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提這些了,吃飯要緊,我忙張羅著,民以食為天嘛。
懷著贖罪心理往瑋瑋碗中夾了包好的鴨肉,豈料伸手容易回手難,瑋瑋一把將我手腕握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已婚女子和一英俊青年,再加上這一大曖昧動作,應該夠份量上我們市的社會倫理新聞了。
睹此情狀,我驚,愣住。
事情還有更遭的,就在這當,包房門被打開,服務員小姐端著一盤片好的烤鴨,用比較椒鹽味的普通話說,先森,你們要滴鴨子來老。
睹此情狀,服務員嚇,愣住。
事情還有更更糟糕的,就在這當,我一眼望見洞開的包房門外站著一人,那通身的小邪氣,不是和一是誰?
睹此情狀,他沉默,愣住,那雙眼睛裡,帶著四分之一的探究,帶著四分之一的迷惑,帶著四分之一的揣測,帶著四分之一的精明,還帶著四分之一的興趣。
當下,我腦袋裡只有兩念頭。
一,我大綺的數學真不咋地。
二,江湖,什麼是江湖,到處都是熟人的地方那就是江湖。
四分之一就這麼看著我,不躲也不避,雙手環繞胸前,挺自在的,也難怪,畢竟姦夫淫婦這四字中,人一個也沒撈著。
幸好那門很快就被服務員給關上,減少了我更多的尷尬。
那個人你認識?瑋瑋問。
唐宋朋友。我誠實。
你覺得他會把這件事告訴唐宋?
實話實說,我不太清楚。
那你覺得,唐宋知道後,會在乎嗎?
如果用武器來形容瑋瑋,他老人家一定是xm109狙擊槍,那速度,那精準度,世界一流,直接擊中我死穴。
我不做聲了,兩人就這麼圍著湯鍋往嘴裡塞烤鴨。
塞了好久,瑋瑋再度發話,三年,小綺,我再等你三年。
值得嗎?我抬頭看著他,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為什麼一定要等我。
瑋瑋面龐硬朗,唇形輪廓如愛神之弓,那麼你呢?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為什麼一定要等他?
我啞口。
如果瑋瑋和我之間是一場遊戲,那麼我和唐宋之間連遊戲也算不上——他甚至沒有參與,自始自終,我都是輸家。
被罰永遠沉默,永遠囚禁自己的情感。
人瑋瑋不像我,是一閒人,飯畢立馬被召回研究所。
我回頭就抓起電話向唯一通報這事,可電話那頭唯一在那吱吱嗚嗚哼哼唧唧的,忒不乾脆,活像是給我帶了greenhat一樣。
我一尋思,立馬驚出汗來,能讓自小便能單手捏死毛毛蟲的唯一變得如同被捏的毛毛蟲一樣的,就只有那黑狐狸段又宏了。
趕緊著衝去唯一家,房門大鎖不要緊,拿出備用鑰匙開門一看,黑狐狸段又宏和紅狐狸唯一果然在裡面,看那樣子,床單都不知道滾了多少回了。
怎麼的?是偷情呢?還是舊情復燃?我一屁股在沙發邊坐下,開門見山,不含糊。
唯一不說話,穿著性感的蕾絲黑胸衣黑內內在那啃杏仁,泛著珍珠光澤的小牙齒互相碰撞,發出格嘰格嘰的聲響。
黑狐狸發話了,綺姐,我從法國給你帶了雙Christian Louboutin,你上次不是說喜歡。
我聲音淡淡的,謝了,喜歡也不一樣要擁有啊。再說,人貝嫂穿的鞋子,我等凡人駕馭起來是有難度的。
既然喜歡,就要擁有,人活一生,事事拘束自己,多無聊不是。黑狐狸和我一樣,話中有話。
唯一也不傻,都聽明白了,沒抬頭看我倆,直接咬著杏仁,傲嬌道,我累了,都退下吧。
也好,有話對黑狐狸說,我直接拉著段又宏出門了。
綺姐,我們沒事,你別擔心。段又宏打哈哈,一笑,臥蠶明顯,積蓄無限黑色電力,他要是想向外發一下,估計很少女人能抵擋得住。
有些男人並不帥,但是魅力是槓槓的,就像段又宏這樣的。
你家未婚妻知道今天的事嗎?我問,有點敲山震虎的味道。
可惜虎沒震著,段又宏輕輕一笑,綺姐,男女之事,最有趣之處不就在於你情我願,我從來沒強迫過任何女人,你應該知道的。
一句你情我願就徹底壓死了我,唯一心甘情願,誰也沒有資格去理論。
但還有些話,我不得不說,唯一脾氣不太好,又任性,性格也燥,但至少,她是真心喜歡你。其實我自己的感情也處理得不夠好,所以沒什麼資格說你們。但有一點,一旦你和別的女人結婚,就不要再聯繫唯一,你不能,害了她。
印象中,這還是我第一次對段又宏說這麼多的話。
綺姐,我一向只會害敵人,不會動自己的女人。段又宏外表像英國紳士,內裡卻是一西班牙海盜。
都是痛快人,話說多了也沒意思,關於唯一的談話到此為止。
本來想自己打車走的,可段又宏不讓,堅持送我,於是便麻煩他把我送到常去的甜品店那。
下車時,段又宏搶著替我打開車門,將裝著高跟鞋的袋子遞我手上,最後還擁抱了一下才走。
和黑狐狸談判也算是一件非常費體力的事情,我籲口氣,正準備到裡面去點個雙皮奶什麼的,抬眼,卻發現了小邪氣。
他靠在車旁,黑襯衣,眼旁一粒黑痣,仔細看起來,他有點吸血鬼的氣質,纖細,邪惡,白皙,高貴。
可現在也不是花痴的時節,此人來意不善。
一天之內,接連兩次都撞見,可不是能用巧字來解釋了。
徑直走入甜品店裡,要了東西,邊吃邊等他進來。
跟蹤的人是和一,理應做個解釋的人也是他。
沒預料錯,就在我舀起第三勺雙皮奶時,和一進來,且在我對面坐下。
第一句話再怎麼也輪不到我來說,
於是埋首雙皮奶中繼續奮鬥。
你就不想問問我為什麼跟蹤你?和一是個聰明的娃,開門見山也開得如此直接。
你會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唐宋?我沒有回答他,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希望怎麼樣,我就怎樣。和一看上去便是貴公子相,面貌白皙,映襯著我面前的雙皮奶,很是融洽。
我希望你——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我這句話憋住了和一,因為對面半晌沒怎麼發音。
雙皮奶挺小一杯,我很快就吃完,側頭看窗外,光滑的玻璃上印著我與和一淡淡的影子。
你害怕我做出什麼讓唐宋受傷的事情嗎?我看著和一的影子問道。
不會,我的意思是,你不是那位能夠讓他受傷的女人。和一的語氣平靜,他並非是要傷害我,而只是道出了一個事實。
事實上,男人只會被自己所愛的女人傷害,對於唐宋而言,那個女人的名字有且只有一個。
范韻,並非秦綺。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我用勺子輕輕刮著白瓷碗的邊緣,勺內逐漸聚集起了一層白膩。
我並沒有擔心,只是覺得最近生活挺無聊的。和一托腮,雙眸眨合之間,有一種冷靜的邪氣。
所以當我是調料?我倒沒怎麼詫異,這些個公子哥,物質層面太過豐富,導致精神層面過於貧瘠,更瘋狂的事情都聽說過,這跟蹤新婚□又算什麼?
我只是覺得好奇。和一說。
好奇什麼。我問。
好奇……當有其他優秀的競爭者時,一個女人能否堅持自己最初的……那份感情。
和一的話像小鐵鎚,突地擊打在我的心臟上,木鈍鈍的,還泛冷。
他,必定是知道了些什麼,就在那天晚上,我醉酒的那個晚上,我必定是,吐露了什麼秘密。
只是,他既然沒說,我也不好自行扯明。
兩人就這麼對看著玻璃中的彼此,心內小九九打翻了天。
這天,段又宏將我從唯一家載到甜品店,而和一則將我從甜品店載回家,一路上,我和他啥話都沒講。
在我,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而在他,則是貓捉耗子,在乎的不是吃下,而是玩耍的過程,後面的事情,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