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吃虧

  「這,這可使不得,我上有老,下有小,怎麼能進宮當太監呢?」梅好運嚇得跌坐在地,驚叫道。

  羲和公主對他這般驚恐的反應有些不齒,冷笑道:「怎麼,你是不願意服侍本宮麼?

  「並非如此,服侍公主乃是小人的榮幸,只是這當太監……「梅好運哭笑不得,歪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羲和公主忽然又恢復了那張嬌羞顏面,袖子掩著臉道:「不如這樣,先生先回家去想想,明日來見本宮時,再答覆本宮。」

  梅好運一句「想多久都是一樣啊公主」差點脫口而出,被他生生忍住,這公主的喜怒無常,實在是要把他小命嚇沒,他要趕緊跑回家躲進小花懷裡去。

  梅好運哭喪著臉坐在馬車裡,盤算著明日如何同公主交代,皺眉苦臉想了許久,也不見什麼好方法。他抓著馬車裡的靠墊又抓又撓,氣得無法,又不敢動作太大,恐驚動了駕車的太監。

  正在此時,那男鬼出現了。

  梅好運今日被嚇了數次,見到這男鬼反覺得親切了起來,趴在軟墊上道:「你可找到你夫人了麼?」

  男鬼今日顯得挺高興,臉也不那麼蒼白了,梅好運看著他綠油油的眼睛,才注意到他將那頭髮都束了起來,妖異的臉龐都露在了外面,顯得十分俊美。梅好運望進了他那雙深邃的眸子一般,男鬼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他才回過神來。男鬼道:「我找到了。」

  「這倒是恭喜了。」梅好運嬉笑,拍拍他的臂膀,「那你可找到讓她恢復記憶的辦法了麼?」

  男鬼搖搖頭。

  「可你若是不在家,她一個女子如何生活呢?」梅好運一向是秉持女子不拋頭露面的迂腐想法,以為這男鬼的夫人也是像他一般好吃懶做的。卻不知本朝在外做事的女子多的數不盡。

  男鬼也覺得他問了個可笑的問題,也不戳穿,只道:「我留了足夠銀兩在家。家裡也有小廝丫鬟服侍他。」

  「你倒還是個富鬼。」梅好運扁扁嘴。雖然他自持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可是到現在還是花女人錢維持家裡,於是嫉妒一切賺錢操持家裡的男性,不管是男人還是男鬼。可他這人也頗為矛盾,既不願意女子出門做事,自己也沒本事賺錢,難道要靠喝西北風過日子不成。

  男鬼似乎對他的冒犯沒有什麼想法,抬頭笑道:「小兄弟你不是舉人麼,等來年考了殿試,做了官,前途無量。」

  「那當然。」說到唸書,梅好運可是十分自大,立刻將那單薄的胸膛挺了起來。「我可還是教公主唸書的先生呢。」

  歲砂當然知道,然仍是驚笑道:「真是厲害。」

  梅好運把這客氣話當了真,拍拍身下的軟墊,道:「你這呆子,你現在可不就在公主行宮派出來的馬車上麼。」

  歲砂被他逗得仰頭大笑不止,幾乎笑出了眼淚。

  梅好運嚇得來捂他的嘴:「你你你,小聲點,被人聽到怎麼好!」他一下子撲上來,把歲砂撞到了馬車牆壁上,他背上的傷還未好全,瞬間鑽心的疼痛。但他面上一點未顯出來,反倒將梅好運摟住。

  他同他分別得太久,梅好運溫熱的軀體是怎樣的美妙觸感他快要忘記,這一瞬間他幾乎落淚。車廂裡被他施了咒,外面的人自然無法聽見他們的談話聲。歲砂擁抱著他,雙臂用力,把梅好運勒得生痛,道:「你這男鬼,不對,你叫什麼來著,對,歲砂。快鬆開,我要被你勒死了。」

  歲砂戀戀不捨地將梅好運放開,道:「你不必擔心,我在這車廂內施了咒,外面的人聽不見。」

  「哎,你也不早說。」梅好運的聲音立刻抬高了,抱臂坐回位置上,「那你準備如何讓你夫人恢復記憶?」

  「我還未想出來。」歲砂搖頭道,「不過,我先躲在她身邊看看,再做打算。」

  梅好運正要回他,馬車停了,原來已經回到了他的宅子裡,他朝歲砂道:「我先回家了,咱們有緣再見吧。」

  「嗯,有緣再見。」

  回了家,小花恰巧坐在屋裡不知做什麼,梅好運進來了,她將手上的書本合上,道:「相公今日回來的倒是早。」

  她起身要去給梅好運這饞鬼拿些水果點心,卻被他按住,道:「小花救我!」

  這倒是奇了。

  華御烽見他臉色焦急,心內翻白眼,不知他又闖了什麼禍,但面上仍是微笑道:「相公怎麼了,且同妾講一講。」

  「公主要閹了我!」梅好運哭喪著臉尖叫。

  華御烽只當他是闖了什麼禍,故被公主責罰,抓著他的手,道:「相公你慢慢講,什麼叫公主要閹了你?」

  梅好運顧不上批評她用些淫穢詞語,只快快把那來龍去脈講了一通,聽得華御烽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這倒是蹊蹺。」華御烽垂頭沉吟不語,不知這公主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本以為梅好運走了狗屎運,所以在書院被公主挑中,選去做先生。他到還真以為梅好運唸書功夫不錯。這般看來,必有什麼蹊蹺。不知那羲和公主,為何要將梅好運帶進宮去,她身邊難道還會卻太監不成。他不知為何想到了智王。

  坊間傳聞智王喜好將宮人打扮成動物的樣子,養在寢宮裡,在床榻間服侍他,極盡淫亂之態。因他受皇帝溺愛,也不曾虐待責打宮人,也就沒人管這些事。華御烽猜測會不會是智王看上了梅好運,可他看起來並無甚美貌,智王怎麼可能會把頭腦動到他的身上?大約也不是。應當還是公主。

  華御烽做事一向講究先發制人,從不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套,他直覺此事大有蹊蹺,他武林盟同朝廷瓜葛太多,不好出面。他想了想,對梅好運道:「相公,以妾看來,這事有些怪,我先寫封書信給雪兒,看她有無什麼辦法。」

  梅好運一聽到雪兒二字,嘴巴撅得老高,但他也覺得事態不假,他萬一丟了好兄弟,以後可如何嬌妻美妾,於是不滿意的點了點頭。

  華御烽又抱著他安慰,同他唇舌交纏了一番,放下滿臉通紅的梅好運,自去書房寫書信給洛櫻雪。

  他將一封書信寫好,叫來了阿大。

  「你主子可有信兒。」

  阿大跪在地上道:「主子以得了教主之位了,各分堂分舵已經收到了信報。」

  華御烽暗自鬆了一口氣,忽然感到了解脫。他的任務到此就完成了,待他等下送走阿大,自己也可修書一封給武林盟。他將手上書信交給阿大,道:「將這信給你主子去,說梅好運有難,請來來相救。」

  阿大接了書信,有些犯難,道:「主子命我在此處等他。」

  「你這九重閣人士,怎的如此死板,這裡又沒有什麼異常,你快些去覆命難道不好?」華御烽一向意氣指使慣了,繞開阿大抬腳便走。

  阿大也沒辦法,況且洛櫻雪得位已有數日,一個信也沒有傳給過他,他自己也有些心急,況且當時洛櫻雪下的也不是死令。他思考了片刻,站起來走到後院,牽著馬出了宅子。

  第二日,梅好運戰戰兢兢去了行宮。

  走前華御烽給了他一隻甲蟲,若是遇到不測便將那甲蟲捏碎,他便知道他的方位。這甲蟲乃是追蹤甲蟲,華御烽身上帶著這甲蟲的引子,甲蟲捏碎,便會發出只有手持引子的人才能聞到的異香,二十里內皆有效。

  梅好運揣著蟲子膽戰心驚的進了平日裡上課的藏書閣,今日大殿內連簾子都沒有,公主就歪在東北角的軟榻上,身旁的宮女個個貌美無比,放在平日梅好運非不要腦袋地偷看一番。今日他嚇得瑟縮在一旁,感覺他胯下的寶貝兄弟馬上就要不翼而飛,在溫暖如春的大殿裡,他的褲襠感到了一絲鑽心的寒意。

  誰知公主似乎遺忘了似的,絕口不提這太監的事情,展袖一揮道:「先生,今日我們歇歇,不唸書。行宮新排了歌舞,先生同我共賞可好?」

  梅好運跪趴著磕頭道:「謝公主。」

  他起初還縮在矮塌後,眼神呆滯地盯著大殿中翩翩起舞的宮女,過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兩杯酒下肚,梅好運就露出了得意忘形的真面目。一雙眼睛賊溜溜地繞著宮女的腰身飄忽,把要被閹掉的危機忘在了腦後。

  羲和公主似乎對他這不端的行為並沒有成見,逕自欣賞著歌舞。

  又是一曲終了,羲和公主忽然抬袖道:「我敬先生一杯。」

  梅好運連滾帶爬端著酒杯爬起來:「小人怎敢當!小人跪謝公主賞識之恩。」

  說著咕咚一聲跪了下去。

  大殿裡忽然安靜了下來,舞樂聲統統靜止,不知為何,梅好運半晌都沒起來。

  一片寂靜中,羲和公主走到梅好運的旁邊,臉上露出個異樣興奮的笑來,抬腳一腳將梅好運踹得歪倒在地上。他竟動都不動,原來是已經昏了過去。

  再出聲時,羲和公主已是一年輕男子的聲音,高聲道:「來人,帶到寢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