有電梯。
女孩熟練的在黑暗中使用著電梯,喬以安下意識的思考起來,從觀測到的一切看來,這些原始人類被有意的往圈養的方向馴養,連燈光都沒有的地方為什麼會有電梯?
再聯想到白天的時候,這些傢伙們一動不動的曬著太陽,一個極壞的猜測從心底浮現,喬以安的臉瞬間陰沉,那些傢伙們,對於這些原始人類的身體也在進行著控制麼?
避免著他們的過於強壯。
邁出電梯,喬以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經過了連番的所見所聞,她自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大大的增強,她相信再有什麼事情發生,她也能夠承受下去。
她必須堅強,必須在這裡走的更遠。
進入到了一個小房間中,沉悶的燥熱讓喬以安判斷出,這個房間內沒有窗戶。
女孩吱呀的呼喝兩聲,另外一個沙啞的女子的聲音響起,像是相應女孩的呼喚,一陣風帶起,女孩撲了過去。
接著是包裝袋被撕開的聲音,兩個女人互相推讓的嗚咽聲,最後,小女孩站起身,拉住了喬以安的手,把一塊餅乾輕柔的放在了她的掌心,又小心翼翼的把喬以安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曲起。
聽到耳邊響起的卡擦聲,喬以安食不知味的把餅乾放入到嘴巴裡,那是一種高纖維的粗糧餅乾,帶著淡淡的鹹味,入口並不是十分美味。
咳嗽聲響起,喬以安一怔,隨即悄然上前,解下腰間的水壺,旋開蓋子,遞到了女孩的手中,怕女孩不明白,壺口傾斜,撒了些清水在女孩的手上。
女孩歡叫一聲,立刻把水壺對準了女人的唇。
喬以安已經猜出來,屋子裡的女人,應該是白天維護女孩的女子,應該是一對母女。
怪不得白天沒有看到女子,應該是生病了。
吞嚥了兩口清水,女孩把水壺放回到了喬以安手中,喬以安晃了晃裡面半滿的水壺,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這些原始人類雖然連人類最基本的語言都失去了,卻還瀕著一顆赤子之心。
喬以安把水壺掛回到腰間,微微一怔,那個原本已經不抱消的萬能翻譯器居然在發出淡淡的螢光,顯示正在工作中。
無可抑制的好奇心升了起來,難道這些原始人類還有語言,只是過於簡單,乃至要累積到足夠的詞彙,萬能翻譯器才會有所作為?
喬以安解下了腰間的萬能翻譯器,手指碰觸上面的一個按鈕,虛擬屏幕立刻彈出,女孩好奇的湊了過來,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驚奇,至從學會了微笑後,這孩子的表情是越來越豐富了。
喬以安無暇管她,任由她張望著,自己緊張的等待著翻譯器的處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