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離開後,有人湊上來問那個姑娘究竟什麼來頭。
「沒什麼來頭。的確就是個馬場總管家姑娘。」圖拉村長說。
「誒,那就不好了。精靈殿下也說了這次只是碰巧同行而已,這姑娘家底不夠,以後要如何專研煉金?村長就不該將那幾本秘術給她。」那人歎息。
圖拉村長摸了下眉毛,慢悠悠道:「若是河邊有一人,人手裡有一竿,竿末掛著一條魚,你覺得這是在做什麼?」
「啊?」那人愣了一下,不知村長何意,卻還是道:「當然是人在釣魚了。」
圖拉村長笑了:「你又如何說這不是魚在釣人呢?」他笑呵呵地走回議事廳,「思維,是煉金師的魔脈啊。」
何況,能同少精靈王結伴,能與那三人共事,又怎麼會是個平凡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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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布爾村,想要走出蘑菇林,卻還有很長一段路。於是兄妹兩人又開始了烤肉烤肉烤肉的日子。苦不堪言。
這已經是第六天,但據精靈說,路程剛剛過半。
弗雷拉忍著噁心將烤肉往嘴裡塞,心中倍加懷念甜甜鮮香又軟嫩的烤小魚。心道同樣是烤物,差距也略大了些。
裝了一肚子的烤肉,弗雷拉覺得今天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於是整個人便鬆懈下來,就著篝火掏出一本手札懶懶地看起來,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撓著壺豚翻起來的肚皮。
「阿壺,把蛇草拿出來。」
壺豚呱唧一下吐出一小扎蛇草。
弗雷拉放下書,左手執瓶右手以元素力將蛇草汁液導入瓶中,一邊道:「阿壺,下回換個方式。雖說我知道你吐出來的東西都沒有口水,但看著總覺得略有些下不了手。」
壺豚吧唧吧唧梳著毛:「啾,爺爺說這樣子有氣魄,不換啾。」
弗雷拉也不計較,順手將裝著蛇草汁液的瓶子放在一邊,拿起書仔細看著下一步驟。
「啊,搾汁後還要用火粉再提純一次……」她拿起剛放下的瓶子,「阿壺,把火粉給……!!!你又偷吃!!!」
壺豚又呱唧一聲吧裝著火粉的小袋子吐出來,又識相地吐出一扎蛇草,隨即跐溜跐溜幾下躥上了弗雷拉肩膀,扭來扭去地蹭著她。
壺豚尤為喜歡使用魔力加工後的草露果汁。有一次弗雷拉將壺豚交給兄長照顧,自己去沖了個涼,回來便發現兄長與壺豚兩兩不善地對視著,中間橫亙著一塊不小的石頭,凹陷中盛著些果汁。
「我掏了只石頭,砸了那麼多果汁給它,它卻不要。」門西勒聲線平板地道,「弗雷拉,扔了它。」
「……」所以兄長這是在抱怨求安慰麼?
「暴力弄出來的東西人家才不要啾唧!」壺豚氣勢絲毫不弱。
「……哥,勞煩你了。還是我來吧。」
回憶結束,弗雷拉默默歎口氣道:「阿壺,再偷吃掉我的實驗材料,我就把你綁在哥哥的行李上。死結喲。」
壺豚正欲撒嬌,卻見安卡與黎米尼絲猛地站起,一句話都無,便飛快地往森林深處疾行而去。
「誒?」弗雷拉與門西勒對視了一眼,還是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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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妹兩人腳程還算不錯,門西勒辨明了方向,不久後便趕上了精靈們。
前方赫然已經變成了戰場。
弗雷拉看著眼前血肉橫飛的場景,目瞪口呆。
她戳戳肩膀上的壺豚,道:「被揍的那個是你親戚?」
「才不是呢啾。」壺豚看起來很生氣,「一身雜毛,重度肥胖,還沒手沒腳!弗雷拉的親戚才那麼難看啾!」
門西勒陰森森地看了它一眼。
「好吧,好吧。」弗雷拉勸場,一邊仔細估量了一番當前形勢,「安卡和黎米尼絲佔上風嘛。我們上去不會死吧?那我們去添添亂好了。」
她雖然一直是個崇尚和平的好姑娘,但再好的姑娘也架不住使用殺傷性武器的誘惑。
弗雷拉先是叮囑壺豚坐好了,隨後以利落的姿勢幾步踩上了旁邊的大樹,在枝椏間跳躍著尋找一個最佳的位置。
感謝知識女神,被揍的那傢伙的確一副超重的模樣,看著很笨拙。
弗雷拉在樹上蹲了一會兒,看著下方三人武技魔技齊飛,同時閃避靈活讓那怪物完全無計可施。她琢磨著再不動手這怪物就要立即被打撲了,於是急忙掏出一把藥劑管,確認了一下功效,便瞇起一隻眼睛將藥劑管扔了出去。
由於目標體型過大,戳不中的概率沒有。
於是下方三人便心情複雜地看著眼前大型魔獸身上的毛突然大塊大塊地脫落,露出的皮膚也漸變成令人不舒服的亮紫色、綠色或深黃,這一塊開始紅腫,那一塊開始起泡。
黎米尼絲毫不客氣地瞪了弗雷拉一眼。
門西勒與安卡雖然沒說什麼,但也繃著臉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那些地方。這樣一來,能打的地方赫然就變少了,倒是讓下方三人一陣慌亂。
弗雷拉也頗有自知之明,頓時心下十分愧疚。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管看著就比較精貴的、泛著淡淡紅色的藥劑管。
她趁那魔獸低頭一爪抓向門西勒的空檔,一個提身便落在了它的頭上。魔獸自然想要將她晃下來,她卻相當機靈地一手抓緊魔獸身上的毛,一手迅速將藥劑管往它眼中一插,在魔獸吃痛猛搖頭的時候藉著這個力將自己甩到一邊的樹幹上,雙腿精準地往上一掛,腰弓而起。
「你們走遠點兒,再遠點兒。」弗雷拉揮著手朝下頭喊,自己也往後跳了幾步。
從兜裡掏出一顆糖果大小的晶石,啪,捏碎。
爆炸的轟響與魔獸的慘叫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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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卡看著眼前被炸掉了大半個腦袋的魔獸,有些驚訝:「爆彈藥劑,還是遙控的。」
弗雷拉也覺得眼前血淋淋黏糊糊的場景有些可怖,為了治癒自己便一個勁兒地盯著安卡瞧:「是的。」
安卡挑了挑眉。「你這進步速度著實有些嚇到我。看來之前該怪我不是個好老師了。」
弗雷拉看得開心,也不跟他客氣:「嘿,那是。」
安卡失笑,伸出手來彈了弗雷拉一記腦門。
弗雷拉愣了,支支吾吾了一句什麼,跑去了兄長大人那裡。
那邊,黎米尼絲已經用魔技割開了那魔獸的肚皮,拿出了一個長條形的匣子。她同樣用魔力將上頭亂七八糟的血肉都去除了,拿來給安卡過目。
「你們要找的就是這個?」弗雷拉的臉還是紅撲撲的。
「嗯,或許是。」安卡梅洛斯淡淡笑著,抬手幾下將那個匣子撥弄開。
弗雷拉在後面伸長了脖子,只見那長條形的匣子裡面放著一柄前臂稍長的……有些花俏的……細棍子?
「你們要找這個石頭棒子?」
「啊,不。」安卡垂下眸,「不是這個。」說罷,他將匣裡那物拿出,放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了一番,「不過,這倒也是個好東西。應該是產自帝都,不知怎麼的被魔獸奪去了。」
眾人聽罷,不由得往魔獸那被黎米尼絲切開的腹腔望了一眼,果然隱隱看到了半個人類的頭蓋骨。
頓時,弗雷拉對於方才自己炸了它半個腦袋之事感到心安理得。
「這是直接用極陽之石花彫出來的魔杖。只有帝都那些人才能這麼驕奢。只可惜,切成這麼小,於我就算是無用了。」安卡歎道:「弗雷拉,不如……」
「殿下,我也……」黎米尼絲急急道,說了一半卻又硬生生吞了回去,站在那兒有些無措。
「嗯?怎麼了?」安卡笑著問,只是眉間隱隱有著厲色。
「不,沒有。」黎米尼絲慌張地低下頭,手指攢緊了她現在的魔杖。
「弗雷拉,這就給你吧。極陽之花是極佳的魔導材料,你今後收放元素也會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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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拉走在門西勒身後,只覺得手上拿著的魔杖沉重無比。
她壓根就並沒有想走法師的路線。若要她來說,這極陽之花所制的魔杖給黎米尼絲,是再妥當不過的了。
況且,她心裡還有另一層,對於精靈們沒有找到完整的極陽之花的煩躁與擔憂。
若是一直都沒有找到,會不會,就要使用她的眼珠子……了?
弗雷拉將不安極力壓下。回想起方才安卡執意要將這魔杖贈予她的情形,心跳又有些加快。
罷了。亂糟糟的,不如不想。
因為魔杖事件,黎米尼絲與兄妹倆剛剛有些回溫的關係再次降到冰點。
但因為上有安卡鎮壓,下有門西勒的你看不見我神功和弗雷拉的真·厚臉皮大法,加之黎米尼絲高貴冷艷的自我定位,一行也是安安穩穩地又行走了數月。
一日,某個小鎮上,安卡將眾人聚集過來道:「從這兒到邊陲之地已經不遠,一路上均是不小的城鎮,應當也不會出什麼亂子。方才接到族中來信,說是迷障愈發的嚴重了,精靈之泉泉水幾乎已經不能使用。我要先行離開。」
弗雷拉張了張嘴。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於是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見大家並無異議,安卡接著道:「我今天下午就走。我們在邊陲之地見吧,黎米尼絲知道怎麼聯繫我。」
黎米尼絲點點頭。
接著他又笑著拿出了幾本一眼就知出自精靈一族的漂亮本子,在黎米尼絲滿是不贊同的目光下遞給弗雷拉:「若你還有興趣的話,你已經可以開始練習中級體術了。」
弗雷拉咬了咬嘴唇,心裡莫名有些愧疚。覺得自己果然是又沒見過世面又小心眼好猜忌的狹隘姑娘。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從儲納戒指中掏出所有的藥劑管,仔細揀了其中比較有用的出來,推給安卡:「唔,沒事的時候說不定可以用一用。」
安卡驀地笑出來,伸手揉了揉弗雷拉軟綿綿的頭髮,倒是把她推來的那一堆色彩斑斕的藥劑都一揮手收下了。
於是安卡梅洛斯先行離開。兄妹兩和黎米尼絲一起,繼續接下來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