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將這番話一股腦說完,我看著唐宋,而他也看著我,我倆大眼瞪小眼,對眼對雞眼,在月色中看了挺久,當久到快要情不自禁惺惺相惜忍不住親一個時,我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唐宋,你真的相信了?你的樣子,太搞了,我受不住,哈哈哈。

  我拚命地笑著,甚至笑得落了淚。

  最真的話,最假的笑。

  唐宋也笑了,笑中帶點緊張後逐漸放鬆的味道。

  我對自己進行自我譴責,秦綺,你把人嚇得夠嗆,不應該啊。

  笑過之後,我倆的思維一同往睡覺那旮旯狂奔,唐宋從背後擁抱著我,兩人身體彎曲,曲線完美貼合,據說牛逼的心理學認為,這種睡姿代表身後的這個男人願意給你愛的承諾。

  承諾就承諾唄,他願意給,我就願意信。

  幾天之後,營養補充完畢,我也該出院了,唐宋早早替我辦好了手續,接下來便帶著我出院。因為頭天打魔獸晚了,我上車就躺副駕駛座上閉目假寐,駛了不知多久,唐宋道,好了,下車吧。

  我睜眼一看,發現事情不對,再揉揉眼睛,發現還是不對——這不是咱們家,是機場來著。

  我看著唐宋,問道,官人,你要賣我得去火車站,走錯道了,飛機上不興賣人。

  哪捨得賣啊?我留下慢慢吃。唐宋走過來打開車門將我一把抱下來,接著又去後備箱中取出行李。

  這到底是要做什麼啊?我問。

  去海南。唐宋一手拖著行李,一手拉著我就往機場大廳走。

  我一時回不過神來,等回過來了,便開始抗拒。

  不成,不成,我還得上班呢?

  你們單位我已經幫你請好假了。

  那也不行,我什麼東西都沒收拾呢。

  到那邊再買,人家那地方東西比我們這還齊全。

  對了,車,車還停外面呢。

  我已經叫了楊楊他們幫忙開回去。

  還是不行,我,我,根本就不想去。

  我們這算是度蜜月,夫人一定得去。

  上次不是度過了嗎?

  蜜月不嫌多的。

  就這麼,我被唐宋拉進去,塞進飛機,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幾小時後就到了海南。

  出了機場大門,就有輛車在外等著,據唐宋說是借他朋友的,司機將我們拉到一海邊別墅中。進門,拉開白色窗簾,往陽台上一站,我整個身子都清透了。陽光,沙灘,碧藍的大海,再沒有比這更能讓人心放鬆的景色了。

  我對著美景,深呼口氣,身後傳來唐宋的聲音,夫人現在在想什麼?

  我閉著眼,輕聲道,我在想,嫁給你,還真是嫁對了。

  原來我的價值只在於一次海南之行啊?唐宋問。

  當然了,你的價值還體現在許多方面。我說。但是有待我今後慢慢發掘。

  這一天都在趕路,我覺得有點累,便拿了換洗衣物去浴室洗澡,浴盆是木桶式的,躺在裡面,再聽著波浪聲,讓人全身的骨頭縫縫都鬆了三寸。

  正在放鬆時,一雙手忽然放在我赤裸的肩膀上,唐宋的聲音曖昧紅暖,那麼,這個算不算也是我價值體現的一種呢?

  他的手,順著我的肩膀向下滑動,我忍耐著,拚命告訴自己這是唐宋,我最愛的唐宋,然而理智戰勝不了情感,在他的手繼續在我身體上游移時,我站起,迅速用浴巾裹住自己的身體,頭也不回地道,我已經洗好了,先去睡一會。

  說完我便向浴室外走,只留下唐宋一人,靜靜待在身後。

  我知道這樣不好,但,心裡苦衷不少。

  正當我要走到床邊時,唐宋如一隻獵豹一般,輕捷地趕來,猛地將我撲在床上。

  腦海裡那深藏許久的不願回想的記憶忽然就爆炸,將我炸得血肉模糊,疼痛不堪——痛苦地蹬著四肢,雙眼仰望天空,急促的喘息在腹部形成巨大的凹凸感。

  我聽見自己發出尖銳的叫聲,那聲音就連我自己聽了也覺得不寒而慄——寒冷而淒絕,那聲音也震驚了唐宋,他摀住我的嘴,在耳邊用最輕最柔的語調道,秦綺,是我,是我,不是別人,你看清楚,是我。

  像是經過了很長的傳輸渠道,他的聲音才傳進我的腦海,我逐漸冷靜下來,這才發現渾身遍佈冷汗,可見剛才情緒波動之劇烈。

  我們倆躺床上靜靜地喘氣,很長的時間內都沒有說話,只聽見此起彼伏的海浪聲以及偶爾傳來的遊人嬉笑聲。

  是唐宋先打破沉默,決定談論這件事,大綺,你是不是很害怕我碰你?

  事實確實如此,然而我卻不知如何開口,否認便是撒謊,而承認則會讓我難受,我的選擇只能是沉默。

  別害怕,是我,我是唐宋,我是你丈夫,我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唐宋的聲音還是那麼柔,但語氣中卻有著絕對的堅定。

  不要害怕。唐宋慢慢地將手向我伸來,我閉上眼,重複著唐宋告訴我的話,這是唐宋,我的丈夫,我拼了小命也想嫁的人。

  但是沒用,當那手碰觸到我肌膚時,我仍像被火燒了一般,猛地跳開。

  還是失敗了。

  我知道這是那件事的後遺症,且是很嚴重的後遺症,我的躲避代表著那件事根本沒有過去,代表著和一仍舊在我們中間,我與唐宋這段時間的談笑,這段時間的掩飾,甚至連這個海南之旅,都全是可笑的徒勞的掩飾。

  接下來,我沒有再和唐宋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沉悶至極。

  這樣的煎熬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十幾個小時中,除了他一句你醒了,以及我一句嗯之外,沒有其餘的對話。

  雖然在冷戰中,但人的肚子還是要填飽,唐宋載我去附近一家店吃海鮮自助餐。不愧是靠海的地方,裡面的海鮮品種多,新鮮,個頭大,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蘇媚,白蠟,花蟹,鮑魚,香螺,生蠔,扇貝,龍蝦……應有盡有。

  血的經驗告訴我們,兩夫妻冷戰時絕對不能去吃自助餐,吃了十多分鐘,我還沒發揮自己平日半分之二十的水平,唐宋那邊也好不了多少,本來平日裡食量就比我小,今天吃得更是少得可憐。

  虧了,今天這頓絕對是虧了。

  我為自己在自助餐面前的首次失敗而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