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枳一天之內做完了兩本一共八套劍橋真題,頭昏腦脹,傍晚的時候穿好衣服打算去圖書館還書。
走出宿舍之前百麗在背後喊她,「多穿點,太陽落山了,你還發燒,外面冷。」
洛枳笑了,「太陽落山了?你這話說的真像村婦。」
百麗也笑笑,說,「你趕緊照照鏡子,喲喲,這笑得……蒼白病態,還有點勉強,楚楚可憐啊。」
洛枳依言照照鏡子。其實起床洗臉的時候她就看到了,自己一個星期瘦下去了一圈,臉色蒼白得不像話。
自己真是沒出息啊。她朝百麗擺擺手拉開了宿舍門。
「對了,你要是能下樓,今天晚上你自己去樓下接張明瑞吧,我估計他看到你一定特高興!」
「我給他發短信告訴他我病好了自己去吃飯,他今天不會來了。」
「什麼啊。」百麗撇撇嘴,突然小心翼翼地問,「洛枳……你和那個叫盛淮南的……你生病是因為他嗎?」
洛枳回頭看了看她,仰頭看天花板,認真地想了想,「我覺得……主要還是溫度和病毒的原因吧……」
出門瞬間,聽見百麗幽幽地說,我們宿舍的風水太差。
刷完卡推開大門,她竟意外地看到了盛淮南。洛枳很平和地微笑了一下,朝他點點頭,繼續走。
「洛枳,你……病好了嗎?」
「快好了。」她站住回答,嗓子卻仍然是啞的。
盛淮南看她的眼神有隱忍的愧疚和溫柔,洛枳不解,低下頭不作考慮。
「外面冷,還是少出門比較好,把病徹底養好。」
「我是去圖書館還書,」她揚揚手裏的劍橋真題,「知道了,謝謝。」
「你快考雅思了?」
「恩,這週六,在北語。」
「嗓子這樣,考口語怎麼辦。」
「反正不是考播音員,只要發音清楚就沒關係的。」
「那……好好加油。」盛淮南笑,有點無奈的樣子。
「哦,對了,你在這兒等人吧?能不能等我一分鐘,我正好把東西給你。」洛枳突然想起來,今天正好遇到他,乾脆把事情處理乾淨。
「什麼?」
「雨衣啊。還給你。」洛枳的口氣裏面什麼特別的意味都沒有。盛淮南揚起眉毛,深深地看著她,她也把目光迎上去,「你等等,我馬上下來。」
「把書放我這裏幫你拿著吧,省得你抱著它再折騰一趟,慢點跑,小心戧風咳嗽。」
洛枳毫不掩飾地皺起眉頭瞟了他一眼,點頭說謝謝,把書放在盛淮南手裏,再一次刷卡進門。
盛淮南翻著手裏的書,想起假期很多人報名新東方去學託福或GRE,厚厚一遝教材和OE堆在書架上,大部分人都沒有時間把那些書看完,可是當初不統統買下又覺得沒有底。
書上沒有洛枳的筆跡。零星幾頁有些歪歪扭扭的水筆字跡,一看就是男生的字。畢竟是圖書館的書。
不過翻到最後一頁,摸上去凹凸不平,好像是被主人墊著寫字,筆觸太用力都印在書上了。他閑著沒事,就用食指試著辨認上面是什麼字,試了半天還是放棄了。
洛枳走下來,遞給他一個半透明的袋子,隱約看得到粉色的雨衣。
「洗好晾乾了。」
「謝謝你。」
「那我走了。」
「那天晚上我問你關於喜不喜歡我的事情……」
她本來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聽到之後轉回頭,明明白白地看向他。
想問他,你到底要幹什麼。她只是覺得室外很冷,冷到她額頭發燙,不想糾纏。
「恩,我喜歡你,怎麼了?」她不耐煩地說。
盛淮南深深地看著她,良久緩緩地說,「也許我錯了,對不起。」
「我真的忍不了了,」洛枳笑,「你第一次為張明瑞喜歡我道歉,第二次為高中不認識我道歉,第三次為我喜歡你道歉——你是非觀真是特別啊。」
盛淮南沒有還口。
洛枳搖搖頭,努力用平靜的口吻對他說,「我不知道你之前對我做的事情是因為事出有因,還是純粹因為你心理變態。如果是事出有因,我本來想問問你為什麼,可是你連問都不問我一句就,就……」她頓住,又笑起來,「呵呵,說起來,其實你也沒對我怎麼樣,是吧,也沒說什麼太過分的話,沒打我沒罵我,只不過就是讓我覺得很難受心裏很疼而已,只是一種感覺而已。」
洛枳說完,收起笑容,認真地看著他,「愛情也只是一種感覺而已。」
盛淮南動動嘴唇,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講。
沉默了一會兒,洛枳覺得抱著書的指尖已經有點發涼了,於是說,「你好像不打算告訴我為什麼,我也不問了。但是我只說一句,我也許撒過謊,但是這些謊言只是幫我維持一種錯覺和平衡而已,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道德上有愧於人的事情,一件也沒有。」她一句一頓地說,像是被告的總結陳詞。
離開的時候依稀聽到盛淮南輕聲地說,其實我真的不想相信你。
還完書發覺餓了,臨近六點鐘才奔進三食堂,她發現自己很想念麵包餅,可是那一鍋已經錯過了,人家晚上只烤一鍋,一個也不剩了。她只買了一碗粥,想了想,又賭氣似的買了水煮牛肉辣子雞和麻辣燙,雖然嗓子還沒好,鼻子又堵塞,但是嘴巴一直沒味道,她需要刺激。
剛坐下不久,抬頭就看見張明瑞興高采烈地端著盤子跑到她身邊坐下。
「你怎麼……」
「你不是說晚上自己吃飯嗎,我估計你會來買麵包餅,我排隊的時候沒看到你,後來就坐在那個視窗附近,等了半天也沒有,我看都要賣完了,怕你吃不上,就又折回去多買了兩個,不過現在都涼了。」
洛枳張張嘴,話還沒說鼻子先酸了。
「謝謝你。」她埋頭進白粥熱騰騰的一片白霧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表情。沒想到下一秒鐘張明瑞伸出食指作出顫巍巍的樣子大叫起來:
「不是吧洛枳,你怎麼成這副德行了?人比黃花瘦啊,嘖嘖,一個禮拜沒洗澡了吧?」
她抬頭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夾了一口水煮牛肉塞進嘴裏,沒想到咬到花椒,舌頭麻得更是什麼都嘗不出來了。
「張明瑞你大爺的。」她含糊不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