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得笑了笑,閉上了眼,開始打坐。腦中電光一閃!難道當菲琳雪也……想想又覺得好像不是,當菲琳雪那麼魁梧有氣勢的女人怎麼會像汀蘭一樣有小女生情節,就算有,怎麼又會看上比自己還瘦弱,比自己還像女人的易揚?
過了一小會兒耳邊傳來汀蘭微小的聲音:「天師還未取妻,哪裡又來的一大堆女人……」
傍晚的時候,易揚差人來傳了話,明天開始我要每天上天顏殿。
他……就這麼相信我了?為了我一句話而相信我?
還是那頂紅色的紗轎,只是旁邊沒了那個白色的身影,一路過去,覺得旁邊的風景似乎遜色了一分。
我邁進天顏殿,易揚和眾人已經在殿內靜侯了,我迎著易揚的目光走過去,還是在那個最高的位置上做了下來,底下的人行了禮,倒沒有梵唱了。
今天倒出了個不大不小的事,這些日子東邊出現糧災,主要是開春的時候發過幾場洪水,民家的屯糧基本都給毀了個差不多。原本禮書泉已經通知了當地靈旗和念旗不再對百姓徵稅,又調了非災區的屯糧運了些去。但是在最東邊的民眾出現了集體遷往大澤平原的現象,大澤平原是峻鄴山莊的領地。原本各大門派的主要收入就是來自對百姓的人頭稅,當年峻鄴山莊崛起的時候就沒少和天主教因為領地和百姓打過或明或暗的仗。峻鄴山莊的領地沒有天主教這麼大,但全是富饒之地,民眾最多,所以是最富有的門派。現在出現這等大規模喬遷的現象絕對不是天主教願意看到的。
「遷徙過去的也就算了,怕就怕其他地方的災民也紛紛效仿,那整個鳴河河畔只怕就要這麼荒廢了。」禮書泉說。鳴河?有點印象,好像我就在那個河邊被他們撿到的。
水匕銎皺了下眉說:「愚民無知,讓念旗封了去大澤平原的路就是了。」
年殤搖了搖頭,「若是封了路就可以,禮護法也不用這麼擔心了。」
禮書泉點了點頭,「路好封,人難封啊。」
當菲琳雪明顯比較聰明,她直接看向易揚。
易揚想了一會兒,說:「再調些西邊的屯糧過去,五旗的糧食也勻出些來。這一次百姓的屯糧被毀,再買些種子耕牛發放出去,這些可以向旁邊的小門派或者峻鄴山莊收購。」
當菲琳雪點點頭,「嗯,我聖明軍的軍糧也可以先勻些出來。」
易揚回過頭來對我說:「聖女認為如何呢?」
「天師考慮果然很周到。」我說。
易揚的嘴邊有一個瞭然的笑。
「只是,這調糧的法子固然可以穩住百姓,但是軍糧又企能隨意挪用?不用軍糧,在西邊徵糧太多又會有民怨。況且,今年災荒還尚可拆西牆補東牆,以後若再有天難又該如何?」
易揚收起了笑容,「那依聖女看,又該如何?」
「山不在高,有仙則明;水不在深,有龍則靈。糧不在多,有情則行。」我順口胡掐了幾句。
「如何有情?」年殤問。
「與其派大批糧食去,不如派一個人去,只要在天主教地位夠高;身親去為災民辦置粥場,與民同苦,重在顯出我們對百姓的重視,讓這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我們天主教以民為本;再親自帶領教眾去修葺河堤,根治洪災,百姓當然能明白天主教的好,不用散糧也可以萬眾歸心。」一席話說的四大護法加上個天師,全都傻了。
我心裡刮了自己個大嘴巴子,不是說當傀儡嗎!我在這裡當什麼神棍啊,把電視上某某官員賑災的段子都端出來了。
易揚最先反應過來,他說,「聖女的法子固然是很好,只是這人選……」
水匕銎這時像突然靈光了似的說:「天主教地位最高的自然是聖女了。」
此話一出,我和易揚都楞住了,易揚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自然:「聖女的身子……」
「我去!」我脫口而出完全沒經過大腦,說完又在心裡狠狠打了自己一個打嘴巴子。
我坐在歸途的轎中,旁邊跟著不著痕跡的易揚,心裡更加不安。
聖女發話說去了,自然是最好的人選了。定在明日起程。之後就說了些很一般的事務,無論易揚說什麼我都說好。
易揚還可平時一樣,可是我直覺他生氣了,很生氣。
轎子在我住的院子前停了下來,我雖然萬分不想面對易揚的臉可還是被汀蘭扶下了轎。我站在易揚面前,十分歉然得看著他。他也看著我,很平靜,可我覺得他下了秒就要爆發了,易火山。
半晌,他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說:「聖女早些歇息,明日旅途奔波肯定十分辛苦。」
「是。」我應了他一聲,趕快逃跑。
出乎意料,賑災的隊伍格外龐大。當菲琳雪派了一隊聖明軍自然人數不少,易揚又加了駐地的意旗的人馬。四大護法本來的職責就是保護聖女,可是當菲琳雪的軍隊和年殤的天擇院都離不開領頭的人,隨行的就只有水匕銎和禮書泉,兩人浩浩蕩蕩的部下就不在話下了。易揚的天師還是要在天顏殿坐陣,聽說原本還想把念旗的人馬也加進來,被四大護法給勸阻了。
這麼大的一隊人去賑災??我的臉上掛滿黑線,這麼多人,到哪兒去哪兒就是饑荒,還賑哪門子災!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易揚,反覆開導他說,我們是去樹立慈悲的美好形象,這麼多武裝力量過去百姓肯定有心理負擔云云。旁邊的四大護法又在旁邊開導我,說江湖險惡,沒有天顏殿那麼安全,聖女不日就要登冕,安全第一云云。
最後易揚終於給吵崩潰了,又來板上釘釘:「聖明軍就不去了,水護法和禮護法每人挑十個人隨行,我帶意旗保聖女安全。」
說完,我和四大護法都呆了。天為證,我寧可把整個聖明軍都帶去也不想帶易揚去。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易揚同行,天顏殿的事務由年殤代理。我還是纏著易揚把意旗砍了一半人下來。
我這百來號人的護花大隊就這麼轟轟烈烈地出發了。
禮書泉在前開路,水匕銎斷後,我和汀蘭坐了輛寬敞的四馬馬車,易揚騎馬和我的馬車同行。
行出了半日,我挑起了簾子看外面的景色,汀蘭估計也是很久沒出天顏殿了,興奮得一指不遠的上頭說:「主子你看,天顏殿。」
我順著她指的一看,整個山頭全是天顏殿特有的紅瓦的屋頂,「天顏殿有那麼大嗎?」我問。易揚聽到我和汀蘭的對話,慢條斯理的對我說:「天顏殿只是最高大殿的名字,在天山上有十七個大殿,小殿百來個,較場二十個,房舍過千。」
「我怎麼不覺得它很大?」
「聖女身體不好,怕來回天顏殿顛簸,所以住在天顏殿的側殿。」
靠,我去天顏殿要二十多分鐘的腳程,結果連大殿都沒出,只是在殿內轉悠!天主教太腐敗了,完全是人民頭頂一群蛀蟲!
我忿忿的看著易揚,易揚坐在一匹白馬上,白衣,白馬。乾淨,清澈,好像下凡的仙子。看得我都有些呆。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易揚也在看著我,又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掛在臉上,好像在看我的好戲,我臉上一紅,賭氣得放下簾子。
這麼走了一日,晚上我就睡在馬車上。之前我說隊伍太大進城就是擾民,所以沒有繞道進城投宿,而是直接走去鳴河的方向。這樣一來,一共本來要半個月的路程就十天左右就可以到達了。不過這可苦了易揚,他有潔癖,在野外根本沒法睡,沒幾天就起了兩個好大的黑眼圈。
第五日,晚飯前就可以到廣臨城,那是去鳴河的必經之地。大家風餐露宿了這麼久都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加快了腳程。在過一個山頭的時候道路變窄,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懸崖,我寬大的馬車很勉強的在上面馳騁,易揚的白馬就跟在後面。
可能是馬車跑過時路面塌了,我在車內突然感覺車以很快的速度像懸崖的方向滑去。同車的汀蘭立時就尖叫了起來。
「死亡」我突然的,有了這個概念。時間不多,車子下滑之勢很猛。我當機立斷挑起簾子一腳把汀蘭踢了出去。汀蘭原本就坐在靠內的方向,她一出去,車子下滑之勢更急,我剛想跟著跳出去卻由於下滑之勢加急沒有站穩,身子一晃,就要隨著車跌下去。就這麼去了也不錯,我閉著眼睛想。
手腕突然一緊,我睜開眼,看到易揚兩個誇張的黑眼圈,陷在其中的兩個眼睛正惡狠狠得盯著我。他半跪在路邊拉著我的手,抿著嘴什麼也沒說。我看見他在外面露宿四天都沒弄髒的白衣服,現在因為跪在路邊而髒得一塌糊塗。完了,我想,這回鐵定鐵定要挨頓訓了。
原本該在晚飯前就到達的廣臨城因為這件事而拖到華燈時分,大家都走得膽顫心驚。在廣臨城剛好有靈旗的駐地,我這一百多人的隊伍住了個滿滿噹噹。
一進臥房,我就迫不及待跳到澡盆裡,這幾天也把我給弄了個混身不舒服。不喜歡洗澡時旁邊站個大活人伺候,我這次又找了個想喝雞湯的藉口把汀蘭打發走了。那小丫頭感激我今天的英勇表現肯定會親自下廚。
我在房裡熏著香,泡著澡。真是銷魂啊,我想。
房門沉沉得響了,這小丫頭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快速裹了件衣服,邊開門邊盤算再讓她去幹個怎麼。
門開了,站在門口的不是汀蘭,而是易揚。
老實說,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有點風騷,長頭髮全濕的,披在後背把我的衣服也弄濕了。我本來就是隨手拿了件寬大的衣服,現在全貼在身上,脖子上還掛著水珠,隱隱可以看見鎖骨。可是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這比起我以前的衣服,抹胸,超短褲,甚至還有兩截式的泳衣簡直像天使一樣的打扮啊。
所以我很自然得對他說:「進來說吧。」我可不想他罵我的話讓全院子的人都聽到。
他走到桌子前,卻不坐下。我剛闔上門,他的聲音就響起來了:「今天路上是怎麼回事?」果然來興師問罪了。
我笑得特虛偽:「意外,完全是個意外。」
「是嗎?」他的眼睛有點危險得眯了起來,「那你一腳把汀蘭踢下來也是誤打誤撞了。
我繼續虛偽地笑。他果然看見了,我死定了。
「我還以為我們達成協議了呢,你順我的意,我保你周全,但一個一直想去死的人,我怎麼保她周全?」
「我這不好好活著嗎。」
「要不是我手快,你早粉身碎骨了。還把汀蘭先推下來,你存心想死嗎。」
「汀蘭還很小,死了太不值了。」
「你死了就很值了?」
「嗯……」我明顯低氣不足,「我也不想死……」
「不想死下回就給我小心著點,該是她一腳把你踢下來,而不是你踢她!」易揚以前一直彬彬有禮,今天他明顯爆發了,他該改名叫易燦,拆開就是易火山!
「這不是都好好的嗎,你何必這麼生氣……」我完全是陪不是的語氣。
他朝我走近了一步,「你問我為什麼生氣?好,我告訴你。」
下一秒,他的唇便覆了過來。我瞪大了眼睛,只看見他線條唯美的輪廓,他的眼睫毛長長卷卷的,掃在我臉上癢癢的。我腦中閃現三個大字:天蠍座!易揚絕對是天蠍座的,悶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