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咖啡店回來的周襄,悶不吭聲的抱著膝蓋窩在公司休息區的沙發裡,對著液晶電視屏打了幾個小時的泡泡龍。
等到夜幕降臨,周延清都準備下班回家了,正好瞥見休息室門縫裡透出的燈光。他愣了下,輕輕地推開門,看到電視屏幕光照下的周襄。
周延清吼道,「這麼晚了不給我滾回家去,還在這浪費我的電!」
一直心不在焉的周襄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坐在大老闆車裡,並且就快開到別墅區了。而周延清想著要不要順便拜訪一下吳鴻生,可是現在這個時間太晚了也不合適。
幸好他們到了別墅,外面看著黑燈瞎火的,應該是還沒有人回來,周延清也省得糾結了。
她目送周延清車的尾氣在路燈下消散,轉身走上房門前的台階,摸出鑰匙慢吞吞地開了門,還沒伸手推開,那門就被人從裡面拉開。
嚇得周襄吸了口冷氣,下一秒在黑暗的環境裡看清了,涼薄的月光,映著他清俊的面龐。
她走進屋裡,一邊脫鞋一邊問著,「你在家為什麼不開燈。」
吳鴻生彎下腰從鞋櫃裡拿出她的拖鞋。黑暗中能漸漸視物的周襄,只看見他笑了,卻沒有回答。
她滿頭問號的摸到牆壁上的開關,啪嗒幾聲,是她反覆按了幾下,但光亮卻沒有預期到來。
落地窗外是慢慢落下的雪,將夜色中幽藍的草坪染白。
乒呤乓啷的聲響,是周襄舉著手電筒,在櫃子裡翻找蠟燭。
她點燃蠟燭棉芯,暖暖的火光滲出裊裊的一縷煙。放在茶几上,她扯過毛毯裹著自己,盤腿坐在地毯上,等吳鴻生端來一盤意麵沙拉。
吳鴻生放下盤子,在她身旁坐下,「為了設計新電影的橋段,高天宴讓我把房子借給他做個電學實驗,沒想到……」
他頓了頓,「就燒了。」
周襄無語的搖著頭,兩手端過盤子來,「幸好不是炸了。」
吳鴻生笑了一下,攬過她的身子抱在懷裡。周襄骨架纖細,喜歡把自己裹起來,就像抱著一隻軟骨的小動物,比如貓之類的。
他說著,「電業部門下班了,明天來修。」
低沉悅耳的聲音在耳後,她手裡的叉子上,反映著燭光,尖銳的一頭頓在黃橙橙的意麵,等了好一會兒,才落下。
吳鴻生留意到她遲疑的動作,於是問著,「表情不對啊,怎麼了?」
周襄往前傾去,放下盤子後靠回他懷裡,但偏頭看著他說,「你前女友今天來找我了。」
他無可避免的愣了下,「Lucie?」
周襄揚起下巴,微微撅起嘴,「名字倒是記得挺清楚。」
她也知道除非失憶,不然誰能忘記前任的名字。
吳鴻生張了張口,還是啞然失笑。他收緊了些環著她的臂膀,語調溫和的問著,「是她和你說了什麼?」
他的聲音只要摻進一些溫柔,總是讓周襄軟綿綿的無力抵抗。
「嗯,說的不多,可是句句到點啊。」
周襄轉回頭,對上他含著燭火微光的眼眸,「她說,你是為了她才去學做法國菜?」
吳鴻生沉吟了片刻,平靜的回答,「是。」
「居然承認了!」
周襄吸了口氣,直了腰背,「當著現女友的面不能承認這種事!」
吳鴻生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氣,所以眼底似有柔柔的笑意波浪,搖搖頭說,「我不想瞞著你。」
他坦誠的說著,「雖然開始學法國菜的原因是她,但後來是我喜歡上做菜的感覺,所以一直在研究。」
周襄一下躺回他的胸膛,頭仰靠著他的肩,歎聲,「完了,我對法國菜是徹底沒好感了。」
吳鴻生難以置信,「你會和吃得過不去?」
半響,周襄熟慮後,誠實的搖頭。
吳鴻生笑了。
「她還說……」
「還說?」
「說了!」
吳鴻生疑惑的等待她再次開口,卻等了足足有融化的蠟滑到一半,凝固了,那麼久。
周襄從他懷中爬起來,正過身子面對他,「她說我是你路過時正好開花,而她會是你的……」
「失而復得。」
她小心翼翼的觀察吳鴻生的表情,想要找到些動搖,可他依舊安靜地看著她,未置一詞。
周襄別開眼去,垂眸盯著地毯上的絨毛,偷偷攥緊了掌心,「看樣子她回來是準備和你復合的。」
她故作輕鬆的說著,「如果你也是這麼想,我也……」
「你又要說沒關係。」吳鴻生半途截斷她的話。
周襄猛地抬眼看他,「有關係!」
她頓了頓,聲音輕下來,「可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吳鴻生靜靜的看著她,彷彿雪花粘上窗玻璃的聲音都能聞見。他眉心微攏,似乎是在思考什麼,抿了抿薄唇,才開口。
「周襄,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我不年輕了,沒有那麼衝動,可能也沒有那麼浪漫。失而復得這種事,對現在的我而言,太折騰了。」
他表情溫柔而沉靜的說著,「我更嚮往平靜的,比如在人生路上碰巧遇見的花。因為我會覺得,她是為我開的。」
周襄看著他,然後有白色的雪輕輕地覆蓋在了她心尖上,意外的不是冰冷,是燙的人眼眶溫熱。
她用力吸了口氣,憋了回去,「最近國語有長進啊。」
吳鴻生彎著唇角,握住她的手腕緩緩滑下,指尖分開她的,緊緊地十指交握。他掌心那點灼熱的溫度,毫無遺漏的傳達給她。
「都是我女朋友的功勞。」
周襄撇了撇嘴,忍住笑意,「不敢居功。」
吳鴻生皺了皺眉,認真的說,「我有點冷。」
她還沒來及露出疑惑的表情,吳鴻生握著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周襄懂了,所以倒向他的懷裡,雙手圈住他的腰背。
只有他身上的煙草味道,她聞著才有上癮的感覺。
周襄把臉埋在他的衣服上,說話聲音傳來是悶悶的,「快到月底了,要把我那的東西都搬來。」
他想到了什麼,微微搖頭,「不用了,我把那間公寓買下來了。」
她抬起頭,稍顯震驚的睜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
吳鴻生解釋,「我是想著,如果以後我們吵架了,你覺得在這裡沒有安全感,還可以回去。」
然後,「這樣我就知道,哪裡能找到你。」
周襄從未覺得哪一個夜晚,會沒有孤獨淒冷的空洞,而是柔軟的燈火點綴著城市,直到他笑著。
後來的發展似乎都不在他們的預料之內,但滾燙如火的氛圍實在太適合,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裡。
他摟住她,用舌尖掃過她的唇齒,糾纏在一起,一點點加深這個綿長的吻。
脫出她的毛衣扔在一邊,順著她細緻的脖頸,吻到鎖骨。
氣息溫熱的熏染,像偷偷酥軟了她每一根骨頭。
吳鴻生一手貼著她的背脊,身子壓向她。
周襄一倒下,就驚得按住他的肩,並不是阻止,而是,「在客廳?」
地點不對啊。
下一秒,她微弱的驚呼了聲,因為毫無預兆的被他攔腰抱起。吳鴻生將她輕放在床上,四周暗的只剩她眼裡閃動的水光,像蠱惑他的美景。
「會害怕嗎?」他暗歎口氣,用薄唇摩挲她細嫩的耳根,柔聲說,「害怕的話,你告訴我,我會停下。」
得到的回答是她頓了頓的手,抓向了他的衣角,往上掀去,脫掉了他的衣服。
他的大手探進她最後一層衣底,帶著滾燙的溫度,一寸一寸的移動。直到吳鴻生愣了一下,不由得用指腹觸及,她小腹上那淡淡的疤痕。
當年拍武打片他也經常割割碰碰,卻沒有留下這麼深的傷口,像利刃的刺入。
周襄怔了怔,嗓子乾乾的開口,「我……」
吳鴻生低頭,咬住她的耳骨,「我不想知道。」
他低啞的嗓音說著,「忘記它吧,以後不會再有了。」
不是安慰,是保證。以後他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徹底相融時,她真的有點痛,但很快被難耐的躁動取代。她雙手抱住他的脖子,仰過頭去大口大口的呼吸,而耳際是他沉重的鼻息。
他溫柔的等待她適應之後,在周襄迷惘的眼眸裡,漸漸成了誘人的濃烈。她嗓子變得乾啞,只能攥緊手心裡的床單。
和房間裡炙熱的溫度對比,屋外只有簌簌的落雪聲,直到一個漫長的夜晚過去。
我先去公司,早餐記得吃。周襄在半夢半醒間,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她沒力氣睜眼,咕噥了一聲,整個人蜷縮進暖和的被子裡。
等周襄迷迷糊糊的醒來,她從被窩裡伸出兩隻手臂,拉扯著自己伸了個懶腰。她掀開被子坐起身來,扶著脖子轉了兩圈。
此刻除了腰很酸,嗓子疼之外,身上倒是不黏膩,因為昨晚吳鴻生在之後抱著腳軟的她去清洗了一下,雖然過程中不免又是一輪,但所幸最後是洗乾淨了。
陽光透不過厚重的窗簾,只好在垂下的縫隙間,灑落一線的光。
她從床邊放下腳,走到窗前,拉開一些窗簾,刺眼的光使她瞇起眼睛來。
周襄靜靜的站了一會兒,赤腳走出了房間,下樓到客廳,打開專門放煙的抽屜,裡面有幾盒雪茄,她翻了一下,拿出一盒黃鶴樓。
她點燃,吸了一口。
穿著白色睡裙的人,在落地窗前,緩緩蹲下。
昨晚他問害不害怕的時候,她想了很多,到最後在一陣陣湧上的躁動裡,也全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