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一整個晚上,琳達看我的眼神都很怪,相當怪,怪得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無奈之下,我只好再次不厭其煩地向她解釋。

  我說:「琳達,你是瞭解我的,要是我真跟喬少有什麼,絕對不會不鎖門。」

  琳達哀怨得看了我一眼,搖了搖頭。

  我心一橫,咬牙道:「那你總該瞭解喬銘陽,他是看不上我的。」

  「這話說得到有理。」琳達點了點頭。

  啊呸!我內心憤憤不平,卻仍得裝出一副笑臉,點頭哈腰道:「所以說,琳達姐,這一切都是誤會,你就當什麼都沒看到,把它忘了吧。」

  琳達點了點頭,隨即意識到什麼似地,猛跳了起來:「這怎麼行?白驀然,你根本沒有意識到,你做錯了什麼!」

  我一怔,茫然地看著琳達。

  我……我做錯什麼了?

  只見琳達叉起腰,手指著我的鼻子教訓起來:「我問你,如果今天走進來的人不是我,是沈總,你打算怎麼跟她解釋?也跟他說這是誤會嗎?你是不小心脫了衣服,不小心跟喬少抱在一起,又不小心被人看到了嗎?就算沈總信,你信嗎?」

  我被問得目瞪口呆,機械式地搖了搖腦袋,結結巴巴道:「不……不信……」

  「那不就成了?」琳達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對我說,「白驀然,我對你太太太失望了,你這樣做,對得起沈總嗎?他給你接戲拍廣告,幫你搞定緋聞,你受傷了還推掉工作去醫院看你,這麼愛你的男人到哪裡找啊?你竟然還玩紅杏出牆,簡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笨蛋一個!」

  琳達一口氣把這些話說完,聽得我瞪大了眼睛,張大著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原來我的所作所為,已經上升到了紅杏出牆、水性楊花、破壞社會主義和諧的政治高度了?就琳達這番話說下來,我哪還是人啊,簡……簡直就是禽獸嘛!

  就在我差點被她洗腦的時候,理智猛然間回到了我身上。

  紅杏出牆?

  哪怕我勉強算棵紅杏,但牆呢,牆在哪裡?

  沈林奇沒給我修起一道牆,他給我造了一間金屋子,屋子裡擺滿了名貴的器皿,牆上雕刻著精緻的花紋,就連房梁都嵌滿昂貴的寶石。

  只是我抬起頭,卻不知天空在哪裡。

  我心裡忽然很不是滋味,神色不禁落寞起來。

  琳達顯然會錯了意,以為我是被她說得內疚了,語氣終於有所緩和:「你也別太自責,知錯就好,年輕人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現在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就當什麼都沒看見,只是希望你以後懂事點,別一時衝動毀了自己。」

  面對琳達的諄諄教誨,我無言以對,明明只是場狗血的誤會,卻生生在我胸口塞了把灰,憋得我喘不過氣來。

  幾乎是一剎那,我有了種很想去看白哲的衝動,當這種衝動無法抑制的時候,我毅然奔出劇組,連夜開車去了醫院。

  我開了兩個小時的夜車,到醫院的時候,早過了訪客時間。

  值班的護工很是為難,卻又怕得罪了金主,只好不停地跟我解釋,醫院已經熄燈,按照規定是不能探望病人的,更不能打擾了病人休息的。

  我說,這我懂,我只是想隔著門,看我弟弟一眼。

  年長的護工終究還是心軟了,再三叮囑之後,帶著我去了病房。

  阿哲就安靜地躺在床上,門被上了大大的鎖,我只能隔著小窗看他的睡顏。護工說,阿哲最近表現都不錯,只是今天忽然大吵大鬧要見姐姐,幾個護工都制不住他,只好給他打了針鎮定劑,這才睡到現在。

  她說:「你有空還是多來看看他吧,這孩子除了你,誰都不親近。」

  我默默點頭,吸了吸鼻子,轉過頭微笑:「我看完了,謝謝你。」

  他還想說什麼,最後終究沒有開口,嘆了口氣轉身帶我離開。

  走的時候,我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阿哲的身影映在小小的窗戶上,那模糊的影子,直到走出醫院,還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眼前有些恍惚,我想我大概是累了。

  拍了一天戲,沒吃晚飯,又開了兩小時夜車,鐵打的人都受不了,何況還是我這個剛出院沒多久的病號。

  就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我靠著駕駛座,閉上了眼睛。

  我不知睡了多久,中間斷斷續續的做了很多噩夢,都是關於白哲的。

  夢裡,好像有個許許多多的手按著我,讓我極力得想逃脫,卻又動彈不得。我開始呼吸困難,汗水順著額頭落下來,張口卻喊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隻手伸到我面前,有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他說:「抓著我,我拉你上來!」

  我毫不猶豫地掙脫開那些壓制著我的力量,緊緊抓住了那隻手,身體騰空躍起,我猛然間睜開眼,看到了沈林奇的臉。

  我想,真是才出狼穴,又如虎口啊,今晚做得都是什麼鬼夢?

  這馬勒隔壁的現實已經夠殘酷了,沒想到做個夢還要受人欺壓,老天爺也太不長眼睛了,作為一個生在新中國,長在國旗下,一直被黨的光輝所照耀,無畏無懼、忍辱負重的新時代女性,我要奮起,我要反抗,我要和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做鬥爭,哪怕是在夢裡。

  想到這裡,我毅然決然地仰起腦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朝那張與我近在咫尺的臉撞了過去。

  咚!

  一聲悶響過後,我眼冒金星,兩耳嗡嗡發響,腦門上多出了個大包。

  尼瑪竟然不是在做夢!

  我恨恨得想著,忽然聽到身邊傳來一聲痛苦的低吟。

  瞬間彷彿一股電流通遍全身,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瞌睡在一剎那間消失殆盡,我睜大了眼睛,盯著眼前因為疼痛而捂著額頭的沈公子,他的眉頭緊鎖著,牙關咬得緊緊地,看著我的眼神透著殺氣。

  我喉嚨發乾,使勁嚥了口唾沫,訥訥地開口。

  「那啥……你……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