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泱泱家在別墅區，平時打車都不太方便，大年初一更不行了，她技術一般，在家附近開開沒問題，開到人多車多的步行街她還是有點兒慫。
她本來打算提前預約一個專車的，結果凌晨十二點的時候，步瀾鉎給她打了個電話。
十二點整，新年到了。
外面鞭炮炸得轟隆隆的響，也就這個時候，她才覺得年味兒最濃。
她身邊有家人，有熱鬧，而此刻的步瀾鉎，一個人在酒店裡，遠離喧囂。
她蹭蹭蹭上樓，站到了臥室的窗檯邊。
從窗外都能看見遠處很高的那棟樓，那是S市很出名的酒店，標誌性建築，在夜晚也燈火輝煌，城市裡最耀眼的明珠，天空最亮的那顆星。
步瀾鉎現在就住在那裡。
「他站在窗邊，能看到整個城市的夜景吧。」陸泱泱心想。
「新年快樂。」手機裡，步瀾鉎說。
「新年快樂。」陸泱泱把窗戶打開一些，探出身子，沖對面高樓揮了揮手，揮手的時候，頭上的小花苞都冒了出來，好似也跟著搖晃了一下頭。
此時陸泱泱沒注意，她頭上的小花苞花瓣又張開了一些，已經有四瓣打開了，其中最早開的那一片花瓣，已經張開了七八分。
像是過不了多久，它就會徹底綻放。
「我能看見你那棟樓。」當然僅僅只是一棟樓而已，其他的，壓根兒都看不見了。
外面很吵，陸泱泱語氣歡快，大聲道。
「別把窗戶打開。」步瀾鉎聲音冷多了，還顯得有點兒凶巴巴：「晚上風大，還在飄雪，小心著涼。」
像是在訓她。
果然是年紀差了一輪，有代溝。╭(╯^╰)╮
「你怎麼知道？」
「你那邊傳來的鞭炮聲更響了。」很顯然是把窗戶打開了。
「我明天早上來接你，在你小區門口等。」電話那邊頓了一下，繼續道：「你給我帶早餐。」
哎？
「你們明天早上不是吃湯圓麼，都已經準備好了，自己家做的。」今天飯桌上，他們聊天的時候說的。
他們家的湯圓，是鹹的，裡頭有臘肉有香菇有豆乾等等……
發到微博上讓甜黨看見，一准罵黑暗料理。
但步瀾鉎也挺喜歡。他小時候也愛吃媽媽包的鹹湯圓，只她過世後，就再也沒吃到過。
「我也要。」想到這裡，步瀾鉎說。
他站在高處，看城市萬千燈火。
知道陸泱泱在哪個方向，明明看不見她，她卻好似在眼前，在心裡一樣。
電話那邊，聽到步瀾鉎話的陸泱泱都愣了。
他也要？
要什麼，要吃湯圓？
說話聲音沙沙的，像是有電流躥進耳朵裡，讓她耳朵都有些發燙了。
現在的步瀾鉎，是在對她撒嬌？
眨眼完成了從訓話大叔到撒嬌討糖吃的小可憐轉變？
陸泱泱：「……」
問題是，她怎麼帶湯圓啊，家裡倒是有保溫桶，卻是不知道怎麼跟老媽解釋，出個門帶一桶湯圓是幾個意思？
次日一早，陸泱泱打算早點兒起來，自己煮，偷偷裝保溫桶帶出去的。
她自從體內有了小花苞後都起得挺早了，六點鍾準時起來，結果下樓就已經有人了。
雪半夜就停了，今天的天氣預報是大晴天。
外公早早起床出去鍛鍊了，外婆在煮湯圓，全家也就她媽媽還沒起床。
「怎麼這麼早起來了，不多睡一會兒？」外婆聽見陸泱泱下樓，轉頭問。
「跟同學約了出去玩。」陸泱泱回答道。
現在外婆都起來了她又不能偷偷摸摸自己煮了，索性大大方方地把保溫桶找出來洗乾淨，憋出了個理由。
「我們要去探望一個孤寡老人，他身邊沒什麼親人了，一個人過年冷冷清清的，我多裝幾個熱湯圓帶過去。」
外婆聽後立刻說好，「那家裡的年貨你也拎一些去。」
「不用啦，我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在同學那裡。」
跟外婆撒謊了，陸泱泱有點兒心虛。
「幾點出門，等你要出門的時候我在煮。」外婆笑呵呵地道。
「八點。」
她跟步瀾鉎約的八點半在小區外頭碰頭。
「好，我一會兒再給你煮好裝起來。」外婆熱心地說。
陸泱泱沒有回去睡回籠覺，而是在小區外頭晨跑，回來又洗了個澡，把頭髮吹乾後，她還修了一下眉毛，換了件喜慶的紅大衣。
陸泱泱提前十五分鍾到了小區門口，她以為自己到的早，沒想到她到的時候，就看到步瀾鉎已經等在那兒了。
是那輛很低調的奧迪，也不知道停了多久，車頂都有了幾片落葉。
提著保溫桶上車，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既然到了可以叫她一下嘛，她就早點兒出來，反正早就醒了一直在家磨蹭。
「剛到。」他幾乎沒怎麼睡，眼底都有一片青色。
酒店冷冷清清的，他並不想呆在那裡，五點就出來了，在這裡等到現在。
步瀾鉎笑了一下，視線落在保溫桶上，「還真帶出來了，你怎麼跟家裡人說的？」
步瀾鉎有點兒好奇，她是怎麼跟家裡人說的。
不過下一刻，他就有點兒蛋疼了。那張嘴裡吐出來的答案，讓他心口中了一箭。
「哦，過年慰問孤寡老人。」陸泱泱說完，步瀾鉎臉上笑容一僵，他瞥了陸泱泱一眼，呵呵笑了一聲，「直接升級，從大叔變老人了？」
身子往前湊近了一些，呼出的氣都好似噴到她臉上，「我到底有多老？」
伸手理了一下陸泱泱的鬢間的頭髮，漫不經心道：「以後不許說我老。」
「要是我說了呢？」
「那我會直接證明給你看，我到底有多年輕力壯。」步瀾鉎一字一頓地道。他靠得很近，眼神具有侵略性，說出的話也帶點兒暗示性，讓本來打算抬槓的陸泱泱瞬間啞火，她乖乖坐著，把保溫桶抱懷裡，轉移話題，伸手往前面一指，「把車往前開，停到前面點兒，你先吃早飯？」
「好。」不逗她了，跟只小烏龜一樣。
稍微往前走一步，她就縮了回去。
***
往前開了一段，步瀾鉎將車停在路邊，把保溫桶裡的菜湯圓吃了過後才繼續開車。
看電影的地方是S市的星耀廣場，他們看的是包場，裡頭只有陸泱泱和步瀾鉎兩個人。
賀歲片是個搞笑片，陸泱泱抱著爆米花從頭到尾哈哈笑。
她看電影，他在看她。
演了什麼他不知道，只知道，她的一顰一笑，牽扯他的心跳。
***
等看完電影，陸泱泱問了句，「現在去哪兒啊？」
沒想到步瀾鉎會說，「你不是說了，探望孤寡老人，給他們拜年。」
呃……
你還記著仇呢？
卻沒料到，步瀾鉎是真的打算帶她去探望孤寡老人。
大年初一也有超市開門。
步瀾鉎去買了一些年貨，開車帶陸泱泱去了S市的敬老院。一般來說有孩子的老人過年都已經被接回家了，大年初一還在敬老院的，基本上是沒有後人或者後人不管的了。
在敬老院呆到了下午，他們兩人才離開。
「好了，現在你回去可以交差了。」
步瀾鉎道，「不然你去慰問了哪個孤寡老人，回家被盤問怎麼答得上來？」
「我幫了你一個忙對不對？」
「欠著，以後還我。」他站在車旁，一本正經，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讓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吧……
早上是媽媽沒起來，外公也不在，她那理由也就瞞得過外婆，現在手機裡有照片，她確實去探望了那些老人，回去被老媽盤問也不怕答不上來。
晚上陸泱泱得回家跟家裡人吃飯，步瀾鉎只得把她送了回去，等到了小區，她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的時候，步瀾鉎忽然叫住了她。
「陸泱泱。」
她動作一緩，扭頭過來，問：「嗯？」
「我也得回去了。事情有點兒多，不一定有時間過來看你，下次見面，應該是在C市了。」
「哦。」聽到他的話，陸泱泱心裡頭還有點兒失落。
他說完之後，忽然就沉默下來，靜靜看著她。
那視線，讓她有點兒緊張。
「那我先回家了。再見。新年快樂。」陸泱泱側身拉開車門，拉了一下，沒打開。正有點兒奇怪，忽然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氣息靠過來。
他湊過來，在她臉頰上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後又飛快挪開，也就在這時，車門打開了。
陸泱泱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她扭頭瞪下步瀾鉎，臉紅得發燙。
他剛剛竟然偷親她，她偏偏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一時有點兒手足無措了。
就見步瀾鉎蹙眉，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氣鼓鼓的，不服氣？」
他微微側過臉，淡淡道，一幅無所謂的樣子，「不服氣讓你親回來。」
陸泱泱：「……」
大叔，我覺得你臉皮有點兒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