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陳鷹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因為上午去片場時看到了淩熙然,好幾個記者圍著她在採訪,陳鷹黑著臉低頭從他們身後走過,聽到淩熙然說她是來探好姐妹的班。陳鷹聽到名字不以為然,她提的兩個藝人都是領域的,跟她確實交情不錯,但淩熙然前科纍纍,陳鷹下意識就覺得淩熙然又是偷奸耍滑佔便宜來的。

  果然他聽到記者問說難道不是來探陳二少的班嗎?淩熙然哈哈笑道:「可不要亂猜,他會不高興。」陳鷹在心裡唾棄,他的心情可不是不高興可以形容的,這麼曖昧的語氣真是太有誘導性了。如果他家米熙有這淩熙然一半圓滑善辯他都不必把她藏得好好的了。

  淩熙然的話確實引起了記者的極大興趣,她的否認比承認還讓人有想像空間。一個記者眼尖看到默默走過去的那位正是陳鷹,忙喊:「二少,二少能過來聊幾句拍張照嗎?」

  陳鷹回頭,臉上掛著微笑,揮揮手:「抱歉,趕時間,下回有空聊。」說完,他轉身就走了。真是開玩笑,過去聊幾句拍張照,又不能翻臉,回頭拿著他倆的片場合影被寫成什麼樣都不知道呢。陳鷹一邊走一邊惱火,決心要避開這淩熙然遠遠的。不過這淩熙然還真在片場呆了小半天,跟幾個演員說說笑笑,還帶了吃的分給大家,又跟不少人合影和簽名。陳鷹看都不想看到她,悶頭拍完自己的部分就回酒店去了。

  中午吃完飯,陳鷹正在房間上網回郵件打電話,公事上事多,他這一中午電話都沒有停過,看看時間,約好的2點做訪問還有五分鐘就到了,陳鷹電話裡儘量長話短說,跟業務助理把事情交代清楚。

  這時候門鈴響了,陳鷹一邊說著電話一邊去開門,記者居然提前到了。

  門打開,陳鷹愣住了。門外站著的不是記者,是米熙。

  陳鷹火速跟電話裡說了一句:「我晚點再打給你。」然後掛電話,伸手把米熙拉了進來。

  米熙看到陳鷹正開心地漾開笑臉,卻見他虎著臉粗魯地把她拉進屋裡,很迅速地關了房門。

  「你怎麼來了?」他問。

  米熙不敢笑了,那期待了一路他見到她會驚喜大笑眼睛發亮的情景並沒有出現。「今天是你生日。」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奔正題。

  陳鷹愣了一愣,拍拍自己額頭,想起來了。「對,是我生日。我差點忘了。」

  米熙這回笑了,他不是差點忘了,他是已經忘了,幸好她來了呢,她給自己點個贊。「我……」她剛開口就被陳鷹打斷了。

  「你怎麼找來的?」

  他這麼嚴肅,讓米熙又笑不出來了。「我坐火車,到了站給你打電話問位址,可是你電話一直佔線,我就找了小雯姐,她告訴我具體地點,我打車過來的。」

  「真是胡鬧,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你一個小姑娘,又沒什麼出門的經驗,怎麼能自己偷跑過來呢?也不提前打聲招呼,你真是要嚇死我。」

  「我是想給你驚喜。」米熙小小聲,覺得很委屈。

  「驚喜這種東西,很有可能只有驚沒有喜。」陳鷹心情不佳,被她這麼一嚇,語氣完全好不起來。

  米熙抿緊嘴,沒說話。

  「而且今天是記者探班活動,雖然這裡離片場還有段距離,但整個劇組都住這酒店,媒體招待也在這酒店,讓他們看到你拍到你怎麼辦?」

  米熙低下了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紅了的眼眶。

  「米熙,我今天很忙,這裡也沒人手能夠幫我照顧你……」陳鷹話還沒說完,門外有人按門鈴,陳鷹舒口氣,看了看表,這次應該是記者了。這酒店比較簡陋,他跟劇組一起住,沒搞特殊,所以沒去什麼五星大酒店,幸好這五樓頂樓最好的房間也算得上小套間,臥室和門廳之間有門。陳鷹把米熙拉到臥室裡,飛快地跟她說:「應該是記者來了,我有個專訪,你乖一點,就在這裡呆著,不要出聲讓他們發現屋裡有人,我盡快完事,打發他們走了再來處理你的問題,好嗎?」

  門外門鈴聲又響起,陳鷹衝著門口大聲喊了句:「稍等。」然後再轉回來,看了米熙一眼,在她唇了啄了一記,轉身出去了。

  陳鷹把門關好,左右看了一圈沒什麼可疑的地方,整理了一下儀容,過去把門開開了。門外確實是記者,還有Lisa。記者看到陳鷹都滿臉堆笑,一個勁說打擾了,多謝陳鷹抽空接受他們的訪問。

  陳鷹客氣地把他們迎了進來。問了問這次活動安排有沒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兩位元記者當著Lisa的面哪有什麼不好聽的話,都說很不錯。Lisa在一旁也說了很多場面話,報告了些工作上的進展,很捧了捧這次專訪的媒體,也趁勢說讓他們多幫忙,好好宣傳。兩位元記者一口答應了。

  兩邊客套完了,Lisa起身給記者和陳鷹都倒了水,然後自己坐在一邊,不打擾訪問。

  陳鷹看了看水杯,忽然想起米熙大老遠來一趟,而他連水都沒給她倒一杯。正心疼牽掛,卻聽得記者說:「陳總,那我們開始吧。」

  陳鷹抬眼微笑,答應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趕緊結束訪問,支開這些人,才能跟米熙好好談一談,要想辦法避開耳目,帶她好好吃頓飯,休息休息,然後讓人送她回家。

  陳鷹雖然心裡著急,但訪問還是需要時間的,他也不能露出不耐煩或是不想聊的樣子來,等到最後完事,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最後還是陳鷹藉著遞水杯給Lisa讓她再倒一杯的時機總她使了個眼色,Lisa倒完水回來就打圓場說時間差不多了,看還有什麼重要問題要問嗎?陳總這邊還有很多工作呢。

  兩位元記者看了看採訪大綱,並無遺漏,於是互相道謝,握手,訪問結束。隨後就是Lisa領著記者出去繼續招呼,而陳鷹這裡終於清靜下來。

  陳鷹舒了一口氣,關好門回來,腦子裡飛快過了一遍他的時間和這裡能調動的人手。也許,他該留米熙在這呆一晚,明天再叫人送她走,不然她這麼奔波,太辛苦了。他一邊朝臥室走一邊笑著道:「好了,他們走了,你累了嗎?別擔心,我會……」打開臥室門,他的聲音停住了。

  沒有人。

  只有一個包裝漂亮的盒子放在他的床中央。尺寸不大不小,猜不到是什麼。

  「今天是你生日。」米熙說的話和她的表情躍入陳鷹的腦子。他心跳加快,開始慌了。怎麼沒人?

  「米熙!」他大聲喊,這房間很小,沒有別的出口。他轉頭,看到窗戶開著。陳鷹過去,趴窗邊往外看,這裡是五樓,很高。兩邊有突出來的陽台欄杆,還有排隊管道可踩踏。陳鷹的腦子嗡嗡的,直覺米熙是從窗戶這偷偷跑了。

  陳鷹打米熙手機,第一次沒人接,他再打,這次被掐斷了。陳鷹皺眉頭,開始生氣。他接著打,但就是沒人接,米熙又掐了。過了一會一條短信發過來:「很抱歉打擾你了,我就是來給你送生日禮物的。祝你開心。我回去了,現在已經在火車上。別擔心我,好好工作,加油。」

  陳鷹看到這資訊,如當胸被打了一拳,痛得差點沒喘上氣來。他愣了好一會才在床邊坐下了。轉頭看看那個盒子,他打開,盒子裡躺著一條藍色的圍巾,圍巾上面是一張卡片。

  陳鷹打開卡片,上面是米熙的字,用毛筆寫的,因為她的鋼筆字不好看,陳鷹彎了彎嘴角,卻又覺得難過得不行。

  「生日快樂,願你每天都開心。」

  陳鷹覺得喉嚨似被什麼哽住了。他拿過那圍巾,一打開,更是心疼。是米熙親手織的,一看這麼不平整和歪扭就知道是手織的,而且還是個新手。陳鷹把圍巾抱在懷裡,回想從米熙進屋到他把她關在臥室裡,他究竟跟她說了什麼,他是不是連個好臉色都沒給過她。

  他真是他媽的混蛋。陳鷹對自己罵髒話。他按著手機鍵盤,輸入了「米熙」兩個字後,卻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說對不起?說自己不知道無心的?說自己真的特別忙今天真的事情特別多?有什麼用!他把米熙的心傷了。

  陳鷹緩了好一會,覺得無論如何自己必須對米熙說點什麼,他不能讓她就這樣傷心離開。他給米熙打電話,米熙還是不接。陳鷹想了想,給米熙發了一段語音。「禮物我看到了,我很喜歡。米熙,對不起,我沒把你照顧好。我很愛你,非常非常愛你。」

  過了很久,陳鷹收到了短信回覆,很簡單的四個字:「我也愛你。」

  陳鷹倒在床上,把手機裡的這四個字壓在胸口,這似乎是米熙第一次說愛他。是嗎?他努力回憶,印象中好像第一次明確說到了「愛」字。她愛他,她翹課坐火車這麼遠跑來看他,留下了禮物,悄悄走了,她甚至都沒喝上一口氣。

  陳鷹閉上眼,心痛。她現在又在火車上了,而他什麼都沒法為她做。她渴不渴呢?餓不餓?身上的錢夠嗎?她會照顧好自己平安到家吧?

  陳鷹想到這個,趕緊起身給米熙打電話,但米熙不接,陳鷹想她一定在生他的氣。他給她發短信:「別生氣,我回去再跟你好好道歉。你要注意安全,不要跟陌生人說話,不要吃別人給的食物和水。給自己買些飯吃,別渴了餓了。別跟陌生人走,打車回家,到家了告訴我一聲,不然我會擔心。」

  這次米熙回覆得很快,一個字:「好。」

  陳鷹盯著那字,總有些心神不寧。他又呆坐了一會,然後把圍巾圍上了,走到衛生間照了照鏡子,這顏色還挺好看的,他喜歡。這圍巾稱不上好看,但他更喜歡。是米熙織給他的,陳鷹傻笑起來。摸了摸圍巾,繼續傻笑。

  陳鷹也無心再辦公了,他決定出去走走,心情又喜又惱,他需要走一走,順便看看這裡有什麼好的東西買一買,他也要挑禮物給米熙。剛出了酒店,迎面走過一個淚流滿面的女生正打電話,與陳鷹擦肩而過,她說的話傳到了陳鷹的耳朵裡。

  「我不想讓他聽到我哭成這樣嘛,所以沒接他電話,我就發了短信告訴他在忙,回頭再說……」

  陳鷹走了幾步,忽然定住了。

  米熙是最不喜歡發短信的,因為她的手機輸入真的很慢。她更喜歡發照片和語音。她不肯接他電話,只給他發短信……陳鷹轉身就朝酒店跑,他給羅雅琴和製片打電話,說他現在有急事必須馬上回家一趟,明天一早再過來。

  「你怎麼回去?這個點沒有火車了哦。每天只一班下午2點55的,現在時間已經過了。」製片對交通什麼的早打探清楚。

  「我開車回去,能趕回來的。」陳鷹已經上了樓,拿上了他的車鑰匙。「這邊的事就拜託你們了,我今晚的通告改到明晚吧,我明早保證回來。」陳鷹沒有多解釋,製片當然也不敢攔他,他是老闆,他是老大。

  火車上,米熙呆呆看著車窗外,心情低落,淚水再次劃過面頰,她伸手將它抹掉。她並沒有注意到同車廂裡有一個人舉著相機正在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