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這一週每個人都很忙。

  羅雅琴的文得到了許多反響,其中有不少是罵她的。說她聖母裝逼,說她藉機炒作。羅雅琴沒全看,但對一些她看不過眼的評論她有回擊。她說她先生已經過世,她只記得他的好。那些借她先生和她高歌人性的,是自己的人生不夠精彩所以才需要借用別人的遭遇來幻想優越感。評價很容易,所以不值得稀罕。她的話鋒很利,並不討喜,而且與線民吵架是藝人大忌,有損形象不說,說多錯多,容易鬧出問題來。

  但陳鷹看了那些內容,說隨她。只是他也囑咐吳浩,借那些指責炒作的人之口,把一開始曝料給他們下絆子的人抓出來。雖然不能怎麼樣,但他就是不想白白被人欺負了。再有,「我們雖然是炒作,可我們不能承認啊,把那壞手抓出來,噁心到他們也算表達了我們的謝意吧。」

  於是吳浩去辦了。指責炒作的聲音中,有人跳出來說現在這種風氣實在太糟糕,一發片一上映就要找個什麼事宣傳一把,現在連自己死人老公都不放過,他們也不能放過。把那些曝料人和手段都抓出來,揭穿他們。

  網上一片呼應,求高人,求大神出手。然後還真有人出手了,查IP,查時間線,查所有發帖記錄,前後聯繫,左右對比,還真查到了。這些ID是個網路推手工作室的,估計不止一人。

  接下來有人在網上高呼:「羅雅琴,你請推手花了多少錢?」,但馬上有人說羅雅琴說過的話改編回擊:「你這抹黑太容易,所以不值得理睬。」結果羅雅琴親自回應了一句:「屁也是很吵的。」好嘛,這罵人罵的,好些人得琢磨才反應過來,罵人是屁,還又臭又吵?

  接著本週第三個與羅雅琴有關的熱門話題出爐,「羅大娘好有才!」,內容全是羅雅琴「經典語錄」。羅雅琴年輕時候就不是省油的燈,文采出眾,反應機智,接受採訪時其實還真是有不少有意思的話,這次乾脆全被整理了出來。

  又有人高呼:「必須向羅雅琴道歉,必須向某某道歉,必須向某某某道歉……」總之一堆被抹黑的藝人粉絲全跳出來了。再接下來網路聲浪越卷越高,大家再痛斥炒作,越炒越下作。許多想博人眼球吸引注意力的藝人這時候突然有各種機會發表看法,憶起自己曾被網路抹黑的過往,竟然許多事被挖了出來,警方介入調查網路散佈謠言誣陷的事,那推手工作室解散,負責人最後不得不公開道歉,稱自己編造這些是因為利益驅動,他做錯了,向那些被他製造過謠言或是故意以言論攻擊傷害的人們道歉。道歉的名單中絕大多數是娛樂圈中人,於是又掀起一陣風波,演藝圈及娛樂媒體發起了人人自律自省大行動,肅正風氣,不歪曲造假,不跟風起鬨。

  當然,這些已經不是這周的事了,那是後話。又當然,所謂運動一陣風,陳鷹他們壓根不信,大家都在做樣子,他們也一樣,表姿態那個誠懇,但是接著繼續討論下一步怎麼行銷,為電影製造話題炒作點。

  這周劉美芬的工作壓成了山。因為馬上就要做半年的業績報告了,大家都在衝刺中,希望能在月底前再完成一些簽約,好能算進這半年成績裡。劉美芬也得衝刺,她是最忌諱別人說她是靠外貌吃飯沒真本事的,所以她很在乎業績。你業績好,別人就不能看輕你。除了這些業務上的工作,大家還需要準備年中的報表資料,這些文書工作是最煩人的,但也躲不掉。

  陳鷹準備離開廣告公司的消息已經出來了,據說他要到樓上影視那邊做副總,辦公會搬到樓上去。他的秘書、助理都會跟著一起走。廣告這邊的老總位置交給劉立旬。這樣的人事變動,當然又掀起一通忙亂,劉立旬職位一動,其他相關人等的職位也會動,該提升的提升,該招新人的招新人。提升誰這個問題很關鍵,而且公司的慣例,年中業績報告評估後,下半年人員的去留就會擺上檯面。領域的人員流動不大,大家都做得比較穩定,但有表現不好的就不再續約,或者直接解約的也是有的。

  就在這樣的工作節奏和氛圍中,劉美芬被騷擾的私事也終於升級了。週三晚上劉美芬加班回去晚了,在地下車場遇到了在等待她的王兵。王兵向她靠近時被她發現,她放聲大叫撒腿就跑,沿著光亮處向保安亭急奔,大聲的叫喊引來了路人的注意,王兵倉皇離開。至此,劉美芬終於決定報警,她的證據收集得足夠,前期也準備充分,於是在法務的陪同下,她去報了警。

  公事私事纏身,劉美芬的心情相當低落,但讓她更低落的是,陳鷹要離開這層樓了。不再在一家公司上班,她還有機會見到他嗎?

  這周劉美芬有三天沒參加晨運練武,讓教練米熙很是擔心。小姑娘趁中午一起吃飯的機會,私下裡向劉美芬詢問,她想若是劉姐有難處,那大家可以支支招幫幫忙。劉美芬猶豫半天,忽然問她上次她說要幫朋友表白的事,最後結果怎樣?

  「結果那是大大的好!」說起這個米熙就激動,因為陳非叔果然沒有食言。他約了週末跟小寶姐家人見面,帶著自己的家人。這周奶奶特意來看陳鷹叔,說了這事,讓陳鷹叔週末也要出席。奶奶還給她帶了禮物,因為聽說這事是她給做的紅娘,用力誇她來著。米熙為此很是得意,她沒錢沒才,可是她有出力啊。奶奶說這麼些年就盼著叔叔們趕緊找對象趕緊結婚,結果他們全都不聽話,現在米熙來了居然帶來了姻緣運,宋林開心得不得了。她還囑咐米熙,把陳鷹的事也搞定。

  米熙想到這個有些發愁,她陳鷹叔,可是比陳非叔難搞多了。他又愛抽菸,還愛罵人,她得找個身體特別健康,不會被陳鷹叔抽菸抽死的,不對,要找個能勸陳鷹叔戒菸的。然後要找個膽子大不怕被罵的。還有,要找個會做飯愛幹活的,她陳鷹叔又懶又不愛收拾,可是對吃的講究,他的娘子一定要把他照顧得好好的才行。啊,對了,要找個會花錢的。這個絕不是她壞心報復陳鷹叔,實在是他太小氣了,往她帳本裡加數了。明明說好了那什麼體檢的錢不能算她頭上的,他還偷偷往裡添上了,她打開小本看到嚇一跳。最可惡的是,他把那天多買三盒霜淇淋的錢也給她添上了。明明是他說的,吃飯就是多雙筷子的事,錢不好算,所以吃飯不算債。她心裡還想著這樣也行,那到時她有錢了,也請陳鷹叔多吃幾頓飯好了。結果他這般小心眼,總給她偷偷加數。

  唉!米熙托著腦袋唉聲嘆氣,要找個娘子會花錢,把陳鷹叔的錢多花點,那她就開心了,她一點都不會替陳鷹叔心疼的。沒錯,就是這樣。

  劉美芬也嘆氣,難道真要表白?可是他們的身份不合適,她雖然喜歡他,但理智還是有的,這種愛意表達出去多半不會是什麼好結果。而且他也沒顯出對她有什麼意思。他對誰都一樣。所以,表白的風險太大。被拒絕就算了,也許還會被他誤會她是看上他的財勢家境,想麻雀變鳳凰。傳到同事的耳裡,那她那什麼靠大腿拿獎金的傳言怕是會被傳得更難聽。

  「劉姐也有喜歡的人嗎?」米熙問她。給陳鷹叔想物件太有難度了,她想想別的。

  「啊?」劉美芬被突然戳中心事,嚇了一跳。

  「啊,真的有?是個什麼樣的?」米熙對這種話題最感興趣了。

  「嗯,是個很優秀的男人。」劉美芬索性承認了。「我很喜歡他,非常喜歡他。不過他不知道。」

  「為什麼?」米熙想到了自己,又想到了陳非叔。

  「因為……」劉美芬想半天,「因為不是每個愛慕都有表白的意義。」

  米熙張了張嘴,劉姐你說得這麼深奧她會不明白。她也想半天,再問:「可是沒表白,對方不知道,這個愛慕就沒意義了吧?」她就覺得她當年在家鄉的那段小感情除了用來回憶回憶真沒啥意思了。

  「嗯,沒意義的事,好像就不值得做了。」

  米熙撇小眉頭,那不值得做的到底是愛慕還是表白?可她覺得……好吧,她沒啥好覺得的,她自己也沒嫁出去。

  「劉姐,若是日後需要幫忙的,只管來找我。」米熙拍胸脯,「奶奶都說我有好運,誇我呢。我是個好紅娘。」

  「咳咳。」話音剛落就聽旁邊有人用力咳了咳,米熙和劉美芬轉頭一看,是陳鷹。他雙臂抱胸靠在牆上,對米熙道:「紅娘,請問我桌上的東西是你放的嗎?」

  劉美芬頓時大糗,不知道陳鷹聽到了多少,雖然她什麼都沒說,沒提名字,但她剛才確實承認她喜歡一個人,她喜歡他,若被他聽到,感覺就好像告白過了一樣。劉美芬臉紅了,抱著飯盒低聲告辭。

  米熙很不贊同的對陳鷹皺眉頭,陳鷹站直了攤攤手,「我沒偷聽啊,我走過來就聽到你自誇是好紅娘。」

  「你又咳了。」

  「這是人情世故的咳,提醒提醒你們旁邊有人,為免突然說話讓你們嚇一跳。」

  「反正就是咳了。」米熙小臉團一團,她現在對咳這種動靜很敏感。

  「好了,就會挑刺。我桌上那些東西是你放的?」這小傢伙,不願跟他一起吃飯就算了,說什麼跟大傢伙兒一起吃熱鬧,他這做老闆的,總不能跟員工們,尤其是一群女員工擠一堆吃飯吧?於是中午時間他被米熙拋棄了。他決定以後每天中午米熙的盒飯錢要記到她的債務小帳本裡。她如果抗議他就說不是跟他一起吃的,所以不是多雙筷子的事,是需要多花錢單買一份盒飯,所以得單算。這麼一想,陳鷹心情大好。

  「是我放的呀。」米熙把桌上收拾好了,拿紙巾擦乾淨,跟陳鷹一起往回走。「話梅和薄荷糖都是給你吃的,你想抽菸的時候,就吃一顆,然後就不想抽菸了。」米熙很認真。這個戒菸的方法她可是請教了很多人,聽到了很多方法和產品。什麼戒菸糖戒菸貼還有戒菸煙嘴等等。米熙已經會上網搜索資訊了,她上網看了看,這些東西都很貴,以她那微薄的零花錢完全買不起。所以她曾經去跟陳鷹推銷這些東西,但是陳鷹完全沒放在心上,還瞪她。

  沒辦法了,窮人有窮人的招。米熙最後從眾多方法裡挑了她能承擔的起的,就是買盒話梅和薄荷糖,聽說菸癮犯的時候吃話梅吃糖,就能忍住不抽菸。

  「這兩樣都是女生吃的東西。」陳鷹領著米熙回辦公室,指了指他桌上那兩盒小玩意。拿女生的零食送他,還貼上「戒菸用」三個字,一看到就會心情不好好嗎。

  「女生吃的?」米熙撇眉頭,「誰人規定的?」

  「沒人定,但就是女生吃的。」陳鷹也學她撇眉頭,這娃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尤其週二拿到體檢報告說她身體超級棒之後,她那個囂張得意,在他面前顯擺了大半天:「瞧瞧,我不抽菸,身強力健。」

  「我拒絕吃女生零食。」陳鷹認真宣佈,發現米熙居然也學他雙手抱胸的樣子。小丫頭片子,胸這麼小,剛才他過去找她的時候是不是看到她拍胸脯了?越拍越扁這種打擊她的話不能說吧?

  「我來解決這事。」米熙想了想也認真宣佈,然後她把話梅和糖拿走了。

  很好,解決了。陳鷹很滿意。

  下午,陳鷹開會回來,發現那兩盒零食又回來了。擺在他檯面正中,很囂張地用透明膠帶貼著自封的封號。

  「男子話梅」,「男子薄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