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時雨設計利用的飛機失事事件,任海濤並沒有說什麼。
而作為罹難者家屬,時雨於當日下午飛往了飛機失事的國家,辦理了相關手續。兩天後,她回國,主持第二天舉行的沒有遺體沒有骨灰的葬禮。簡單的葬禮,參加的人大都是各個企業派來的人。因為時雨不在,任海濤必須一個人處理大堆的工作,而致使過勞,人也顯得憔悴了不少。而時雨因為在佈置這個葬禮,回國後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能騰出來。出席葬禮時眼睛裡滿是血絲。
在前來參加葬禮的人看來,這兩個人的形象倒是符合悲痛而堅強的死者家屬的形象。大部分參加葬禮的人都作出沈痛狀,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們很好奇,痛失了繼承人的任家的現狀,以及任家將會何去何從。所以當他們發現任家剩下的小姐竟是如此能幹時,都感到了有些失望。更多的,則是盤算起怎樣讓自己家裡還未成家的兒子接近佳人,贏得芳心,進而得到任家。但是礙於任家剛剛慘遭不幸,沒有人敢這時候採取明顯的行動。
葬禮結束後,時雨去了醫院,帶著惡作劇意味地、極為詳細地描述了為經煒而舉行的葬禮的情景,甚至連死亡證明書都拿了出來。經煒被時雨弄得很是無奈,最後只能藉口自己要休息了才讓時雨離開。
離開醫院,便看到了堯光正站在不遠處。時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看到堯光的瞬間,她臉上出現了如何明媚的表情。
坐在堯光背後的位置,時雨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猜到你會來這兒。那麼大的一個笑話,你怎麼可能不去告訴那個『不幸的遇難者』。」堯光踩下了油門,「葬禮的時候,特別是聽致辭的時候,我必須要努力低著頭,才不會被別人發現我的表情。你的演技真是太好了,要不是我知道,我肯定以為任經煒真的死於飛機失事了。」
「如果別人不這麼以為不就糟了。」時雨把頭靠在一邊,閉上了眼,「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我訂了餐廳,去吃飯嗎?」堯光問道。
「好啊。到了叫我一聲,我先睡一會。」時雨的聲音透出了濃濃的倦意。
「旁邊的位置上有毯子,要不要蓋一下?」堯光不時地看著後視鏡裡時雨歪頭小憩的樣子,微微笑了。
「不用了……」時雨的聲音已經含糊不清。她迷迷糊糊地說完這三個字便睡了過去。
到了餐廳後,堯光打開後面的車門,輕輕搖醒了時雨,而後拉著還有些迷糊的時雨進了餐廳。因為葬禮的緣故,她身上還穿著顯得有些沈悶的黑色過膝連衣長裙。但因為堯光的身上也是黑色西裝,兩人倒也顯得很是般配。
在侍者的帶領下,兩人到了靠窗的兩人單桌。透過窗看去,不遠處高樓林立。而在這些樓的後面,一輪紅日正盡力散著它一天裡最後的光亮緩緩沈下,甚是壯美。
菜一道一道上來。當送上最後的甜品時,外面已經被夜色籠罩。暗藍的天空下,一幢幢高樓的大部分窗口都透出燈光。這正是大城市繁華地帶的夜景。時雨看著這一幢幢高樓,思緒飄開。不少人都將之稱為大城市的特有景觀而拍了不知多少夜景照,可是他們是否知道,在這亮著燈的大樓內,有多少人或為了生計、或為了實現自身價值,自願或被逼地奮鬥著。
夜色裡的一盞燈是顯眼的。而夜色裡一幢幢高樓透出的燈光給人的就不單單是顯眼了。在很多人看來,這是大城市的標誌。但是對在其中鞠躬盡瘁的人而言,又代表著多少巨大的壓力。在這個快節奏、充斥著競爭、人人背負巨大壓力的社會,這情景算是一個巨大的寫照吧。
看時雨的注視遠處的眼神蒙上了淡淡的壓抑,堯光輕聲問道:「在看什麼?」
時雨轉過頭,對堯光嫣然一笑:「沒什麼。」
「有個東西要給你。一直想要給你,但是沒什麼機會。」堯光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時雨。
「情書?」時雨輕笑一聲,「看不出你竟然還有這麼純情的一面。」當她接過信封時,她立刻發現這裡面並不是一封信。接過來的感覺很薄,似是什麼都沒有裝。但是接過來時卻感到了一絲沈甸。燈光的投影下,可以隱約看見信封角上的一輪黑影。
時雨立刻知道了信封內裝的是什麼。她打開信封,伸出手,將裡面的戒指倒了出來。堯光拿過她掌間的戒指,套在了時雨的左手無名指上,而後低下頭,在戒指上印上一個吻。「嫁給我吧。」他抬起眼看著注視著自己、臉上染上淡粉的時雨。
時雨笑了:「可是你父母不同意怎麼辦?」
「能讓我為她戴上戒指的女人,這個世界只有你一個,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堯光的話說的很是強硬,他又柔聲道:「嫁給我吧。」
點了點頭,時雨輕聲應了一聲。兩人的手指交叉,兩手緊緊握在了一起。細碎的鑽石在燈光下閃著異常炫目的光彩,煞是美麗。
堯光輕聲道,語氣卻有些強硬:「在我給你套上婚戒之前,這個戒指不許拿下來。」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堯光深深凝視著時雨,「這個就是證明。證明你是我的。」
時雨輕笑出聲:「我怎麼感覺到了強烈的野獸的領地意識。」
堯光微微瞇起了眼:「你想讓我變成野獸嗎?」
感受到堯光不斷升溫的視線,時雨避開了眼:「不用了。」她的嘴角幸福地上翹著,彎出好看而誘人的弧度。
時雨挽著堯光走出餐廳。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不時閃過美麗的光澤。
「接下來去哪兒?兜風嗎?」堯光看著時雨,徵求他的意見。
「好啊,去兜風吧。」時雨立刻響應。
「那去哪兒?」
「去我家吧。」時雨拉著堯光走向停車庫,「醜媳婦也是早晚都得見公婆的。」
被時雨拽著的堯光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這話應該不是這麼用的吧。」
走進任宅,堯光多少有些緊張。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家人住的主樓。舉行宴會的宴會大廳是處在另一邊的偏樓裡。
看到沈伯後,時雨確認了任海濤在書房之後,帶著堯光到了書房門口。敲門後,她打開了書房的門。「爸。」她喊了一聲,走進書房。任海濤依舊伏案辦公中,並沒有抬頭。時雨繼續道:「爸,這是堯光。」
「任伯伯好,我是夏堯光。」堯光出聲道。
聽到堯光的聲音,任海濤放下手裡的筆,抬起頭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兩人。他犀利的目光掃過時雨後,直直投在堯光的身上,整個人的身上都發出一種懾人的魄力。
感受到任海濤帶來的巨大壓力,堯光心中一凜,背上都有一種發冷的感覺。但他迎著任海濤的視線,上前一步,對任海濤道:「任伯伯,請把時雨交給我。」
任海濤依舊逼視著堯光,沒有作聲。
「任伯伯,我知道我還很不成熟,還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磨練,還不能夠獨當一面,但請您把時雨嫁給我。」堯光直視著任海濤的眼,一眨都不眨。
一旁的時雨也出聲道:「爸。」
「唉──」任海濤長嘆一口氣,右手的大麼指和食指壓住鼻樑骨上端,用透出疲意的聲音道:「真是,隨便你們了。你長這麼大了,爸也老了,管不住了。」
「爸!」時雨幾乎算是衝到任海濤身邊,一把抱住了自己的父親,「爸你最好了!」說完,她在任海濤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任海濤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整張臉都舒展開來。他拍了拍自己女兒的背,而後看著堯光道:「如果他欺負你,要過來告訴爸,爸幫你教訓他。」
看到任海濤的瞪視,堯光深刻感受到其中包含的威脅。他扯了扯嘴角,道:「相信不會有勞您大駕出場的一天的。」
兩個月後。城郊的國際機場。
就在昨天,已經正式向外宣佈了夏家與任家的聯姻。而對像自然是夏家的二公子夏堯光和任家的獨女任時雨。對於這次聯姻,大部分人都感到十分驚訝,同時也覺得很有興趣。原本一直都關係相當不好的兩家竟然要聯姻,而且雖然明說,但是所有人都從對外聲明的隻言片語中看出這是夏家的入贅。
今年來全球性範圍的金融危機,加上三年前的機密洩露導致的信譽危機,使得夏家的主體產業一直處於低靡中。現在夏家的別的產業的營業額已經大大超過了它的主體產業。因此這幾年的重心早已經偏離了原本的主體。這次聯姻,也宣佈了任家對夏家的收購案。這樣看來,任家將成為名副其實的這方面的龍頭。
在登機口前,時雨擁抱了一下一泠:「Gute Reise(一路順風)。」她輕聲道,「經煒如果幹了什麼不好的事告訴我,我立刻飛過去。」
一泠輕笑著看向了經煒。經煒一把拉過了時雨。時雨附在經煒的耳邊,用只有經煒才能聽到的音量道:「記得把婚禮的請柬寄回來,我一定過去!」
「知道了。」經煒看向堯光,微微瞇起眼,用威脅的語氣道:「我現在還是不想把時雨交給你這種家夥。」
時雨將經煒推向登機口:「飛機要起飛了。」一泠和時雨說了聲再見,跟在經煒身後,走進了登機口。
「Tschuess!」看著兩人走進登機口,時雨高高揮著手,對著兩人用德語說著再見。
堯光摟住了:「這兩個人就這樣去了德國啊。」
時雨輕輕推開了堯光:「這裡是機場。」而後挽起了堯光的手臂,「走吧。」在她的無名指上,那枚別緻的戒指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穿過在擁擠的機場,兩人緊挨著向外走去。堯光伸出手護住時雨的肩,讓她不會被人撞到。
頭頂上蔚藍的天空,一家客機劃過雲層,飛向遠方。
《成人禮》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