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裡,客人們還沒到,瑞王看著坐在鏡子前確定妝容無誤的妻子,再次無奈提醒道:「稍後你仔細點,郎中說前三個月最得小心了。」
妻子前天診出的身孕,他本想馬上上報宮裡的,妻子非要讓他先等等,跟著就提出要請當初與她一起選秀賜婚的定王妃程鈺妻子過來。女人炫耀的心思很好猜,瑞王心裡高興,也願意縱容妻子顯擺,就是怕她不留神出事。
張明怡偏頭看自己豐神俊朗的相公,嬌美一笑,「放心吧,咱們的孩子,我當然會護好他。」
曾經以為自己嫁了最沒出息的王爺,嫁過來丈夫對她好,原來的通房妾室都打發到偏院裡再不打算碰了,連她號出喜脈後假意要給他安排通房他都沒要,這樣好的男人,這樣幸福的生活,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她對蕭彤楚菡也沒有什麼敵意,就是想讓她們羨慕羨慕她,她好更高興。
聽說蕭彤與楚菡一起到了,張明怡朝丈夫眨眨眼睛,輕移蓮步,領著兩個丫鬟出去見客。
瑞王靠在榻上,目送妻子出門,笑著搖搖頭,他這個王妃,他很喜歡,旁的女眷怕是都會看她不順眼吧?整一個刺頭,除了他,瑞王府隨便挑個人出來她都能找到不合她意的地方,不過倒也更顯得她愛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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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廳裡,含珠與蕭彤並肩站在一起,笑著賞院子裡的薔薇花,瞥見那邊張明怡走了過來,在一襲海棠紅長裙的襯托下艷光逼人,兩人互視一眼,心照不宣,朝張明怡走了幾步。
「瞧瞧,說好我請二嫂弟妹賞花的,結果我來得最晚,你們別怪我啊,我真不是有意的。」張明怡心情好,笑得十分燦爛,賠完罪後請二女落座,指著身後的丫鬟數落道:「都怪她,笨手笨腳的將茶水潑到了我身上,我換衣服耽誤了功夫。」
蕭彤淡淡地笑,含珠知道蕭彤不愛這種寒暄,只好由她接話,瞅著張明怡的裙子誇贊上面的繡樣好。張明怡就跟她聊起了衣料,一會兒又引她們賞花,好像真的就是請她們來看花的。
坐了兩刻鍾左右,丫鬟端了茶水糕點上來,張明怡吃了一塊兒,忽的捂住胸口往外面走了幾步,乾嘔起來。
含珠大吃一驚,與蕭彤齊齊趕了過去,關切地詢問。
張明怡難受地搖頭,故作不知,蕭彤暗暗看了一眼她肚子,沒有說話,含珠想想張明怡與瑞王成親一個半月了,不太確定地道:「三嫂是不是害喜了?」
張明怡震驚地看她,她的一個丫鬟則驚喜地喊道:「奴婢這就去請郎中!」
「等等……」張明怡想攔她,丫鬟已經跑遠了,她懊惱地搖搖頭,朝含珠二女道:「或許只是著了涼,偏她聽風就是雨,二嫂弟妹比我早成親那麼久都還沒消息,我怎麼可能會有孕,一會兒郎中來了,你們別笑話我啊。」
含珠蕭彤當然勸她先別這麼想。
三人移到了上房,瑞王也聞訊趕來了,郎中到後一號脈,果然是喜脈。
張明怡輕輕捂著肚子,一臉初為人母的幸福,瑞王配合妻子,高興地打發人去宮裡報喜。人家夫妻喜不自勝脈脈含情地互相凝望,含珠蕭彤識趣地告辭,走到王府門前分別時,兩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看出對方眼裡的意思,不約而同地笑了。
張明怡這次請客的目的她們都懂了,因都不是背後搬弄是非的人,才沒有多說,換個脾氣暴躁的,多半得拉上同樣被嘲諷的妯娌一起數落張明怡一頓的。
但是不說,不代表心裡就真的沒想法。
含珠不知道蕭彤的心思,她不嫉妒,卻有些羨慕。
她也想早點生個孩子,程鈺前二十來年過得那麼苦,母親去世後父親也相當於沒了,說他孤苦伶仃地過了上半輩子都不為過,含珠給不了他父母的愛護,卻可以讓他嘗到照顧子女的幸福。
大概人的想法都是隨時變化的,看到他的威風,含珠害怕,對圓房就有點抗拒,這會兒想替程鈺生兒育女,竟有些期待來了。回到王府,含珠吃過午飯後好好地歇了個晌。前幾天晚上防著他都睡得不安生,今晚沒准就真成事了,她得養好精神。
這一睡就睡到了黃昏。
睜開眼睛,程鈺就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她,溫柔裡仿佛還有些別的東西。
含珠莫名臉熱,一邊坐起來一邊問他,「回來多久了?」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暗啞,輕柔好聽。
「沒多久。」程鈺拉過她手放在手裡捏,意味深長地道:「都說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你這次睡這麼久,是打算今晚不睡了嗎?」
含珠心虛,往回掙手,「你胡說什麼,躲開,我下去了。」
程鈺笑笑,沒有黏她,看著如意四喜端水進來服侍,然後夫妻倆就用晚飯了。
散步消食,往回走時,程鈺俯身在她耳邊道:「去洗洗吧,今晚咱們再過一次洞.房花燭。」
含珠心跳陡然亂了,果然,果然是今晚。
再也不敢看他,含珠低頭,快步往前走。
身後的男人沒有追過來,含珠也無暇顧及他,緊張地在屋裡坐了會兒,四喜進來告訴她熱水準備好了。都快五月了,容易出汗,沐浴肯定免不了的,含珠強自鎮定地站了起來,照舊由兩個丫鬟服侍。
含珠洗澡得費些功夫,如意替她洗好一條胳膊後,驚呼了一聲,「夫人,我忘了帶睡衣來了,這就去拿。」說完懊惱地自責了一句,匆匆出了浴室。
這一去就去了好久,含珠快要出浴時,如意才回來。
含珠隨意瞥了一眼,看清如意手裡抱著的鳳冠霞帔時,震驚地紅唇輕啟。
如意輕輕地笑,「夫人,是二爺命我拿這套過來的,您就穿上吧。」
到了這種時候,含珠哪能不明白程鈺的意思?
瞅瞅兩個丫鬟,含珠臉燙極了,他,他怎麼一點就不怕這些丫鬟們笑話?
如意四喜才不會笑話,她們只會羨慕滿意二爺對夫人的好,平時溫柔體貼,偶爾還會想到這樣哄人的法子,花樣多新鮮啊,讓夫人再當一次新娘。不過也難怪二爺惦記,夫人的新娘扮相確實美,美得連仙女都比不上。
新娘子羞答答的,羞起來最好說話,如意四喜熟練地替夫人穿好嫁衣後,再將人按到椅子上,替她打扮。說是打扮,其實也就是梳頭戴鳳冠,以夫人的容貌,描眉敷粉反而是多此一舉,損了那天生的好顏色。
打扮好了,蓋上蓋頭,扶著去新房,新郎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如意四喜低頭笑,將夫人送到二爺跟前,一起鬆了手,一句都沒交代就走了。
含珠無需她們交代,因為她看到了前面男人的喜袍衣擺,紅衣黑靴,是他娶她那天的打扮。
「喜歡嗎?」程鈺牽起她手,輕聲問道。洞.房花燭乃人生三喜之一,去年的那晚程鈺歡喜又不甘,他不想記住那個,他要真真正正地過一次洞.房花燭,一次只有喜悅滿足的新婚夜。
含珠喜歡,很喜歡,哪個新娘子會不喜歡?
他牽著她往屋裡走,含珠一步一步跟著他,很快就坐到了鋪著喜被的錦床上。他用手給她掀蓋頭,含珠抬眸時看到不遠處燒著龍鳳雙燭,再然後,看到了他俊美溫柔的臉龐。他看著她笑,那笑容不帶一點點苦澀自卑,溫柔又張揚,還有只有她懂的揚眉吐氣。
含珠羞得低下頭。
程鈺無聲地笑,替她摘下沉甸甸的鳳冠,再取了早就備好的紅釉酒杯過來,遞給她。
都是第二次了,含珠沒有扭捏,紅著臉與他交杯。輕抿一口想退走,程鈺勾住她手臂,啞聲提醒道:「這叫鴛鴦酒,喝了你今晚可以少受罪。」他知道她怕疼,也知道她底下多嬌氣,特意易容去醫館尋了助她又不損她身的藥,化在了酒水裡。
他如此直白,偏准確地戳中了她軟肋,含珠抿抿唇,閉上了眼睛。
再交杯,一仰而盡,動作挺豪爽,嘴角嗆出來一道,女兒紅襯著美人唇,程鈺眼眸一暗,倏然上前去喝她唇邊的酒,順勢將她按了下去。
不知是因這一撞還是因為喝了什麼鴛鴦酒,含珠漸漸覺得自己好像要飄了起來,身體不受控制。程鈺扯她嫁衣,她想去攔,結果意識很清醒,手碰到他手卻沒了力氣。程鈺像阿洵撒嬌那樣埋到她懷裡,熟練地使壞,含珠想要捂住嘴,卻只是抱住了他頭,聲音清清楚楚地傳了出去。
含珠聽見了,羞得無地自容。
「含珠真香,你聞到了嗎?」那酒對他沒有作用,程鈺卻也有種醉了的感覺,手握雄兵兵臨城下,抬起頭誇她,臉對臉,額頭貼著她額頭,「含珠一定是仙女轉世,是花仙,是天庭最美最香的花……」
他說的真好聽,好聽地讓含珠也信了自己是那朵最美的花。
花開又是什麼情形?
為即將看到被層層花衣遮擋的天地而興奮,也有害怕,怕外面沒有自己預料的好。花小心翼翼開了一點,感覺有什麼守在外面要搶她藏在深處的蜜,驚得連忙想要合攏。他不同意,等花開等了那麼久,生怕猶豫太久被旁人搶了先,他一鼓作氣,先搶了被她守護了十七年的那點蜜。
驟然被襲,含珠繃緊了弦,美眸緊閉,只剩吸氣的份。
程鈺汗如雨下,虧他睜著眼睛,看清她不停落下的淚,看清她臉上的痛苦,聽見她無助的哀求,才堪堪忍了下來。深深呼吸,他低頭,唇溫柔憐惜地落在她額頭臉上……愧疚心疼渴望融在一起,化成細雨滋潤她這朵花。
花香漸漸又恢復了濃郁,舒展綻放,妖嬈嫵媚。
他欣喜若狂,不管旁人有沒有找到屬於自己的花,他抱著他的這朵,恣意憐愛起來。
屋裡花開襲人,屋外紗窗下,如意四喜都有點犯傻。
聽這動靜,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床晃得好像比以前更厲害了,夫人求得比以前更可憐了,就連二爺,都,都出聲了,而最讓她們受不了的,是裡面的動靜仿佛永遠都不會停似的,消停了一會兒馬上又晃蕩起來……
站了快一個時辰,四喜腳有些撐不住了,與如意商量道:「要不,咱們先回去?」她看二爺今晚是不打算讓夫人睡覺了,那她們還伺候啥。
「一會兒裡頭叫水怎麼辦?」如意輕聲提醒道,二爺再能折騰,也不可能真不睡覺啊。
四喜認命,繼續忍著,終於在她都開始擔心夫人會把嗓子喊壞時,裡面傳來了男人饜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