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回了王府,徐晉讓傅容好好準備準備,他晚飯時再來芙蕖院。

傅容不懂他到底要她準備什麼。

不就是睡覺嗎?像前幾天那樣來不就行了,難道他要她精心打扮?

說實話,兩人雖是新婚,因為上輩子一起過了那麼久,傅容現在跟徐晉相處反而有種長久夫妻的感覺,唯一不同的是兩人相處方式變了,對她而言,那種事情直接倒床上就好,哪用準備?

但徐晉既然那樣說了,想來是十分期待今晚的,傅容就得盡心「準備」。

首先是晚飯。

徐晉愛吃什麼,淑妃溫嬤嬤都悄悄告訴她了,傅容記得牢牢的,點了幾道吩咐廚房做。

眼看著再過不久天就黑了,傅容趕緊又泡了個熱水澡,坐在梳妝鏡前打扮。太過刻意也不好,傅容讓梅香梳了個普通髮髻,然後挑了一根紅瑪瑙垂珠的簪子,插到髮髻裡,她只是頷首或側頭,簪頭下一串串米粒大小的紅瑪瑙便跟著晃動,波光流轉,襯得她容顏更加嬌媚。

衣裳……

傅容將洞.房那晚穿的一身紅衣翻了出來,大紅色領口繡牡丹花的短衫,下系大紅色繡金鳳紋的長裙,腳下一雙紅緞面繡花鞋,兩邊鞋尖兒照舊頂了朵小巧精緻的絹花。從小到大,傅容的繡花鞋都是這樣子的。

打扮好了,她在穿衣鏡前照鏡子,梅香蘭香兩個在後面低頭掩飾笑意。

傅容瞧見了,「你們兩個不用笑,過兩年也該嫁人了,現在學著點,將來必有用得上的那天。」

梅香紅了臉,蘭香嬌聲回道:「王妃就會拿我們打趣。」

她們是丫鬟,將來就是嫁了,操心的也是柴米油鹽,哪有閒心擺弄這些?

看著不以為意的兩人,傅容倒是真發愁了。上輩子嫁進郡王府後,因為她處境不好,兩個丫鬟說什麼都不肯嫁人,只想留在她身邊伺候。後來到了肅王府,傅容自己沒有合適的人給她們,前院小廝她既不熟悉又不敢擅自做主,二女就一直耽誤成了老姑娘。

如今她跟徐晉關係好了,這兩年仔細留意前院的人,務必要給兩人許門好婚事。

外面小丫鬟們突然齊聲喊王爺。

梅香蘭香互視一眼,不用傅容吩咐,識趣地退了出去,在門口撞上徐晉,兩人分別退後三步,低頭等徐晉進來才快步出了屋。

傅容已經坐到桌旁假裝賞花了,蘭香特意給她摘來的一瓶芙蓉。明知徐晉來了,傅容也沒有看他,聚精會神端詳眼前的芙蓉花,渾然忘我。

徐晉知道她是裝的,看看她一身紅衣,再瞧瞧那羞紅的臉,分明是難為情了。

「你不是不怎麼喜歡這花嗎?」他笑著走過去,站在傅容身後,俯身問道,側臉快要貼上她的。

傅容聞到了徐晉沐浴用的淡淡清竹香。

她扭頭看他。

他沒有穿大紅喜袍,但一身絳紅色的袍子顯然也是特意選出來的,頭戴玉冠,長眉如墨畫,鳳眼似點漆,幽幽地回視著她,眼底彷彿有柔光湧動,再溫柔,那也是能淹沒她的波濤。

已成夫妻,能琴瑟和鳴,就是幸事。

傅容側轉過身,趁徐晉站直身子時上下打量他一眼,拉過他腰間玉珮,低頭把玩:「王爺讓我精心準備,王爺自己怎麼還是一副家常打扮?」

她發邊紅瑪瑙串珠輕輕晃動,徐晉伸手扶了扶,低聲道:「我的準備,都在衣服下面。」

「你……」

傅容羞惱地推開他,快步朝外間走去。

徐晉沒有急著追過去,俯身聞了聞汝窯花瓶裡的兩朵粉色芙蓉花,唇角上揚。

外間晚飯已經擺好了,小丫鬟們擺好碗筷後也都退了下去,傅容剛坐下,徐晉就跟了出來,在她身旁落座,手一抬,傅容桌子旁就多了個紅釉細頸描金酒壺。

眼看她蹙眉,徐晉及時解釋道:「這個是果子酒,沒什麼勁兒,只是助興而已。」

說著又變戲法般擺上兩個小酒杯,親手倒了八分滿,挪一個到傅容跟前:「不信嘗嘗。」

淡淡的酒氣混合著誘人的石榴果香飄散開來,傅容聞了,信了大半,卻還是搖搖頭道:「王爺自己喝吧,我不會喝酒,喝一點都頭暈。」新婚時被他餵了一大口女兒紅,晌午席面上腦袋就有些暈乎。

「你不喝,我還餵你。」徐晉端起自己的酒杯,放在唇前流連,眼睛盯著傅容的唇。

他目光灼灼,傅容知道他敢說就敢做,咬咬唇道:「那就只喝這一杯,王爺不許再欺負人。」

徐晉低低「嗯」了聲。

傅容只好端起酒杯,以袖掩面,一仰而盡。

徐晉失笑:「你這樣豪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酒量多好。」他讓她喝,又沒說必須一口氣喝完。

傅容卻震驚於口中的香醇酒香,真的不嗆喉嚨,酸酸甜甜帶著一點澀,很是好喝。

她不由看向那細頸酒壺。

徐晉笑著又給她倒了一杯,這次是九分滿。

心思被看穿,傅容臉紅了,暫且沒動那酒,抬起筷子先給徐晉夾菜:「王爺先用飯吧。」

徐晉頷首,手去抬筷子,視線依然停留在她臉上。

被他這樣連續盯著,傅容漸漸吃不下了,美眸瞪他,含義不言而喻。

徐晉便低頭用飯,餘光裡見傅容又抿了口酒,暗暗期待起今晚她的反應來。

晚飯結束時,一瓶果子酒,兩人幾乎是對半分了。

傅容小臉紅撲撲的,她自己也覺得熱,洗漱後站在鏡子前,嬌聲埋怨那邊還在洗臉的男人:「都怪你,說什麼那酒勁兒不足,你看我臉紅成什麼樣了。」

徐晉擦過臉,走到她身後抱住她,臉貼著她蹭了蹭,望著鏡子裡的姑娘道:「是你酒量太淺,你看我臉怎麼沒紅,再說,我只打算給你喝一杯的,是你自己嘴饞。」

傅容盯著鏡子裡的兩人。

都是紅衣裳,他面如冠玉,她面若桃花。

兩人目光在鏡子裡碰上,對視不知多久,男人忽的移開視線,慢慢轉過頭,唇貼上了她鬢髮。

傅容不受控制微微歪了頭,看鏡子的男人親那個姑娘。他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為他添了專注溫柔,他親她的耳朵,親得姑娘縮著脖子躲,躲不開,她忍不住抓住他衣裳才能不倒下去,然後他又親她的脖子,順勢拉開她裙帶。

傅容看著鏡子,暈乎乎地覺得裡面的姑娘很是眼熟。她的臉跟她一模一樣,她的肩頭跟她一樣圓潤,她的腰跟她一樣纖細,她的腿也是一樣的修長。姑娘是那樣好看,傅容看得目不轉睛,因為知道那不是她,她也就不覺得羞了,直到男人忽然從她背後站直身子,直到他下巴搭在她肩頭,再次對上他的眼睛,傅容才終於從那種神遊天外的陌生感覺裡醒了過來。

醒了,再看鏡子裡的光景,傅容豈止是臉,身上都泛了桃暈。

衣服都在地上,她無法遮掩,想逃,被男人霸道地攔住,對著鏡子問她:「濃濃怎麼不看了?」

雙手被他攥在後面,腰被他鉗制,傅容只能閉上眼睛,無地自容:「王爺別說了,我……」

「濃濃真美,你看你自己都看呆了。」徐晉在她耳邊輕聲道,眼睛不知該看鏡子還是看她。

傅容咬唇,掙扎要逃。

鏡子裡的姑娘真正是花枝亂顫,徐晉呼吸一緊,再無遲疑,彎腰將人打橫抱起,去了床榻。

紗帳落下,她為酒而醉,他為人而醉。

傅容閉著眼睛,好像又陷入了那場夢。

那溫柔如水,落在哪兒,就帶來一點濕潤,像春雨落在地上,輕輕輾轉,喚醒埋在下面的種子。種子一點點發芽,破土而出,她因著它的喜悅跟著歡叫,然後那雨水又挪到了另一處地方,去喚那裡還未醒來的花種。

所有的種子都發了芽,春雨散去,悵然若失間,傅容感受到了另一種力量。

像是那些幼苗在努力成長,嫩芽變成綠葉,根莖也跟著茁壯起來,往泥土深處探。

開始還是緩緩的,後來大概是見到了埋在地底下的陽光,一下子尋了過去。

傅容猛地睜開眼睛。

對上徐晉佈滿細汗的臉龐。

她望著他,想跟他說剛剛那場古怪的夢,他卻先沙啞著開口:「疼了?」

傅容呆呆地看他,什麼疼不疼?還有他的眉,為何蹙著,似是在強忍什麼痛苦?

她想說話,飄出口的卻是一聲風般輕柔的音,那麼嬌那麼媚,帶著似有若無的請求。

「王爺……」

她想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肩膀突然上移,她震驚又不受控制地隨著他往床頭移了一分,跟著又隨他挪了回去。

她摀住嘴,總算明白發生了什麼。

徐晉看著她水霧氤氳的眼睛,依然有些不放心,低頭親她手背:「濃濃說話,有不舒服嗎?」

傅容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

她不肯說,徐晉便依舊盯著她水潤的眼睛,又像剛剛那樣往上挪。

她掌心下飄出一聲嬌呼。

徐晉額頭的汗滴了下來,霸道挪開她手,繼續他的溫柔。

如果她不舒服,她會開口,她不開口,便是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