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哥哥為了救她不是那麼親的小姑子受傷了,傅容卻得先去探望小姑子,誰讓人家是公主呢?
不過傅容倒沒什麼怨言。
哥哥皮糙肉厚的,徐晉說他沒事,上輩子確實也沒事,傅容就不怎麼擔心。
「四嫂。」
傅容剛到柔妃的春熙宮,二公主便如乳燕一般飛了出來,看見傅容是自己來的,納悶道:「四嫂沒抱瑧哥兒進宮啊?」
傅容笑道:「帶來了,留在昭寧宮了,我先來看看妹妹。」瑧哥兒那邊有他祖母跟六叔一起哄著,她這次出門倒沒費多大周折,小傢伙也是越來越懂事了,知道娘親有事情要忙。
二公主很是失望,隨即眼睛又亮了起來:「那一會兒我跟四嫂一起去昭寧宮看瑧哥兒。」
柔妃恰好走了過來,無奈地嗔道:「那麼喜歡瑧哥兒,今日就跟你四嫂一起回去吧,還省著你嫌棄我管你。」鳳陽閣走水,修繕完畢前,二公主便暫住在母親這裡。
二公主朝母親扮個嘴臉,拉著傅容往自己屋裡走:「我跟四嫂說話,娘你去忙吧。」
傅容驚訝極了,她沒來過春熙宮,平時遇到二公主柔妃都是在宴席上,二公主乖乖巧巧的,沒想到私底下竟然也是個嬌氣大膽的,敢跟柔妃如此說話。
「這……」她尷尬地看向柔妃,拽住二公主道:「我先陪娘娘待會兒,一會兒再跟妹妹說話也不遲。」柔妃算是長輩,她直接跟二公主走,多失禮。
柔妃笑笑,溫和道:「去吧,你們姑嫂倆說貼己話去,不用管我。」
女兒從小沒有姐妹,這兩年脾氣見長有什麼心事也不願跟她說了,難得她喜歡四嫂,她又何必掃她的興。
傅容便同二公主一起去了她的屋子。
落座之後,傅容握住二公主的手仔細端詳,「真的沒有受傷?」
「就是吸了些煙氣,照太醫的方子好好養兩日就行了。」二公主親自給傅容倒了一碗茶,親暱地在傅容旁邊坐下,仰頭看她,「四嫂好像越來越好看了。」
這時候還有心思琢磨美不美的呢,若是個皇子,肯定要被人說成好色之徒的。傅容點點二公主嘴角的梨渦,小聲問道:「你以為誇我兩句就能糊弄過去?說,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嘉 和帝詢問走水緣由,二公主給出的說法是她晚上偷偷去望月閣賞月,不小心打翻了燈籠。嘉和帝沒有起疑,傅容卻記得二公主昨晚說要給瑧哥兒做花燈的,莫非小姑 娘是因為做花燈才出的事?想想確實有道理,上輩子二公主沒有瑧哥兒這個侄子,卻有李華容早夭的那個,看二公主對幾個侄子都那麼喜歡,上輩子應該也做花燈 了。
二公主剛想重複回答父皇的話,對上傅容「你不說實話我就再也不理你」的眼神,她抿抿唇,先扭頭打發身後伺候的宮女們出去,這 才低下腦袋小聲道:「我想給瑧哥兒做完燈籠再睡覺,嬤嬤不許,我就趁身邊人睡著去望月閣裡做燈籠了……四嫂你別急,這事我誰都沒告訴,父皇母妃都不知道, 就跟你說了。」
果然如此。
看著面前低頭認錯的小姑娘,傅容又意外又疼惜。二公主才十一歲啊,既有小孩子的天性,晚上偷偷幫侄子做花燈,又有大姑娘的懂事,知道如何應對才會不牽累旁人。這麼純真又聰慧的姑娘,可惜只能在皇宮裡困著,難怪她總盼著她抱瑧哥兒進宮。
「晚上不許再偷偷溜出去了,知道嗎?」傅容扶住小姑娘肩膀,認真囑咐道。
二公主乖乖點頭。
告誡完了,傅容又笑了,感激地道:「妹妹對我好,四嫂心裡都知道,妹妹真想出宮玩幾天的話,只要父皇答應,妹妹就來我們府上住幾日吧,幫我照看瑧哥兒。」
二公主興奮地點頭,隨傅容移步前往昭寧宮的路上,她忽的記起一事:「四嫂看過傅二哥了嗎?昨晚天黑我沒看清楚,他抱著我從二樓跳下來,身上一定受傷了吧?」那會兒她就顧著自己的小心思了,忘了詢問他傷勢,傅宸會不會誤會她沒有良心啊?
傅容才知道哥哥是從高處跳下來的,心中不由一緊,面上卻道:「妹妹別擔心,哥哥只是小傷,小時候他從樹上跳下來都沒事。」
二公主震驚地瞪大眼睛:「傅二哥去樹上做什麼啊?」他還會爬樹?
提到童年趣事,傅容情不自禁笑了,牽著二公主的手跟她講。
出宮後,傅容抱著瑧哥兒直接回了娘家。
此時授傅宸正四品金吾衛指揮僉事的旨意已經下來了。
傅宸艱難地接過聖旨,立即又回屋趴在床上養傷。
傅容一看他趴在那兒,眼淚就下來了:「哥哥傷得很重?」
喬氏在一旁歎道:「還好,就是腰側被花枝扎進去了,得趴著養十天半個月的。」陞官陞官,功勞哪是那麼好掙的,這次是兒子命大,身手要是再差點,說不定就……
她還沒抱孫子呢!
「等你傷好後我就給你挑人,這次你必須聽我的,早早給我生個孫子,有了孫子,往後你就是跳火坑裡我也不管。」兒子為了功勞如此拚命,喬氏自豪又心疼,說話不由帶了幾分埋怨。那麼多侍衛,為何就他不要命地往裡沖,可想過萬一他有個好歹,讓她怎麼過?
傅容理解母親的感受,她又何嘗不是一樣,寧可哥哥好好的,也不希望他為了功勞拚命,只是這次哥哥救的人是二公主,傅容就不願去計較那些了,換成別的人,傅容肯定也會埋怨哥哥一頓的。
見哥哥趴在床上裝死,傅容走到床前坐下,笑著對懷裡的瑧哥兒道:「瑧哥兒看,二舅舅受傷了,你給二舅舅揉揉他就不疼了。」
傅宸身上披著中衣,但也能看出來他腰上纏了一圈白紗,傅容說完話,故意將自己的手放了過去,只碰到衣裳,並沒用力往下按,配合著瑧哥兒好奇的咿咿呀呀聲,真的像是瑧哥兒在摸舅舅。
傅宸頓時不敢裝睡了,先撐著自己往裡面挪,躲開那手後才假裝剛睡醒般轉過頭,睡眼惺忪地盯著傅容娘倆瞧了會兒:「濃濃來了啊?外甥給舅舅笑一個。」
瑧哥兒瞅瞅他,笑著要往床上去,也想摸摸娘親剛剛碰的地方。
傅宸眼睛瞇了瞇,這外甥真不招人稀罕。
傅容可不敢真放兒子上去,就讓他在自己腿上瞎蹦躂,看著傅宸道:「聽說哥哥是從二樓跳下來的?哥哥真厲害啊,是不是怕花枝把臉劃花了才後背著地的啊?反正你也不想娶媳婦,劃花就劃花了唄。」
傅宸身上疼著呢,現在真聽不得她們娘幾個逼婚,煩躁地扯過枕頭摀住腦袋。
他不理人,傅容立即將兒子放到床上,「瑧哥兒去給你二舅舅揉揉腰!」
瑧哥兒還不會爬,卻會翻著在床上滾了,聞言咯咯笑,真要往傅宸那邊湊。
傅宸猛地扔了枕頭,狠狠朝瑧哥兒瞪眼睛:「你敢碰我一下試試!」
官哥兒小時候傅宸常常假裝生氣吼弟弟,官哥兒最初會被他嚇哭,後來也就習慣了。可是瑧哥兒不一樣啊,小傢伙長這麼大還沒聽過一句重話,此時看著凶巴巴的二舅舅,滾到一半的瑧哥兒一下子就哭了,哭還不算,小胳膊用力朝舅舅肩膀砸了過去。
傅容撲哧笑了,連忙將兒子抱起來哄。
「娘,二舅舅凶,弟弟哭了。」媛媛靠在傅宛腿上,怯怯地看了傅宸一眼。
傅宸聽到小女娃有點氣憤有點委屈的聲音,這才記起已經懂事的外甥女還在一旁呢,頓時後悔不已。他喜歡逗弟弟逗外甥,可從沒想過嚇小姑娘的,立即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朝外甥女招手:「舅舅跟弟弟逗著玩呢,媛媛過來,再給舅舅吹吹。」
媛媛狐疑地看著他。
喬氏小聲責怪兒子:「活該!」
傅宛瞧他趴在那兒實在可憐,將女兒抱到床上,柔聲哄道:「媛媛給舅舅吹吹,順便教弟弟。」
媛媛扭頭看瑧哥兒。
瑧哥兒從傅宛抱媛媛到床上那會兒就不哭了,靠在娘親懷裡,一手揉眼睛,另一隻水汪汪的鳳眼好奇地盯著媛媛。
媛媛見弟弟像是要學的樣子,就湊到傅宸腰間吹了一口。
傅宸誇張地喊不疼了。
媛媛笑,美.美地喊瑧哥兒:「弟弟來,我教你。」
瑧哥兒看傅宸一眼,嘟嘴扭頭。
一屋子人都笑了。
傍晚徐晉從宮裡回來,傅容低頭逗兒子:「瑧哥兒告訴爹爹,今兒個誰把你嚇哭了?」
瑧哥兒指著桌子上的弓,呀呀說話。
徐晉進屋就瞧見那弓了,拉弓試試,讚道:「是把好弓,正堂的?」
傅容笑得眉眼彎彎,把娘家趣事學給他聽:「哥哥為了哄好咱們兒子,讓他在屋裡隨便挑一樣,我抱著瑧哥兒走,瑧哥兒就選了這個,哥哥心疼壞了,說那是他好不容易從人家手裡贏回來的。」
徐晉幸災樂禍,「誰讓他得罪瑧哥兒?」認真瞅瞅這弓,笑得越發得意,「我兒子眼光不錯。」
傅容瞪了他一眼。
徐晉坐到床上,抱著兒子問她:「昨晚急匆匆進宮了,你到底怎麼回事?沒有不舒服吧?」
傅容早想好說辭了,摸摸胸口道:「大概是心有靈犀吧,你看早上我眼皮就跳了,一直以為是自己要出事,沒想到應驗在了哥哥跟二公主身上,幸好有驚無險。」
趁這次意外給徐晉留個她危險預感很準的印象,往後徐晉就容易相信她的提醒了。
徐晉也記起來了,上輩子傅宸因此立功晉陞,傅家人肯定知道他立功的經過,昨晚傅容突然想起來便有了解釋,只是,她何時才願意跟他說真話?
徐晉理解傅容的苦衷,就像他也不敢告訴傅容他是重生的,不想讓她知道當初的算計。
可是誰都不說,有時候就會覺得,兩人之間還是少了點什麼。
用過晚飯,夫妻倆洗漱上.床。
昨晚回來後兩人忙著顛鸞.倒鳳沒空做旁的,其實傅容有話想同徐晉說的,靠在他懷裡輕聲問:「王爺聽說麗貴人了嗎?」
徐晉淡淡「嗯」了聲,「你見到了?」
傅容點點頭:「長得是挺美的,就是,瞧著,出身應該不是很高,氣度還不如梅香蘭香呢,父皇怎麼會喜歡她啊?」她不方便說徐晉親戚的壞話,對於搶了婆母寵愛的女人,傅容相信徐晉不會為此責備她。
那女人美嗎?
這輩子徐晉還沒見過管櫻,上輩子管櫻成了麗妃麗貴妃,他倒是見過幾次,一個被華貴衣裳撐起來的美人架子,傅容跟她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父皇也不是真心喜歡管櫻,他只是通過寵愛管櫻來彌補他對另一個女人的虧欠罷了。
沒有江山時,愛江山不愛美人,得了江山,就想連美人一起擁有。
父皇夠幸運,讓他找到了一個跟當初那個美人生得極像的姑娘。
可父皇也夠糊塗,明明不是同一個人,他對管櫻好,那人在天有靈看見了,只會更加寒心。
還是他命好,可以重來一輩子,彌補曾經的遺憾。
「聖心難測,濃濃不用多想。」翻身壓住傅容,徐晉撥開她耳邊長髮,一邊癡癡端詳一邊喃喃道:「濃濃最美,有濃濃在,其他女人都只是陪襯。」
傅容見過管櫻後就再也沒有跟她比美的心思了,現在聽男人這麼說,她還是忍不住歡喜,抱住徐晉脖子道:「情人眼裡出西施,王爺喜歡我,當然就覺得我最好看了,哪天王爺看上旁人,我這個舊人馬上就會變成黃臉婆。」
徐晉低笑,鼻尖碰著她的,「本王不喜歡黃臉婆,為了不讓濃濃大美人變成黃臉婆,本王這輩子都不會看上旁人。」
濃濃大美人……
他喊過她嬌姑娘喊過她狐狸精,這個卻是第一次,直白得讓人臉臊。
傅容紅了臉,閉上眼睛。
徐晉的唇便落在了她輕輕翕動的眼睫上,慢慢沿著她秀氣的鼻樑往下,來到她嬌嫩朱唇。
她微微張開,迎接他。
他捧著她臉,溫柔輾轉。
寂靜的夜裡,床帳再次輕搖,月光漫進屋子,照出紗帳上人影癡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