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泡芙(上)

  有了個男朋友的感覺,很奇妙。

  感覺原本一個人的生活裡,擠進了另一個人。

  酉酉起床的時候,感覺就是如此。

  但這種體驗,不太討厭。

  新上任的男朋友在早上七點半的時候給她發了條微信,剛好比鬧鐘提前五分鐘叫醒了她。

  「早餐想吃什麼?」

  酉酉當時剛剛醒來,意識還是迷迷糊糊的,順手回了句:「都降和油桃。」等她的意識徹底清醒後,才發現自己打錯字了,補充了一句:「是……是豆漿和油條,打錯字了。」

  林則修說:「八點我過來送你上班,可以嗎?」

  酉酉剛想說不用這麼麻煩,一轉眼才想起說話的人是她男朋友,心裡又一種奇妙的感覺,她說:「好。」抬起頭,鏡子裡的自己唇角有一抹笑容。

  ……甜的。

  ——

  「夏酉酉!」

  「誒!」

  酉酉媽推門而入,驚奇地說:「居然沒賴床,這樣才是好的。到點了就起床,賴床不利於身心健康,還浪費時間。瞧瞧你,多說你幾句就不愛聽了。哎,差點忘了。」

  酉酉媽喜滋滋樂呵呵地說:「跟你說個好消息。」

  酉酉問:「什麼?」

  酉酉媽說:「小應對你挺滿意的,今早小應他媽剛給我打了電話,從頭到腳把你誇了一遍,她兒子可喜歡你了。你也是,當時怎麼就不給別人留給電話?」

  「……小應是誰?」

  酉酉媽一巴掌拍了過去。

  「週六和你相親的男人!我把你微信和電話給他了啊。再好好聯繫,我看小應那孩子不錯,單純靦腆,以後結婚了你們吵架機會不多,好相處。」

  「媽,你想太多了。」

  酉酉跑去浴室洗漱。

  酉酉媽跟過去,念叨:「什麼想太多,你媽是未雨綢繆。小應這孩子,我可是從鄰里街坊的口中都打聽了一遍的,確確實實是這個性子。你都二十……」

  酉酉刷著牙,含糊不清地打斷:「二十五!」

  「行行行,你二十五了,先找個對象接觸接觸,接觸了才知道合適不合適。一個男人好不好,最重要的不是外表,是內在。你追那些明星樣子好看能當飯吃嗎?不能。我們都是普通人,平凡人,得找一個踏踏實實過日子的……」

  酉酉媽開始念「經」。

  酉酉功力深厚,左耳進右耳出,順道畫了個裸妝。

  在玄關處換鞋子的時候,酉酉媽還在念叨。

  酉酉從門後探出頭。

  「媽。」

  「什麼?」

  「我有個在談的對象,時機成熟了我帶回來給你們過目。我上班啦。」

  門一關,酉酉媽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她該不會是年紀大了,出現幻聽了?

  ——

  酉酉一走出小區,就見到林則修。

  他倚在車門前。

  身材頎長而挺拔,那一雙大長腿跟無處安放似的,隨意而慵懶,他低頭看著手機,指骨分明的的手指不知在屏幕上寫著什麼。

  清晨的陽光略微刺眼,他整個人如同沐浴在聖光之中,似乎比陽光還要耀眼。

  酉酉心想。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腳步竟有點兒邁不動了,畫面太過養眼。

  林則修彷彿察覺到她的視線,收了手機,微微抬眼,恰恰好撞入她的視線,唇角揚起一抹笑。他緩步走過去,伸手就揉了揉她的頭,低笑:「還沒睡醒?」

  酉酉有點臉紅,說:「你等很久了?」

  林則修說:「我剛到不久。」

  他開了車門,讓酉酉上了車。

  酉酉這會還沒從「摸頭殺」回過神來,機械地繫上安全帶。

  林則修遞來一個紙袋。

  裡面是一杯豆漿還有一根油條,以及一個手工泡芙。

  酉酉問:「這是什麼?」

  林則修說:「女朋友福利。」

  酉酉其實是想問手工泡芙的,可「女朋友福利」五個字一出,心窩裡似有無數棒棒糖洋洋灑灑地落下,甜得她有點齁了。

  她問:「我還有什麼福利?」

  恰好遇到紅綠燈,林則修一隻手撐在方向盤上,側首看她。

  眉眼深邃。

  「嗯?你想要什麼福利?」

  酉酉想不出。

  他說:「你可以慢慢想,想到了告訴我,作為男朋友,我無條件滿足你的要求。」一頓,他嗓音忽然低沉沙啞起來:「什麼都可以。」

  哎,酉酉覺得自己肯定是跟熊哥混久了。

  所以變污了。

  每次林則修嗓音一低沉,她老想起她還是甜甜圈迷妹時發的污彈幕。

  嚶嚶嚶好丟臉。

  酉酉咬著油條,悄悄給卯卯發了個微信。

  「求救。當別人女朋友一般有什麼福利呀?」

  卯卯回得迅速。

  「睡。」

  酉酉臉皮薄,看到這個「睡」字,不可避免地幻想了下睡林則修的場景,然後打了個顫。

  ……進展好像太快了。

  酉酉說:「馮卯卯,你這個污妖王!」

  微信剛發出去,手機就響了。

  酉酉一看屏幕,是個陌生的號碼,顯示的區域是H市。

  酉酉以為是快遞,毫不猶豫就接了。

  「誒,你好。」

  手機那頭略微沉默。

  酉酉重複了一遍:「你好?」

  「你好。」手機那頭終於響起了聲音。

  酉酉覺得怪熟悉的,問:「你是哪個快遞的呀?我家裡有人,你摁門鈴就好了。」

  「夏小姐,我是應超,星……星期六和相親的……」

  酉酉嚥了口唾沫。

  剛剛相親男不出聲,她以為手機出問題了,於是把聲音調到最大了。

  她悄悄地看了林則修。

  他一臉平靜地開車,似乎沒聽到?

  「夏小姐?」

  「啊?你說什麼?」

  相親男鼓起勇氣,說:「你喜歡看什麼電影?不介意的話,這周週末能約你出來看電影嗎?」

  這下尷尬了。

  昨天被人揭穿去相親,今天剛確定關係就有人來撬牆角了。

  酉酉又悄悄地看林則修。

  他仍然在專注地開車。

  酉酉是個不太會拒絕人的人,很在乎別人的感受,即便是個陌生人。她醞釀了下,才說:「是……是這樣的,週六的相親是我媽安排的,我不知情。謝謝你的好意,週末我和我男朋友有約了。」

  相親男沉默了一下,最後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知……知道了,祝你幸福。」

  電話一斷,酉酉鬆了口氣。

  正好林則修望過來,臉上似笑非笑的。

  酉酉立馬說:「你……你剛剛聽到了?」

  「聽到什麼?」

  酉酉說:「就是相親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知情!我到那家難吃的本幫菜館子裡才知道是相親宴。相親結束後,我電話都沒有留,是我媽自作主張給的。」

  他輕輕地「嗯」了聲。

  「其實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過分!

  酉酉憤怒,林則修果然是個大腹黑!害她白緊張這麼久!

  忽然,酉酉眼珠子一轉,故作深沉地說:「我給你解釋那麼多,是因為這是男朋友的權利。」

  剛好到公司門口,車停了下來。

  酉酉心裡很得意。

  總是撩她,這次讓她撩回來了吧!

  「女朋友。」他忽然說:「我申請執行我的另一個權利。」

  酉酉問:「什麼?」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已經靠近。

  他頭髮有一股好聞的薄荷味,像是剛洗過頭不久。

  臉頰上貼上兩片溫潤。

  蜻蜓點水的一吻。

  他溫聲說:「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