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分外熱鬧的京城

隨著兵器譜排名戰之期漸近,每天都有數以百計的江湖人士湧入京城,造成大量的流動人口,京城守備與治安維護人士苦不堪言。與此同時,京城當地百姓卻因為有幸參與從來只在故事裡聽過未曾親眼見過的武林盛事而興奮雀躍,商戶也因客源暴增獲益匪淺。

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這一日,秋高氣爽。大街之上,只聽平地一聲厲喝起:「小賊!哪裡跑!」

吟風樓二樓有位黑面壯士一躍而下,幾步疾飛,虎虎生風,追上前方一個倉皇鼠竄的身影,將他拎到酒樓門口一個哭天搶地的老漢面前,「把錢袋還給這位大爺!」

老漢失而復得,喜出望外,拉著壯士衣袖連聲道謝。

「瞧,武林人士齊聚京城也不全是壞事嘛。」

兩個儒生打扮的青年坐在酒樓靠窗處,目睹這一切。說話的正是其中看起來較為瘦小精明的那一位,而另一位則顯得風神俊秀氣度不凡,他輕笑著搖頭,指了指酒樓另一隅。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跟你拼了!」「怕你不成?拔劍吧!」

頃刻間,桌椅四分五裂,塵屑飛揚,劍氣縱橫,好不熱鬧。店中無辜百姓四處逃竄,其他武林人士則是面不改色談笑風生,該喝酒喝酒該吃肉吃肉,只偶爾抬抬手動動腳擋開打鬥中飛過來的東西。究其鬥毆原因,不過是兩人不巧用了同一色同一款的劍穗。恰如女人撞衫也會不爽,只是女人很少也很難爆發出如此具有殺傷力的舉動罷了。

酒樓靠窗處,兩位青年已不見蹤影,桌下卻傳出一陣劈裡啪啦的撥拉算盤聲。

「一張八仙桌兩條桃木凳一個茶壺兩個茶杯四個碟子,折舊計二十兩!好傢伙!打到扶欄了!五兩!哎喲我艸!誤傷小二了,湯藥費收驚費去晦費精神損失費計五十兩!」

這見錢眼開的?態,這見錢眼開的?態,這隨身攜帶算盤的架勢,舍解東風其誰?

最後一聲珠響,解東風眼冒精光,「總計二百二十五兩!」

既是解東風,那被拉著一起蹲到桌下的這位就不難猜了。

公冶白看了一眼算盤,「不是七十五兩?」

解東風正色,「有協定在先,若損壞酒樓公物則以三倍償。」

眾所周知,解東風迎娶謝依人那場婚宴不僅搜刮了眾人的紅包,開了由酒樓代辦喜宴的先例,更是舀下了半個吟風樓。故而在得知武林大會要在京城召開之後,他除了隨大流意思意思勸諫了下皇帝之外,就是著手吟風樓的迎客攬金大計。每天一邊跟著那幫老臣痛心疾首國將不國,一邊默默算著今天又賺了多少多少錢,什麼時候開分號云云。

公冶白則不同,近日影閣出了一件大事,導致所有事務都落在他身上。武林人士激增帶來的安全隱患,皇城守衛的重新分配,每件事都煩得他焦頭爛額。饒是如此,見到解東風成功斂財時小人得志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對了小白,你可有兄弟?」解東風突然問。

「怎麼突然問這個?」

看他雙眼晶亮盯著他,公冶白心知他又打起了鬼主意。果然聽到他答:「清風的新書,寫你情史的那本《不如不遇傾城色》,前兩日剛定稿付梓,還未上架就已被預訂一空。你若是有兄弟可千萬別藏著掖著,快放出來招蜂引蝶,嘿嘿。」

公冶白眼中漫上一層笑意,「我有無兄弟,你會不知?」

解東風眼神一閃,隨即垂下雙目,不知咒了句什麼,嘴裡又咕噥著:「嘁,我跟你很熟嗎?」說著頭一撇往邊上挪,卻撞上桌腳,「唔!」

公冶白很早就想問了,「我們為何要躲在桌下?」

解東風捧著腦袋,漫不經心地回:「沒看有人打架麼?我一個弱質文官被誤傷怎麼辦?」頓了下,望著突然伸到他臉側的手,「你幹嘛?」

問完就見公冶白指間夾了幾根細針,心下一驚。想起什麼,環顧四周,才發現以桌子四腳為界,儼然一道屏障。而屏障之外,早落了滿地的木渣塵屑,碎碗斷筷。是了,這傢伙雖也是文官,卻是個武功高強的文官。哼,又是小白臉又會文又會武,說他是男人公敵都是輕的。

公冶白無視身旁飽含羡慕嫉妒恨的視線,微皺著眉看著手中接到的暗器,心中隱隱有些動怒。在熙熙攘攘市井之間還如此肆無忌憚,不是草菅人命是什麼?還好暗器上無毒。眼神沉了沉,他手腕一轉,幾根細針飛射出去,纏鬥中的兩人應聲倒下。

「哈哈,可以收錢了!」解東風見狀大喜,從桌下鑽了出去,毫不在意眾人的側目。

看著他神采飛揚打點善後事宜,公冶白眼神緩了下來。歷經三朝,世事變遷,這人卻還是十幾年前那模樣,多好。想到他方才說的新書,又想到照計畫病危垂死的「謝依人」。逍遙茶社報出朝臣借謝依人大做文章之事後,小範應該知道自己被坑了,忍氣吞聲不是她的風格。想到她收集素材時問他的那些事,可以預見,那新書會有多「精彩」。

這人此刻還將小范當搖錢的寶樹,看到書後該會想掐死她吧?唔,或許會被掐的是他?

亂就亂吧,這大同年間出了不少荒唐事,多他一件又何妨?

就在公冶白這廂笑得意味深長之際,隔著一條街的歡喜天門口,範輕波與豐言也在談論同樣的話題,唯一不同的是,這兩人笑得並不輕鬆。

「十日後書就要上架了,小範,你到時出入小心點。」小氣鬼心眼比女人還小的。

「豐先生,彼此彼此。」負責審稿的你也逃不了。

「唔,這些日子無甚靈感,不如四海雲遊一番好了。」反正他又沒簽下什麼賣身契。

「唔,我與外子新婚燕爾,倒是可以度個蜜月什麼的。」她還從沒去過京城以外的地方呢。

豐言長歎了一口氣,理了理寬袍下擺,隨口換了個話題:「聽說你家最近挺熱鬧?」

這下輪到範輕波歎氣了,她負手遠目,眼神空茫面容悲愴背影滄桑,「你說那些會武功的是不是都有點問題?居然還賴在我家不走了。一想到周圍有這麼一群男男女女對我家相公虎視眈眈垂涎欲滴,我這心裡就別提有多苦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