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陸泱泱的消息,步瀾鉎乖乖地回了屋。
只不過他在想,為何會眼花看到徐文錦,到時候問問徐文錦那小子,最近在幹嘛。
他回屋後繼續給陸泱泱發信息,不過之後的,陸泱泱都沒回覆了。
——
「步瀾鉎回屋了。」
收到陸擎的信息,陸泱泱鬆了口氣,看來,陸擎的危機暫時解除。
至於步瀾鉎之後的信息,她都沒點開看。
她放下手機去寢室的衛生間洗漱,剛進去,余倩就跟了過來,還把房門帶上了。
余倩皺著眉頭問,「泱泱,你怎麼了?」
「我之前在樓下看到步瀾鉎,來找你的吧,你們……」余倩壓低了聲音,「鬧矛盾了?分手了?」
之前陸泱泱情緒很低落,她都沒敢提。
後來看她眉頭舒展了,還笑了一下,余倩便進來問問。倒不是她有多八卦,她覺得有些事情得說出來心裡頭才會徹底放下,憋著會把人憋壞的。
作為一個嘴巴嚴密的好朋友,余倩覺得自己要為泱泱分擔壓力。
「沒。」陸泱泱用洗面奶洗臉,一邊揉泡泡一邊回答,顯得挺平靜。
「沒提分手,但也沒太多聯繫,我想冷靜冷靜。」她手停了一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睛一彎,笑意不達眼底。
被之前的甜言蜜語弄得心動得不能自已,而那天夜裡的事情,讓她突然醒悟過來。
其實想那麼多都沒用。
解釋了又怎樣呢。
再合理又如何?
她連最關鍵的一點兒都沒弄清楚,他喜歡的到底是她,還是花。
彎腰低頭,陸泱泱閉上眼將水拍在臉上洗泡沫,她想,等到小花苞從體內移走,沒準步瀾鉎看都懶得看她了,既然如此,她去跟他扯什麼。
有那麼一個事件做緩衝,沒有滿滿的蜜糖糊住眼和心,對她來說還挺好的。
她真的需要冷靜一下了。
次日,步瀾鉎的信息她依舊沒回,倒不是刻意看了不回,而是因為忙,壓根沒去看。
而發信息的步瀾鉎就有些心慌了。
明明昨晚好似有所緩和來著,今天怎麼還是不搭理他。
他把自己的情況告訴王蔥,想分析一下形勢,再想想如何挽回。一想到有可能會失去,就像是用刀子在剜心一樣,一抽一抽的疼。
聽完步瀾鉎的描述,王蔥臉色很凝重。
雖然他是單身狗,但這會兒也覺得形勢對步總很不利啊。
「不怕女朋友鬧,就怕女朋友不跟你鬧。」
「不怕女朋友鬧分手,就怕女朋友平靜得跟沒事人一樣。」
「她越冷靜,證明情況越糟糕。」
三句話,說得步瀾鉎都面無人色了。
他冷冷地看著王蔥。
王蔥沒慫,他嚴肅地批評步瀾鉎,「那時候你怎麼能丟下女朋友不管呢?」
「當時場面很混亂,我覺得姚蜜是個麻煩,把她帶出去,其他人都會跟著走,那店裡就安全了。」
人很多,多得像是有些人是早有準備埋伏在附近的一樣,一擁而上,姚蜜這次出來,本來就被跟上了,是他們公司對手安排的。
姚蜜很火,但本身就是黑火,以前當混混時的性子還在,網上也愛懟人,真愛粉多,黑粉也尤其多。
當時那麼多人場面混亂,他以為把混亂源頭扔出去,裡頭就能安全了,不然的話,人一直往裡頭擠,場面根本控制不住。
「我對附近熟,知道有個他們家大排檔後頭有個近路,直接過去就到另外邊的大路上,剛好你又到了,能把麻煩扔你。」
當時人多嘈雜,人流潮水一樣湧過來,他想著速戰速決,人越多,就越難撤。
點了根菸,「我只是想把那些人帶走,以為泱泱在店裡會很安全。」
「所以是你想,你以為,姚蜜跟你傳過緋聞,陸泱泱肯定會想多些啊。」
孰料步瀾鉎搖頭,「我跟她坦白過,十多年前我跟姚蜜在一起過。」
王蔥愣了一下,隨後腹誹道,「我看這次你完了。」
他只在心頭說說,不敢說出口。
「這個,我覺得你應該先道歉,然後呢……」王蔥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什麼。看到步總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他絞盡腦汁地想,最後道:「然後再道歉?」
步瀾鉎:「……」
兩人大眼瞪小眼,突然就安靜下來。
許久後,步瀾鉎掙紮了一下,「她昨天還叫我不要在陽台上抽菸,天氣還有點兒涼,其實,我還是有機會的吧?」
這兩天他都睡不著。
因為陸泱泱的那句話,他昨晚才稍微睡了個好覺。
可是現在,陸泱泱仍是不理她,而王蔥說的話,讓他心中的恐慌更大了。
不怕女朋友鬧,就怕她冷靜,壓根兒不鬧。
她不再把你當做可以撒嬌可以任性可以依靠的男人。
而是一個可以說客套話的普通人。
冷靜一下,冷靜一下,冷著冷著,就徹底放下。
步瀾鉎唰地一下站起來。
然而他發現,現在的他,竟是不知道做什麼才好。頭一次,他這麼驚惶無措。
**
轉眼,到了約定的易動土的好日子。
陸泱泱跟陸擎去了郊外,一個太陽很大附近沒有人煙的地方。
「準備好了嗎?」陸擎問。
陸泱泱點頭,「嗯。」
其實也不知道要準備什麼,她最近對植物控制得很得心應手,小花苞也聽話收放自如,身上的味道也是如此,這樣應該算準備好了吧。
「那你放鬆一下,直接坐草地上吧。」
這地方陸擎還選了很久,地方寬位置偏沒人,土壤也挺肥沃。
因為提前說了可能會弄髒衣服,陸泱泱穿了件耐髒的外套,她也帶了其他衣服,這會兒便很自然地坐泥地上了。
「閉上眼睛。」
她看到陸擎也坐到了她對面,那樣子有點兒像武俠小說裡面對面傳功一樣了。
陸泱泱閉上眼,心裡頭有點兒小緊張。
隨後,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好像紮了一下她的皮膚,微微的刺痛感,大約就像是螞蟻夾了一下?
「陸泱泱放輕鬆。」
「好。」陸泱泱點頭,她放緩呼吸,讓呼吸變長,慢慢的吸氣呼氣,漸漸放鬆下來。
她感覺好似有一些神秘的東西飛入了她體內。
就像是那天夜裡的夢境,她看到了高聳如雲的樹,樹下柳絮飄飛,還有很多螢火蟲在飛舞。
那綠色的一點一點的星光湧入她體內,在進入的瞬間有很輕很輕的刺痛感,而進入之後,她覺得渾身暖洋洋的,還很舒服。
好似陽光碎片落在她眉梢眼角,落在她最近涼涼的心口上,讓她感覺到溫暖和滿足。
開局很順利,陸擎鬆了口氣。
他看到了小花苞的根須,它寄生在陸泱泱的體內。W星的根須跟地球上的植物並不相同,那些根須是能量體,對地球人來說是無影無形的,只不過外界強行拔出會有一些細微的疼痛,但如果它能自己出來,就完全沒有任何狀況。
就好像它能修復徐文錦,離開也不會給徐文錦帶來什麼傷害。
否則一棵真正的樹在他體內又脫離,他身體只怕得四分五裂了。
前面很順利,他的能量觸鬚進入了陸泱泱的體內,接下來,就是要把裡頭小花苞寄生的觸鬚清理出去,轉移到小花盆裡。
只是等到他開始接觸那些根須能量體的時候,異變突生。
陸泱泱頭上的小花苞很漂亮。
顏色鮮艷,嬌艷欲滴。然而在陸擎想要將根須移出去的瞬間,她頭上的花苞陡然改變了造型,那些本來柔軟的花瓣上陡然出現了鋸齒狀,花苞也不斷變大,顏色加深,看起來極具侵略性,就像是地球上的那種張大嘴的食人花,要把周圍的一切都吞掉一樣。
不僅是像,而是是。
陸泱泱頭頂的花苞變大後,細細的綠莖也變長變彎,直接伸出去朝著對面的陸擎一口咬了過去。
就在即將咬到的那一瞬間,陸泱泱猛地睜眼,她厲聲喝道:「住手。」
明明是在心裡頭喝止小花苞,沒想到,居然喊出了聲。
頭頂的小花苞忽地頓住,那花苞花莖一扭,倒轉了個方向,花盤像是一張大嘴,正對著陸泱泱。
現在的花苞一點兒也不可愛,花心中間有巨齒,看起來像是一張血盆大口,極具攻擊性。
那些牙齒,比地球上那些凶殘的猛獸更尖銳,恐怕能輕易地將她的頭顱嚼碎。
陸泱泱從未想過,她頭上的小花苞,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以前陸擎說他領的這朵小花是被人嫌棄的變異花,具有攻擊性,她還不相信,覺得這麼可愛的花苞哪裡有什麼攻擊性,如今,她信了。
大嘴花正對著她的臉。
它一口下來,只怕會把她咬得面目全非。
陸擎很緊張。因為他記得陸泱泱說過,小花苞並沒有意識,現在出現的,只是植物遇到危險時候的本能。
在這個時候,它的本能凸顯,難以控制。
「泱泱……」
他怕小花苞傷了陸泱泱。
就見陸泱泱伸手,還是像往常一樣,輕輕摸了一下小花苞。
那不是小花苞,那是一張巨大的嘴,上面滿是利齒,一不小心,就能把人給撕碎。
她摸得很溫柔,像從前一樣。
小花苞晃了晃腦袋,嘴巴一開一合的,像是在笑。
不過她搖晃的時候,仍是不小心刮到了陸泱泱的手,花瓣鋒利如刀,直接把她的手割破了皮,滲出了血。
陸泱泱渾然不覺得疼,她依舊輕輕摸著花苞,安撫它說,「乖,等下要乖乖聽話,沒有危險的。相信我。」
小花苞搖晃了兩下,又回到了陸泱泱頭頂,也變得小多了。
陸擎鬆了口氣,繼續移栽小花苞。
這次,小花苞沒有暴力反抗了,但它依舊不捨得離開,就像是努力扒著主人大腿的狗,死活都不願意撒手。
哪怕是陸泱泱好言好語地寬慰也無濟於事。
它就死死地扒在那裡,花苞也病懨懨的,顯得很傷心難過。而因為它的不撒手,陸泱泱的身體疼痛也加劇了一點兒,陸擎消耗的能量也更大。
不能在這樣了……
否則的話,陸泱泱會受傷的。畢竟小花苞還不會控制自己的能量根須,在陸泱泱體內衝撞,死死地纏著她的話,會讓她受傷。
「乖乖的,你天天呆在她身體裡,她會生病流血的的。」陸擎想了想,忍不住道。
陸擎也不確定小花苞能不能聽懂,畢竟,小花苞應該是沒意識的,只有本能才對。卻沒想到,那扒著陸泱泱身體的根須緩緩鬆動了。
陸擎目光一閃,他想,陸泱泱真的把它養得很好。
陽光下,一個人身上都是樹枝,一個人頭上有花苞。
步瀾鉎看到徐文錦跟陸泱泱一塊兒出去,開車去了郊外。他沒忍住,遠遠跟在後頭。
樹上長了個徐文錦的臉,那個畫面讓他有些耿耿於懷。他知道自己不應該跟,但他控制不住。
他沒敢跟太近,結果後來還跟丟了,但在外頭左轉右轉,好似聞到了熟悉的香氣,一路找過去,他看到了很震驚,超乎想像的一幕。
陸泱泱和徐文錦,都變成了植物。
陸泱泱頭上真的有花苞。
徐文錦……
真的長在了一棵樹上。
他們面對面坐著,像是在進行一種神秘的儀式,步瀾鉎遠遠看著,他受到的衝擊太大,不敢輕易上前去打攪。
等到陸泱泱身子一歪,似乎要暈過去的時候,步瀾鉎再也沒忍住衝了過去。
是妖怪他都認了。
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步瀾鉎衝過去,一把抱住了陸泱泱,他看到陸泱泱頭上有血,那鮮血流到她白皙的額頭上,讓步瀾鉎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
他渾身發涼,瞬間冒出大量冷汗。
記憶之中最殘酷的畫面再次出現在眼前,那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滿頭的鮮血,是他這些年來,揮之不去的噩夢。
只要一看到血,他就會心悸,會暈厥,會手腳無力渾身冒汗,四肢冰涼。
「泱泱……」他咬牙抱起了陸泱泱,抱著她往車那邊跑。原本是沒有力氣的,可是在擁緊她的時候,步瀾鉎眼睛裡就有了淚,淚水讓視線模糊,卻又讓他的腦子逐漸清醒。
眩暈感逐漸減弱,而他流逝的力氣,好似漸漸回歸身體。
「沒事的,沒事的。」步瀾鉎小時候也看過很多電影,他一邊跑一邊想,是不是妖怪打架,樹妖徐文錦把花妖陸泱泱的修為奪走了還是怎樣?
是不是要去把徐文錦打倒,把內丹奪回來,陸泱泱就會好起來?
這一下,步瀾鉎生出了無限勇氣,他轉頭就看到徐文錦站起來,他身上的樹枝消失,看起來跟常人無疑,沖這邊招了下手,然後噗通一聲,喊了聲小舅舅之後,徑直倒下了。
步瀾鉎:「……」
也就在這時,陸泱泱醒了過來。
她其實不太疼,只是因為小花苞離體,身體陡然一空,那種感覺說不清楚,大概就是失去了某種神秘能量,隨後有短暫的昏厥。
只是沒想到的是,睜眼之後,她居然會在步瀾鉎懷裡。
額頭黏糊糊的,伸手一摸,還有血。
她把染血的手下意識拿到步瀾鉎面前晃。
他不是暈血麼,怎麼還沒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