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我走近了一步,「你問我為什麼生氣?好,我告訴你。」
下一秒,他的唇便覆了過來。我瞪大了眼睛,只看見他線條唯美的輪廓,他的眼睫毛長長卷卷的,掃在我臉上癢癢的。我腦中閃現三個大字:天蠍座!易揚絕對是天蠍座的,悶騷!
我下意識得想往後退一步,他像看出來了,伸手攬住了我的腰,攔住我的退路。這聖女本來就是個柳葉腰身,前不久又是昏迷,又是天驗(天驗相當於一天不吃不喝)的,腰身細的不盈一握,易揚用一隻手輕易就把我固定地死死的。
我有些惱,索性放棄抵抗,那麼多戀愛經驗使我知道最好的拒絕不是抵抗,而是無動於衷。
所以他的舌很輕易地滑了進來,他的唇他的齒都涼涼的,還有扣在我腰際的手。不得不承認,他很有技巧,以前我十來個男朋友跟他比絕對像是在啃豬蹄。唇齒廝蹭,舌間纏綿。不知不覺間,我竟像是在回應他。房間水氣繚繞
,我點的熏香芬芳糜爛,不算大的臥房內一派春光旖旎。
「啪嗒!!」清脆的聲音劃過曖昧的空氣,我和易揚都側頭忘去:汀蘭目瞪口呆的表情還僵在臉上,腳邊是打翻的雞湯。
易揚看了我一眼,我臉上就是一紅。然後他像什麼也沒發生過,輕輕從汀蘭旁邊走了出去。
「主子,」汀蘭結結巴巴得對我說「我,我敲了門,看沒人應聲,門又沒上閂,我,我就推開了……我什麼都沒看見!」
我滿臉黑線,你明明什麼都看見了。
我晚上睡不安穩是必然的了。
我當然不會傻到認為易揚喜歡我,但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是因為我是聖女?難道……之前的聖女和易揚有私情?可在天顏殿的那些日子來看也不像啊。
一直在床上翻騰,翻著翻著就想起夜了。
我住的這個是這個駐地最好的院子,除了汀蘭外,為了保證安全,水匕銎,禮書泉和易揚也都住在這個院子,我左邊房間住的是汀蘭,汀蘭左邊是易揚,右邊房間依次住著水匕銎和禮書泉。
我順著走道去最右邊的茅房,走過禮書泉房間的時候發現他房間的還亮著昏暗的燭光,隱隱有人的談話聲,我走近時,模糊聽到水匕銎的聲音非常氣憤:「易揚那毛頭小子靠著色相爬上的位置,現在倒好,騎到我們頭上來了……」
「誰!」禮書泉人隨聲至。瞬間我只感到脖子上一涼。
「聖女。」禮書泉看到是我,收起了長劍。這個界其他不怎麼樣,就鍛造術不錯,禮書泉那把劍寒而不亮,,果然尚武啊。這禮書泉看上去書香氣十足出手卻這般乾淨利落。
水匕銎也看到了我,過來行了禮,表情像是被我捉姦在床了。
「這麼晚了,聖女怎麼還不歇息,可是有事?」禮書泉顯得落落大方。
我指了一下前方的茅房,禮書泉頓時會意。
「那還請聖女早些歇息。」他說完,行了禮轉身入房。水匕銎也回了房去。
我大體有些模糊的概念,好像是昨日年殤飛鴿傳書來說有一隊精英年少馬上要過考試了,詢問易揚出師後這批人的處置。易揚說進最薄弱的氣旗,而水匕銎的賞罰堂也想要這批好手,起了點衝突。
這些勾心鬥角的事一向是他們擠兌完了,把結果通知我,我根本不操心。我關心的是那句「靠著色相爬上的位置。」
次日,我坐在新備的馬車上,反覆琢磨這句話的意思。色相,易揚勾引了前聖女坐上了天師的位置?轉念一想,雖然易揚美的模糊了年齡,說十七八也對,說二十七八也可能,可是前聖女不是在十八年前暴斃了嗎,那時候易揚才多大,不太可能。那剩下的,高層中就只有當菲琳雪了,易揚和當菲琳雪有私情?雖然我覺得他們倆在一起很彆扭,像用沙拉醬拌紅燒肉一樣,可是說不定人家情人眼裡出西施呢?目前看起來似乎只有這個猜測勉強站得住腳。何況在還有在天顏殿上的那麼一段。
為了求證我的猜測,我決定套汀蘭的話。
昨日過後,我見著易揚就躲,今天早膳都躲在房裡吃不想出來看他,不為別的,就為那個不知有幾分真真假假的吻。
所以我要套汀蘭的話,她看見了昨天那一幕看我的神情一直有點怪怪的。我自然不能直接問她,免得她又想到哪裡去了,迂迴戰術!
我拿定了戰術,我結束了今天的打坐,睜開了眼,汀蘭不知道在想什麼,出著神。
「汀蘭,」我伸著懶腰對她說,「茶。」
汀蘭聽話地端了盞綠茶來,我讓自己看起來像無聊地沒話找話,「汀蘭,我以前的事都不大記得,你什麼時候加入的天主教?」
「我自小就父母雙亡,是在天主教長大,一直在天顏殿當個櫥娘,六年前聖女的乳娘去了,天師看我還算德行不錯,就安過來照顧聖女起居。」
「你是天師安過來的?」
「是,不過,當時的天師還是蘇溈。」
「蘇溈?」
點頭,「是,易揚是五年前才當上天師的。」
「哦,他年紀輕輕的就當上天師不容易啊。」我打算開始套話。
「主子,」汀蘭看起來言又欲止。
「說吧,反正這裡就我們倆姐妹,有什麼不能說的。」
汀蘭聽得我這麼說,一咬牙交代了:「我伺候主子時日也不短了,主子雖然從來不說,但是我這小丫頭也看得出來,雖然天師一兩個月也來不到一次,但是您還是很掛念天師,經常望著門廊發呆……」
「咳咳……」我硬生生得被茶水嗆了一口。
「您沒事吧?」汀蘭關切地拍著我的背。
我擺擺手,示意沒事,讓她繼續。
「雖然您病了一場,忘了些事,但是想來,情誼肯定是還在的……」
她這麼說,可是把我的套話計畫打流產了,我要的話沒套出來,倒是把我自己套進去了。
以前的聖女傾心易揚,不知道易揚知不知道聖女的那顆心呢?
正午歇腳吃東西的時候,我在車上實在是憋著腿麻了,挑開簾子,看易揚在不遠出的樹下看這一張圖紙發呆,心想應該和他說不到話,就跳出馬車來活動活動。
上次馬車出了事,易揚他們格外小心,這不,意旗的少旗主樓一蕪親自給我趕馬車。樓一蕪是個二十歲的少年,十分英俊,算的上氣宇軒昂,為人十分沉穩,不怎麼說話。
我一下車,樓一蕪就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給我保駕護航,我直接忽略他的存在,當他是空氣。
晚春時節,山路兩邊的野花開的最是燦爛,我看著這一片片一團團,心情也好了起來,找了些開的燦爛的摘了下來。
「天師。」樓一蕪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一楞,抬頭發現,自己采得忘了邊兒了,馬上就采到易揚腳邊上了。我心中又在抽自己耳光,什麼叫路邊的野花不要采啊。
易揚從面前的圖紙上回過神來,看到我行了個禮。
我頗為尷尬,可還是打腫臉撐胖子,微笑的說:「天師看什麼呢,看得這麼認真。」
「鳴河河畔的地圖,聖女說要修葺河堤,所以才翻來看看。」
「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
「這鳴河河堤若真是修葺,一來河堤太長,勞民傷財,二來就算修了,也未必可以一勞永逸。」
「此話怎講?」
「這鳴河發源於北邊大闌山,春夏雪融,常有洪水,又有山上的沙石隨洪水而來,若修河堤,沙石沉在河床上,河床升高,來年的洪水一來,又要加高河堤才行。」
我沉默不語。目光落在那張地圖之上,越看越覺得眼熟。看了好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來。
上了馬車,我腦子還盤旋著剛才那幅圖。撐開了簾子,又向旁邊白衣的易揚要圖來看。易揚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伸手從懷中掏了出來。
我展開,當時就呆住了!我是白痴嗎!我對自己的智商發出懷疑。因為我展開的地圖拿到了,倒過來一看赫然就是以前大學時流體力學教材上的一幅圖!那時候在物理學院,為了過考試拿了那副圖看地欲仙欲死,顛個個兒我怎麼就看不出來呢?果然在這個界裡變笨了。
當晚,汀蘭掌著燈,在燈下,我對著易揚,水匕銎和禮書泉講解迴旋流理論。以前上課的時候老是抱怨教授講的不夠詳細,說了半天跟拉丁文似的。現在才明白教育這口飯不好吃,估計易揚他們肯定以為我在講火星話。
「也就是說,首先,要把鳴山鑿開引水。」我在地圖點了下鳴山,「山的位置擋住了河水西流,造成東澇西旱,開山引流起到了分流和灌溉的作用,但因河西地勢較高,江水難以流入鑿開的渠道,就必須在上游築分水堰,用裝滿卵石的大竹籠放在河心堆成一個狹長的小島,河流經此小島,被分為內外兩河。外河仍循原流,內江經人工造渠,灌溉鳴河以西。
在分水堰與渠道之間,再修建了一條溢洪道流入外河,以保證內河無災害,溢洪道前修彎道,河水形成環流,河水超過分水堰時洪水中夾帶的泥石便流入到外河,這樣便不會淤塞內河和渠道了」。
我索性直接跳過理論部分,直接說措施。
這是借鑑了我們學流體力學迴旋流理論時候的經典案例——都江堰。
我反覆講解,直說的我口乾舌燥,天保佑,誰知道他們聽懂了多少。
「巧奪天工。」一陣沉默過後,禮書泉慢慢說了這四個字。
「嗯,」易揚也點了頭,「如此,西方洪澇和東方天旱都解決了。」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聖女如何想到這鑿山引流之法。」
「嗯……我在馬車內左右無事,自己琢磨出來的。」我說的特心虛,「這不是我琢磨出來的,」我心在吶喊,「是李冰琢磨出來的!」
滂城,上次洪災受損最嚴重的城市,當時整個城幾乎被泡在水裡了。行了整十日,最終,在第十日黃昏到達了滂城。當地靈旗和念旗的人馬已經在城以外十里的地方等了大半天了。
聖女,那個過了兩次天驗的聖女,那個不足百日後就正式登冕的聖女,來滂城了,這個消息在我到達滂城的一個時辰之內傳遍了大街小巷。
之前我都是走的山路,就是在廣臨城也是天黑進城,天亮就走,一點也不聲張,除了教內的人,一般的百姓都是不知道的。而我,在與這邊兩旗的人馬會合的時候就換乘了十六人的大轎,換了紅色的奢華的衣服,頭髮上插了個珠光寶氣,在兩旗的人馬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大張旗鼓的進城了。先高調出現,再平易近人,好像領導人賑災都該這樣。
第二天一大早,我出現在城外的粥場上,短短的灰色上衣,簡單的白色襦裙,頭髮只是簡單的綰了一下,為所有飢餓的,骯髒的,普通的民眾舀粥。到傍晚時分,慕名而來的人只能用人山人海來形容。周圍人聲喧鬧,有災民的哭聲,天主教人的吆喝聲,最多還是民眾的讚歎聲。
「那個女子就是聖女?」
「嗯,昨天進城時敲敲打打的陣仗好大,不過,還是今天看的真切些。」
「天主教的聖女居然親自來派粥,真是太不可思義了。」
「我看這個聖女真是把咱們些普通人放在心上,以後說不定有好日子過了。」
「看起來她是挺面善的。」
「面善?看她舀粥時的面容,我他媽就沒見過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
我抬起袖子擦汗,看到遠出城牆上的白衣決決的男子,從早上,到現在,易揚一直在那裡,沒像其他人一樣過來不住勸我休息,而是在那裡矗立著,彷彿是在凝視什麼,在思考什麼,在陪伴什麼亦或是在等待什麼。易揚……
派了一天粥,當我泡在熱水裡時,我覺得我舒服的都要化在裡面了。汀蘭照例被我打發去煲湯去了。
有人敲門,這回我學乖了,一邊披衣服一邊問道:「誰?」
「聖女。」易揚的聲音。他可真會趕場。
可是礙著禮數,我又不能隔著門和他喊話,我開了門,堵在門口說:「天師有事嗎?」意思很明確,有事說話,沒事趕快走人。
他仔細的看著我的臉,遞過來一個瓷瓶子:「這裡是百草香,點香或者沐浴用,可以舒緩身子。」
他看了,似乎言又欲止,然後似乎是放棄了,只是說「不打擾聖女休息」就走開了。
我關上門,靠在門上,拔開蓋子來,一股清新的草地的味道騰空而起,重重包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