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穿越之前,如玥當然希望小說中主人公的際遇越波瀾壯闊越好,但當她自己真正穿越成這麼符合宅斗的小庶女後,她反而很慫地祈禱這一世順遂安康幸福。
如玥承認自己葉公好龍得厲害,但有些熱鬧看看就行,真要自己擄袖子上,她還真是有些忐忑。跟蘇如華和蘇如瑤不同的是,她壓根兒就不期待高嫁,如果將來憑著太夫人的面子嫁給一個人口簡單的小富之家,相夫教子神馬的也還不錯。
但這不代表她就不打算好好地學規矩,畢竟將來的事誰能說准?技多不壓身嘛。
……
程嬤嬤是一個很敬業教養嬤嬤,敬業之處在於她一旦開堂培訓,就日日教學不輟。如玥覺得,她有必要和程嬤嬤討論一下什麼是「精力的可持續發展」,即使做不到周末,也起碼象征性地休息一天嘛。
就在她的想法幾近成型的時候,長公主的曾孫滿月,程嬤嬤作為長公主府的資深老嬤嬤,自然是要回去的。
千呼萬喚始出來,偷得浮生半日閒!
趁著太夫人和高氏代表長興侯府去喝滿月酒的間隙,如玥領著黃鸝和白鷺,「浩浩蕩蕩」地走向侯府的大花園。長興侯府的大花園是京城一景,一年四季的名花常開不敗。陽春三月裡,如玥褪下厚重的冬衣,換上春衫,剛拐進浮雕精致的月洞門,就有一水兒的迎春花盛放。
綴著金黃色小花的小枝細長直立或者拱形下垂,微風帶著清香,心曠神怡。
如玥挪著蓮步,再往前走,是櫻花道,粉紅的櫻花簌簌墜落,將腳下的石板路鋪成一條頗為夢幻的小徑。她抬腳,軟緞繡花鞋和櫻花相得益彰,美得仿佛不是人間之景。
「再往前走就有桃花了呢,那桃花林可大了,還有匠人專門從華山上運下來的石頭,千奇百怪的,大花園的最中央是一個特別大特別亮的湖,叫,叫……叫什麼來著?」黃鸝急得直跺腳,湖的名字分明就在嘴邊兒上,怎麼就說不出來呢!
「是蘭雅湖。」白鷺的聲音清晰溫柔。
黃鸝大嗓門道:「啊對!就是蘭雅湖!奴婢前些日子幫李媽媽去夫人房裡送東西,剛好經過了呢。」
說話間,已經到了蘭雅湖畔。
如玥看著映入眼簾的闊大湖面,猶如鏡子一般。垂柳抽出嫩綠的枝椏,靜靜地將自己的影子倒影在湖面上,微風輕起,柳絮翩飛。輕輕地吸一口空氣,從鼻腔到肺部全部灌滿清新,簡直不能再完美了!
一個古怪的念頭沖入腦海,如玥做賊似的左右瞥了瞥,低聲問道:「夫人今天去長……公主府,有沒有帶大堂姐去?」
她的舌頭已經差不多全好了,不過慣性使然,一段話裡還是會有一點小停頓。
「去了,不僅大小姐,連二小姐也跟著去了呢。」黃鸝性子活泛,短短的日子裡就和府裡的小丫鬟們打好了關系,消息也手到擒來。
如玥轉了下點漆般的眼珠,笑瞇瞇道:「黃鸝,我渴了。」
「那奴婢取點茶水來。」黃鸝不疑有他,立刻自告奮勇道。
如玥很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想喝宏生表哥送來的銀針……白毫。」
「啊?」黃鸝為難道,「那茶還沒有啟封呢,可得費些功夫。」
「沒事兒,我等的。」
「好勒!奴婢這就去!」在如玥期盼的眼神下,黃鸝樂顛顛地朝清暉堂走去。黃鸝剛走沒一會兒功夫,如玥撇撇嘴,又道:「白鷺,我……想吃些零嘴。」
白鷺溫柔地道:「姑娘想吃什麼?」
「山楂球,還有一些子水果點心。」如玥看向風景如畫的蘭雅湖,「坐在涼亭裡,吃茶賞景,再來點兒……小零嘴,這才適合好不容易得來的休沐嘛。」
白鷺只比如玥大了兩歲,但為人勤謹細致,她環顧了一周,許是因為太夫人和夫人離府時帶走了很多丫鬟婆子的緣故,竟是一個下人都不曾見。這大花園又是在內院,應該沒什麼危險,她微笑著道:「奴婢把您扶到亭子裡再去吧。」
扶到涼亭後,白鷺也成功被如玥支走了。
真好!如玥端著的腰背終於放松了下來,她坐到石墩上,翹起二郎腿。不錯不錯,雖然這副樣子diao絲得很,但才是最舒適的啊!
她活動了一下僵直的脖子,又毫無顧忌地伸了一下懶腰。
嗯,她打算……做瑜伽!
古代閨秀講究: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有木有看出不對勁的地方?沒錯!這樣一板一眼地做下來完全木有鍛煉的可能性啊摔!雖然吃得好睡得飽,但醫療條件如此匱乏的古代,木有鍛煉那還不是死得早?
在東廂房的時候,張媽媽或者一眾貼身丫鬟各種服侍,完全沒有躲著做運動的機會。所以逮到這樣一個戶外良機,如玥決定舒展一下筋骨。
第一招:祈禱式。
如玥挺直小身板,雙腳並攏起來,雙手在胸前合掌,看起來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她在心底默默數了三百六十下……
第二招:前屈式。
這一招的動作幅度比較非人,如玥做之前又環顧四周,確定沒人之後將身體向前屈。慢慢地彎腰,將額頭觸到雙腿,雙膝保持伸直……
這個身體的柔韌性不錯嘛。
想當年她為了減肥報班學瑜伽的時候,能徹底做標准這個姿勢可是費了姥姥勁兒了。
就在如玥做完動作,剛剛抬起頭的時候,一枚稜角分明、殺傷力十足的小石子沖她的臉雄赳赳、氣昂昂地沖過來。如玥眼角掃到了小石子,但完全躲避不及,只好連忙矮了一下/身子,保證自己不被破相。
小石子砸到了如玥的額頭。
吹彈可破的細嫩肌膚果然破了,如玥疼得直吸氣,感覺一股暖流從額頭順著臉龐滑下。
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
如玥喘著粗氣,朝石子飛來的方向看去。侯府二公子蘇承宇,身著靚藍色綾鍛的短褐,左手拿著彈弓,直直地盯著如玥,一點兒都沒有罪魁禍首的自覺。
他朝如玥走了幾步,趾高氣昂地道:「你怎麼如此笨!小石子都躲不開!」
這就是傳說中的熊孩子麼!如玥吃驚地瞪大眼,實在想不通明明是他打了人,哪裡來的理直氣壯?!
「你礙著本少爺打鳥!那只喜鵲飛了!你怎麼賠?」蘇承宇又氣勢十足地靠近了一步。
這就是不講理的至高境界麼?如玥算是見識了。面對此種熊孩子中的精英,紈褲子弟的強大後備軍,如玥實在不願意幫著高氏教孩子。
她用絲帕摁住受傷的額頭,退了一步,打算回清暉堂。
沒想到蘇承宇居然不依不饒了起來,他比如玥大了幾歲,又是手長腳長,兩步就走到如玥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蘇承宇嗤笑:「又笨又啞,真不知道老祖宗瞧上你哪一點了?在清暉堂住,你也配?!」
欺人太甚!
如玥放下捂著傷口的絲帕,仰起頭看向蘇承宇,突然粲然一笑:「我竟不知,堂堂長興侯府的嫡次子,居然是個聾子。」
「你說什麼?」蘇承宇怒目而視。
「不知二堂哥是聽不到我說話呢,還是聽不懂我說話?」如玥反唇相譏。
蘇承宇磨牙道:「你居然敢說我是聾子!」
「哦。」如玥冷笑道,「原來二堂哥現在聽懂了呀,那我日日清晨在清暉堂給祖母問安的時候,你是聽不到呢還是聽不懂?」
「你什麼意思?」
如玥輕輕拍了拍衣擺,輕描淡寫道:「沒什麼意思,我既然會問安、能說話、懂禮儀,實在不知二堂哥的‘又笨又啞’四個字從何而來?特此一問,免得我誤會二堂哥身子有缺陷就不好了。」
「你!」蘇承宇用拿著彈弓的手指著如玥,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好像下一瞬就要撲過來揍人一樣。
如玥微微一笑,退了一步,笑盈盈地道:「我很好,多謝二堂哥掛心。」
蘇承宇氣得不輕,從出生到現在,還真沒人敢這樣氣他。他狠狠地瞪著如玥,剛打算有所行動,如玥玉一般的小臉突然垮下來,豆大的淚珠子從大眼睛裡往下掉。她捂著額頭的傷口,身子瑟瑟發抖,一時間梨花帶雨得讓人心疼。
「哼!怕了吧!」蘇承宇著實解氣,以為是自己的威勢嚇倒了她。
如玥連連告饒:「二堂哥,如玥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來花園了,我肯定不告狀,不關二堂哥的事,求二堂哥別再打我了。」
聲聲淒楚,真是可憐至極。
「我哪裡……」
蘇承宇剛覺得不太對勁,身後就有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來:「三堂妹,你還好吧?」
「大堂哥~」如玥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小心翼翼地躲到蘇承宣的身後,偷偷地覷著蘇承宇,口中還諾諾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大堂哥,我想回清暉堂,我要找祖母,嗚嗚……」
「你!」蘇承宇幡然醒悟:怪不得這丫頭變臉這麼快!原來是瞄到大哥了!
他憋了一肚子氣,恨聲道:「大哥!我沒有!她!這丫頭她撒謊!」
「原來三堂妹不是自己撞的,那二弟能告訴大哥,她額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嗎?」蘇承宣的聲音猶如弦箏,好聽卻不乏氣勢。
如玥在蘇承宣身後挑釁地看著蘇承宇:小樣兒,本姑娘可是把你撇清了,是你自己腦子不清撞上來,這可就不能怪本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