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狩獵

  梅好運醒來,一睜眼竟在個陌生地方,頭上的床帳十分華麗,嵌絲掐花的,也不知用的什麼工藝,看去金光閃閃。他確是個心大的傢伙,只顧著欣賞床帳,竟不去考慮自己身在何處。這般躺了半晌,才猛地回過神來,一骨碌爬起來,撐著坐在床上東張西望。

  忽然,有人推門進來了。

  梅好運一看到她,便覺得鼻子酸澀,哧溜爬下床去抱她。

  「嗚,香香!你還好麼!」他將香香的腰摟得緊緊的,把臉埋在她的胸上,不叫她看見他在掉眼淚,因為實在沒有大丈夫風範。

  香香胸口起伏得很快很劇烈,但一個手還是撫著他的頭髮,另一個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並不說話,只是任他抱著。

  半晌,梅好運可算把那點小眼淚憋了回去,方抬起頭問:「香香,昨日那些人為何打你?」

  香香被他扶到桌邊坐下,喝了口茶才道:「便是那把我關在壁畫裡的惡人派來的。」

  「什麼!那他們是不是發現你了,我們快走吧!」說罷梅好運便要衝進裡屋去收拾包袱,被香香一把按住,道:「不忙,我已將他兩個打退了,一日兩日的,不會回來。」

  梅好運將半個屁股坐回凳子上,將香香的手拉到懷裡揉著,道:「我不知道你會功夫呢,真真厲害。」

  香香似被他揉的十分受用,歪著腦袋道:「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見梅好運把上邊一排牙齒咬在唇上,老鼠似的。再看他一張臉,養的白胖了許多,兩頰泛出了少年該有的粉紅色,可愛多了。又想到昨夜他那一眼,覺得心內泛起了些許漣漪,也並不去深究,只將這傢伙的腦袋拽過來,吻了上去。

  梅好運邊同她唇齒相接,邊用屁股掛著凳子擠到她懷裡,仰著頭同她纏綿。

  兩人將將分開,小花從臥房出來了,看他倆這樣,低著頭臉又紅了個透,只小碎步挪到桌邊,自己絞了手巾洗臉。

  香香鼻子裡嗤笑一聲,摟著梅好運道:「相公,你可要好好謝謝小花,是她昨夜把你拖到樓下藏起來的。」

  「真的?」這下輪到梅好運臉熱了,支支吾吾道,「小花,對不住,本該我來保護你的。」

  小花倒了水,站在一邊蚊子叫一般:「沒有沒有,妾應該的,相公是我救命恩人。」

  歲砂眼風掃過小花,對她實在有很多疑慮,但礙於梅好運在,無處發作,只得自己忍著。昨夜他將黑白無常一對兄弟鬥走,急忙往樓下去找梅好運。見他兩個縮在柴房背後的角落裡,梅好運已經昏了過去,他上去探他鼻息,竟被小花警覺地閃開。那動作之快,實在令人狐疑。他將梅好運抱回樓上另間房間內,再去問小花,她只說自己嚇得,也為多做解釋。

  歲砂實在不解,若是來搶爐鼎的,昨夜便是最好的時機,將梅好運捲走即可。但她並未行動,只在樓下藏著。難道是有其他意圖?可他自己的身份,凡人沒有知曉的。洛櫻雪倒是有可能有些仇家什麼的,可是綁了梅好運去也並無什麼效用。即便將他殺了,洛櫻雪不過是丟了爐鼎罷了。本想將團團亂麻解開,但思來想去,竟然越纏越亂,他索性丟開不想。

  我只將梅好運看好便好。

  歲砂如是想。

  這廂,洛櫻雪昨夜胸口抽痛,怕梅好運有什麼意外,但又不敢輕舉妄動,怕被教內其他人察覺。只在屋內急的團團轉,一會有人來請他去主持教內例會,他整理衣衫去了。

  坐了不到一炷香,便發了好大的火,將教內眾人驚了一跳。

  擁護他的幾個人,忙打圓場,道是左護法這幾日在外面辦些教內事務,太累了,所以心氣兒不大好。才這般發火的。

  眾人紛紛稱是,便都建議他休息休息。

  洛櫻雪咬著牙關捏著拳回屋坐了半晌,急的無法,屋內那心腹也不敢言語。在他身邊站了良久,實在忍不住,便道:「左護法,不必擔心,有阿二在,定會護得梅公子周全。」

  「我知道,」洛櫻雪被他這麼一說,才知道自己失態非常,很是失了儀態,於是想下山去走走,「我下山走走,你莫跟著,自己早些休息。」

  他出了門,幾個起落下了山,走在小道上。

  傍晚,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林間十分靜謐,並無什麼人經過,他行至一處,忽然想到,那日他初次見到梅好運,便在這小道上。

  他那日晨起回教,在街上見那羅盤轉了,定在一處,也分不出是誰,心內煩躁。過了午時,便出了山門,坐在一面山崖上打坐。忽然懷內羅盤又顫動數下,他捏起一看,竟直直指著山下。洛櫻雪即刻飛身而下,停在那樹梢悄悄往下看。

  小道上走過一個書生,邁著碎步,背著個破包袱,他懷內那羅盤,便對著他。

  他萬萬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瘦小的傢伙,於是饒有興趣地看了他一會,便開始合計如何將他騙來。

  於是便有了後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洛櫻雪忽然發覺自己又在想梅好運,忙狠狠搖頭將他甩到一邊去,不知不覺走到了鎮上。鎮上一片燈火通明的樣子,他行在那擠了不少人的街上,獨自踱步,不知為何,竟覺得孤獨起來。

  從前也都是一個人行在街上,行在江湖上,並未覺得不妥,今日卻有些形單影隻的。他往日沒細看,今日仔細看去,街上的百姓竟都是成雙入對的,只有他一個是獨個的。這般滿心兒女心思地行著,忽然面前便是平日他常去的小倌館。

  於是抬腳便進去。

  因他是常客,那老鴇龜公見他來了,忙把他請進柳玉屋內,酒菜點心之類的,瞬間便擺了上來。

  那柳玉其實對他有些別樣心思,見他來了,分外高興,弄得花枝招展的來了,都是他素日喜歡的衣衫。洛櫻雪將他摟了,坐在腿上,由他餵著吃酒。柳玉柔柔順順偎在他懷裡,將個杯子舉到他面前餵他。

  洛櫻雪平日便是個木訥傢伙,從不知道柳玉的心思,只當自己每次給的錢多,他才這般用心服侍的。只是他今日心內不適,又幾日未得行房,只想洩了一腔邪火便走。於是將那柳玉推到床上,扯開他精心繫好的衣服,便要行那事。

  他自己左右拿手去套弄,只是半硬,也不知怎的。柳玉見他這樣,十分乖巧,便解了他衣衫,伏在他胯下舔吻。這般堪堪弄得立起,洛櫻雪竟改了主意,只叫他用嘴吮出來便罷。他將兩手放在身側,並不去碰柳玉的身上,仰頭閉著眼,口內低吟著什麼。

  柳玉自幼長在這風月場,閱人無數,看他這樣,便知道他是心有所屬了,心內一片苦澀。只是面上並不顯出來,低頭用嘴套弄他那粗壯陽-物,手揉著下面兩個囊袋。洛櫻雪在他口內,並無在梅好運口內那般激動得壓抑不住的感覺,只偶爾挺動數下。

  半晌,洛櫻雪穿好衣服出了房間,柳玉站在門口低聲道:「大人,從今往後,小人不能再接大人這客了。」

  洛櫻雪愣了半晌,不知想到什麼,忽然點點頭,走了。

  梅好運昨日要唸書,沒念成,今日一定要念了,不過不敢再坐在窗子前。他求香香陪著他,但歲砂要去找些原先舊部,不理會他。他又去求小花。

  小花心性柔軟,自然同意。

  梅好運於是坐在吃飯的桌子上寫字看書。

  他百無一用,唸書卻還不錯,好歹也是鄉試第五名,真功夫自然是有的。況且前日,香香同雪兒上街時,給他買了一套新筆,狼毫象牙桿的,他用著簡直下筆如有神。這才配得上他舉人身份嘛。

  梅好運作了一篇文章,展在面前吹著上面的濕墨,對著太陽瞧。他十分得意,對小花道:「小花,你可認字?」

  小花正坐在一旁給他磨墨,聞言點點頭。

  梅好運將文章遞給她,她拿去細細看了,道:「相公這文章,行文如流水,道理講得也明白,只是這例子舉得不慎。」

  梅好運在唸書上很是不恥下問,於是趴過去問:「怎麼講?」

  小花見他靠的近,悄悄移開一些,慢慢道:「相公你瞧,你這例子舉得是前朝苛政,天下大旱,賦稅苛重,民不聊生,但您要講得是君為政,賢臣最為要緊,同這些有什麼關係?」

  梅好運聽了,大為佩服,拍手道:「對對,小花你真是厲害!你怎知道這麼多?」

  說罷將小花摟進懷裡抱了一下,之間那美貌姑娘側過臉,面上閃過一絲嫌惡,口內仍細聲道:「相公過獎。」

  這傻書生,你不知道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