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對於他的話,崔雲彩是覺得好氣又好笑。

好氣的是這個男人明明在到處充滿浪漫氣息的德國長大卻一點都不懂浪漫;好笑的是這樣一個男人的一片赤誠之心讓人感動。

不過表面上還是鄙視了他好一會兒,徐卓邵最後拉著她去了海德堡城堡。

第一眼看到的海德堡城堡,坐落在一座巍峨翠綠的山上,車子緩緩經過石橋的時候,只看到一個紅褐色高大的建築群像一個古老的怪物一般猙獰卻安靜地匍匐著,周圍陽光灑下,金黃光澤渡在那殘破古老的外牆面上,居然讓人莫名生出幾分敬畏之感。

饒是崔雲彩也為眼前這一幕而感到心底顫抖久久無法回覆。

找一個地方停好車,兩人拉著手走進城堡,徐卓邵一路沒有怎麼說話,表情也十分平靜,崔雲彩不禁低聲問:「你來過很多次了吧?」

徐卓邵看著她,片刻後有點彆扭得低語:「和女人來是第一次。」

他這樣誠實,崔雲彩都不好意思嘲笑他了,可是嘴角的笑意卻止不住一樣慢慢擴散開來,她緊緊和他十指相扣,不時看看他故作認真欣賞的表情,兩人同時又往更深處走進去。

城堡的房間很多都已經被破壞,可是卻足以從規模看出幾百年前此處應有的光景,他們來到其中一個開放的房間,此時這個景點人比較多,卻也都很安靜得看著,不時傳來一絲碎語聲,一聽都是外語。

「這座城堡建於13世紀,就是說,它見證了8個世紀海德堡的興衰,對於人來說,8個世紀就像天荒地老那麼長。」徐卓邵看著高大的房頂,目光慢慢沉澱,崔雲彩卻感覺到他輕輕扣住了自己的五指,「小時候我爸爸說,長大後一定要帶自己認定的那個女人過來看看,因為愛情被天荒地老作證,這世上估計沒有比這更幸運的事情了。」

穿著藍灰色大衣亞麻色長褲的他站在穹頂之下這樣說著,低沉清冽的嗓音如流水一樣淌進她的耳朵裡,而他的手,扣著她的五指,緩緩收緊。

她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居然發現自己的心正滾燙得跳動著,不快,卻每一下都很重。

然而過了一會兒,他卻像是才發覺自己說了些什麼似得,尤其是被她注視著,雙頰緩緩變紅起來,白皙的耳朵在黑色短髮下微微動了動,他餘光瞄了她一眼,卻發現她正在傻笑,不禁抿唇,緩緩朝她低下頭去。

崔雲彩閉上眼睛,感覺到他溫潤的唇印在自己嘴唇上,她微微張嘴,鼓勵他佔有,兩人於是在眾目睽睽下,肆無忌憚得深吻。

但是那有什麼所謂呢,他都以天荒地老表白了,她豈能落後?

兩人走出城堡,這時候有一對金發男女笑著走過來用英語笑著對他們說:「你們看起來真浪漫。」

「謝謝。」徐卓邵笑了,嘴角的笑容難掩得意,「我們正在熱戀中。」

他在這地方明騷起來,崔雲彩有點不好意思,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腰,示意他低調一點。

「你是混血嗎?你真帥。」金發女人羨慕得看著崔雲彩說,「德國的男人能讓你時刻都在熱戀中呢!」

她說完,身邊的金發男人寵溺得笑了,於是兩人和他們說了再見就抱著對方的腰離開了,崔雲彩掃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卻看到他正得意地看著她。

「幹嗎?」崔雲彩沒好氣的地說。

「聽到了嗎?」徐卓邵倨傲得笑,「有沒有覺得,幸好你沒有錯過我。」

他說的是事實,可是崔雲彩卻忍不住想打擊他:「和別的德國男人看起來,你就像是一個戀愛白痴。」

她說的也是事實,徐卓邵頓時臉色黑下來,輕哼一聲,兩人往橋那邊走,快要走到車停靠位置的時候,他才說:「我會變得更好。」

噯?崔雲彩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可是某人說完那句話之後已經害羞得躲上駕駛座了,崔雲彩反應過來,哈哈大笑。

兩人之後又去了俾斯麥廣場和騎士廣場,逛了個過癮,趁著天還沒黑透就回去了,剛進門就看到徐明錚在大廳擺弄著崔家老太太送的古董花瓶。

看著這個琉璃色的花瓶,崔雲彩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倒是徐明錚一臉小心翼翼,徐卓邵叫了他一聲他也沒有轉過身。

「正中嗎?」放在一個位置上,徐明錚回頭問。

徐卓邵走到他身後,端詳了一下,說:「往右挪三釐。」說完徐明錚小心翼翼挪了三釐米。

崔雲彩走過去看了看,問:「原來是個花瓶,我都沒打開看過。」

徐明錚笑著拿起桌子上的一個小掃子,開始仔細清理花瓶上面的細細塵屑:「年輕人,不懂古董很正常,不過這花瓶也太貴重了,這下子不找一天登門道謝不行呢。」徐明錚打趣得看了兩人一眼,「雖然很久沒見老太太了,但如今看來,老太太犀利不減當年呢。」

崔雲彩當然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倒是徐卓邵聽懂了,點點頭說:「年初八之後回公司,要一起回國嗎?」

徐明錚聞言說:「也好。」

說回去就回去,徐家這兩父子真的讓崔雲彩有些感慨,徐明錚清理完後站起來對崔雲彩說:「雲彩上來挑一份禮物吧。」

「啊?可以嗎?」崔雲彩有點意外。

「當然,這老頭私藏可多了。」徐卓邵忽然自然而然得拉起她的手說。

他突然這樣做,嚇了崔雲彩一跳,可是看了看徐明錚一臉淡定的表情,也只是紅著臉跟著他們到了徐明錚的書房。一進書房才能感覺到徐明錚在興趣方面涉獵廣泛,從光滑的木質地板開始到那三個貼著牆抵著天花板的高大書櫃,再到一邊陳列的一排木製玻璃櫃,裡面大大小小地擺滿了各種小玩意兒,看起來就價格不菲。

徐明錚徑直走到書桌前把掃子放到一個盒子裡,然後對崔雲彩說:「你挑一樣喜歡的,算是我的一點回禮。」

「可是……」崔雲彩猶豫著。

「放心,我這裡一個櫃子上的東西加起來都沒老太太送我的花瓶貴。」徐明錚微笑著,「而且到時候回國拜訪也不能兩手空空吧?」

徐明錚在這一點上十分堅持,崔雲彩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放開徐卓邵的手,她圍著那幾排櫃子仔細看了起來,最後停在櫃子最後面,指了指裡面一對做工精緻的木雕娃娃,回頭說:「這個的話……」

徐明錚順著她的指間看過去,卻在看到那對木雕娃娃的時候輕笑出聲,看了徐卓邵一眼,才回頭說:「這個……你確定?」

不明白他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崔雲彩有點不確定得問:「這個很貴重嗎?」看起來就是一對普通的手工木雕娃娃而已……

徐卓邵在父親憋笑的表情中輕咳一聲走上前一步,來到崔雲彩身邊,說:「這是我雕的。」他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原本就是要送你的。」

崔雲彩大囧,徐明錚卻在這時候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大概是我房間最貴重的東西了,因為無價。」

言下之意,就是最不值錢的東西被她選中了……崔雲彩細細一想,也覺得這是一種奇妙的緣分,不由自主也笑了出來。

最後徐卓邵自作主張給她挑了一套翡翠茶具,崔雲彩對此沒有什麼異議,倒是最後徐卓邵從櫃子裡拿出那一對木雕娃娃的時候來了興趣,看著他雙手提著托盤把娃娃放到書桌上,剛剛隔著玻璃看看不細緻,如今近距離觀察,才發現這木雕娃娃每一處細節都做的十分恰到好處,包括各種小裝飾和上漆。

「這是Jose剛上大學的時候做的呢。」徐明錚也露出了懷念的表情,「做了多久來著?」

「一個學期。」這個徐卓邵自己還記得很清楚。

「對對,還記得剛開始做失敗了很多,最後一個慢慢做才總算是能看。」徐明錚對崔雲彩眨眨眼,「而且這其實是一對姻緣娃娃。」

崔雲彩詫異得看著徐卓邵,後者無奈點點頭。

想不到年輕時候的徐卓邵會做這樣少女的事情,崔雲彩想到那個場景,不禁覺得有點好笑。

「看著這樣的你們,我都覺得自己老了。」徐明錚安靜了一會兒,忽然說,「Jose,回去之前……帶雲彩去看看媽媽。」

崔雲彩想不到徐明錚會這麼說,頓時一怔,然後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去看徐卓邵的表情,卻發現他也有點出身,但是很快就恢復成剛才的模樣,點了點頭。

關於徐卓邵的母親……崔雲彩只知道是在徐卓邵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其餘的就連爸爸和崔顥也不太清楚,可是現在看到徐卓邵這樣的表情,崔雲彩不禁有點心疼。

卻也有點好奇,能讓徐明錚深愛至此的女人,徐卓邵的母親,會是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