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怎麼辦?你做不到,所以你便可以理直氣壯地每天在我身邊轉悠,讓我無時無刻不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讓我在唐宋面前永遠都要避開眼睛,讓我餘生都要被你的錯誤所折磨至死無法真正開心是嗎?我還是沒有看和一的眼睛,因為累了。
夜深人靜之時,我也曾無聊地想過自己為什麼獨愛唐宋,最後給出的答案是,他讓我放鬆。與和一在一起,總是很累,要面對他的所有突發事件,要有一顆非常強悍的心才能與他抗衡。很多時候,和一要的是一個對手,而非一個女人,他需要我與他鬥智鬥勇,天天與他作對,創造出意外以及趣味,讓生活變得不再沉悶。一天兩天可以,但長久下去,真的太累,人不能總是打著雞血過活。我要的其實挺簡單,就是安靜平和,就是能和愛的人靜靜待在窗前看夏花燦爛,看冬雪潔白。和一不是那樣甘願沉默的人,和他在一起,我一天得掰成三天來活,真的累。
我並不想傷害你,大綺,我是這世界上最想給予你快樂的人。和一解釋。
這就是分歧所在,你想要的是——我的快樂全由你來給予,一旦別人給予我快樂,你便會進行破壞。你就像是一個孩子,任性過頭的孩子,把我當成你的私有物。和一,你說你愛我,但你從沒做過一件讓我快樂的事情。我嘆口氣,輕聲道,和一,給我時間,讓我忘記那件事,否則我會瘋的,你明白嗎?
和一沉默了許久,再開口時,他的聲音有點澀,好,大綺,你要我怎麼做?
不要讓我見到你。我說。
期限呢?和一問,一輩子嗎?
我要是說一輩子,你能同意嗎?我反問。
答案是很明白的,和一需要我的讓步。
至少,在我淡忘那件事前,你要消失在我的生活中。這是我的最低底限。
看來,我根本沒有其餘的選擇。和一又笑了起來,我不喜歡他的笑,太涼了。
和一,事情發展至此,已經不止你一個受害者,我們人人都在犧牲。我說。
大綺,你放心,就算是一輩子,我也得等下去,我這個人就是廢了,被你給廢了,回不了頭,我陪你,一起熬著,一起犧牲。和一呼出一口氣,很釋然的聲音。我答應了,這段日子,我走,走得遠遠的,讓你看不見我。
說完,他支撐著起身,滿身傷痕,卻不顯狼狽,他沒再看我,一步步走出了停車場。
和一說話算話,隔天就出國了,給了我遺忘的空間。當然,那都是後話,當下我擔心的是瑋瑋的傷情,趕緊著把他也逮回醫院去包紮。
路上他不理會我,任我說什麼也不吭一聲,我沒轍,乾脆就不說話了。
回醫院才發現我闖禍了,剛出去得太急,沒跟醫生護士打聲招呼,結果回去時,發現整間醫院都在找我,平日照顧我的那位護士看見我就急忙道,唐太太你嚇死我們了,唐先生一回來沒見到你,急得到處找。
趕緊著我返回病房,進門就撞上了唐宋。
我腦子開始飛速運轉,想要找出個理由來搪塞,當然不能實話實說,和一已經變成我們之間的禁忌話題。
剛才,唯一有事找我,所以……
我正忙著編造謊言呢,唐宋握住我的手,輕聲道,沒事就好。他看著很鎮定,但一雙手,卻是冰涼的。涼得我有點愣,是害怕我出事嗎?
以後出門時,給我打個電話好嗎?唐宋問。
我點頭,是我疏忽了,不該再讓他擔心。這段日子,唐宋瘦了不少,我知道,他擔心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便沒日沒夜地照看我,我不應該再這麼讓他擔心的。
不會了。我說。以後我出門一定先給你報告。
我和唐宋這邊正夫妻情深呢,忽然想到身後的瑋瑋,回頭一看,瑋瑋正盯著我們,那眼神,挺那啥的。
我有點尷尬,便讓唐宋幫忙著將瑋瑋送到外科包紮傷口。經過檢查,全是外傷,不過手上有一處傷需要縫針。我再鐵石心腸,看著那針穿進瑋瑋的皮肉,心裡還是難受得緊。
包紮完後,唐宋去幫忙拿藥,就剩我和瑋瑋在走廊椅子上坐著。
瑋瑋,真謝謝你。我由衷道謝,不止是為了今天的事,還為了以前的所有。
我們之間,還需要說這兩個字嗎?瑋瑋道。
確實不應該,但我除了說這句話,還能怎麼樣呢?
你還打算跟著他一起過嗎?瑋瑋忽然問。
我點頭。
我不放心他,他保護不好你。瑋瑋的藍眼睛底部有溫潤的冷色。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算什麼男人呢?
這次的事情,是不能怪他的。我想了想,繼續道。而且,我也沒那麼柔弱,需要別人整天來保護。
大綺,你總是學不乖,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從來脾氣就硬,什麼都是自己扛著,看著讓人生氣,也讓人心疼。瑋瑋輕聲道。
我能行的,你放心。我對著他笑。
瑋瑋看著我,看得我心裡發毛,忽然,他一隻手便將我摟過去,緊緊貼著他胸膛。大綺,為什麼你就是這麼執迷不悟,為什麼總是喜歡往受傷的地方去撞,為什麼就是不肯給我機會讓我保護你。我真的,看不得你受傷,有時候我真的想把所有傷害你的人都殺了,和一算一個,唐宋更算一個。
我的耳朵被迫著貼在瑋瑋的胸膛上,清晰地聽見他的聲音在胸腔中奔騰。
這個男人,是真正地想要對我好。
為什麼唐宋要「更」算一個?我問。
和一傷的是你的身子,他傷的是你的心,更該死。瑋瑋的聲音比眼睛更冷。
貼在他胸前,我瞬間想起了許多往事,像是我,唯一和他以前每次出去吃麻辣鍋時,他總是靜靜地聽著我和唯一八卦,再默默地往我碗裡夾我愛吃的菜;又像是不管工作再忙,我去他們家找唯一時,他總會從房間出來,拿本書在沙發邊守著我;還有我和唯一喝醉時,他會將我倆撈回家,細心地為我擦臉,清掃我吐出的濁物,沒有一句怨言。
想到這些,我在他胸口裡很認真地道,瑋瑋,我以後真的不會再受傷了,我答應你,會好好地保護自己,我不會再讓你擔心。
自我感覺這話還算是我說的所有話中比較像人話的一類,可惜瑋瑋沒啥反應,像是被其餘事物奪去注意力一樣。
我忽然想到什麼,連忙將腦袋從瑋瑋胸前掙扎出來,一看,果然,唐宋拿著一袋藥,站在不遠處,望著我們。
我今天點可是真背,居然被當場抓姦了。
這算是唐宋第二次親眼看見我和瑋瑋有點那啥啥了,這解釋工作不好開展啊,我有點小慌張,但倆男人還算是鎮定——瑋瑋從唐宋手中取過藥,就走了。
期間兩人對了一句話。
瑋瑋說,謝了。
唐宋答,沒事。
就這麼,瑋瑋回家養傷去了,我則繼續待醫院裡。
腦袋枕瑋瑋懷中這件事我到底是交代還是不交代,交代的話該怎麼交代,這是個問題,一直到晚上,我和唐宋也沒怎麼說過話。
晚上11點,唐宋開始在病房沙發上鋪被子,我道,算了吧,我已經沒什麼事了,你回家去睡,舒服些。
你不希望我在這裡嗎?唐宋問。
不是,我是怕你累著了,沙發這麼窄,你總是曲腳睡,難受啊。我解釋。
這好解決。唐宋邊說邊拿著被子往我這邊走來,道,那我今晚就和夫人擠一被窩吧。
我正想拒絕下,但唐宋動作快,已經鑽進來了。
床小,兩人挨得緊,我有點不習慣。
那次之後,不知什麼原因,我對唐宋的碰觸都有點抗拒,但一直都忍耐著,就像現在,閉上眼睛,我決定速速入睡。
可關燈沒多久,唐宋的手開始解我的衣服扣子,我裝睡,轉個身,背對著他。但這招沒什麼用處,他的手仍舊不離不棄。我只能直接說,唐宋,我今天身體不是很舒服。可唐宋卻在我耳邊輕聲道,沒事,我會讓你舒服。
說完,他的手從我上衣下襬進入,直接撫上胸前。
那瞬間,我像是被電打到一樣,猛地將他推開,力氣挺大的,推開後,我身子還在不自覺顫抖。
月色下,唐宋看著我,一雙黑眸很安靜。
我真的,不舒服。我解釋得有點吃力。
唐宋看我半晌,眼神一直是溫柔的,他伸手輕輕將我擁入懷中,隻手有節奏地拍撫著我的背脊。好了。他說。沒事了,我們睡覺。
我身子還在顫抖,我制止不了,那種顫抖是從心底發出的,我努力想要壓抑,但卻是徒勞。
唐宋一直將我擁著,耐心安撫著,起碼過了十分鐘,我身體才靜止下來。
我一直以為自己能熬過這件事,但身體的反應徹底暴露了自己的懦弱,我害怕更深層次的身體接觸,我害怕再在唐宋面前赤裸,這會強制性地讓我記起那天他在樹林裡看見我受辱的場景。
是我不好。唐宋輕聲道歉。別怕,我只是抱著你,好嗎?
我點頭,努力讓身體放鬆。
只要唐宋不碰我的衣服,我還是很喜歡待在他懷中,安全舒適。
睡著睡著,忽然聽見唐宋問我,譚瑋瑋對你真好。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沒怎麼在意,就這麼隨便嗯了一聲。
和他認識很久了嗎?唐宋繼續問。
嗯,挺久了。我還是睡得迷迷糊糊的。
夫人,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唐宋問。
問吧。我說,聲音軟綿綿的,睡意濃厚。
你,為什麼要選擇我?終於,唐宋問到了這個嚴肅的問題。
這個問題不簡單,直接讓我的瞌睡蟲全跑了,趕緊清醒,嚴正以待。
和你選擇我的原因一樣,緣分。我這話有點像??的效果,美白,祛痘,拉長,讓我們的相遇看上去挺美的。
我看得出,譚瑋瑋是真的很喜歡你。唐宋道。
怎麼,你是羨慕嫉妒恨?我開玩笑。
然而唐宋卻很認真地嗯了一聲,重複道,嗯,羨慕嫉妒恨。
你是想說,你羨慕嫉妒恨瑋瑋喜歡我?意思是,你對瑋瑋有意思?我笑。
倆男人能怎樣,槍對槍的。唐宋開始邪惡了。
轉個背不就得了?我提議。
唐宋沉默半晌,終於道,夫人,你太凶殘了。
其實我很想告訴唐宋,我真正凶殘的時候他還沒見過呢。
鬧完一場,準備睡覺,但唐宋這次卻是真的認真,不放過我,繼續問道,你還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有什麼好回答的,我想睡覺。我嘟囔著。
回答了就讓你睡。唐宋這次是來真的。
被他問煩了,我直接撐起身子,趴他胸膛上,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唐宋,你要知道答案是不?那好,我告訴你,之所以選擇你,是因為我愛慘了你,第一次見面我就陷進去了,出不來了,一天沒見你我心發慌,兩天沒見你我就瘦八兩,要是三天沒見你,我鬱悶得眼睛都小一圈。我愛你愛到墳墓裡,我發誓,這輩子我要是當不成你媳婦,就一定要當你兒子的媳婦。還好你挺身而出,拯救了你兒子。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愛慘了你,所以才拋棄一切優秀的追求者不顧眾人反對和你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