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馬路走進店裡,老闆連忙迎上,恭敬得問:「少爺,包廂準備好了。」
唐景荀的目光卻緩慢得落在角落處正坐下攀談的兩個女人身上,淡然收回視線,他說:「今天坐外面。」
他身後的人聞言都是一怔,老闆也明顯有點反應不過來,跟在他身後的許婷婷也愕然得問:「坐外面?」
「怎麼?」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在場的人都是面色一凌,老闆忙讓人去準備,然後在大廳的一個角落收拾乾淨一張桌子,唐景荀走過去,默不作聲在角落坐下。
許婷婷當然不會違抗他,也乖乖坐在他對面,老闆把菜單送上,她接過邊打開邊笑著說:「有時候在外面吃也挺好的呢,看起來就像一對普通的情侶。」
他沒有說話,讓許婷婷更加高興,卻不知唐景荀根本沒有在意她說了什麼,目光一直落在正前方那一桌上,看著崔雲彩和對面那個有點眼熟的女子笑語嫣然,和那天晚上的她又是不同的模樣。
他垂下眼簾,這時候許婷婷正好詢問到他要吃什麼,他直接側頭和老闆說了幾道菜名,連她遞過來的菜單也沒有接過。
不過許婷婷已經習慣了,也沒有埋怨,等周圍的人都退下去之後,她雙手托腮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他低頭喝水的樣子實在太優雅俊美,她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看痴了,情不自禁就開口:「景荀,要訂婚嗎?」
唐景荀放下水杯,今天第一次正眼看她。
「我不在乎你為了什麼和我結婚,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許婷婷的臉開始紅了,粉色袖口襯著那張羞澀的臉,大概所有男人都會忍不住心動,她笑著說,「而且唐爺爺也很喜歡我不是嗎?你那麼忙,老是要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如果我們結婚,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好爺爺的,也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妻子。」
唐景荀那一刻忽然覺得很累,看著正在用一種期盼眼神看著自己的女子,卻忽然覺得厭倦起來。他的臉色驀地變得淡漠,許婷婷一怔,連忙說:「你別生氣,我只是……」
「抱歉。」他忽然開口,讓她頓時停住。
「我目前沒有結婚的打算。」
他說沒有結婚的打算,卻沒有說不願意和她結婚,許婷婷的臉上又重新綻放開笑顏,連忙點頭說:「我明白,我會等你。」
這時候第一道菜端了上來,兩人再也沒有說話,許婷婷高興得低下頭吃著,唐景荀重新把目光放在崔雲彩身上。
看著她的笑顏,那些毫不做作的小動作,甚至一個調皮的小眼神都讓他覺得心底忽然平靜下來,他緩緩握緊拳頭,感覺這時候心底那一處想要刻意忽視的念頭正緩緩升起,想要克制卻再也不能移開視線。這時候許婷婷抬頭,剛好看到他的表情,頓時一怔,反射性得回頭一看,就看到了窗邊那一桌的兩個女人。
她心底有點奇怪,因為她似乎從未見過唐景荀有這樣的表情,不禁問:「熟人?」
唐景荀沉默著沒有回答,這時候坐在崔雲彩對面的女人忽然對著窗外揮手,崔雲彩也同時轉過頭去,唐景荀往外一看,隱約看出來那是一輛停在馬路邊的黑色卡宴。
那個車款在他記憶中沒有幾個人會開,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張熟悉的臉就出現在視線中。
袁寶婷今天的鬱悶彷彿都一掃而光了,看到紀若白走進來,她站起來高興地叫了他一聲,崔雲彩有點無奈,這還是剛才那個一直在抱怨自己丈夫的女人嗎?
紀若白原本進來之後就要往自己妻子的方向走去,可是偏偏這時餘光卻掃到另一個角落裡不尋常的一桌,對比起整個店,那個角落實在太過於安靜,紀若白收回視線,走到袁寶婷桌前,對崔雲彩點點頭。
「你怎麼會在這裡?」袁寶婷坐在那兒抱著他的腰,抬頭問。
眾人周知最不喜歡在公眾場所和別人親近的紀若白,此時此刻卻絲毫沒有不耐煩的跡象,右手摸了摸妻子的頭,他淡淡說:「我剛見完客戶。」而某個女人剛剛才炫耀一般把店名和牛扒的照片用短信發給他。
袁寶婷高興極了:「我們還有甜點沒上!」
「點了什麼?」
袁寶婷撇撇嘴一副不想說的模樣,崔雲彩替她回答了:「一個巧克力慕斯一個三色球冰激凌。」
「叛徒!」袁寶婷大聲抗議。
「哦?」紀若白眯起眼睛,「兩天甜品的份量。」
袁寶婷心虛極了:「誰讓你硬是要拉我來還丟下我的?」
「明天的甜品取消了。」紀若白整理了一下挽袖,然後不顧妻子的哀嚎,望向另一個方向,「我遇到一個熟人,去打聲招呼。」
崔雲彩順著紀若白的目光看過去,視線正好和那雙漠然的雙眼對上,她微愣:「唐景荀?」
紀若白頓了頓:「你認識?」
「昨天我去了唐家的宴會。」崔雲彩說。
紀若白的頭腦清晰著呢,原本還不解為何唐景荀會坐在大廳,如今一細想,頓時明白過來,看了崔雲彩一眼,他問:「那我們一起過去。」
既然已經見到了,不過去打招呼似乎也不禮貌,崔雲彩站了起來,和紀若白一起往唐景荀那一桌走去。
唐景荀看著她緩緩走近,沒有說話,許婷婷看著他的表情,微微回頭,看著走過來的崔雲彩,驀地咬緊下唇也沉默起來。
「景荀。」紀若白和唐景荀也算是相熟,兩人曾在多次生意場上打過交道,對於他們來說,彼此都是對方不錯的對手。
唐景荀點頭:「什麼時候到的B市?」
「就這幾天。」紀若白望向不遠處正在晃著雙腿等甜品的女人,「剛在附近和秦老吃飯,那是我妻子,這位應該不用和你介紹。」
「我知道。」唐景荀這時候看著崔雲彩,說,「我和崔小姐也算是有緣。」
「昨晚托你照顧了。」崔雲彩點頭。
「不必放在心上。」唐景荀說,下一秒站了起來,對他們說,「想起還有事,先走一步。」
「景荀?」許婷婷連忙放下手中的餐具,站起來跟上去。
崔雲彩有點不明白唐景荀為什麼會忽然離開,然而紀若白只是沉默了半晌,就偏頭對崔雲彩說:「你先過去。」然後就往門口走去。
唐景荀剛走出餐廳,身後就響起腳步聲,他微微停下,對許婷婷說:「你先回車上。」看著許婷婷走過馬路,他才轉頭,紀若白正淡然站在他身後。
「那是徐卓邵的女人。」紀若白忽然開口。
唐景荀說:「還不算是。」
紀若白微微眯眼:「哦?」
「若白,你懂什麼叫需要嗎?」唐景荀忽然問,眼睛卻看向玻璃窗的方向,「我從未像現在這樣需要一個人,而我們這樣的人,需要一樣東西的時候,要不就毀掉,要不,就要設法去得到。」
紀若白看著他,不做回應。
「我不想毀掉她。」唐景荀轉身,只留下一句話,「而且這件事和鄭氏並沒有關係,不是嗎?」
看著唐景荀緩緩離開的背影,紀若白最終只是沉默得回過身走進店裡,一進店裡就能看到自己的小妻子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樣,他想,他怎麼會不懂呢?
因為遇到了那一個人所以明白什麼叫做需要,需要就是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行,是非她不可,是想要完全擁有那個人的全部。
他以前也是過得平淡無比,彷彿人生就只是那麼無趣,是那個人出現了之後他才明白絢爛的彩色是多麼吸引人,一旦在生命中見過那樣的色彩,就不可能放開,那是每個人類都會有的貪婪。正因為他曾經也用盡全力去爭取過這樣的色彩,他才沒有反駁唐景荀,在某些地方,他們兩個是很相似的。
紀若白比較幸運的是,在他遇見命中注定那個人的時候,那個人誰也沒有遇上,彷彿多年來的純真歲月只是為了等待他的出現;而唐景荀需要的那個人,早在遇見他之前已經遇見了她認為對的人。
不過晚來一步,便已錯過最好的相遇。
「你和唐懷荀很熟嗎?」崔雲彩見他回來,不禁問。
紀若白坐在袁寶婷身邊,說:「嗯。」
「最近唐家和徐家的事情我略知一二,唐家不簡單,你告訴徐卓邵,萬事謹慎而行。」最後紀若白只這樣對崔雲彩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哪怕崔雲彩有意想向紀若白打聽唐景荀的情況,他也再沒有提過唐家的事情。
會議結束後,徐卓邵坐在會議室裡,久久沉默著。Tim站在他身後,沒有吭聲。
都想過唐家會採取手段,卻想不到對方真的來的那麼快,並且對方一出手就直接以B市的徐庭分部為首,絲毫沒有想要掩飾,徐卓邵在看到分析報告之後就看出了端倪。
這時候Tim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打開一看,隨即俊龐頓時緊繃住,徐卓邵這時候微微偏頭,問:「怎麼回事?」
「韓委被暫時撤職調查了。」
「什麼?」
Tim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而徐卓邵的臉色驟然一沉,隨即把手上的文件重重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