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好女

  上回說到,那梅好運死摳門,竟然拿出寶貝的什麼似的的舉人銀子,要買那路邊逃難的姑娘。正巧遇到了香香和雪兒來尋他,見他出門個把時辰,竟又納了一房小妾。還是如此花容月貌的女子,兩人又驚又氣,抓著梅好運便回了客棧。

  路上梅好運雖被拉得外袍掉到了膀子下面,卻還護著小花靠內走,不叫她被行人撞倒。歲砂同洛櫻雪互相交換一個眼神,原本兩人共享梅好運,平平均均,還算是後院和睦。但這小花,來頭頗為蹊蹺,怎生就選在今日,怎生就被梅好運看到,怎生就騙得他將他買了回去。好吧,最後一條暫且不易,那梅好運骨子裡就是個好色又自以為有大丈夫情懷的,不然他兩個怎麼來的。

  歲砂揪著梅好運在前面走,梅好運莫名覺得有些理虧。本來他下決心要帶走這姑娘的時候,就無端地有些心虛,不知為何腦海裡出現了香香嬌媚地為他穿衣,雪兒臉色淡漠卻將他護在身側的樣子。他默念數遍「大丈夫三妻四妾」,「大丈夫三妻四妾」,「大丈夫三妻四妾」。結果現下看到香香,雪兒都面色不善,他好像被捉姦在床一般。他心內呲牙咧嘴一番,美滋滋偷偷看身邊小花那仕女畫裡才有的,象牙一般的側臉肌膚,羊脂玉一般的修長脖頸,覺得等會即便被香香和雪兒往死裡罵,也值了。

  洛櫻雪跟在他三人身後,仔細地觀察著這個來歷蹊蹺的女子,欲看出些端倪。但縱然以他的功力,也看不出這女子有無內功,見她走路踏步極重,動作也不甚協調,難道真的是個普通女子?可是看她那張臉,哪有甚麼邊疆戰亂地界姑娘的樣子,分明是個官宦人家女子。等下問她些話,看看有無破綻。

  四人拉拉扯扯回了客棧,歲砂把梅好運往那椅子上一丟,見他還幫那小花背著包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還未等他開口,便往桌上一趴,嗚嗚哭了起來。梅好運瞬間傻眼了,長著嘴巴不知道說什麼好。雪兒也推門進來了,同是雙目含淚,跌坐在香香身邊,也不大聲哭,只低聲說:「相公,你有我們還不夠麼。」

  梅好運站起來,上去拿出手帕要為她擦淚,卻被她側臉躲開。香香在手臂縫裡,看到梅好運竟然理都不理她,哭得更是好不傷心,整個後背臂膀都抖個不停。香香忽然止了哭,坐起來,兩個眼睛紅得兔子一般,平日整齊的髮髻也散亂了,幾綹髮絲貼在濕濕的臉側,看去好不可憐。她幽幽地道:「相公,你帶我這程,想必也是厭倦了,才找這許多新妹妹來。妾本就與他們不同,我們就此別過吧。」說罷起身就去拿放在櫃子上的包袱,抬腳就要走。

  梅好運這下知道自己做得過分了,到底怎麼過分他也不清楚,他伸臂緊緊抱住香香的腰,不過力氣小,兩個腳被拖在地上,呲呲地拖了半尺。好容易將那香香拖住了。這邊雪兒卻也要走,步子跨得更大更快。梅好運這下沒法子了,使出吃奶的力氣衝到了房間門口,匡地往門檻邊一躺,挺屍似的。

  「你們要走,可以,有本事踩死我!」他說著說著自己也委屈起來,皺著鼻子癟著嘴,將兩個拳頭攥在身邊,兩個眼睛瞪著香香同雪兒。

  歲砂本來就是逗他,誰知把他逗得倒地撒潑起來,心內已經狂笑不止。面上還是冷冷的,道:「相公,你這麼躺在地上,算什麼意思。既煩了我,我走便是……」

  「誰說我煩你了,我,我喜歡你的!」梅好運紅著眼睛,竟然道出了那點小心思,又氣又急,更加覺得丟人。他將臉猛地往門檻一偏,額頭鼻子被碰到,痛得一激靈。又頗覺得丟臉,只好側著臉默默流淚。

  洛櫻雪聽到梅好運同歲砂表明心意,竟然心裡有些氣悶,看著那歲砂把梅好運從地上拉起來,抱在懷裡安慰。他別過臉,走回了桌邊。忽然看到小花一臉好奇,偷偷看著他三人拉扯,並無什麼異樣。於是心想,至少還有一件事是順心的:這小花似乎真是個普通女子。

  這邊歲砂把梅好運半摟半拽地弄到桌邊,坐好,小花極懂事,端來個盆兒,給歲砂和梅好運擦臉。歲砂絞了手巾,把梅好運拉到懷裡,給他抹臉,見他還在抽抽搭搭,破涕為笑道:「你一個男子,怎麼哭個沒完沒了。」

  梅好運癟著嘴鬧脾氣不答話,額頭鼻子眼睛都是紅紅的,頗為可笑。歲砂剛被他表白過心意,很是受用,也不生氣,先將他那亂蓬蓬的髮梳了,拉著他的手坐下。正色道:「相公,妾知道你好心,看那小花姑娘可憐。可是相公,我跟雪兒妹妹,在這裡等你,等了許久也不見你來,你可知我們多焦心啊。」他心思極縝密的,絕口不提自己妒忌小花,只說擔憂梅好運。

  果然,梅好運低下頭,自覺理虧,所以不說話。

  歲砂知道他人雖小,卻是個極好面子的傢伙,於是給他個台階下,道:「不過既然小花妹妹已經來了,我們定會好好待她。」他邊說自己邊噁心,但仍把小花拉過來,老鴇子一般摸著她的手道,「小花妹妹倒是生的好,看看這小手,多細嫩。」那小花被他摸得羞紅了臉,將個手抽回來,遮著臉不說話。

  梅好運見香香接納了小花,頓時喜笑顏開,歪著頭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們會相處的好的。」又回頭執了雪兒的手,將三個人的手放在一處,道,「你們可要好好相處,我才可以認真讀書,考取功名呀。」

  他是個神經粗的碗口一般的,並未看出雪兒面色不善,還喜滋滋以為自己要享齊人之福了,美得忘乎所以。

  到了晚間,梅好運一臉猥瑣地洗了澡,要同那小花圓房。

  誰知小花說她來葵水,今日不能圓房,梅好運讓她自己睡覺,一步三歎地走回了香香雪兒處。

  香香雪兒正坐在桌邊不知說什麼,見梅好運來了,忽止住話頭,對他道:「怎麼?」

  梅好運往床上一躺,真像個老爺一般,翹著腳道:「小花來葵水呢。」

  歲砂心內翻個白眼,又罵他一聲真是急色,面上卻笑笑,道:「相公莫急,過幾日也就好了。」

  洛櫻雪平日就沉默,今日更甚,梅好運坐起身,道:「雪兒,你不舒服嗎,為何不說話。」

  「我……」洛櫻雪還未答話,卻忽然聽到屋頂上有數人走動。

  那腳步極輕的,聽輕功腳法,似乎是他教中人物。他忽然站起來,道:「相公,我忽然想起件事,出去一趟。」說罷抬腳便走。梅好運被他弄得摸不著頭腦,也要站起來,卻被香香拉住,嬌聲道:「啊呀,相公,你就別管雪兒妹妹了。」

  「我們去床上說說話兒,妾今天新買了件褻衣給你,綢子的,你穿上給妾看看。」

  梅好運還要再說,被歲砂在眼前一揮手,入了幻境,同他拉了帳子,顛鸞倒鳳不提。

  且說洛櫻雪。

  他悄悄翻身上了屋頂,解了婦人髮髻,又將胸前兩團棉布掏出來藏在個瓦片下。他攀上屋簷,探頭一看。

  果然是他教內教眾,來了五人,正同他那兩個心腹說話。

  他現了身,幾人拜下道:「左護法,教主閉關了,請您回去主持大局。」

  他心道不好,那教主九重大法同他一樣,練到八重,再無精進,先下他還未到要閉關的關口,教主不知得了什麼法子,竟然就要閉關。難道他也得了爐鼎?洛櫻雪心頭閃過數個念頭,卻還是面上淡漠道:「教主可是要突破九重了?」

  一教眾道:「並未,數日前教主欲突破,不知怎麼的,傷了心脈。此次閉關,是療傷的。」

  洛櫻雪這才放心下來,點點頭:「那待我下樓收拾一番,便可回教。」

  洛櫻雪從房頂翻回客棧,還未推窗便隱約聽到梅好運甜膩的呻吟聲,平日不覺如何的,今日聽去卻覺得有些刺耳。他不知自己怎麼了,才同這書生處了沒兩日,就變得這般奇怪。回教內平復平復也好,回來再繼續練功不遲。他歎了口氣,推窗進屋。

  歲砂聽到洛櫻雪回來了,急喘了書生,不知做了什麼動作,將那梅好運頂的溢出一聲長綿的呻吟,動作忽停了。洛櫻雪掀了床帳,見歲砂把梅好運頂在床鋪一腳,將他兩個手綁在床柱上,抱著他的臀頂動。似知道他來了,故意似的,將梅好運兩條腿狠狠扯開,露出他那濕淋淋的股間,道:「該你了。」

  洛櫻雪不知為何,溢出一抹苦笑,上去將那繩子解開,揉了揉梅好運那被綁得發紅的手腕,低頭對他道:「梅好運,我有些事情要辦,五日後就回來。你且在此處等我。」梅好運才被歲砂弄了一次,還清醒著,皺眉道:「雪兒,你有什麼事,要我幫你麼?」

  洛櫻雪伸手去撫他的臉,卻又收回去,道:「不必,我五日後就回來。」

  說罷便走了。

  梅好運瞇著眼睛,看他走了,有些摸不著頭腦,回身掛到香香身上道:「雪兒到底做什麼,神神秘秘的。」

  歲砂若有所思,只道:「他自有他的道理。」

  另一間睡房內,床上被褥散開著,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