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考試過關後,我基本上每天都去駕校轉悠一圈,學開車,生活倒也過得充實,每天回家,看看書打打遊戲,完了就早早上床睡覺。
這天正打著哈欠要上床,唐宋敲門,說楊楊生日,今晚大家去老地方顏色坊玩,讓我一起去。
阿Vane的生日我都去了,這次不去,顯得厚此薄彼,於是便答應了。
進到顏色坊的大包間一看,發現該到的不該到的都來齊了——阿Vane,楊楊,秦麗,幾個眼熟的小富二代以及他們每月一換的嫩模女友,其實,更應該一提的是,和一也到了。
小兩個月沒見著他了,我有點茫然,和他最後一次見面時,我倆躺一床上,現在想來,有點像夢境。
顯然和一在之前就喝了不少酒,雖不是大醉,但也進入興奮狀態了。一見我倆,他走過來,笑得特真,特狂,小兩口終於來了,來來來,今天楊楊的生日,先敬人一杯酒吧。邊說他邊把一小杯酒放我手中,也許是動作太大,也許是我的退卻,那酒淋淋漓漓灑在了我身上。
三人之間發生一陣小騷動,但很快在包廂暗夜流動的空氣中消弭下去。沒事,我說,我去洗手間洗洗,我說。
我沒進包廂洗手間,而是到了走廊底的那個公用的——看見和一這樣,我情緒有點不好,情緒不好,便想抽菸。
煙是好東西,能讓我鎮定,一根燃盡之後,我冷靜下來,弄乾衣服,開門走出去。
太快的動作會讓人昏眩,出門我就被一股大力拉住,扯到角落中,隨後唇被另一張唇封住。
接吻次數過少的人有一不幸中的萬幸——能分辨出給予吻的那個人是誰。
而我分辨出的結果就是——和一。
他的吻,就像他剛才的笑——很真,很狂。
你的煙味很特別,當這個吻結束後,和一這麼說,然後他準備走開。
和一,我叫住了他,道,別這樣了,沒意思,你找別人吧。
他是聰明人,明白我說的是什麼,不過是個遊戲,誰都可以陪他玩,而我,並不是一個好的玩伴。
說話貴在點到為止,我抬腳想回包廂,剛走上幾米,後面一陣腳步聲追來,和一猛地拉住我,將我推倒在墻上。
隔音墻雖然挺軟,但突然撞上,還是有點生疼。
和一看著我,一瞬間,那眼神真狠,像是一匹被戲弄的野獸,憤怒中帶著對自己被戲弄的羞愧,如果猜得沒錯,我想此刻他的每顆牙齒都灌滿了癢意,想要啃下我的肉。
但很快,他冷靜下來,沒有做出更過激的行為。
他只是慢慢將唇湊近我的耳朵,輕聲說了一句話,秦綺,告訴你一秘密。
他嘴中的熱氣像撩撥的手,鑽入我的耳中。
我愛上你了。他說。
隨後,那唇貼上我的頸脖,狠狠地吸咬起來。
疼,確確實實的疼,我覺得和一今天很不對勁,平日裡雖說他總是以戲謔態度對我,但也單在私底下,眾人面前從沒半點不端,何曾像今天這樣。
他的唇並沒有逗留太久,但我感覺得到,頸脖上定然已經出現了紅跡。
秦綺,再告訴你一秘密,他微微地笑,唐宋,想要把你當妻子了……他告訴阿Vane,讓她不要再為難你,全是他欠你,你沒一點錯,他要忘記范韻,準備和你開始。
我的眼睛猛然跳動了下,這一細微動作被和一給逮住了,他的氣息帶著令人微醺的酒味,高興嗎?熬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今天,秦綺,我該對你說聲恭喜。是真的,我是真想說聲恭喜,今天來這前本來也是想這麼做的,但現在我才發覺,不行,我說不出來。
別說了和一,我阻止了他,你不是情聖,這是你永遠也恥於擔當的角色,你覺得自己愛我,也不過是因為我不愛你。
這套說辭不僅是為了說服和一,也是為了說服我自己——這是我寧願相信的事實。
我與和一,只是冷漠的兩個人,只是在玩一場無傷大雅的遊戲,這就夠了,認真對我們都不是好事。這些話,我都是用眼神傳達給和一的,他應該懂得我的意思。
和一沒有讓我失望,他懂,全都懂。他安靜地看著我,那種靜,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天地皆靜,他說,知道嗎秦綺,你和譚唯一醉酒那晚,那晚,你邊哭邊說著一句話,說得很模糊,我仔細聽了半晌才明白,你說的是,唐宋,我他媽的愛死了你。
從那時開始,我對你才真正有了興趣,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傻的女人,明知道愛的那個人只是把自己當一工具,也要犧牲一輩子嫁給他。我以為你不過是一驕奢的富家女,父母能給予你所有,因此輕易得來的東西你不要——就和我一樣。我以為你喜歡有難度的事情,我以為你不過將唐宋當成一項高難度的任務。所以我接近你,我想要一點點揭穿你,可越接近事情真相,我發現越不對勁,是的,我看了你的日誌,我沒想到你會在唐宋這個坑裡陷得這麼深,就像——我從沒想到自己會在你這陷得這麼深。
很多謎底漸漸揭開,這就是和一在看完我的日誌後,躲避了我小兩個月的原因。
他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真相,反而弄巧成拙地揭露了另外一個真相。
我不清楚他到底是接受不了我對唐宋的感情,還是接受不了自己對我的感情,我清楚的只有一件事,從今往後,我應該躲著和一,遠遠地躲著他。
看著和一無畏的神情,我想事情不會比現在更遭,然而世事總能挑戰你的極限,當我轉頭時,發現唐宋正在不遠處,默默地看著我們。
看著他名義上的妻子以及多年的好友曖昧地靠在墻上。
我想,屬於我的結局應該比較慘烈,唐宋想要和我開始的願望才剛起個苗苗,這就馬上被我與和一的曖昧行為給淋上H2SO4給燒死了。
自作孽不可活,這是我的年度反省總結。
當下,和一也順著我的目光看到了唐宋,他沒啥特別的表情,只是拉起我的手,拽著我一同向唐宋走去。
我不曉得他要做什麼,此刻我能想的,也就一點——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麼,自個受了就好。
和一拽著我在唐宋面前站定,三人對持著,彷彿站了很久,其實也不過是一句歌詞的時間。和一笑了,很淡的笑,他將我的手遞給唐宋,輕輕地說了一句話,喏,還給你。說完後頭也不回,直接走回了包廂。
我的手在唐宋手中,挺不習慣,我們很少有這樣的親暱,更讓人不好受的是,在這種情況之下的親暱。於是我抽出自己的手,捏緊,放開,吸氣,抬眼看著唐宋,問道,你想要知道什麼,我全告訴你。
唐宋搖搖頭,秦綺,不是你想的那樣。
一聽這話,我有點懵,唐先生這好像應該是我的台詞。
你喜歡和一?唐宋問。
如果我說是,而我與和一又不會結婚,你會不會接續與我做夫妻,成全我們呢?我問。我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在此時有這樣的想法,我只是想問,於是便問了。今晚所有人都不尋常,包括和一,包括我。平日我不會在唐宋面前如此……直白得近乎放肆。
或許我是在賭,如果他乾脆地回答說好,那麼便說明對我一點感情也無,如果他猶豫,或許我還有那麼一點希望。只是或許只有我自己清楚,不管他的回答是什麼,我終歸,還是,不會離開。
此刻我的心情很難形容,太過複雜,導致的結果就是我放棄筆墨去描述。
唐宋低頭,聲音很軟,帶著清新的美國梧桐和詭秘的白麝香,秦綺,在回答你的問題前,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的一個問題。
你說。我答應了他。對於唐宋,我拒絕不了他。
如果,他說,如果一切還不晚,我想要和你開始……真正的開始。現在,還來得及嗎?
唐宋永遠不知道,我等這句話,等了8年。
我說過,對於唐宋,我拒絕不了他。
暗夜浮香中,我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