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禁足挨餓什麼的都是毛毛雨

告訴了仙草童子,就等於告訴了所有仙童、呃不、是絕大部分,因為仙豆芽正在被阿梅嚴加看管,仙草無法將消息傳遞給他。

不過,仙豆芽也沒什麼所謂。

他帶著阿梅回了自己的廂房,便指使其打掃與整理,藉著阿梅不會走開的便利,將住處整頓了一番。

阿梅隱約覺著不太對味。

可她想想反正自己無事可做,不如幫仙豆芽做掃除,也就樂呵呵地幹了起來。

到傍晚時候,石僕給阿梅送了飯菜來,但是沒有準備仙豆芽的香燭。

阿梅問:「少夫人吩咐不給豆芽吃香火了麼?」

石僕答說:「景夫人不曾吩咐,但言明不可捎帶香燭予小公子。」

這根本就是罰他餓著反省的意思。

阿梅抱歉地看看仙豆芽,後者只寬容地笑笑,彷彿在說「景夫人真是小孩氣脾氣」一般。

在自己進餐之前,阿梅先照著棋譜擺了局殘棋,供仙豆芽消磨時光,然後端了食案到一旁預備大快朵頤。

「且慢。」仙豆芽突然出聲了,他歪著腦袋看阿梅的菜食,「阿梅,你就吃這些麼?」

「呃?是、是啊。」阿梅放下筷子,檢查一番自己的碗碟:有好幾樣菜品,還有豆子和湯,飯粒又白又飽滿,香噴噴地……有什麼不妥?她詫異地望向仙豆芽。

後者關心地問:「從來不吃香火?」

「嗯,不吃的!」阿梅回答得很是迅速。

「那也不吃香灰咯?」

阿梅用力點頭。

仙豆芽嘆了一聲,再問道:「難道景夫人也是如此?」

「那是自然!」

仙豆芽仰頭作遠目狀:「凡人果然可憐。」

阿梅怔了怔,轉頭再次檢查自己的膳食,還用筷子挑了挑菜葉,確認底下沒有藏著沙石或者蟑螂等物。(喂喂,島上沒那種蟲子!)

阿梅再抬頭的時候,發現仙豆芽已經蹲在她食案前面了。

「豆芽?」她茫然地眨巴眨巴眼。

仙豆芽笑說:「阿梅,筷子借我。」

「喔,請。」

將一雙竹筷拿在手上,仙豆芽顛來倒去地研究了一番,試著握了握:「我記得,你是這般拿法?」

阿梅點頭:「豆芽你學得好快。」

「哈哈,那是當然!」仙豆芽像模像樣地動了動指頭,牽引筷子去夾起幾粒米飯,然後轉過箸身,將米飯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啊!」阿梅驚叫起來。

她趕緊拉住仙豆芽的手,道:「快吐出來!豆芽你是草仙你不可以吃花草的!」

仙豆芽穩著自己的手臂,嚼了嚼嘴裡飯粒,嚥下,這才開口說話:「誰說不可以?既然景夫人吃得,我也必定吃得。」

「你如何與我等凡人比啊!」阿梅急道,「快吐出來啊!會得病的!」

仙豆芽問她:「之前有仙童吃過這類膳食?」

阿梅慌忙搖頭。

「既然無前例,你從何斷定,我就吃不得這物了?」仙豆芽笑起來,端了食案擱到自己背後,跟阿梅說,「阿梅啊,好姐姐,你瞧我這回可就慘了,說不定要給餓上十天半月的,你忍心麼?我也不忍心阿梅姐餓壞了啊,因此不如將這菜食分作兩半,你我都有得食,也不至於餓傷。你說好不好?」

阿梅道:「豆芽你不要胡來!少夫人心是當真軟,明日就會來看你的!到時候你好好認個錯,她便原諒你了!這一餐半餐的,莫要冒險吃凡人的菜食啊!」

仙豆芽卻神采飛揚地說:「阿梅,你錯了。不僅這一餐,往後我皆要吃得與景夫人一般模樣,不再吸香喝煙了!」

「豆芽!」阿梅急了,起身作勢要走,「你再胡鬧,我就告訴少夫人去!」

「你去說啊,等你回來,我可都吃完了。」仙豆芽嬉皮笑臉道,「屆時,說不定裝個腹痛什麼的,景夫人就饒過我了,不但如此,還會擔憂得睡不著覺呢!」

「豆芽!你是哪裡學來的痞性子啊?盡會使壞!」阿梅拿他沒辦法,氣得跺腳。

仙豆芽又是一陣大笑。

阿梅拿他沒辦法,最後還是只得隨他去了。

仙豆芽吃了素菜和飯食,並未覺著不妥,照樣活蹦亂跳,得意萬分。

他歡脫地玩過了一宿,到第二天,便開開心心地等著景善若上門問罪。一面等候,一面還問阿梅,「景夫人會不會這般這般地責罵我」,然後又自問自答說「那我就怎樣怎樣回覆便是了」。

阿梅被他折騰得一個頭變兩個大。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之外的是,景善若沒來。

阿梅開門去,問問在院落裡玩的小仙童,眾人皆表示沒見景夫人來此。

她再問守在院門之外的石僕,對方告知,說景府裡來了客人,景夫人正在接待。

「客人?」阿梅猜不到誰會在這節骨眼上來,再詢問石僕,對方也只說客人沒有報上名號,是曲山長等人直接引見給景夫人的。

「奇怪了,難道是因為外來之人的事兒?」阿梅滿腦子疑問,回到屋裡。

仙豆芽也好奇,便要她把問得的消息分享。

他自個兒猜了半天,到午飯的鐘點,又分了阿梅一半菜食去吃。

這回阿梅有過經驗,便惡狠狠地告訴他,既然決定吃人間煙火,那就不准挑食!

「蔥也要吃,豆子不准剩!」

「誰會挑挑揀揀了?我只是試探阿梅的眼力而已,哈哈……」

於是仙豆芽滿不在乎地哼哼著,緩慢地……把分得的菜色全吃光,最後那幾粒豆子,簡直是數著一粒一粒嚥下去的。

午餐吃完沒多久,屋門就有人來拍了,拍得很急。

阿梅開門時候,仙草童子一個不小心就撲到了她身上,兩人滾作一團。

仙豆芽在旁邊看熱鬧,順便關心一句:「小草,何事慌張啊?」

仙草童子抬頭,急切地對仙豆芽說:「兄長,不好了,前面來了好多人!我本是打算跟景夫人學寫字去的,發覺她不在書房,只安排了石頭人送我回來!」

阿梅撐著腦袋起身,出門去問石僕情形,石僕告訴她說,這是上午時候有人來做的預約。如今大廳那邊戒備森嚴得很,都是方丈洲人與另外一撥不認識的人在值守,連石僕都不讓靠近的。

「怎麼會如此啊?那景夫人在何處?」

「廳內。」

※※※

阿梅料想得沒錯,景善若確實是打算今天就去好好教育一下仙豆芽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仙家與龍族不是打算和談嘛?

為防兩族中居心叵測者干擾,雙方暗中約定了會談時間與地點,只提前幾個時辰通知承辦方——這個會談的承辦方,不出各位所料,自然就是中立的蓬萊洲景府了!

景善若上午得知此事,立刻就想回絕。

但當時場景之壯觀啊,方丈洲人全排在廳中,齊聲請求她應承下來,頗有文臣死諫的陣仗。

——景善若就陷入沉思了。

她考慮片刻,問清楚此次商談預備擬定怎樣的和約,再詢問雙方都有誰將要列席,權衡再

三,才答應了下來。

這佈置會場的事兒,自然是交給方丈洲人氏來完成的。

雖說不能用仙法妖術,可人力什麼的還能用,況且方丈洲修者並不都是靠術法吃飯的,所以會場佈置得還算不差。

景善若就把仙豆芽的事兒先擱在一旁,專心等著雙方來客,作她的東道主去了。

她心裡有底,可沒告訴石僕啊,於是導致仙草童子心裡沒底。後者便急匆匆跑去向阿梅姐姐和仙豆芽兄長求救。

仙豆芽心思活絡得很。

——既然仙草童子擔心此事,阿梅也坐立難安,那他索性就帶著兩人一齊出去,看看景夫人到底是要做什麼。

剛要出門,阿梅就記起仙豆芽正在受罰,遂不許他出去。

仙豆芽回頭道:「阿梅,你當真是輕重不分。景夫人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今獨自一人面對不知何方來的妖魔鬼怪,你倒是放得下心呆在此處?」

「我……」阿梅一時不知如何答才好。

仙豆芽再接再厲:「既然你畏首畏尾,不敢出這道門,我也不勉強。你便在此候著,待我與小草到前邊去看看再說吧!」

「哦……」阿梅愣愣地點頭,「那豆芽你可要當心啊!快去快回!」

「知道了!」

仙豆芽牽著仙草童子往外去,瀟灑地揮揮手。

阿梅依在門邊,揚聲叮囑道:「要顧好小草,別把他給丟了!」

「知道知道!」仙豆芽領著仙草出了院門。

道童正巧捧著書從外面回來,與兩人擦肩而過。她轉頭看看仙豆芽,然後保持步調,慢吞吞地走進院子。

路過阿梅跟前的時候,道童淡定地隨口提醒說:「阿梅姐,你讓仙豆芽兄長逃掉了。」

「咦?」阿梅呆滯片刻,才反應過來,「啊!真的!」

她趕緊飛奔而出,追往院外。

靜靜地看她消失在院門之外,道童搖搖頭,嘆了口氣,回自己房間去。

此時仙豆芽正與仙草童子躲在道旁的大樹後面,他還捂著後者的嘴巴呢。確認阿梅已經跑過去之後,仙豆芽才放開仙草,隨手替他拍拍背順氣。

仙草緩過勁兒,不解地問:「為什麼不與阿梅姐姐一道去啊?」

仙豆芽不屑道:「有阿梅同行,必定連景夫人的面都見不著就給攔下來了。小草,你隨我來,從大廳後走,咱悄悄繞過去。」

「好!」仙草童子用力點頭。

兩人避開守衛,小心翼翼地鑽進迴廊底部,一面注意聽著頭頂上的腳步聲,一面朝大廳前進。

片刻之後,仙豆芽抬眼,恰好見景善若從大廳側面的門洞裡出來。

「瞧,景夫人在那兒。」他捅捅仙草童子。

景善若走了幾步,轉身看門內某處,似乎還在說著什麼。

隨即,另有一人從門裡踱了出來。

仙草童子見了,立刻悄聲說:「啊!我認得景夫人旁側那人!」

「喔?」仙豆芽瞥著那道身影,輕蔑道,「那是何人,穿得毫不起眼……竟還敢與景夫人說話?若石頭人在,定是早早將他逐出府去了!」

「我認得他的,他是景夫人臥房裡的神仙!半夜時候出現過的!」仙草童子指著越百川道。

仙豆芽聞言,噎得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