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她最後的告白

  從陳紫雲的口中得知時雨去了Crossing Lily找夏堯光,經煒顧不上處罰違背了自己的命令的秘書就立刻前往Crossing Lily。可到了俱樂部,卻從經理的口中得知,夏堯光已經回艙了,而和他在一起的那位女性也已經被他帶走了。經煒便又趕去特等艙區。

  知道了自己唯一的妹妹竟然這樣被人對待,他如何能夠讓她和那個男人獨處。

  真是……

  無視船員見到他的驚詫目光,經煒快速穿梭在走廊裡,終於找到了夏堯光的個艙。他沒有任何猶豫,按下了門鈴。過了一會,他又按了一下。想到現在時雨有可能被那個男人如何如何對待,經煒就不能保持一貫的冷靜沈穩。

  等了一段時間後,正當經煒覺得自己的等待已經到了極限、想要再次按門鈴時,門打開了。開門的,是穿著睡衣,臉上有掩不住的倦怠的堯光。當他看清按自己個艙的門鈴的人是誰時,他臉上的倦意驟然不見,進入全身戒備的狀態。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道這麼晚船主來這兒是什麼事?」

  經煒掃了堯光一眼,看向房內,冷冷問道:「時雨呢?」

  「她睡了。」堯光答道。

  「我也不想打擾她,現在就把她還給我。」經煒用命令的語調道。

  聽到經煒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堯光好不容易揚起的嘴角一下抿緊。再怎麼說,他也是夏家的二公子,最近在夏家也越來越有份量,即便是董事會的人也不敢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他嘴角再度揚起,但這次的笑容卻是挑釁的笑:「我為什麼要把時雨給你?時雨不是你的東西。」

  「把時雨交給我。」經煒用更加強硬的語調重複道。

  聽到經煒這樣說,堯光的怒意驟起:「你這是什麼話?時雨有決定自己在哪裡的權利。她選的人是我,不是你,任經煒!」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經煒一把抓住堯光的浴衣的衣襟,一下把堯光撞在打開的艙門上。砰──發出了很響的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時雨做了什麼?這樣你還能厚臉皮地和她在一起嗎?難道你以為用那隻表就能夠徹底遮住你對她的所作所為了嗎?」經煒剩下的那隻手垂在一邊,緊握成拳,不住地顫抖著。

  「那你呢?」堯光毫不讓步地低吼了回去,「那個時候你在做什麼?你可是船主啊,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可能沒有拿到第一手資料。可是你不是什麼都沒做嗎?現在才裝出這麼一副嘴臉!」

  經煒什麼都不說,猛地揚起手,拳頭一下到了堯光的面前。

  堯光連眼睛都不眨,繼續道:「你到底想要時雨怎麼樣?把她當做商品供俱樂部的那些人隨便玩樂嗎?」

  經煒的拳頭一下停住。他微微瞇起了眼:「你在說什麼鬼話?」

  「現在還裝什麼。不是你把時雨送到俱樂部的嗎?」堯光冷笑著,「自己得不到就要毀了她嗎?真是你的風格啊!」

  看到堯光嘴角的冷笑,經煒的全身都散發出了更迫人的壓力,他的拳頭不再顫抖,眼看就要正中堯光的腦袋。這時──

  「你們在做什麼!」時雨叫了一聲,跑到了門邊。雖然還處於全身痠痛的狀態,但是她也顧不上這些了。她如何能看自己最愛的兩個人就此打起來。再說,他們兩人一人是江流集團的下任董事長,一個是夏家的二公子。如果他們兩個打起來,不管是以什麼形式,都是會造成極其惡劣的後果。再說,她很清楚,造成夏家和任家最近三年關係一直很緊張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她如何能夠看著這兩人起衝突。

  但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了。沒到門邊,她就感到一陣眩暈,腳一軟就要摔在地上。眼看著地毯越來越接近,時雨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在摔倒前的一瞬,她腦子裡閃過的想法竟是:幸虧這裡的地毯很軟很厚,摔上去應該也不會很疼。

  但是,她並沒有摔在茸茸的地毯上,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她感到自己的身體一下被拉起,睜眼,眼前就看到堯光一臉擔心。「我沒事。」她對堯光微笑道。接著扶著他的手臂站了起來,看向了雖然有所收斂,但是眼神依舊犀利的經煒。

  時雨和經煒兩人凝視著對方。

  堯光不知道他們這樣看著彼此過了多久,但是這樣的對視讓他非常不舒服,正當他準備攔在兩人間時,時雨轉過身,對堯光道:「堯光,你能不能先進去,我和經煒談一談。」

  聽到時雨的話,堯光先是露出了困惑的神色,而後沈下了臉:「時雨……」

  時雨推著堯光向裡走去,並不讓他繼續說下去,而後走出了艙門,並關上。「走吧。」說著,時雨向前走去,並示意經煒跟著她。

  兩人穿過長長的走廊,到了甲板。甲板上沒有一個人,只有邊緣的燈發著暗黃色的光。現在正好是太陽破曉而出的時刻,遠處的天邊已經透出一點點的藍色,正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時刻。時雨的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絲質睡裙,根本無法阻止帶著涼意的海風穿過。

  經煒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西裝,罩在時雨的肩上。時雨笑了笑,拉緊了經煒的衣服。雖然只是昏暗的燈光,但是經煒依然瞥見了時雨露在外的肌膚上的紅印。看到這些印記,讓他不由地更加煩躁。

  「時雨……」

  「哥!」經煒剛一開口,時雨就打斷了他的話。而且,她並沒有向平常那樣叫她的名字,而是喊他「哥」。經煒知道現在的她是認真的,吞下了嘴邊的話,等著她開口。

  「哥,你不是一直想問我三年前的那個情報怎麼來的嗎?就像你猜的那樣,是從堯光那裡偷出來的。說什麼請一個電腦高手練兵時入侵他們的系統拷貝出來的是騙人的。」時雨靠在圍欄上,看著遠處的天空。

  「那時候,堯光向我求婚了。」

  經煒覺得頭一下大了。雖然那時候他已經知道時雨肯定是有喜歡的人了,而且那個人應該與一向和他們家處於對立關係的夏家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但是他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就是夏堯光。這樣想來,他倒是能夠理解時雨那時候為何會瞞著他什麼都不說了。就算他和父親什麼都不說,她也會覺得彆扭吧。

  時雨一動不動地看著遠處的天空,不顧經煒臉上的驚訝,繼續道:「我很害怕。我一直覺得我很注意和他間的距離。我們連正式的交往都沒有開始過,但是他卻對我求婚了。我知道不能,但是我真的很高興,而且我竟然答應他了。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完蛋了。」時雨的嘴角現出一個哀戚的笑容,眼神中滿是自嘲。

  經煒什麼都說不出來。他能做的只是靜靜地聽著時雨,把這些在她心中壓了整整三年的東西對他一吐為快。

  「我很害怕。其實我很懦弱的,遇到一點事情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那時候我就是那麼想的。我必須逃開,只要逃開了,就不會有事的。所以我拿走了那些資料。然後告訴堯光其實我接近他就是為了那些資料。」時雨的眼睛雖然乾澀,但是經煒知道她一直在哭。只是憋了太久了,反而哭不出來了。「我是不是很傻?」時雨靜靜地笑了。

  很讓人揪心的笑。

  遠處的天邊已經亮了不少,天邊的雲彩已經染上了溫柔而刺眼的金色。

  「我在他向我求婚的地方拋棄了他。我只能那麼做了。那時候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雖然覺得有些刺眼,時雨還是直盯著遠處的天空。眼睛有些刺痛,但是她的眼睛還是乾澀無比。

  經煒從時雨的身後環住了她單薄的肩膀,輕輕地抱住了她。他知道她之所以什麼都不說的原因。她不想讓他和父親擔心,不想成為他們的負擔、包袱。從以前開始,她一直都在逞強,一直都在為他、為父親著想。甚至,在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代表的意義後,她都做好了將來嫁給由父親安排的人,為了江流集團。這樣的她,如何能夠說出,她愛上了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的兒子?

  時雨繼續道:「然後,堯光他、扔了他送給我的那枚戒指。我在那裡拚命找,找了一整個晚上。找到時,天空、差不多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以前,我最喜歡早起看朝陽了。但是在那天看到天亮後,每次那個時候,都會覺得很害怕。那天絕望的感覺就會回來,讓我喘不上氣。」

  一輪金色的太陽突破了海平面,緩緩地升起。天空驟然放亮,原本在周圍的黑暗一下子被驅逐,整個天空都透出了淡淡的藍意。那金色的光芒,迫使時雨閉上了眼。即便如此,她依舊抬著頭,面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感受著驅除海風中寒意的溫暖。

  時雨一直沒有開口,只是閉著眼,站在那裡。海風吹起她的長髮,露出了她白皙的脖頸。

  經煒看向了海面,看著拍打著船體的海浪,等待著時雨開口。

  等到太陽完全升起後,時雨低下頭,睜開眼,對經煒道:「哥,謝謝你陪我看這三年來的第一次日出。」時雨轉向了經煒,道:「我決定了,哥,我想和堯光在一起。我不想再逃了。」時雨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卻不再哀戚,不讓人揪心,只是一個透著堅強的笑容。她握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道:「這個是我自找的,是我應有的懲罰,所以,哥,請你不要太怪他。」

  看到時雨如此說,經煒皺起了眉。時雨堅定著看著他,眼神通澈,沒有一點猶豫,也沒有一絲退讓的意思。良久,經煒嘆了口氣,摸了摸時雨的頭:「真是受不了你。爸那兒自己去說,我不會幫你的。」

  「沒事,反正到時候經煒一定會幫我的。」時雨露出了調皮的笑容。一見經煒已經讓步同意,她就恢復了原本在他面前的樣子,直呼經煒的名字。

  看到時雨這樣沒大沒小的樣子,經煒覺得一陣好笑,又很是安心。果然,還是這個樣子才最適合她。只要她能夠這樣笑著,而不是三年前那種奮力擠出歡笑的樣子就可以了。他輕輕敲了敲時雨的腦袋,笑道:「剛剛那番話,不該對我說,該對你的堯光說。」第一次,經煒在時雨的面前說出了堯光的名字。這算是他對堯光的一種認可吧。

  時雨微微嘟起嘴,而後轉身,把西裝脫下扔回經煒的懷裡:「我要回去了。」

  「下回讓那家夥注意點,否則到時候你連門都出不了。」經煒壞笑道。

  時雨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堯光話裡的意思。她低頭就看到自己皮膚上明顯的紅印,立刻用手遮住,有些害羞道:「不許看!」

  經煒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後側:「這裡也有哦,還有這裡。」經煒又指向了自己的脖頸側部。

  時雨的臉已經是一片通紅。但是就此不還擊實在不符合她的性格。她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對經煒道:「和一泠要幸福啊!」然後滿意地看著經煒臉上錯愕的表情,向堯光的個艙跑去。

  真是,怎麼被她知道的。

  經煒的嘴角露出無奈的苦笑。他注視著時雨的背影,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見。面對時雨不見的地方,經煒表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