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十二兄弟

  在某個國家裡,有一位對於女兒異常執著的國王。不過皇后一直沒有生下女兒。

  「女兒!女兒!我只想要有個女兒啊!」

  為了能夠有個女兒,國王經常會如此對皇后哭訴。

  就這樣……國王與皇后努力想要生女兒,結果卻陷入生下了十二個男孩子的窘境。結果城裡擠了十二個小小的王子,換句話說就是人口密度過高。

  「媽媽——我肚子餓了——!」「媽媽——我肚子餓了——!」

  「媽媽——我肚子餓了——!」「媽媽——我肚子餓了——!」

  「媽媽——我肚子餓了——!」「媽媽——我肚子餓了——!」

  (繼續重複六次)

  「啊——真是的,吵死了!王子這麼多,這個國家到底要怎麼辦啊!經費實在是太拮据了吧!何況等到我死了以後,一定會造成搶奪繼承權的流血鬥爭,害得這個國家毀滅的!」

  對於國王而言,如果是生下十二名女兒,這個城堡就簡直是天堂了,然而如今卻像是地獄一樣。

  這個時候,皇后居然說出「又會再生一個孩子了」,使得國王陷入極度的混亂。如果又是男生的話……唉,其實十二個跟十三個已經沒什麼差了,問題反倒是生下女兒該怎麼辦。依照當時的法律,這個城裡的資產在將來分給孩子們的時候,首先會由一名王子成為國王繼承其中一半,其餘的財產再由十一名王子平分,至於女兒……公主幾乎分不到任何財產。如果要讓公主在將來過著衣食無缺的生活,就必須嫁到其他的國家才行。

  「我不要啊啊啊,好不容易生下的女兒,居然要被其他的男人帶走,我不要啊啊啊啊!」

  「老公,冷靜一點,還沒確定這個孩子是男是女啊!」

  「如果這一胎是女兒,我就要把十二個王子全部殺掉!這麼一來這個國家就會全部屬於我的女兒!」

  「你、你在說什麼啊,老公?不要開這種玩笑好嗎!」

  這並不是在開玩笑。國王原本就有著製作棺材這種令人敬而遠之的嗜好,並且似乎是滿腦子只剩下這樣的想法,因此一口氣就做出了十二副棺材。

  「老婆,王子們的棺材做好了。我國的王位是一子相傳,爭奪繼承權失敗的王子只能注定一死,這樣可以吧?」

  「一點都不可以!你也稍微疼一下你的那些兒子吧!」

  「老婆你根本不知道,在你讓我失望了十二次之後,我每天都痛苦的流著血淚啊。何況要是在有這麼多哥哥的狀況下生出一個女兒,女兒就會被王子們搶走的。只有我有資格可以疼我的女兒!」

  從小就嚮往可以養育女兒的國王,在之前十二次嬰兒誕生的時候,聽到的都是「生下了一名男孩子」,導致他的精神狀況有點失衡。害怕的皇后在某一天找來了最小的王子班傑明,並且讓他看那十二副恐怖的棺材。

  「班傑明,國王說要是我生下了女兒,就打算把你們兄弟全部裝進棺材喔。」

  「咦咦?為什麼,媽媽?難道我們做錯了什麼嗎?」

  「這完全不是你們的錯。只是國王實在太想要有一個女兒,所以那個變得有點那個了。你們現在馬上全部逃進森林裡,然後每天爬到樹上觀察城堡的狀況吧。如果我生的是男生我會掛白旗,你們就可以放心回來。不過要是我掛紅旗,就代表我生的是女兒,到時候你們千萬不要回到城裡,就這麼生活在森林裡頭吧。」

  「嗚嗚,我知道了,媽媽。」

  班傑明帶著其他十一名兄弟,暫時逃進了森林避難。其中身體最瘦小的班傑明,則是每天爬到森林最高的樹上監視著城堡。

  只要看到白旗,兄弟們就可以回到城裡了,不過如果是紅旗,這些兄弟將再也無法離開森林。這十二個兄弟每天都心驚膽顫地等待著旗子升起,而這一天終於來臨了。

  「喂——有看到白旗嗎——?」「喂——有看到白旗嗎——?」

  「喂——有看到白旗嗎——?」「喂——有看到白旗嗎——?」

  「喂——有看到白旗嗎——?」「喂——有看到白旗嗎——?」

  (以下反覆)

  「等一下,現在他們馬上就要升旗了!……紅色的!天上的旗子是紅色的!媽媽生的是女兒!」

  班傑明失望地如此回報,兄弟們則是說著:

  「怎麼會這樣,我們十二個王子要被判處死刑了嗎?」

  「這真的是赤色革命啊!」

  「那個老頭都幾歲了,居然還想生一個女兒!」

  「女生到底哪裡了不起了!我一輩子都要討厭女生!」

  「沒錯沒錯,我最討厭女生了!」

  「絕對不能對那個老頭投降喔!」

  就這樣,這十二個可憐的王子變得非常討厭女生,彼此發誓「一輩子都要憎恨並詛咒女生」,並且在森林裡蓋了一間樸素的木造房子,為了避免被城裡的人發現,就像是丸子蟲一樣過著避人耳目的生活。

  經過了十年的歲月。

  森林的十二名王子已經完全變成了家裡蹲,在閱讀童話故事,下棋以及玩塔羅牌的日子中不知不覺地長大。雖然這種可以無限遊玩無限家裡蹲的生活很自在,不過他們的心中一直抱持著對於女生的憎恨,因此情緒總有一些憂鬱。幸好他們至今從來都沒有見過女生,所以還沒有做過任何的壞事。然而要是有女生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大概會馬上哭喊著「這是天譴!」而展開襲擊吧,這些王子就是成為了如此詭異的男生們。甚至還有人認為目前的童話口味不夠重,開始寫起虐待少女的故事。

  另一方面,在城堡里長大的公主如今已經十歲了。她成為一名非常可愛又聰明的女孩,額頭上還有一個閃閃發亮的金色星星。這是國王這個女兒控所發明,適合公主風格的最新造型。

  「女兒啊,你實在太可愛了!」

  「啊——真是的,不要過來啦!我討厭爸爸身上那股老頭子的味道!」

  公主進入了反抗期。而且因為自己沒有任何兄弟,總是覺得孤單又不滿。

  某天,公主悄悄溜進一間被吩咐絕對不可以進入的秘密房間。爸爸一定藏了各種被女兒發現就會很丟臉的東西,因此她想要找出這樣的東西來惡整爸爸。不過在這個房間裡頭只放著十二副棺材。

  「終於被你發現了呢,公主。」

  「哇,媽媽,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些棺材原本是要用來放你那十二個哥哥的。在把你生下來的時候,爸爸為了要讓你繼承王位,想要把你那十二個哥哥全部殺掉。」

  「咦咦?我有十二個哥哥?媽媽,我想要見他們一面,可是他們難道都被殺了嗎?」

  「並沒有。你的哥哥們自從你被生下來之後,就一直在森林裡頭當個家裡蹲,過著像是丸子蟲一樣鬱悶的生活。雖然年紀已經到了,卻沒有跟女生交談的經驗,嗜好就只有玩卡片或是寫一些欺負女生的童話故事。再這樣下去,他們的未來將會是一片黑暗的,唉……」

  「啊啊,哥哥他們實在是太可憐了。如果可以拯救哥哥的話,就算是要我去死也沒關係的,嗚嗚……對了,媽媽,我想要……去找我的哥哥們!然後直到爸爸改變心意之前,我都要跟哥哥們一起窩在森裡裡!」

  「喔喔,公主啊,你的心地實在是太善良了。我知道了,你就去拯救那些變得討厭女生的家裡蹲哥哥吧。」

  就這樣,公主一個人勇敢地進入了森林。

  非常幸運的,公主很快就找到了十二個哥哥所居住的地方。

  「對不起!請問是哪位?我是從城堡過來的公主!請進吧,謝謝你!」(吐槽:這裡應該是公主的自問自答。)

  「哇——不要自己進來啦!你是誰啊!」

  連忙想要阻止公主闖進來的,是獨自一個人看家的班傑明。看到公主身穿漂亮又可愛的衣服,額頭上還有一個閃閃發亮的星星,班傑明馬上心跳加速、整個臉頰像是蘋果一樣紅通通的,並且被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弄得熱淚盈眶。

  「啊啊,啊啊,真是可愛的女孩。我、我錯了,怎麼會發誓看到女生就要報復呢!如果是這麼可愛的女孩,我們這十二個沒用的男生,就算會被爸爸解決掉也不應該有怨言的!」

  「你就是最小的哥哥吧?我是哥哥們的妹妹喔。我知道爸爸居然胡思亂想要把哥哥們殺掉,所以我從今天開始也要過來當一個家裡蹲!」

  「咦咦,你說你是我們的妹妹?真是感動,原來妹妹是這麼可愛的存在啊……!」

  班傑明不由得緊抱妹妹,還朝著她的臉頰跟嘴唇親了一下。

  「我的妹妹,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永遠在一起吧。太棒了——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哎喲,真是的,哥哥該不會是個妹妹控吧?」

  因為父親是超乎常理的女兒控,兒子會變成妹妹控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班傑明要公主暫時躲在桶子裡面,等待其他十一位哥哥回來。

  「為什麼我要躲起來呢?」

  「這十年來我們發誓,要是遇見女生就要進行血的報復。至今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女生,所以還沒有做過任何的壞事,不過要是哥哥們看見你的話,很可能會跟可怕的大野狼一樣襲擊你。所以我要先讓其他的哥哥們改變心意,告訴他們雖然要討厭女生,不過妹妹應該是例外才對,希望能用世界上的這個真理說服他們。」

  「唔——雖然我可以理解,可是裡面又黑又擠,要趕快把我放出來喔。」

  公主就這麼蹲在小小的桶子裡頭靜靜等待,不久之後十一個哥哥就鬧哄哄地回家了。

  「今天也沒有發現女生呢。」

  「因為我們太惡了。所以沒有人敢接近森林呢。」

  「等到明天一定要報復,要報復,要徹底狠下心來報復……」

  「哥哥們,請你們等一下!」

  班傑明開始試著說服這些長年憎恨女生,使得面相完全變成壞人的哥哥們。

  「怎麼了,班傑明?」

  「女生的確很可恨!我們之所以被逼得只能過這種像是丸子蟲的生活,都是因為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女生!」

  「正是如此。事到如今你怎麼還在強調這個?」

  「可是只有妹妹是例外!聽我說啊,哥哥們!妹妹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又崇高的存在!哥哥有義務要保護妹妹,並且不惜為了妹妹而死!如果是我的話,我就願意為了妹妹而死!」

  「啊?你該不會是看了什麼奇怪的童話吧?」

  「難道是看了那篇『糖果屋』?」

  「最近很流行哥哥跟妹妹打得火熱的童話呢——」

  「就算妹妹再怎麼可愛,畢竟也是三次元的人,不可能會比童話裡頭的格萊特還要可愛的,呼呼呼——」

  「不過卻不是這麼回事。有時候在現實世界,會發生比想像中的世界還要美妙的事情!你們看,這個女生就是我們的妹妹!」

  班傑明輕輕拿起桶子,隨即從裡頭跳出來的,是張開雙手「哇——」地擺出姿勢的小公主。

  「哇啊,好多哥哥喔!初次見面!我是哥哥們的妹妹,因為爸爸太囉嗦所以離家出走來到這裡,請多指教!」

  咚啾——(心跳咚咚加速又糾結起來的聲音。)

  十一個哥哥才看了一眼,就因為公主如此可愛而失了魂嗚嗚大哭,並且對著公主懺悔著,發誓他們再也不會寫什麼憎恨女生的壞童話,希望公主可以原諒如此污穢的自己。

  「這不是哥哥們的錯,錯的是爸爸才對。從今天開始我會幫哥哥們做家事,所以打起精神吧!」

  「謝謝!如果是為了你,要我們變成烏鴉都沒關係!我們願意為了你而死!」

  其中一個哥哥如此喊著。不過這種講法並不太好。

  想要送花給哥哥們的公主,把院子裡頭所生長的十二株百合花連根拔起。其實這十二個哥哥因為過於憎恨女生,靈魂隨時都可能脫離身體前往天國,讓他們還能夠勉強留在這個世界的依靠,就是院子裡的這十二株百合花。因為十二個哥哥瞬間全都變成了烏鴉。

  如今這些百合被折斷了,因此十二個哥哥瞬間全都變成了烏鴉。

  「嘎嘎。」

  「嘎嘎。」

  「好啦,我們走吧……」

  烏鴉們就這麼飛到了森林的另一頭。

  「啊啊,哥哥居然,哥哥們居然……不要去永遠的世界啦!快點回來啦!」

  由於受到太大的打擊,公主就這麼蹲在院子裡頭不斷哭泣。

  「我一定會把哥哥喚回來的,一定會!」

  從那之後又過了七年。

  由於村子裡的長老告訴公主,「只要能在七年之內都不說話,哥哥們就會因為妹妹的愛而變回原形」。因此公主從那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沒想到她居然因此被當成「魔女」而告發,如今即將在廣場遭受火刑。她只是因為態度差而且絕對不開口就被告發了。

  公主的手腳都被綁在一根木頭上,腳邊擺滿許多的木柴。木柴被點火了,火焰隨著啪嘰啪嘰的可怕聲音朝著公主逼近。又燙又怕的公主忍不住差點尖叫出來,然而她還是緊咬著嘴唇忍耐。

  (只差一點了,馬上就要滿七年的說,哥哥馬上就要變回人類的說……)

  在公主想到可憐的哥哥們而流淚的時候,十二隻烏鴉忽然嘎嘎叫著從天降落。

  想要燒死公主的元兇——鄰國的皇太后驚訝地說著:

  「EVA系列?完成了嗎?」

  不過這當然是皇太后誤會了。

  十二隻烏鴉降落到地面之後,恢復成原來的家裡蹲兄弟,「唔喔——」地突破火牆救出了公主。然後他們抱著久違七年重逢的妹妹流淚說著:

  「因為有你,我們才得以回到現實的世界,謝謝你!」

  「啊啊,妹妹啊!我們可以留在這裡了!可以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從今以後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只要有你,城堡還是老婆我們都不要了!我們不會再離開你了!」

  然而,公主卻是不好意思地說著:

  「那、那個~~哥哥們,其實我要跟這個國家的國王結婚……所以沒辦法跟你們一起住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還用說嗎?因為哥哥不能跟妹妹結婚啊?這也是沒辦法的吧?」

  兄妹……不能結婚……?

  打從出生至今第一次聽到這條法律的十二個哥哥,感受到像是天地倒轉的衝擊,所有人都流著血淚發出地獄般的咆哮。

  「唔啊啊啊啊啊,我要詛咒神,我要詛咒神!」

  「早知道妹妹會被不認識的國王搶走,乾脆不要回到這個世界算了!」

  「現實真的是……現實真的是……!」

  「妹妹太危險了,根本就不能相信妹妹!」

  「我好恨,我要報復,我要詛咒!」

  「兄弟們,我們走吧……」

  就這樣,十二個哥哥紛紛哭喊著「我討厭女生,我痛恨妹妹,這種世界乾脆毀滅算了」,並且再度回到了森林深處,從此之後未曾出現在其他人的面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