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徐卓邵離開小客廳到會場後左右尋找著崔雲彩的位置,然後在一個偏角落的地方發現她,她正看著窗外發呆,穿著最美麗的衣裙,卻像是被遺棄在角落裡的玩偶。

他的心驟然一抽,想也沒想就邁步往她走去,崔雲彩原本在想著事情,右手忽然被握住,她嚇了一跳,可是下一秒那隻手疏開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她才放下心來,轉頭看著他。

「還好嗎?」她輕聲問他。

「你呢?」他眼神微深,卻是反問。

崔雲彩明白他的意思,右手微微使勁捏了捏他的手:「我很好。」

「嗯,我們待會兒就走。」

他不願在這多說,崔雲彩自然也不多問,這裡是唐家的會場,自然不是可以說話的地方,只是被他的手牽住那一刻,崔雲彩想起的卻是剛剛自己的手被唐景荀牽住時候的感覺。

果然只有他是不一樣的,無論是再怎樣優秀的男人,都給不了她心動卻安心的感覺,崔雲彩的視線落在他的手臂上,那一刻居然很想靠上去,在這個並不熟悉的地方,她只想依靠他。

可終歸太多人,她最終只能隱忍。

之後唐懷先一直沒有再出來,就連唐景荀也不見蹤影,徐卓邵卻沒有驚訝,拉著她的手在會場晃悠了一圈,然後和一直在場做東的唐景章說了一聲,就先行離開。

Tim隨即跟上,三人一同下樓,徐卓邵在上車之後表情就變了,沉下臉來單手扯開領口,崔雲彩看著他的表情,知道果然是發生了什麼事,坐在他身旁等他開口。

「唐懷先可真是大胃口,也不怕自家孫子吃撐。」徐卓邵握住她的手,少有得有點不冷靜,卻看著她擔憂的眼神滿滿緩和過來。

「他們要你做什麼?」崔雲彩見他的眼神知道他冷靜了下來,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問道。

她知道對方一定是對他提出了什麼過分的要求,不然以他的性子不會氣成這樣。

「唐懷先想用黑色手段把兩個國家的新型毛絨全部壟斷,並且想和徐庭合作,黑白相交混淆政府的視線,其實不過是想借徐庭的背景讓他們高枕無憂得進行地下交易往來。」徐卓邵的下頷繃緊著,這時候拿出手機迅速得發了一條短信,「唐家一定是掌控了一條路子是我們不知道的,他想逼我合作,對景辰可能還有後手,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崔雲彩想不到唐家居然想做到這種份上,驚訝之餘卻又憤怒,可是看到他這副模樣卻又心疼無比:「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徐卓邵手中的手機屏幕顯示短信已經發送成功,他此刻微微抬頭看著她,她眼中的憐惜與擔憂都毫無掩飾得透露出來,讓他心底的焦躁平息不少。他微微抬起另外一隻手,撩起她額邊掉落下來的一縷頭髮,再開口時已經又是那一個囂張跋扈的卓大少爺:「敵若犯我,我必迎之。」

夜色下,唐景荀立在落地窗前不動,月光在他身上打出一道柔光,在他背後的深色地板上投射出一道頎長的影子,唐景章靠在他身後的沙發上,看了許久,才悠然開口:「怎麼樣?」

他毫無前綴的一句話,唐景荀卻聽懂,微微側過臉,冰冷的棱角被月光柔化不少,卻仍然讓人覺得無法靠近:「爺爺從未看錯過人。」

他可真是狡猾,他明明意思是「你覺得怎樣」,卻被他一句這樣的回答給應付了,唐景章輕笑:「那就是棘手咯?」

「或許。」

看來這個人是鐵了心不願告訴他,不過唐景章早已經習慣,這時候想起剛剛在會場上看到的場景,驀地起了開玩笑的心思,假裝十分自然得提起:「不過徐卓邵居然就這樣敲定了和那個女人的婚事,也真是前所未見。」

他說起那個女人,唐景荀卻沉默了,唐景章觀察著大哥的表情,努力想要看出來什麼,卻等了許久等不到他回應。

「那邊處理得怎麼樣了?」唐景荀忽然問。

他直接走到另一個問題,唐景章卻知道他是不願和他多說這件事,便作罷,兩手一晃,他道:「沒什麼問題,不過我們真的有必要走的那麼小心翼翼?」

「按我說的去做。」月光下,微冷的聲線。

「好。」唐景章自然知道他的話是絕對命令,說罷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對了大哥,爺爺之前還和我說起你的婚事。」走到門口,唐景章忽然停下,提高了聲量說,「爺爺說,要是和許家小姐看對眼了,就把事情定下來,對方很喜歡你哦!」他驀地輕笑,「不過那個許小姐的眼光,嘖,也不懂那些軟萌的姑娘怎麼就會喜歡你這種類型的,明明是我這樣的類型更好。」

唐景荀終於回頭,沉靜的目光落在唐景章身上:「可以離開了嗎?」

「OKOK。」

等他終於離開,唐景荀才重新把目光放回在狡黠的月光上。

今夜繁星滿天,月光高懸,他看著這微涼夜色,不禁就有點走神。

早在今天見面之前,他就想著那個被爺爺說起那個完全足夠成為他對手的人,徐卓邵,當年在華爾街闖出來的一番事蹟,他聽過不下數次,一直很想再見他,見見這個與自己完全不同,是真正在商場上拚殺出來的男人。

唐景荀從小便是在爺爺的訓練中成長的,從白到黑,每一件事都無需他親自動手,只要微微動嘴,自然會有人替他完成所有的事,因此他一直身居幕後指點籌謀,卻從未試過真正正正在明面上實打實得拚殺。

他和徐卓邵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爺爺之前這樣說,讓他有點興奮,他只記得小時候和徐卓邵是見過面的,可是那會兒對他的印象是真的不深,可是能讓爺爺都讚不絕口的人,必定是個很好的對手。

一直很渴望與之交鋒,等真正見到的時候,才發現徐卓邵和自己是真的不像。

唐景荀已經忘記了當年認識徐卓邵時對方是一個怎樣的少年,可是卻想不到,他會是這樣——手裡挽著面容靜雅的女子,眼中不經意間就能流露出滿目柔情。從他們進場之後,他就不動聲色得觀察,隨即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那個女子身上。

那個女子到底是什麼地方能引得徐卓邵這樣的男人如此深愛?

唐景荀這時候微微抬起右手,漂亮優雅的五指,上面彷彿還存在著那人柔軟的觸感。

做出不像自己的舉動,帶著從未見過的女子在會場內走動,給她尋找美味的甜食,只是為了看看徐卓邵喜愛的女子會是怎樣一副模樣,因此才注視著她明明在這種場所一點都不適應,卻依然挺直著腰桿站在徐卓邵身邊;明明被他握著手時雙眼滿滿都是不安,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卻能在吃到美味的甜點後彷彿忘記害怕一樣綻放笑顏。

唐景荀緩緩垂下眸,把手握成拳,重新□□兜裡。

突然,就羨慕起徐卓邵來。

明明他們都是一類人,不過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而已,然而徐卓邵可覓得摯愛,他卻至今孤寂一人,而且無論對現在還是對未來,都不曾抱有可以與相愛的人共度一生的希望。

並非不願,而是覺得這麼長的人生裡,要抱著這樣的希望去渴盼能遇到這麼一個人是很費勁的,他沒有這樣的餘力去思考這樣的事,與其做著這樣不切實際的夢,倒不如花費全部心思把已呈頹勢的唐家重新攙扶起來,他可以看出年過七旬的爺爺已經力不從心,也明白一直以來太過於依賴地下力量的唐家早已出現了裂縫,因此他更要專注,為了挽救唐家。

他從小就是以這個為目的被培養起來的。

因為徐卓邵難得來一次B市,當地徐庭的分部經理特意預約了一天提前給徐卓邵做季度總結,徐卓邵即便有要事在身,事關徐庭也只能在這裡多留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徐庭分部。

崔雲彩一大早起床就發現徐卓邵已經不在了,昨晚她睡覺的時候他還沒上床,可是起床之後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她安靜了片刻,然後默默爬起來刷牙洗臉。

九點的時候驚喜地接到袁寶婷的電話,原來昨日鄭氏雖然沒有受邀出席唐家的宴會,可是紀若白卻恰巧到B市見友人,袁寶婷也跟來了,從丈夫口中知道徐卓邵被邀請到了唐家的宴會,頓時猜到崔雲彩應該會在,便一大早打了電話過來,兩個很久沒見的朋友因為伴侶都有事要忙,當即拍掌中午一起吃飯順便逛街,崔雲彩才終於覺得今天不會閒過頭。

匆忙裝扮完自己,崔雲彩出門打車去了袁寶婷所說的大型商業中心,快要到點的時候袁寶婷在馬路邊歡快地蹦躂過來,兩人見面高興得抱在了一起,袁寶婷還興沖沖拉著她去買了麥當勞當季新出的甜筒,兩個小女人舔著甜筒在大街上逛著,聊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那你明天就要走了?」袁寶婷苦著臉說,「我還得在這待一個星期,紀若白那傢伙出差老是帶上我,明明我可以和浣浣一起去泰國旅遊的。」

「你們還真是百年如一日的恩愛。」崔雲彩嘖嘖有聲。

「接下來去哪?」

「你不是說想吃西餐嗎?」雖然時間才剛到十一點,但是因為兩人都沒有吃早飯,所以崔雲彩看了看周圍,正好有一家看起來很不錯的西餐廳,便徵求著袁寶婷的意見。

袁寶婷雖然是個小吃貨,卻不是挑剔的小吃貨,當即點頭,兩人手挽著手進店裡去了。

對面的馬路邊,安靜得停靠著一輛黑色奔馳。

唐景荀緩緩把目光從車窗外收回來,身邊的許婷婷還在吱吱喳喳說著些什麼,可是他完全沒有聽進去,等她停下來詢問他的意見,唐景荀才點頭,說:「你喜歡就好。」對方頓時綻放開笑容,他卻淡漠得無視,對前面的司機說:「預約的時間是幾點?」

「還有半小時,少爺。」

「走吧。」說罷,他已經開門下車。

許婷婷忙下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