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傭兵團四人集合完畢。弗雷拉與瑪麗白都不由自主地瞧了那個小盒子裡隱隱約約的、縮小了的人影們一眼,又相互對視了一眼,終究什麼話都沒有說。
老翼龍看到了。它噴了一口氣道:「怎麼?還惦記著別人的下場?你們不是對立著的麼。」
弗雷拉不自在地轉了轉眼睛。其實她有兩方面的考慮,一是,一起進來的這麼多有血有肉的人,若是一下子全都靈魂抽離地死在了面前,她自然是感覺不舒服的;二是,如果這些人當真沒死,那麼佐羅親王那邊……
無論這兩種顧慮是多麼戲劇性地對立著,她終究是想要知道他們的結局的。
翼龍王嘿嘿笑著,長長的爪尖點了幾下:「來看看這個傢伙,他簡直比地行龍還要淫亂,嘿嘿,在他的世界裡頭,他已經在各種窯子裡花天胡地了好幾年了——」
弗雷拉躍躍欲試著抬起頭,卻並沒有看到她想像中的刺激畫面。
這是老雕的世界。他正有些狼狽地跌坐在一個花花綠綠的店面門口,身旁是驚叫逃竄的陪酒姑娘。一個臉色紅潤、腰圍粗過胸圍的中年婦人正抄著一隻手袋,劈頭蓋臉地往老雕頭上打去。
「讓你亂來,我讓你亂來——」
一旁,有三個和老雕髮色相同的大小孩子哭哭啼啼地站在一邊,喊著「爸爸壞」,「媽媽別打了」這樣的話。
老雕是一名厲害的傭兵,他的手也一定洗過敵人的鮮血。然而此時,他卻一臉真實的愧疚和懊悔,任由那個腳步虛浮的中年婦人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捶打著。
那婦人也打累了。看著自家人被這麼圍觀,她突然哇地一下哭了出來。
老雕慌了,他一向陰鬱的臉色彷彿一下子柔軟了下來。他手忙腳亂地哄著自家太太,解下外衣溫柔地披在了那婦人身上,又招呼起一邊的三個孩子,一家五口跌跌撞撞地回家去了。
接著,呈現在眾人眼前的就是快進了的、日復一日的,波瀾不驚卻溫暖幸福的家居生活。
幾人沉默地看了挺久。
「吁——」翼龍王發出了長長的感慨聲。
「他……會怎麼樣?」弗雷拉問。
「他肯定是出不來的。」翼龍王毫不留情地指出,「雖然,好吧,你們人類確實是有趣的生物,這轉折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
「他但凡還有一絲警醒的責任感,就不會拋下現實,任由自己沉浸在這種虛假的幻夢當中。」
「所以他必將成為我的食糧。」
弗雷拉想了一會兒,誠心地朝翼龍的王者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煉金術師禮。
翼龍王敲敲爪子:「快走快走,外面又有新的食糧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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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依著翼龍王的指引,沿著那個寬敞的地下通路前行,果真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天然溶洞,裡面裝著帕爾卿科陛下畢生收集的寶藏。
……這些稀世的寶物,足以買下整個紅方帝國吧?弗雷拉瞪大了眼睛。
「看這個形狀,它之前一定常常來這兒睡覺。」菲奧評論道,「我們去前面搬龍骨,你們就在這兒挑吧。一會兒匯合。」
學生們應了。
弗雷拉正按照翼龍王之前的敘述,爬上了足足有七八人高的寶山,在上頭一個黑晶石雕刻的蛇發女人半身像的頭頂,找到了被鑲嵌在冕冠上的月長石精髓。她抱著壺豚親了一口,讓它好好收起來。
一回身,弗雷拉看到瑪麗白正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於是她笑著招呼道:「快上來。之前翼龍王答應了我可以隨意拿取它的藏書,書室的機關在這兒,可別想我會放過你這個壯勞力。」
瑪麗白一愣,隨即笑開了,一邊大聲地應著一邊動作靈活地攀上了寶山。
「榮光之燭……榮光之燭……」
「誒,找到了找到了。」瑪麗白刨出一支連著燭台的慘白色蠟燭,它居然一直在燃燒著,「那位翼龍王陛下的生活習慣真不好。」
弗雷拉接過,按著翼龍王所說,用榮光之燭的火焰灼燒著頂角垂下的那一根微微泛紫的鐘乳石。
很快,鐘乳石卡吱響動著收縮了回去,溶洞頂端出現了一個四方形的豁口,並垂下了一架金燦燦、鑲嵌著各種碩大寶石的梯子。
二人對視,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對翼龍一族審美觀念的深深譴責。
「這應該是它們化成人形時使用的。」瑪麗白有些費力地將自己的臀部從豁口處拉拔了出來。她有些吃痛地拍了拍大腿,一抬頭,立即就愣住了。
這是一個很規矩的圖書室。連著豁口的這一邊主要是一個規模挺小的陳列廳,遠一點兒的那邊是整齊林立著的書櫃。整個圖書室都帶著深刻的時間的痕跡。
「噢天哪,噢天哪。」瑪麗白一個大跨步躥去了右手邊的陳列台,「這是光輝一世的皇冠——這是神聖的吟遊詩人卓赫爾的黃金十二絃琴——這是——天哪我一定是眼花了!弗雷拉!弗雷拉你在哪兒?!」
「唔?」弗雷拉剛從書架前懵懂地抬起頭來,就驚覺眼前事物飛快地倒退著。她彆扭地側著身,被突然爆發出怪力的瑪麗白小姐拉扯著到了陳列室那兒。
「弗雷拉你看到了麼!這是遠古時候大精靈王使用的連弩!噢我絕不會認錯它,它叫做自然的禮讚,這一定是真品無疑!還有這個,這個,和這個——」瑪麗白責備地看著友人,「弗雷拉你真是個傻姑娘!對這些天下至寶視而不見,只是奔著那些無趣書籍!」
弗雷拉奇怪地看著她:「帕爾卿科陛下並沒有允許我們帶走書籍意外的東西。」
「……」瑪麗白張大了嘴,渴望卻絕望地看著這些沒有絲毫防護,就這麼大咧咧擺在這兒的至寶,「……噢。」
「你看起來向正在求偶的巨型蟾蜍。」弗雷拉推著沮喪的好友走去書架那兒,「來隨便看看,說不定這兒也有你想要的。」
弗雷拉說對了。
爬下那個以翼龍人形為標準設計的、稍微有點兒狹小的豁口時,瑪麗白一手緊緊抱著一本厚得要命的的白皮書。
「你可以把它放進你的儲納空間。」弗雷拉建議道。
「不,」瑪麗白著迷地看著封面,「我想要再看看它。」
弗雷拉好奇地湊上前去——「觀星紀?是那種小畫報上頭的情緣配對麼?」
瑪麗白不滿地飛了個白眼:「才不是。這是高深得多的東西。」她正色說著,語調中帶著一股自豪:「你或許不知道——現在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有一種人叫做占星師。占星師通常是女性,她們通過大量的觀察和演算,能夠從星辰運行的軌跡中推測出未來的奧秘。我媽媽就是一名占星師,我也跟著她學了點兒。」
弗雷拉點了點頭,剛要招呼瑪麗白離開這個充滿了寶藏的溶洞,突然覺得哪裡不對——
「阿壺哪裡去了?」
吞吃下弗雷拉決定帶走的幾本大書之後,啾啾叫著的壺豚不知在什麼時候不見了!
「……真是頑皮。」弗雷拉動用了契約的力量,再一次爬上那個豁口,見到了正蹲在某個角落,用小小的前爪抓著一塊透明晶體不斷吃吃吃的壺豚。
「它居然也會吃東西?」跟在後面的瑪麗白表示驚訝。
「空間碎片,啾。」壺豚看起來心情很好,它主動回答了瑪麗白的問題,一邊又撿起一塊更大的空間碎片,小口小口卻飛快地吃完了。
壺豚嗖地一下跳上了弗雷拉的肩膀,用鼻子尖兒戳了戳她,小小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汽:「吃飽了要睡覺,啾。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按照契約,我已經把空間交給你用了啾。弗雷拉,晚安,啾□」
因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兩人也並不慌張,只是木然地看著在瞬間呼呼睡過去,還吹起了小氣泡的壺豚。
「童年真是無憂得令人懷念。」弗雷拉有些嫉妒地捏了捏壺豚後腦袋的翎毛,將它捲成了一個它平時最喜歡的姿勢,輕輕地放回了腰間的小布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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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弗雷拉雙腳離開島嶼,踏上船板的那一刻,翼龍王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中響起:「契約成立。人類的煉金術師,我等著你。」
那聲音巨大而渾厚,帶著高等種族特有的威壓。弗雷拉一時沒有防備,差點兒被震得一個跟頭栽進海裡。
「契約成立了?」菲奧吹了聲口哨,「你就那麼有把握?」
「不,第一次說大話的感覺真好。」弗雷拉俏皮地聳了聳肩膀,又換上了一臉正色道:「不過,既然它已經出口了,那它就不再是大話啦。」
反骨傭兵團一行正沿著海岸線行走,目標是最近的、擁有傳送陣的大城市。回程的路途很順利——起碼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但夏邇與菲奧常常神秘地消失個一天半天,晚歸這事兒更是頻繁得不用提,而兩人回來的時候,都是一臉疲憊。
學生們都注意到了,卻總是不好開口去問。
這天,弗雷拉點起自製的檯燈,在單人間的小圓桌上看書看到很晚。
桌面上擺著的這本淡綠色的厚厚筆記,是弗雷拉這次出行除開月長石精髓之外的最大收穫。
這是一本以精靈語寫成的煉金筆記,註釋那塊兒的簽名是摩拉蒂尼亞·拉·佛瑞爾斯科·明尼蘇比。弗雷拉記得,這是遠古時期精靈大智者的名字。
這位智者在筆記中依照自己的理解,詳細地闡述且對比了人類、精靈以及突比矮人的煉金體系,從材料的處理開始,涉及到煉金器材,煉金陣法,以及煉金慣用搭配,貫穿了整個煉金過程。他甚至花了三分之一左右的篇幅,詳細地研究了三大體系煉金術的頂級煉金產物,最後還給出了一張沒有填完的原材料替代表格。
因為它是用精靈語書寫的,翼龍王並沒有在百年之前將它也送給那對人類雙胞胎姐妹。弗雷拉撿了一個大便宜。
她不由感歎一句外語用處大走遍天下都不怕、
她解下布條,揉了揉有些酸脹的眼睛,正準備躺下歇息。
房間的木門卻被敲響了。
弗雷拉看見門外站的是夏邇,連忙跑去打開門。菲奧從夏邇身後走過去,大大地打著呵欠:「交給你了。」
夏邇對弗雷拉道:「跟我來。」
夏邇直接化成了夢魘的形態,讓弗雷拉騎在了身上。弗雷拉感受著純黑色羽翼掃過小腿的感覺,微瞇著眼迎著夜風,莫名覺得心跳有些快。
夢魘的飛行速度十分出色,不一會兒,他們就降落在了一個遠離城鎮的湖邊。夏邇讓弗雷拉轉過身,好學生不明所以地照做了。回過頭才發現,阿黑已經恢復到了城主大人的模樣,弗雷拉有些遺憾的盯著他萬年不變的黑色斗篷。
夏邇詢問道:「能在水下呼吸麼?」
弗雷拉一愣,隨即反應迅速地從壺豚的空間中取出了一個半截的面罩:「用這個可以,但不能太久,也不能說話。」
夏邇點頭:「這樣就行。抱歉了,我對水系魔法十分不擅長。」
他朝弗雷拉伸出手。
弗雷拉被夏邇牽著在水下快速地前進著。夏邇似乎使用了推進魔法,並不需要她多耗費體力來游動。
可憐的月光很快就被水底的黑暗所吞沒。但這在弗雷拉眼中完全不是問題,她依舊能夠清晰地看到身邊緩緩游動過去的、沒有眼睛的巨大魚類,以及形狀扭曲有些嚇人的湖底石。
兩人一路往下,弗雷拉只覺得週身的水溫越來越高。這個表面上平靜的湖泊有一個出人意料的水下世界。
又前行了一段,這裡的水溫已經讓弗雷拉覺得有些微熱了,夏邇終於停了下來。
「還好麼。」夏邇的聲音直接在腦中響起。
弗雷拉表示自己沒事。
「來,來看看,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這邊的暗流有些疾,夏邇乾脆直接將弗雷拉固定在了身前,湊近了一塊巨石。
弗雷拉剛才就覺得這裡有些不對,聽夏邇這麼一說,她便凝起神看了起來。
她有些詫異。她很明確地感覺到裡面確實有東西,但她看了半天,這確實只是一塊石頭罷了!
……不,不對。雖然很慢,但石頭的外殼的確有在漸漸淡去!只是這速度未免太見不得人了,比當初眼珠子剛長出來那會兒還糟糕呢。弗雷拉倒是被這塊石頭激起了興致,反正夏邇也並沒有催促,她乾脆放鬆了身體,將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了一雙眼睛上。
眼前的景像似乎有些不同。弗雷拉微瞇起眼,突然覺得在她的眼中,這石頭外殼內似乎有一層由無數小黑點組成的屏障,而她在慢慢地將小黑點移開。
快了,就快了——
「!!!」……眼睛!
「怎麼了?」夏邇穩穩地接住了似乎受到極大驚嚇,猛地向後躲閃的弗雷拉。
「不……不,沒什麼。」弗雷拉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跳出喉嚨!她下意識地緊緊抓著身後那人斗篷的下擺,閉了閉眼睛,才終於下定決心朝那石頭再次望去。
那是弗雷拉見過的最邪惡的生物——如果它真的是生物的話。
它有一個長蟲一般的結狀腹腔,尾端鼓鼓的,兩側被密密麻麻的淡色橢圓形卵微微撐開,隨著特殊的節奏一收一縮,那景象簡直讓人全身發麻。往上,在細得古怪的腰肢上面,是連接著六對手臂的平板軀幹。它的手臂細長,爪子卻粗大。
再往上,是一個奇大無比的腦袋,上面長了一圈兒豎條形的眼睛,眼球微凸、佈滿血絲且並沒有眼皮遮蓋,顯得十分可怖。那一圈兒眼睛之下,她沒有看到顯眼的鼻子,卻直接看到了一個類似蟲類的口器的嘴,外露的獠牙歪歪扭扭。
弗雷拉忍著強烈的危機感與作嘔感,仔細打量著。她知道,這些景象將會直接被夏邇感知到。
「已經夠了。」
弗雷拉眼前一黑,夏邇的手帶著安撫的意味,堅定地覆在了她的眼皮上。
「我們走吧。」
上岸之後,弗雷拉還是有點兒恍惚。那噁心卻令人感到恐懼的形象在她腦海中,一直揮散不去。
濕透的她突然覺得夜風涼得過頭了些。她不由問道:「你們……我們,我是說,浮空城,遇到麻煩了麼?」
「或許。」夏邇並沒有否認。
那邪惡的生物讓弗雷拉的情緒有些不穩。她緊了緊拳頭,衝口而出:「是因為那只雷龍?」
夏邇有些驚訝地望著她:「不……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難道不是嗎?它可是人人都想要得到的,世界上最強大的生物呢!之前的獸潮不也是因為它嗎!」弗雷拉拔高了聲音道。
沉默突兀地蔓延開來。
弗雷拉微喘著氣,她有些後悔。但話既然已經說出來了,退路便是斷了。
「你知道了。」夏邇緩緩開口,「我一直在等著你問出口,弗雷拉,你一向有著出色的思維能力。」
弗雷拉靜靜地看著他。
「是的,的確是雷龍的孵化引發了邊陲之地的獸潮。雷龍是創世神親自締造、並賦予了最多寵愛的高等生命,是天生的獸皇。它的孵化地,便是它的領地,其餘一切獸類自覺退避。」
夏邇只是平直地敘述著,並不帶有任何情緒。
「我知道你還想問什麼。布爾村煉金術大師的珍藏,那支極陽之花,當時就在我們手中。」
夏邇往前走了一步。弗雷拉微微仰起頭,她想要後退,卻拔不動腳。
「浮空城的供水也出現了和精靈聚居地相同的迷障,在它真正影響到居民之前,我們需要破除它。」夏邇直直盯著弗雷拉的雙眼,「而迷障的來源——我們猜測——就是剛才你所看到的那個生物。」
弗雷拉的腦中一片紛亂。如果不是菲奧將將軍家女兒戲弄得鼻青臉腫又在外凍了一夜,他們兄妹不會被迫離家;如果不是浮空城先一步奪去了極陽之花,安卡梅洛斯就不會打起天眼的主意,兄長也不會變成鏡石;如果不是浮空城孵化了雷龍引起獸潮,刺鳥不會變成現在這幅奇怪的樣子!
可是……
如果沒有獸潮,她與刺鳥必然會被紅方帝國的戍邊大軍抓回,等待著他們的是叛國之罪與絞刑的加身;如果沒有極陽之花,浮空城城民將面臨未知的災厄,潘多拉學院,勇敢的賞金獵人,友善勤勞的地精,還有陸行鳥與巨翅翁,都將遭受厄運;如果沒有與夏邇的初次相遇,她與刺鳥更不可能從獸潮中獲救……
更不必說,她將錯過這麼多美好的友情,她將看著薇西飽受欺凌而無能為力……
這其中的因果與善惡,她理不清。她只知道,世界上沒有如果。
「我……」弗雷拉深吸了一口氣,轉開了對視的目光,用力地睜著眼睛看著前方的一小塊草地,有些艱難卻清晰地說:「我愛著浮空城,城主大人,我熱愛它。」
弗雷拉濕漉漉的髮梢上滴下了水珠,恰好落在了她的眼角,像是有淚滑下。
一股濕熱的鼻息湊近,溫柔地捲去了那滴水珠。
弗雷拉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夢魘,不設防間,臉頰又被溫熱地舔了一口。
這是在……撒嬌?!
「我記得,好像有一種叫做節操的東西?」弗雷拉幾乎是趴在夢魘的背上,俯瞰著已經沉入香甜夢境的小鎮,「你說是不是,阿黑?」
被冠上不喜歡的名字的夢魘無奈地哼了一聲。
弗雷拉笑起來。
「神祇常常會撒下一些塊頭特別大的困難,為的是讓大家一起去面對。」
父親的話真是太對了,弗雷拉想著,就算是那樣噁心的怪物也無法再使她感到任何一絲的恐懼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