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你能不能不要再來了。要是突然聽到別人對自己這麼說,相信絶對不會有人高興得起來。而且如果自己是站在男朋友無論如何都不接電話、所以不得不親自來到可能是劈腿對象的女人家中,以便看看情況的立場上的話,那就更讓人火大了。

  「我也不是因為想來才來的。」

  才察訪過空無一人的山根家的阿梓,不僅沒有隱藏自己的不滿,甚至還用一種「就是你讓家中成為害蟲的繁殖溫床」的眼神,狠狠瞪著英則。

  「因為你們做出一些噁心的事情,所以番上才會感興趣的不是嗎?如果不想引起他的興趣,就試著正常一點吧。不要做那些腦筋不正常的事,去過普通的生活啦。」

  「我很正常。」

  哪裡正常?阿梓從頭到腳審視著正好在路上偶遇、一身西裝打扮的英則,搶在第一時間譏笑他。這個男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就變成了局外人,真是可悲。事情早就已經發展到完全無關的方向去了;而且內容也不再是復仇記,而是噁心到不行的戀愛情節呢。阿梓在心中毒辣地批評,接著開口繼續說道:

  「忘記事故發生的原因,又想不出復仇的方法;能夠平心靜氣地按下殺狗的按鈕,還變成完全不會笑的人類,到底哪裡正常了?」

  英則眼鏡後方的濃厚敵意更甚,不過這種威嚇對現在的阿梓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當她用「你想怎樣?」的眼神回應之後,英則便擺出一副「浪費我的時間」的表情,拖著無法動彈的右腳,準備從阿梓的旁邊穿過去。

  「啊啊,對了對了。我記得你還有在屋頂夾層偷窺別人的興趣對吧。」

  掏出王牌果然有用,英則的腳步停了下來。

  「吶,告訴我啊,這樣的人類到底哪裡正常……」

  話還沒說完、阿梓的領口就被一把抓了起來,整個人被推到不知名住家的鐵門上。喀鏘!背脊和鐵卷門互撞的低沉聲音響徹整個住宅區。但是這間房子的住戶似乎還沒回家,出現反應的只有前院裡的寵物狗,開始不停地汪汪叫。對面人家的二樓有人開窗查看,但是對方可能只看到英則身穿西裝的背影,因此誤以為是喝醉酒的人吧。原本隱約傳出來的電視聲也隨即消失。

  踩著高跟鞋的阿梓低頭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矮的男人。儘管領口被他抓著,但她嘲弄的口氣卻絲毫不減。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啊?那個。你知道從世人的眼光來看,你完全是個變態嗎?」

  「……監視復仇的對象又有什麼不對。我一直都在思考,像那樣一邊監視那個傢伙一邊思考。」

  一聽到這個脫離現實的藉口,阿梓心中驀然爆發出一股想要不顧一切把所有東西都搗爛的破壞衝動——我原本就因為擅自想像番上正在某處做些什麼壞事而坐立難安,結果這個男人又讓我的壞心情變得更壞。這正是一個好機會,就讓他好好瞭解一下,他們在這個小小的家裡,一路偷偷保護過來的噁心生活究竟有多麼愚蠢。那甚至連扮家家酒都不配,只不過是他們兩人幼稚的妄想而已。就讓我來把他們用「復仇」啦、「哥哥」啦,還有「雙層床」和「杜思妥也夫斯基」之類的玩意所建構起來的脆弱世界徹底粉碎吧!阿梓心想。

  「要是你說雖然討厭她但還是想跟她做愛,那還比較容易理解呢。你很想和那個女人做吧?不過事到如今,已經沒有立場可以說出這種話了,所以只好躲起來偷窺,讓自己興奮起來對吧?到頭來你做的事情不過就是如此而已。只有自尊心異常高的處男,扭曲的……」

  「少在那裡擅自想像!」

  破口大罵的英則,眼睛裡流露出一如往常的憎恨、受到侮辱的憤怒,還有為了掩飾內心動搖的過剩反應。儘管背脊感受到陣陣疼痛與寒冷,但是阿梓的破壞衝動卻沒有因此停下來。

  「為什麼?你就別忍耐了,直接拜託她就好啦,她馬上就會讓你上她的。那個女人,讀高中的時候可是很不得了的。」

  「……」

  英則本來狠狠加諸在手中的力道,一瞬之間鬆懈了下來。阿梓並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自行從原本像是棉被被逐漸壓縮般的狀態逃脫。突然流進肺部的空氣讓她不斷地咳嗽。儘管如此,阿梓伸手扶著這戶人家的名牌,擦去眼角的淚水之後,露出像是懊惱失敗、又像誇耀勝利的笑容看著英則。

  「啊啊,那時候你已經搬走了,所以不知道是吧。我們高中的男生們都說她是絶對不會拒絶的女生喔。真的再也沒有像她一樣願意和任何人做愛的溫柔女生了,就連我的男朋友她也拒絶不了。實在是男人心中的理想啊,你那個可愛的好妹妹。」

  英則睜大眼睛瞪向阿梓,整個人難以動彈。

  阿梓獲得了無法言喻的成就感之後,英則總算慢慢地移動他的手,撿起在兩人爭執中,不知何時掉在地上的公事包。啪啪兩聲,他動手拍去黏在表皮上的髒污……難道這傢伙打算就這樣假裝什麼也沒聽見、直接走人嗎?著著英則轉身離去的背影,赫然發覺自己想得沒錯的阿梓喊了出來。

  「等一下!」

  她朝那個黑髮剪得整整齊齊的後頸大喊出聲。

  「那個女人是明知道你在偷看,但還是故意讓你繼續這麼做的!」

  「……」

  距離英則邁開的步伐,的確是有一小段路,但不管怎樣,阿梓的位置是不可能看到英則的表情的。逐漸遠去的男人仍如同方才偶遇時一樣,步伐就像機械般固定。始終未能掃除憂鬱的阿梓,只能忿忿地用高跟鞋對路旁的腳踏車施加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