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電話只響了三下就被接起,徐卓邵「喂」了一聲,從手機裡能聽出回音,估計是在浴室裡,崔雲彩想像一下那個畫面,不禁紅著臉問:「在幹嗎呢?」

他那一頭傳來輕微腳步聲,隨即崔雲彩聽到他輕笑,說:「怎麼?想我了?」徐卓邵走出浴室,邊用毛巾擦著頭髮,坐在床上問,「什麼時候回來?」

這才一天沒見,他就已經催促她回到他身邊,崔雲彩望瞭望天花板,猶豫很久,說:「……唔,關於這個……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說。」他心情不錯,很爽快得應了,可是細想一下她的語氣,頓時發覺不對勁,沒等她說話又皺起眉頭問,「崔顥有安排?」

「是啊,他出院之後要和嚴少去一趟澳大利亞。」她決定慢慢導入正題。

可是徐卓邵多聰明一個人啊,一聽到崔顥要出國,而且她的語氣還小心翼翼地,頓時就知道她要「徵求」他什麼意見了,便直截了當得說:「我不同意。」

「啊?」崔雲彩詫異,她還什麼都沒說呢!

「你不就是想留在景辰幫崔顥的忙嗎?」徐卓邵輕哼一聲,「是崔顥的主意還是你的主意?」

「是表哥的……」她隨即極快補充一句,「但是我也覺得……我應該留下來幫忙。」

「就你這丁點經驗,能幫上什麼忙?去跑腿嗎?」某卓少十分嗤之以鼻。

好歹已經是他女朋友了,被他這麼說,她頓時覺得很沒有面子,剛想沉下聲說什麼,可是下一秒就又想到嚴思澤的話,才死死憋下去,低聲說:「不會的,我好歹專業過關,能幫上一點就一點嘛……」為了哄他她連帶波浪線的「嘛」都說出來了,「而且我爸身體不好,現在不留下,難道要他老人家總攬大局?」

他極少聽見她撒嬌的聲音,透過手機,專屬於女性嬌軟的尾音低低傳來,徐卓邵心底暗罵她不知道哪裡學來這一招,可是偏偏心底十分不甘,耳朵已經變得燙起來,他正色道:「崔顥要是連這點兩頭兼顧的能力都沒有,景辰還不如早點易主。」

「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優秀啊,崔顥也有處理不好的局面,你既然要幫他,就幫徹底唄。」她嘟著嘴,繼續勸說。

她的無心之語,聽在某人耳裡卻十分受用,徐卓邵的心情愉快了不少,聲調都因此上揚起來:「那是肯定的,要說能力,崔顥自然比不上我。我說要幫他,就一定會幫到底,可是沒算上你。」

明顯崔雲彩的幫忙放在徐卓邵眼底壓根算不上什麼,崔雲彩在那一頭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躺在床上滾了幾滾,才把自己埋在被窩裡悶悶得說:「我不管!我就要留下!你說了沒用!」最後一句她很大聲得說出來,說完立刻就後悔了,可是想到山高皇帝遠,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總不會一氣之下過來直接把她拎回去吧?

「崔雲彩,你這是在撒嬌嗎?」徐卓邵挑眉問。

這個人!崔雲彩哀嚎了一聲,頓時放軟了:「你就答應我一次嘛,我保證事情結束我乖乖回去……」

「信了你才有鬼了。」徐卓邵說,「後天,乖乖訂飛機回來,我讓你看看我說了管不管用。」

他掛了電話,片刻餘地不留,崔雲彩在房間尖叫了一會兒,才恨恨得想——她一定要學會怎樣制服這個成年巨嬰!

後面兩天,崔雲彩十分有志氣地拔了上海的卡換上了南京本地的卡,打定主意留在南京的她還被崔顥嘲笑了。

「看看你,都還沒嫁出去呢就沒自主權了,以後可怎麼辦啊?」崔顥吃著她熬過來的粥,不忘調侃她。

崔雲彩本來托著下巴在出神,聞言憤恨得就要搶他的粥:「你表妹現在煩著呢你還在落井下石,以後別想喝我的粥!」

崔顥連忙護住自己的午餐:「喂!哪有你這樣的妹妹啊,身在曹營心在漢,表哥我看了很心酸的好不好?」

「心酸什麼啊!」崔雲彩磨牙霍霍。

「你已經不再是只被我一個人欺負的表妹了,好傷感。」崔顥苦著臉,一口把剩下的粥喝盡了。

「毒死你!」崔雲彩恨不得上去把他活撕了。

這時候有人敲門,崔顥笑道:「不會是來捉人的吧?」一邊說著請進。

崔雲彩被他這麼一說,頓時緊張起來,忙回頭一看,卻怔住。

對方不是徐卓邵,卻是第一天崔雲彩在病房見過的那個男人和……肖然。

肖然看到她的時候眼眸波瀾不驚,和崔顥點點頭,他坐在那個男人身後,崔雲彩有點不自在,找了個藉口出去,離開前她餘光掃見肖然挺得筆直的背脊。

這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得發現,如果她要留在景辰,豈不是……要經常見到肖然。

雖然是不喜歡了,可是因著彼此之前把所有事情都說穿,她對著他的時候總是少不得尷尬,她知道自己和他已經不能再做普通朋友了,有時候男女之間一旦摻雜了一些別的感情,就不可能成為朋友,她以前覺得不是,但現在發生在她身上,她才不得不承認這句話的合理性。

等崔雲彩下樓買了果汁和一些水果上來,他們已經快要談完了,那個坐在床邊的男人明顯就是崔顥口中所說的心腹了,而肖然卻更像是被帶攜的,卻有能力的存在,崔顥也並沒有因為他和崔雲彩的關係而對他冷眼相看,相反,從崔顥的語氣能聽出來,他十分看重肖然的能力。

「您先休息,具體等您出院我們再談。」那個男人臨走前這麼和崔顥說。

崔顥點頭,然後兩人離開,從頭到尾,肖然除了入門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其他時間再也沒有看過她。

終歸是不想見到的吧,崔雲彩想。

「回神了。」崔顥在她面前打了一個響指,「怎麼?要舊情復燃?」

「說什麼呢?」崔雲彩坐下。

「雖然不想承認,可是肖然很優秀。」崔顥嘆了一口氣,「優秀得讓我想要公報私仇一下都做不到。」

「你別搞這種事。」崔雲彩連忙說。

「不過我還是那一句話,他不適合你。」崔顥的眼神有點複雜,「他太完美了,不管是言行舉止還是在工作上都能120%去完成,這種人說難聽點就是城府深,就算沒什麼惡意,卻讓人輕易不能接近。」

這是崔顥一開始給肖然的評價,崔雲彩已經聽得能背下來了,只是同時也對肖然的能力有了一個新的定位——能讓挑剔如崔顥評價出「完美」,肖然的能力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水平了,而且單看今天他來病房聽從崔顥的安排,崔雲彩就明白崔顥是有意重用他。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崔雲彩看著他的雙眼說,「而且我早就找到對的人了。」

崔顥表情有幾分觸動,動動嘴剛想說什麼,病房卻在這一刻被打開,崔顥第一個察覺到,看向崔雲彩身後,頓時挑眉說:「原來正主都是不敲門的。」

崔雲彩愣了愣,忙轉身一看,眼前這個不是徐卓邵是誰!

聽到崔顥的挖苦,徐卓邵只是挑挑眉沒有說什麼,可是見到崔雲彩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他眯著眼睛,走到她面前說:「想好怎麼謝罪了嗎?」

「你……你……」崔雲彩反應過來連忙想跑,卻已經晚了,徐卓邵一手把她捉住,沉下聲道:「關機?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我錯了!」崔雲彩連忙裝可憐。

礙於有別人在,不然徐卓邵真想惡狠狠地吻她一頓出氣,可是一旁崔顥用那種玩味的眼神看著他,他只能重重跟她說:「待會兒找你算賬。」然後氣呼呼得抽了張椅子坐在崔雲彩身邊。

「卓少那麼有時間?」崔顥似乎對徐卓邵真的來南京覺得詫異,可是很快就他就恢復平常的模樣。

「雖然沒有躺在醫院的人有時間,可是逮人的時間總會有的。」徐卓邵掃了旁邊的某人一眼,意有所指得說。

「以前真沒想到會有人能讓你百忙中抽出時間來。」崔顥感慨一句,但是接下來的話他卻說得很認真,「但是我希望雲彩留下幫我。」

徐卓邵靠在椅背上,看了崔顥許久,才說:「你和我搶人?」

「她本來就是崔家人,何來搶之說?」崔顥回答得毫不猶豫。

徐卓邵被嗆了,難得沉默。

因為這是事實。

而他也明白崔顥的苦心,在這個時候,讓崔雲彩留在景辰只是有益無害。

「她還不夠成熟。」徐卓邵最後抬起眼,坦誠自己的想法,「你不在,她留在景辰也是獨木難支,不會有人比你我更明白公司那些人有多會挑時間挑麻煩,你希望看到她受傷?」徐卓邵一臉嫌惡,「我和你不一樣,要是她在我的視線裡,我能盡我全力保她周全。」

他說他的立場和崔顥不一樣。

崔顥是希望崔雲彩能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中成長,哪怕是受一點傷;可是徐卓邵卻見不得她受一些苦,哪怕這對她是有好處的,他只希望他能來解決所有的事,哪怕她一直保持如今的模樣。

倒不如說,這樣傻乎乎,又不能幹的崔雲彩,他很喜歡,即便她能有所成長,或許成為一個出色的人,可是他並不希望她以這樣辛苦的方式達到,如果可以,他可以帶她一步一步在商場中成長起來,而他之前也正是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