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娣跟著她進了西邊廂房,剛進了外間,就見書齊呆愣愣坐在炕上,兩眼發直,一動不動,身上給他娘穿的孝還沒脫呢,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戳在哪兒,跟丟了魂兒似的。
鳳娣揮揮手讓人下去,走過去看了他一會兒,半晌兒才道:「我知道你難受,知道你覺得余家虧了你娘,不讓你娘進祠堂,不讓你娘葬進余家的祖墳,你替你娘冤的慌對不對,可你要知道,你娘並沒有嫁進余家來,余家讓你認祖歸宗,並不代表就接受了你娘,我知道這不公平,沒道理,但這就是余家的規矩,你再不平,再難過,就算你難過死了,也沒用,這就是眼面前的現實,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如果你因為這個就不想活了,想跟你娘一塊兒去,余書齊,你就白生了一個男人身,莫說別人,我第一個瞧不起你,你不配當余家的人,不配當我的余鳳娣的兄弟,你是個膽小鬼,懦夫。」
「我,我不是,不是膽小鬼……」書齊忽然轉過頭來看著鳳娣,小臉漲的通紅,瞪眼看著她,眼睛的淚水轉了幾轉,都忍著沒掉下來。
鳳娣暗暗鬆了口氣:「你不是膽小鬼,為什麼這樣,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替你擔心,忠叔,大姐,我,還有你死了的娘,你還記不記得你娘為什麼千里迢迢風餐露宿的帶著你來冀州,還是你早就忘了。」
書齊一梗脖子:「我沒忘,我娘是為了讓我認祖歸宗,成為余家的人。」鳳娣點點頭:「這是你娘一直以來的希望,她做到了,不管克服了多少困難,她把你帶來了冀州府,帶進了余家,你娘的病為什麼一下子就撐不住了,是因為她提著的心放下了。」
說著,歎了口氣道:「生老病死,是我們每個人都必須去經歷的,你娘去了,難過歸難過,傷心歸傷心,但有一樣你得明白,只有好好的活著,才是對您娘最大的安慰,你娘九泉之下才能瞑目,你不止有你娘,你還是我們,有疼你的鳳嫣,有擔心你的忠叔,還有我……」
鳳娣話音剛落,書齊一頭扎進她懷裡,哇一聲哭了起來:「二姐姐,我就是難受,一想我娘就難受,就心口疼,我覺得自己太不孝了,我娘去了,連余家的祖墳都不能進,她那麼想進余家,活著進不來,死了一樣進不來,我只怕娘成了孤魂野鬼怎麼辦,怎麼辦……」
一邊哭一邊兒說,委屈的不行,外頭的鳳嫣跟忠叔鬆了口氣,這就是一時想不通,迷了心竅,這是心病,只能心藥醫,可這心藥,只能二姑娘下了了。
鳳娣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哭,哭是最無能的,哭能把你娘的委屈哭出來嗎,書齊,你記著我的話,委屈了不怕,咱長本事,有了本事,天大的委屈都能找回來。」
書齊忽的抬起頭來,抹了把眼淚:「能找回來嗎?」
鳳娣掏出帕子給他擦乾了臉上的淚:「我說能就能,你不信姐姐嗎?」
書齊看了她一會兒,用力點點頭:「我信二姐姐。」
「信就成。」鳳娣把他頭上的髮辮扶正道:「只你出息,將來有一天,你成了余家最厲害的人,你就說把你娘移進余家祖墳裡,誰還能攔著不成,余家是有規矩,這個世界也有規則,但是這些規矩規則的根本目的都是用來約束那些沒本事的人,等你有本事了,這些規矩啊規則啊都是狗屁。」
噗嗤……窗戶外頭的麥冬忍不住笑了出來,鳳嫣也笑了一聲,細想想,鳳娣這些話雖然粗,可真真兒的有理呢,莫說規矩,就是朝廷的王法,也得分人,說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過幌子罷了,見過那個皇族王爺給治罪的,那些下了大獄的可都是老百姓,官兒都少,雖說律法擺在哪兒,可民想告官難如登天,自己想這個做什麼,倒是書齊想開了,她也能放心了。
讓人打了水進來,把書齊拽起來,給他挽了袖子洗手洗臉,把髮辮打散重新梳好,看了看他身上的重孝,聽鳳娣道:「今兒讓他穿著吧,也替他娘多盡盡孝,明兒再換衣裳,這兩天先別讓先生來了,等書齊娘過了五七再講課,便做學問,也不再這一兩天。」
鳳嫣給書齊收拾好,拍了他的腦袋一下道:「平常都說大姐姐多好多好,這有了事兒還得找你二姐姐是不是?」
書齊抬頭說:「是大哥哥,剛才我叫錯了。」
鳳娣笑道:「內院裡頭叫姐姐也無妨,我本來就是你姐姐。」
鳳嫣道:「你呀,真虧還記著自己是個姑娘家,我以為你早忘了呢。」
書齊這些日子根本沒怎麼睡,這會兒想開了,就困的不行了,鳳嫣見他直打瞌睡,讓婆子鋪了床,服侍著他躺下睡了,才跟鳳娣出來。
忠叔還在院子裡候著呢,鳳嫣知道是有事兒商量,囑咐鳳娣剛回來別太累了,才放她去了書房。
一進書房,忠叔忙道:「實在是二公子那樣瞧著不好,老奴怕出點兒什麼事兒,這才讓人給公子送了信兒。」
鳳娣道:「忠叔這個信兒送的好,我正想著怎麼尋個借口回來呢,對了,倒有件事要問忠叔,咱們太太家的舅爺,我只知道兩位,就前次來了那倆,怎麼聽著還有一個?」
忠叔道:「這事兒說起來是王家不厚道,咱們太太這兩個兄弟跟太太是一母同胞的嫡出,行徑荒唐,性子貪婪,兩兄弟間都不能和睦,都恨不能把王家的產業把持在手,花天酒地,更何況,那隔了母的,哪肯給他一點兒好處,這位三舅爺的娘,原是街上賣唱的,不知怎麼,讓王家老太爺瞧上,買進府裡當個跟前伺候的丫頭使喚,一來二去就大了肚子,生下來是小子,取名成風,七八歲的時候,給他兩個哥哥推進了荷花池裡差點兒淹死,王家老太爺那時候年紀不小了,又顧著外頭的生意,常年不在家,只怕小兒子有個閃失,便送出去外頭學了十年武藝,回來就幫著家裡往鹿城以東販茶,王家如今還沒倒,都虧了這位三舅爺養活著一家子呢,偏咱那兩位舅爺,不說心存感激,還深怕這個庶出的兄弟,奪了王家的家業,那壞心眼子使的一個挨著一個,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弄的哪位三舅爺如今都不怎麼回兗州府了,常年在外頭飄著,一年到頭回來一趟,也不過是為了他娘。」
鳳娣點點頭:「原來如此,我還說王家若指望他家那鋪子,估摸連口涼水都喝不上。」
忠叔道:「那是這幾年,讓兩個敗家子弄的,前些年王記的茶,在兗州府可大大的有名呢,不然,當年太太還進不來咱余家的門呢。」
鳳娣真覺得,她們余家那位老太太,也有些不厚道,就為了王家的銀子,娶了人家姑娘,偏她爹還不喜歡人家姑娘,說起來,太太也真是個可憐人,這就是盲婚啞嫁的結果,這個時候的女人大都如此,自己要不是因緣際會,趕在余家有難的時候,掌了余家的買賣,估摸結果也差不多,甚至還不如王氏,不過,她倒是可以替鳳嫣選一門稱心如意的親事。
想起來這些不覺好笑,自己倒成媒婆了,搖搖頭,問忠叔:「這些日子鋪子裡還好嗎?」
說起鋪子,忠叔眼睛都亮了,點頭道:「咱那個醫館開的真好,先頭我還說不要銀子,白給人瞧病,不得賠掉了腦袋啊,可後來才算想明白,咱那醫館瞧病不要銀子,抓藥可要啊,老百姓瞧了病,去對面咱的慶福堂抓藥買藥的,咱慶福堂如今可忙乎呢,從早上一開張到掌燈關門,那人就沒斷過,別管掌櫃的還是夥計,可都忙的恨不能生出八隻手來,賬房李先生說這麼下去不等過年,咱余家就緩過來了,說起來,還虧了四通當那十萬兩銀子和賈家那些藥,不然,咱這八家鋪子還真開不起來。」
鳳娣點點頭,說起四通當,鳳娣不禁想起周少卿,想起他說的那些話,想起他拉著自己的手,莫非,他真知道自己是女的了,鳳娣覺得,這種猜想八九不離十了。
那個男人從娘胎裡就是皇族,生下來腦袋上就扣上了爵位,能力呢,鳳娣現在得承認,周少卿也不是全靠他爹,他的言談舉止,雖說有些霸道,可她還是能看出來,這個男人的見識不俗,不是原先自己想像中的紈褲,就拿對這些買賣家的底細如數家珍一樣看來,這個男人就不一般。
做買賣就如打仗,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哪怕目前不能作為對手的敵人,也不能小覷,不定哪天就成了自己的勁敵,這一點兒上,那個男人太精明,鳳娣甚至有種感覺,現在的他在幫自己。
這種感覺先頭沒有,當初從四通當拿出這十萬銀子的時候,鳳娣很清楚,他們就是彼此利用的關係,她想要銀子救余家,周少卿對自己那個提議有興趣,這個世上沒有什麼值不值的,只要你覺得值就值,所以,他拿出十萬銀子跟她賭了一把,贏了雙贏,輸了,四通當也不會輸多少。
鳳娣也是後來才想明白,這個看似自己佔了大便宜的賭局,其實,最終的贏家是周少卿,不管余家是死是活,周少卿都穩賺不賠。
他興趣的不是余家那三百張秘方,他那時候想要的,恐怕是余家在冀州府的八個鋪子,若自己保住余家,他成了余家的股東,若余家倒了,恐怕這八個鋪子也落不到夏守財手裡,這男人太陰了,一步一步都計算好了。
這樣一個男人,好險不是對手,如果是對手,就憑自己這點兒能耐,估計只能是炮灰的命,以後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想起回春堂,便道:「忠叔可知道兗州府的回春堂?」
余忠一聽回春堂,忍不住咬牙:「怎麼不知道,賀家人都是些卑鄙小人,根本不講誠信道義,當年老太爺往南邊去進藥,跟賀家的藥船一道回來,前後也就隔著十幾條船,偏偏就咱們的藥船燒了,他賀家的毫髮無傷。」
鳳娣道:「莫非不是天災?」
忠叔恨聲道:「什麼天災,後來老太爺找人探了探消息,才知道是賀家人買通了江湖上的人,趁夜把那火箭射到咱們船上的,不是老奴把老太爺推下了河,老太爺的命都沒了,那些藥船說是燒了,其實是給那些賊人搶了,低價賣給賀家,賀家的回春堂也才成了兗州府最有名的字號,當年老太爺差點兒就學了賀家,去找江湖上的人報仇,是咱們老太太說,那樣也只能解了一時之氣,卻把整個余家都搭了進去,如何對得起余家的列祖列宗,老太爺這才罷了,只一口氣悶在心裡,差點兒要了命呢,臨去的時候還記著這事兒呢。」
想到什麼跟鳳娣道:「咱們慶福堂若是進兗州府,跟回春堂勢必要有一場惡鬥,公子,那賀家最是陰險,您可得小心著點兒。」
鳳娣不想還有這樣的過往,點點頭道:「這可真應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頭。」她還說自己怎麼看回春堂這麼不順眼呢,原來早做下了仇。
鳳娣把從回春堂買下的逍遙散拿出來:「忠叔您看這個。」
余忠看了看,捻了些聞了聞又嘗了嘗,才道:「這不是咱余家的逍遙散,看著差不多可,差好幾味藥呢,不定是仿著咱家的做的,可沒咱家的秘方,做出這麼個四不像來。」
鳳娣道:「您再看這個。」說著把那包藥的藥包遞給他,忠叔接過去一看道:「咦,怎麼有咱們慶福堂的字號。」
鳳娣又道:「忠叔您在看看這盒。」說著把另外一盒打開。余忠照著先頭嘗了嘗道:「這卻是咱余家的逍遙散了,大公子是從哪兒弄來的這個。」
鳳娣道:「回春堂,就這麼一盒逍遙散回春堂賣一兩銀子。」
余忠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兩銀子?」鳳娣點點頭:「既然咱們家的逍遙散,回春堂敢賣假的,別的也一樣。」
余忠道:「說起來這賀家祖上還是宮裡的太醫,靠著祖宗這份手藝開了回春堂,若是幹別的買賣摻假,許能過得去,唯獨咱們這行,關係到人命,這賀家真缺大德了,就不怕鬧出人命,祖墳都得讓人刨了,大公子您打算怎麼辦,真進兗州府啊,其實,大公子救了咱余家,把鋪子重新開起來,就是余家祖上積德了,又開了醫館,這冀州府裡的買賣,咱余家也算數得著了,就守住了這八個鋪子也對得住祖宗了,何必非開去兗州府呢。」
鳳娣道:「之前若沒聽忠叔說起舊事,或許我還要斟酌斟酌,可現在,便為了給老太爺報仇,我也的跟他賀家鬥上一鬥,忠叔,我不信什麼善惡有報,我只信我自己,我要給咱老太爺報仇,不過,現在沒到時候,還要再等等,對了,常志哪兒怎麼樣?」
一提起常志忠叔忍不住道:「到底是大公子會識人,當初大公子把他提拔成城南鋪子的掌櫃,我還怕那小子年紀輕壓不住呢,不想他是個真有本事的,雖還沒到結算的日子,也能差不多知道,他城南那個鋪子一准拔了頭籌,就那小子想的那些招兒,把主顧都攬了過去。」
「他想什麼招兒了?」鳳娣好奇的問了句。
余忠道笑:「要說起來也沒什麼,就是交代夥計不管櫃上多忙都不許怠慢了顧客,遇上老弱病殘行動不便的照顧著先抓藥,鋪子外頭兩個夥計預備著熱茶,那小子又機靈,見了人,爺爺,奶奶,叔叔,嬸子叫的別提多親了,不知道的還,當真是他家的呢,所以老百姓都樂意去城南的鋪子。」
鳳娣道:「我就說他行。」
牛黃在一邊兒不樂意了,哼一聲道:「那是我沒去,我要是去了,常志這點兒不入流的小花招,根本不算什麼。」
鳳娣指著他道:「你別不服氣,回頭我也把你派到鋪子裡,讓你們倆比一比,就見了高下,到時候不服也沒用。」
牛黃道:「比就比,誰怕誰。」鳳娣跟忠叔叔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轉過天一早,鳳娣起來先去看了書齊,剛進院就聽見朗朗的讀書聲,鳳娣點了點頭,往後頭佛堂去了,這才幾天不見,王氏又老了幾歲似的,才三十多的人,看上去暮氣沉沉,穿著素衣,坐在蒲團上,閉著眼唸經,無波無瀾,即使她她請安,她也沒睜開眼。
春桃道:「二姑娘請回吧,知道您知禮數,太太心領了,姑娘身上事多,總在這兒耽擱著不妥。」
鳳娣卻看著王氏道:「今兒來,還有一件事要跟太太說,我想著在兗州府開個分號。」
王氏手下一停睜開眼,看了鳳娣一會兒又闔上,手裡的佛珠捻了一圈點點頭:「知道了。」鳳娣這才蹲身告退。
她一走,春桃道:「太太,慶福堂開分號,二姑娘巴巴來跟您說什麼?」
王氏雙手合十,誦了句佛號才道:「她是來跟我打個招呼的,是告訴我,不會顧念王家。」
春桃一愣:「咱王家做的茶葉買賣,又不賣藥,礙著余家什麼事兒了?」
王氏道:「是礙不著余家的事兒,只怕我那兩個兄弟不省事,算了,說這個做什麼,王家好壞跟我還有什麼關係,這些年,該還王家也早還清了,如今我什麼都不想了,今生對不住南哥,讓他就這麼去了,多念些經,幫著他修一修來世吧。」說著閉上眼接著唸經。
春桃暗暗歎了口氣,這人啊,真不能跟命爭,太太在王家未出閣的時候,由不得自己做主,得聽老太爺的,讓嫁余家就嫁余家,出了門子聽丈夫,偏偏還不得老爺喜歡,等老爺去了,卻又攤上這麼大的事兒,好容易事兒過去了,大公子又沒了,現如今娘家也要保不住了,太太這一輩子太苦太苦了,好在,如今總算平和了下來,也難說是不是福。
不說王氏主僕想什麼,單說鳳娣,從佛堂出來往前頭走,剛過二門聽見那邊兒兩個婆子嘀咕,一見鳳娣急忙住口:「大,大公子。」
鳳娣道:「你們剛才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那兩個婆子心知大公子的規矩大,吶吶半天才道:「是說周勇婆娘上吊的事呢。」
鳳娣揮揮手道:「下去吧,仔細當差。」兩人如蒙大赦飛一樣跑了,鳳娣進了書房,問牛黃:「你可知周勇家的事兒?」
牛黃道:「怎麼不知,府裡都傳遍了,那周勇丟了咱鋪子裡的差事,按說以他的本事,在別處尋個差事也不難,只還想跟在咱們鋪子裡拿一樣的工錢,卻不易,更何況。先頭他是鋪子裡的掌櫃,管著進藥的事兒,那些藥行裡的。想往咱鋪子裡送藥都得他點頭,這廝沒少要好處銀子,拿了銀子在外頭吃喝嫖賭,什麼都幹,早都習慣了,如今讓他老老實實尋個掙不了幾個錢的差事,他哪兒幹得下去啊,心裡頭憋悶,成天在家吃酒,吃醉了就打他婆娘,把他那婆娘打的滿院子亂竄,叫的別提多慘了,吵的四鄰都不安生,罵他婆娘是喪門星,他婆娘忍不得氣就上吊了。」
鳳娣皺了皺眉,牛黃度著她的神色道:「大公子,您可別覺得那婆娘可憐,你忘了那婆娘當初多刁了,且她前兒剛吊死了,今兒周勇就尋媒人說了籃子胡同的李寡婦,那李寡婦手裡可捏著一份家產呢,外頭都說周勇婆娘不是上吊,是給周勇活活逼死的,當初周勇婆娘帶著頭來咱府裡頭鬧,那個刁勁兒,您說這是不是惡有惡報,連口棺材那周勇都不捨得買,到今兒還晾著呢,倒有錢娶媳婦兒。」
鳳娣道:「你一會兒去周勇哪兒送四十兩銀子,交代周勇買棺材把人葬了,好歹是太太的陪房丫頭,這麼著太太臉上也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