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二日早朝,迎接四人是劉邰的震怒。

  有消息靈通得令人匪夷所思的言官大清早就在朝廷上參花天酒地一夜的四人一本,細節無比詳實,什麼時辰入的勾欄院,在哪個包廂,找了多少個姑娘,玩到了多晚才離開,時間顯然已過宵禁。順便再參一參四人不知檢點,身為朝廷重臣,不以身作則反而行如此敗壞之事,簡直就是給皇帝陛下抹黑,愧對皇帝的教誨,愧對國家的培養,愧對身上的官袍官帽……

  四人腦仁兒抽疼,那言官說得和唱的一樣,一套一套的。

  跪伏在未央宮的前殿正坐的皇帝面前,四人絲毫不敢抬頭或者做什麼小動作,前方傳來的盛怒陰霾氣息,已經嚇得連邊上侍從都冷汗直冒了。

  儘管沒有禁止官員上青樓的明文法律,可劉邰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格外的暴怒。在言官朗聲誦讀完奏本後,直接罰了四人俸祿半年,除了劉旎沒有大動外,其餘三個,直接發派到北疆去駐守一年,即刻啟程。

  連送別的機會都不給……這到底是該有多生氣啊。

  下了朝,劉旎耷拉著頭,乖乖跟著劉邰往清涼殿去,連轎子都沒敢坐,就這麼跟在大步前行的劉邰身後一路快步走著。

  直到抵達清涼殿,眾人侍從明智的不敢跟上前,離殤和離逝甚至無比體貼的將殿門直接幫剛跨入大門的劉旎關掩上,隨後即刻遣散侍從宮女們,除了他們倆,其餘人統統被趕到五十步距離之外。

  室內劉邰一待門關上,立刻背手回頭,居高臨下的盯著劉旎,一言不發,陰冷可怕。

  劉旎乖順的拱著袖子,立在原地,接受瞪視。

  劉邰氣得要死,他心疼劉旎,怕他累著,又擔心他在宮裡休息不好,所以吩咐他回府歇息。好麼,一出了宮就撒歡兒了,一刻也放不下他的狐朋狗友,還拉幫結派的去青樓。和他這個皇帝去青樓他都推三阻四死不情願,竟然開開心心的和別的男人去!

  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別的男人比他還重要?!

  昨夜他忙到深夜,準備洗漱歇息,在聽聞離逝的匯報後,寢殿一人高的香爐立刻被他一腳給踹翻了個個兒,好麼,他都要休息了,劉旎還和著三個男人在青樓裡沒有出來!

  三個男人!

  他不是女人不摸男人不看的嗎?不是單純害羞得什麼都不懂嗎?怎麼就一口氣和著三個男人去嫖女人?這是打算大大方方的展示他這個兄長的教誨有方,指導成功嗎?

  氣得他立刻皇帝口諭出宮,指示某個言官立刻連夜寫奏摺,必須第二日早朝進行彈劾,他好有理由把那三個礙眼的男人給全部踢走。

  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還是壓不住那怒火,一個箭步上前,抬手捏住那小下巴動作粗野的抬高,對上自己噴火的雙眼,一瞧那雙亮晶晶的大眼裡除了無辜就是不解,一口老血猛的哽在喉頭,不知道該不該吐出來。

  劉旎眨巴著大眼,努力展示自己的誠意,甚至非常期待劉邰發洩出來,生氣不好,可隱忍著更不好,罵吧罵吧,他一定乖乖聽訓,絕不還口,努力改錯。

  額角青筋暴跳,劉旎忍耐的閉了閉眼,在掀開那雙怒不可遏的黑眸,終是冷冷開了口道:「玩得可是開心?」手指用力捏緊那下巴,哪怕劉旎皺了皺眉,也沒有放鬆,「女人的滋味好麼?」

  下頜的疼痛讓大眼兒染上了水光,劉旎忍住那被箝制的痛感,老實回答:「臣弟沒有碰女人。」

  劉邰冷哼一聲:「那是玩男人了?」

  淫穢的字眼讓劉旎有些不自在,覺察到臉上浮上燥熱,卻不能移開與劉邰對視的目光,「沒有。」嗓音有些小,他沒有忘門外還有其他人在,「沒有玩男人。」

  劉邰眼神更是冰冷,俯頭逼近,近到可以在劉旎水光蕩漾的眸子裡看見自己的怒形於色,「那就是被男人玩了?」

  這回完全無法止住上湧的熱度,劉旎下意識的想躲開,可下巴上那突然加劇的力道,讓他嘶的倒抽了口氣,實在是太疼了,「沒有被男人玩……」嘟嘟囔囔的低聲回答,突然覺得委屈,自己除了皇兄誰也不想要,為什麼還得被這麼質疑。

  憋屈的可憐神情劉邰擰緊眉頭,半點沒有得到安撫,反而更是怒火萬丈,既然什麼也沒有發生,為什麼要去勾欄院,而且為什麼要和那三個男人去?

  「疼……」劉旎到底是輕聲哀求了,「皇兄,我疼。」越捏越緊的疼痛感讓他快要忍受不住,淚汪汪的仰頭看著劉邰,卻絲毫不敢去撥開劉邰的手,連動都沒敢動彈一下。

  一滴淚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滑下臉頰,跌落在劉邰的手上,熾熱灼燒卻又沉重的敲醒了劉邰狂怒的神智。

  驀然鬆手,那白嫩的下巴上赫然是礙眼的淤紅印記。

  他到底在做什麼啊,劉邰心尖兒一抽疼,多大的怒火也再也燒不起來了。低嘆一口氣,展臂將劉旎抱起來,走到窗邊的胡床坐了,將他安置在腿上,輕柔的托起下巴,借陽光看那淤傷有多重。

  揪住劉邰衣襟,劉旎乖乖抬著腦袋讓他端詳,心裡的惴惴不安稍微平息,看起來是不生氣了吧。

  他手勁有多大自己是知道的,摸起來骨頭沒問題,只是這傷明日就要轉淤紫,定是會要滯留上幾日了。劉邰心疼又懊惱,拇指頂著那小下巴,偏頭低下去,伸出舌頭,小心的舔上那深紅的地方,彷彿這樣便可以被撫平消散似的。

  劉旎輕喘口氣,後腰被壓得很緊,無法躲閃,只得乖順的被抬著下巴,紅著臉任劉邰舔舐,感覺那熱熱的濕滑蔓延到了耳後,才低喚了一聲:「皇兄……」嗓子裡的嬌嬌糯糯,聽了連自己都羞躁。

  反覆舔吻著劉旎耳後那雪白頸項上他之前留下的淺淡青紫痕跡,劉邰慢吞吞的用鼻子頂弄他軟彈的耳垂,「嗯?」懶洋洋的低沉嗓音,哪裡還有之前的暴怒分毫。

  竄過身子的酥麻帶來全身發癢的滋味,劉旎半垂下長長的睫毛,語調不知怎的,也同樣的懶懶的,「臣弟錯了。」

  幾乎要笑起來,這小東西真會挑時候。劉邰叼住那耳珠子,用牙慢慢的磨,引出劉旎的全身輕顫,才嘆息若笑:「只有吾可以帶你去煙花之地。」

  「是。」反正他對那地方也沒有興趣,一陣陣的吮咬幾乎讓劉旎骨頭都要酥了,無力的扭了扭頭,無意的給了劉邰更多下嘴的位置,雪白的脖子全部露了出來,因為偏側的角度,直裾袍的立領內藏著的肩頸都袒出一小片,現出了極為精緻的鎖骨。

  遲疑了一會兒,劉邰還是不客氣的側頭張口咬了下去,既然是藏在衣物裡的部分,便毫無顧忌的親啄吸吮舔咬,更是細細的咬住那層薄薄的皮,扯起來,聽到耳畔的痛呼。

  沒幾下,就逼出了劉旎的急促的喘息和嬌噥的叫喚,揪著他衣襟上的小手都變成了不自知的推攘和輕錘。

  這才安撫的吻下去,舌頭細膩的滑動,唇瓣濕熱的含吮,直到饜足了,才直起身,將劉旎滿眼氤氤氳氳濕亮殷紅的舌尖都探到齒間咬住的難耐神色欣賞了個透徹,終是道:「不准碰任何人。」

  劉旎喘著氣,連聲音都顫顫的,「是。」

  粗糙的拇指撫過鎖骨上深紅吻痕,劉旎的輕顫讓他心情大好,「不準被任何人碰。」

  霸道的命令叫劉旎瞥開眼去,心裡又是甜蜜又是痠軟,「是。」

  將劉旎的領口整好,劉邰將劉旎扶起,自己在站直前,垂頭咬了他耳垂一口,低沉的補充:「唯有我。」

  唯有他才是劉旎的天,唯有他才能擁有劉旎的一切,唯有他才必須是劉旎的全部。

  脫口三個字,靈台一片清明,頃刻之間才如此清晰明瞭自己的心意。

  深眸閃過了悟和純然的喜悅,竟是這般簡單。劉旎對於他不僅僅是肉慾上的吸引,或是兄弟間的禁忌誘惑,而是心,而是他所有的感情。天底下,他只信任劉旎,只有劉旎可以讓他放下戒備的全然接受,而天底下,劉旎也必然只會屬於他一個人而已。

  什麼王妃、什麼合適的女人都滾到天邊去吧,他真是愚蠢沖昏了頭才會想要幫劉旎選個情投意合的妻子。他不會再犯同一個錯誤,隨便選個女人就好,只要有了傳承的子嗣,他還有什麼可忌諱的。

  劉旎,是他的。

  精美的小臉羞得已然一片嫣紅,劉旎被這句話帶來的意思弄得腿兒發軟,俏臉偏開,連看都不再敢看劉邰一眼,在劉邰威脅的捏了下他的細腰後,才糯聲低道:「是。」

  劉邰低笑,心滿意足的繞到書桌後去處理奏摺,瞥了眼立在那裡顯然還羞窘著的劉旎,沉沉笑道:「還不過來。」

  通紅著漂亮的臉,劉旎乖乖的到書桌側開始清撿奏摺。

  門外的離殤離逝過了段時間,才推門進入送上漿飲,時間拿得剛剛好,正是劉旎臉上燙熱恰好褪去。

  劉邰邊批閱奏摺邊道:「過半個月是選秀,你一起看看。」隨便挑個女人便好,他已經隱忍得很難受了,倘若挑不到正妃,先選了良娣、孺人抬入府也行。

  漆黑的眼眸瞟過一邊靜立著也雍容貴氣的劉旎一眼,瞳孔裡的噬人欲望被埋藏得極深。一想到可以將劉旎吞吃人腹再也無須如此折磨自己日子已現眉目,心情就愉快得不行。

  劉旎乖順的點頭,「是。」妃子什麼的,他無所謂啊,對劉邰有幫助就好。

  於是蒙當今皇帝盛寵的靖王要選妃的消息傳開,這次的選秀頓時熱鬧無比,大夥兒可勁兒的努力將自家合適女眷往宮裡塞,就為了攀上靖王的高枝兒。誰不知道靖王最受寵愛,一天入宮八回,上至皇帝心腹下至臣民小吏,哪個不對他恭恭順順。這樣的男人目前還是單身,哪怕坐上良娣或孺人的位置,只要有了一男半女伴身,這輩子還不是穩妥妥的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劉邰沒有皇后,連夫人都沒有,有的只是普通的美人,按照自己娘家的勢力在後宮排序,基本所受劉邰的恩寵都很平均。史官大臣們一邊齊聲讚譽劉邰是個清明的皇帝,勤懇國務也並不過於留戀後宮的同時,一邊暗自咬被懊惱到底劉邰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啊,怎麼沒個能夠抓住皇帝心的,要知道如若得到皇帝寵愛,娘家自然是雞犬升天的共同富裕奔小康啊。

  可惜,皇帝自從剛登上皇位那三年納了幾位權臣家的女子為美人,作為鞏固帝位的交易後,便沒有補充後宮的動作。寵幸後宮的行為更是月以數計,除了睡未央宮宣室就是睡清涼殿寢室,完全沒有任何在女色上昏頭或者稍微沉迷的跡象。

  國家的確在劉邰的引領下富強了,後宮則呈反比的蕭條又沒落,先皇的夫人、美人們在沒有被子嗣或者娘家帶回的,全部被趕到皇陵去居住,諾大的皇宮,除了侍衛、宮女外,后妃的數量少得可憐的只是點綴,掀不起任何風浪,也起不了任何影響皇帝的作用。

  所以當選秀一起,扣除掉往靖王府鑽的,其餘自然是又打著撞皇帝寵愛運氣的目的,可無論後宮被怎麼拐彎抹角的詢問劉邰喜好,那幾位美人除了茫然就是苦笑。諾大的後宮,主事的竟然是離殤和離逝,就連選秀,妃子們除了旁觀擺看充當個裝飾外,毫無用處。

  後宮,一片蕭瑟。

  靖王府,一片熱火朝天。要選王妃入府了,終於有個女主人了,大夥兒卯足了勁兒的努力打掃府邸,總管在懸鈴和纓丹的示意下,也開始採買一些關於大婚該準備的東西,後院廣大的院落更是開始安排人手去重新收拾和裝飾。

  下巴上印了個顯目指痕的劉旎除了繼續坦然上朝和幫劉邰忙外,雙耳不聞窗外事。

  直到這天離殤捧上了數十捲畫冊,堆了清涼殿側殿花廳裡的滿桌。

  「來。」劉邰牽著劉旎繞過來,笑容滿面,「都打開,讓靖王瞧瞧他未來的妃子都有可能是誰。」揮了揮手,屋內的小侍們兩人一卷的由上至下,齊刷刷的打開畫卷,整個側殿,硬是圍了大半圈的亭亭玉立明眸皓齒出來。

  劉旎倒是很認真的背手上前,看的不是那些花容月貌,而是旁邊附帶的家境、背景說明。

  劉邰的笑意盈盈,完全不再反對的也走上前,並沒有刻意的將劉旎的注意力引到畫捲上的眉目盼兮上,只一個個的點過去:「看看這個,喜歡不?」其實自己的眼神也在偷瞄那生辰、身高的數字,他特地囑咐了這方面要詳盡,連家裡人的平均身高都有附註。

  劉旎自然是乖乖的跟著劉邰走,邊看邊評價邊點頭繼續邊看資料。兩兄弟看了一輪下來,共同的感悟就是沒啥感悟,除了文字的記述比較清晰瞭解了每個人都來自哪些世家大臣外,相貌幾乎不計。

  看真人才能看得出來個是非,看畫完全沒用。

  不過劉旎大致心裡有了底,無外乎軍政兩手抓,暗自記住了些尚未送女入宮的幾個家族,計畫選秀結束就這麼定下來。

  劉邰心裡大抵也有了預計,基本以品性和身高來決定的……再如何隨意挑選,身高終究是硬傷啊。

  這一次的選秀並非大選,只是小範圍內的權臣內秀女選擇,其實說白了就是主要為靖王選妃納妾,如果皇帝看中了補充下後宮也未曾不可,又或是其餘皇親擇偶。

  於是到了秀女們入宮展示的時候,劉邰和劉旎上完朝都特地去了一轉觀看,兩人都並不打算聲張的只是在大殿的屏風後落座,隱蔽得讓人無法發覺。

  殿前主持的自然是各位擺看的美人們,由於皇帝的恩寵本來就沒多少,再來幾個分那就完了。於是美人們挑選得十分認真仔細,一個個恨不得連頭髮絲兒有多少根都數個一清二楚。

  一天折騰下來,吻合劉邰和劉旎意思的也有那麼幾個,待兩人離開,離逝便往殿前來,在美人們的選擇下,稍微改動了幾下,頒布了名單。落選的請回去自主婚配,選中的請暫居皇宮數日,陪陪美人們聊個天,賞個花兒,看看有沒有潛在的毛病。

  以散步方式回清涼殿的兩兄弟邊走邊閒聊。劉邰笑著問:「玖兒可準備好了?」

  劉旎笑眯眯的點頭,晚娶不如早娶,皇兄的政權鞏固才是第一位。

  劉邰笑得蘊涵深意:「女人無須過於寵愛,傳承子嗣即可。」方才劉旎看那些少女們時一副待價而沽的表情,看得他又是嘆氣又是欣慰的矛盾。打心底,他仍有些微希望劉旎有位鸞鳳和鳴的王妃,這樣他的夫妻生活至少不是災難。另一方面,卻又極不希望劉旎有合適的王妃,這樣他會更能確保他在劉旎心裡佔據最重要的位置。

  只需有了子嗣,他便毋庸再忍耐。

  天底下,不會有人再比他更有足夠的資本寵愛劉旎,讓他幸福。

  劉旎贊同的點點頭,完全不疑為什麼劉邰現在的結論與之前的勸說截然相反。皇兄無論說什麼和做什麼都是對的,都要貫徹到底,誓死支持!

  劉邰這回笑容略淺,些許心虛,又被揮散。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後,這輩子,他都不會放手了!

  靖王王妃很快定了下來,連同良娣、孺人都定好了,一口氣三人,讓被選擇的家族臉有點綠,不過馬上又喜出望外,這是不是在暗示著靖王急需子嗣?陛下到現在還無任何子女的動靜,一旦靖王有了繼承人,那麼……萬分一的可能性……

  欣喜若狂啊~腦洞大開的各位喜氣洋洋。

  皇帝后宮倒是也補充了幾位,那幾位同樣沾沾自喜,後宮美人們不受寵早已不是新聞,那麼,皇帝就由她們拿下吧,她們的目標是夫人,是皇后!

  還有幾位被其餘皇親瓜分,皆大歡喜。京城四處洋溢著燦爛熱鬧的婚嫁氣息,一時間珠寶首飾傢俱衣料什麼的供不應求,連上等女兒圖據說都一份難求。由於各家備嫁時間頗為接近,便遮掩不了相互的比較,竟然連長安物價都帶高了不少,稅收當然也多了幾成。

  這,算是始料未及的結果?

  皇宮裡的劉邰與劉旎相視一笑,繼續埋頭幹活,討老婆有國家部門負責,他們只需要試穿婚服,婚禮時到場即可。

  靖王婚禮定在半年之後,大婚完畢才會是皇帝的小妾們及其他皇親的婚娶。

  消息公告天下,想當然的引來了各友好屬國、國家的祝賀。三韓(馬韓,辰韓,弁韓)高句麗、扶餘、烏丸、匈奴、鮮卑、貳師、大宛、邛苲、夜郎、吐蕃、波斯、大秦、五溪南蠻等等。長安商業又是一陣欣欣向榮,大夥兒趁著遠來的商客狠賺一筆,那些異國的商人們也藉機換了不少他們需要的貨物,大家都很滿意。

  負責長安治安的晁沿很緊張,那麼多異國之客,萬一混入半個對皇帝不利的敵人沒有被盤查出來,他就死定了。日夜巡邏,宵禁之後更是嚴查。最讓他破功碎碎念的就是匈奴那群人,明明平日是敵對國,這個時候跑來撈好處,肯定有更險惡的目的,一定要嚴加防範!

  負責皇宮的竇准比較輕鬆,他其實中心目標只有皇帝和靖王兩個人,皇宮那麼大,重點對象就兩個,有腦子的也不會沒事幹擄殺兩個沒用的妃子吧,而況就算殺掉幾個妃子,那也無傷大雅,空出的位置估計會被立馬蜂擁補上。

  比較起安全保障部門的焦慮兮兮,皇帝和靖王算是比較悠閒的了。國事依舊是那個數,並不因他們大婚有巨大的偏頗,該有的天災人禍反正不在這裡出現就在那邊。近下半年,四處的莊稼也到了豐收的時候,各地糧倉一層層的上報數額,大司農及屬官們就齊齊湊入宮來,大家埋頭研究怎麼調派糧食,哪裡災荒了,哪裡可能出現災荒,邊境的軍糧又如何調派。

  熱火朝天的議論結束後,離殤才帶著一群侍從魚貫而入,各個手捧了一大堆東西,無外乎做好的婚服和配飾,逮著機會請皇帝和靖王試衣。

  玄色的禮服,鋪展開來,上衣下裳,層疊衣袍中漆黑張揚著紅,衣領、衣袖、衣襟、衣裾皆綴著考究精美的裝飾和花紋,搭配不同品級的冠帽及佩綬,至極的隆重典雅。

  劉邰和劉旎直起身,各自伸著胳膊,待離殤離逝近身伺候更衣。繁複的衣料一層層披穿上身,束上腰帶,腰帶上是不同獸形的純金帶鉤,腰側還有鑲嵌了寶石的佩刀。

  待好全身的衣裳被整理好,劉邰抬眼看了看同樣身著玄衣的劉旎,扣除掉品級上的區別,款式和衣料基本雷同, 精 美的婚服在他身上更顯得他玉樹臨風品貌非凡,儘管那一臉溫文爾雅的淺笑其實完全就是在隱藏那背後的走神。

  揮揮手,讓所有人退出去,穿著一致玄色婚服的劉邰就這麼圍著劉旎轉了一圈,站定他面前,傾身拖起那小下巴面對了自己,才喚回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的劉旎。

  眼前放大的俊容讓劉旎彎眼一笑:「皇兄。」絲毫不以自己分心為恥,笑容燦爛無比的順口就道:「皇兄這一身婚服真是合身,愈加儀表堂堂威風凜凜啊。」

  失笑的刮了刮他的鼻樑,劉邰鬆手後退一步,震袖而立,「仔細看了,如何?」

  劉旎歪著腦袋滿眼是毫無掩飾的讚賞和傾慕:「當真渲染霞舉高大威猛宛若仙人。」

  劉邰很是受用的點頭抿著笑,又上前一步,拉起劉旎的手,上下示意他們兩個,「你我站一起如何?」

  劉旎偏過頭笑道:「臣弟自然是凡夫俗子呀~哪裡比得上皇兄的雅人深致。」

  劉邰笑著搖了搖頭,特地彎身湊到劉旎耳邊呼了口氣道:「吾特地制了這婚服,便是為了與子偕老。」廣袖下的大手握緊了那玉手,配合的捏了一下。

  劉旎瞄了他一眼,臉色微紅,「臣弟自然是要伴皇兄到老的。」

  嗯,看這神態,八成是沒有聽懂。劉邰笑著也不再說什麼,只是索性一把抱起劉旎轉了個圈,「吾雖耐性十足,玖兒也莫要讓吾久等。」

  這回紅暈加深了,攬著劉邰的頸脖的劉旎撐直著身低頭瞧著劉邰笑得發亮的黑眸,心跳加快了,有些胡思亂想又有些難為情,「等什麼?」

  劉邰笑得高深莫測:「自然是等吾的玖兒成人。」修長的身軀嬌軟柔美,劉旎儘管個子不高,可比例穠纖合度,萬分合適他的懷抱。

  「臣弟就快大婚了。」所以不要再揪著這個「成人」的話題吧,他在江夏已經領會過劉邰有多執著他的懵懂了。

  劉邰走到胡床邊,將他放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兩人裙裾交疊,紅黑相融,仿若一體。抬手,撫摸著劉旎束好的長冠,深眸直視劉旎,「該是吾為你解冠……」

  劉旎瞧著那玄色婚服襯托下雄偉英俊的人,雙頰發熱,「婚禮要在靖王府舉行的。」所以出不了宮的劉邰最多只能在皇宮內遙想,況且解冠自有人負責,跟他沒什麼關係。

  劉邰沉沉笑了,「吾親為玖兒主持大婚。」

  劉旎睜大了眼,猶豫和喜悅交織:「言官……」哪有皇帝親自出宮還主持婚禮的道理。

  手背撫過那柔嫩的臉,隨後托住後仰的腦袋,劉邰笑得寵溺:「玖兒是吾唯一的嫡親弟弟,吾難道不得隨心一回?」

  劉旎顯然開心得眼睛都眯成彎月了,「是。」頓了頓,很大聲回答:「是!」不管不顧的,雙手拉住了劉邰另一隻手,快樂得不行,大婚有皇兄在啊,那該是多麼愉快的事情。

  劉旎眼神深沉,濃濃笑意中帶有絕對的誓在必得和更深層次的謀劃。彎身親吻那潔白的額,「記住,女人只是用於子嗣繁衍,不准沉迷。」

  用力搖頭,劉旎笑眯眯的:「不會。」

  劉邰直起偉岸的身軀,笑得滿意又帶有深意,「隨吾去騎馬罷。」口頭上說歸說,行為上他也不會讓劉旎有任何耽溺女色的機會。

  劉旎自然是贊同的。劉邰一天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在批閱奏本,下午如無大事,基本用來強身健體。如此規律有益的作息,連醫工都嘖嘖稱讚皇帝的體魄當之無愧的健康。

  一行人更衣騎馬,奔往長安城西的上林苑去跑了一時辰的馬,劉邰盡了興,才緩下步伐,慢悠悠的控著馬匹往回走。玩著馬鞭,看了看天色尚早,「去溫泉泡泡吧。」

  劉旎瞄了眼他,汗濕的上衣貼出健碩魁梧的背脊線條,渾身都散發著讓人傾慕的成熟穩重的雄厚氣息。彎起唇角笑著點了點頭,「都出了汗,去泡泡也好。」

  得到吩咐的離殤打馬先奔向距離最近有溫泉的承光殿去做準備。

  剩下的人依舊在滿佈的霞光中慢慢行走,直至灼熱的夏末微風將濕透了的衣裳都給風乾了,才到達承光殿。

  這承光殿本就圍著溫泉而建,整個氣勢輝煌的後殿將溫泉團團圍住,巧妙設計的通風口讓殿內連絲硫磺的味道也沒有,偏又溫暖如夏,光踏入殿門,僅覺熱氣撲面,卻連絲水汽都沒有帶出。殿內還採用了人工琢引,分流出幾個小型溫泉,分置在不同的殿室內。

  劉邰昂首跨入殿門,往殿後的溫泉而去,劉旎自然被引向另一個溫泉。

  跑馬後汗濕又風乾,其實全身都黏膩膩的很不舒服,脫掉上衣,散下一頭烏髮,只留著褲子邁入溫泉,當偏燙的水柔和的包裹住全身,那自骨子裡的疲倦都立馬一掃而空。

  眯上眼,劉旎舒服的呼出氣息,索性翻身俯趴蜷縮在池內泉水裡的刻意堆砌出來階梯上,閉上眼,沉浸在乳白的泉水裡,放鬆無比的直接打算就這麼睡一覺再說。昏沉中,聽見有水聲的波動也不已為意,最多不過的伺候的侍從或者宮女而已。

  待昏沉逐漸散去,渾身上下的倦怠變成了舒適的慵散,劉旎才心滿意足的掀開眼,沒有聽見侍從的催問,想來劉邰估計也在溫泉裡和他一般睡著了吧。

  嘿嘿笑著側轉過身來,在看清數丈外溫泉另一頭的人時,劉旎幾乎是目瞪口呆了,眨巴了好幾下眼,才愣愣道:「皇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什麼時候來的,他怎麼完全不知道?

  那舒展雙臂愜意坐靠在對面池邊的人正是活生生的劉邰啊!

  原是合著雙眼的劉邰聞聲抬起了眼皮,一笑:「玖兒睡得好自在。」劉旎滿臉的震驚讓他低笑不已,「吾是打算來叫玖兒起身的,見玖兒睡得如此安逸,索性再陪伴著泡一下。」

  劉旎動作不大的往水裡藏了藏,精緻的臉上滿是被溫泉蒸得紅撲撲的好看顏色,瞟了眼泉邊胡床上果然擱著不屬於他的外袍,「那皇兄請先起,臣弟即刻起身。」

  劉邰偏頭刻意的撇了一下嘴,竟然顯出委屈的神情:「被趕了。」

  劉旎窘得連忙張嘴要解釋,卻被劉邰突然的直接起身給驚得呆住。

  他知道劉邰身材魁梧有力,畢竟每日基本會花費幾個時辰練習騎射的男人怎麼會不健壯勇武,而況往日也會在接觸和偶爾敞開的衣襟知曉劉邰的魁偉雄渾,可如何的印象也不如這數丈距離內,面對面赤裸裸的呈現讓他震撼。

  寬廣厚實的胸膛,健實粗曠的臂膀,筋 肉 賁起的腰腹,精健粗長的大腿。而整具古銅色的軀幹中,最顯眼的是那小腹下片漆黑的毛髮,竟然異樣的狂野誘惑,其間垂臥著的慵懶性器雄偉碩長,其下即是黝黑龐大的囊袋……

  劉旎整個人已然呆若木雞,鮮豔的紅色自臉迅速蔓延到了頸項,把本就泡得粉紅的全身皮膚帶成了一隻通紅的龍蝦。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清晰和近距離的見到男人正面的身體,那種雄壯十足的濃郁男人味似乎直接的衝撞上鼻端,襲捲整個大腦,讓他怔忪間又是恍然、尷尬間又是窘迫、羞惱還帶有極度的撼動。

  劉邰只是笑著瞥了眼他的呆滯,似乎覺得很有趣的低沉笑著,逕自大大方方的走上池邊,粗壯的長腿上毛髮順著水流蜿蜒盤旋出極男人的味道。他彎身去拿胡床上的布巾,胯下軟綿的莖體配合的晃動了一下,又墜回那片黑色中棲息。

  劉旎完全是機械性的,卡殼似的,喀啦喀啦的閉上雙眼,噗的整個人全部埋到水裡去。

  劉邰一愣,趕忙幾步到池邊,跪下去單手就將劉旎上半身給撈了出來,「玖兒、玖兒?」完了,他的惡作劇不會是把這個害羞的小東西給嚇傻了吧?

  劉旎死都再也不肯睜眼睛了,緊緊抱著橫在胸前的結實手臂,喘了好幾口氣才氣若游絲道:「臣、臣弟自己起來……」

  濕潤的黑髮盤旋曲捲,緊貼在胸前和手臂處的肌膚香滑若暖玉,自上至下的劉邰垂眼便看到自己臂彎處那兩抹嬌羞的花瓣和中間的誘人紅豆,昔日雪膚已滿是通紅,那梅蕊似的精美小點兒更是嬌豔欲滴,如同它們嬌貴的主人一般,誘惑消魂。

  沉重的心跳在厚實的胸膛裡震顫,劉邰沉吟了一會兒,終是強迫自己鬆開了手,「那吾便在外等玖兒。」平緩溫和的語調聽不出半分野蠻慾望的掙扎。

  劉旎連連點頭,豎著耳朵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隨著腳步拐出了屏風消失在門外後,才猛的跨了雙肩,幾乎是坍塌在了溫泉裡。

  心裡哀嘆中帶著絕望的尖叫,他看到皇兄的裸體了丫丫!那種羞恥又刺激的感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他以後還拿什麼臉去面對皇兄,要命了,怎麼出這種⼳蛾子,他該怎麼辦?

  他想要淹死在這溫泉裡,可皇兄說在外面等,如果他不出去,就一定會再進來察看,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無論如何想乾脆就溺死在泉水裡的劉旎再如何的磨蹭,也是知道自己最終還是要出去面對劉邰的。端著彭彭跳得劇烈歡脫的小心臟,劉旎完全不知道該有什麼表情的木著一張滾燙的臉皮,拖拖沓沓的還是整理妥當後,呼喚伺從進入伺候更衣,走出殿堂。

  外邊天色已暗,四處早已點燃了明亮的宮燈。

  背對著大門的劉邰在聽見微弱的一聲「皇兄」後瀟灑轉身,燈光下,廣袖長袍的高大健碩,渾身上下流溢著非凡的魅力,完全將那個狂野又張揚的赤裸男人完美的融合起來,叫人看了心驚動魄的傾佩敬仰。

  劉旎只瞟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耷拉著腦袋,露出現在還充著血的小脖子,耳珠子更是豔紅得要滴血去。

  劉邰揮揮手讓眾人退開十數米跟隨,在劉旎身側一同漫步,帶笑的語氣滿是揶揄:「玖兒覺著吾的身體不堪入目?」

  哪裡是不堪入目啊,天上的神靈恐怕也不會有這麼美好完備了。劉旎用力搖頭,心跳一直難以平緩,震動得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那就奇了怪了,為何玖兒一直不敢直視吾?」劉邰笑得滿心歡快,逗弄劉旎很好玩,小東西害羞起來可愛得要命。背在身後的手指互相摩娑著,若非劉旎一副給嚇得不輕的模樣,真想好好捏一下那紅豔豔的耳垂。

  劉旎的大腦就一直回放著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每一個細節都被放大,每一刻時光都被延緩,連那抹極為濃烈的男人味道都持續環繞瀰散,光是走在劉邰身邊他都幾乎無法正常呼吸。垂下的眼簾內是隨著劉邰步伐而擺動的長袍下襬,可在他眼裡,硬是好像那衣袍不存在似的,彷彿直接就看到那兩條肌 肉紮實的光裸長腿在邁動。

  啪嗒,腦袋過於低垂,導致液體直接墜落到自己曲裾深衣上,夜色加衣衫的暗色一時讓劉旎沒有覺察到是怎麼回事,可隨著滴滴答答的液體墜下,昏昏沉沉的大腦總算發覺怎麼一回事,猛的搗住流血不止的鼻子,劉旎整個人搖晃了一下,悲慘的想要瞬間漂移到靖王府去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意識到不對勁,劉邰偏頭,「玖兒?」在瞧見劉旎摀住口鼻的指縫間溢出的鮮血,一怔之下立刻一把抱起他,回頭呵斥道:「軟轎。速去喚伺醫!」

  轎子馬上被抬來,將兩人快速送往最近的駘蕩宮,伺醫也火速奔過去。診斷之後,結論是靖王溫泉泡久了,導致肝火上升,血脈逆流。出點鼻血排排毒就好了,沒有大礙。

  默默瞪著一臉坦蕩的伺醫,劉邰待他滾出去開藥方了,才將注意力移回躺在軟榻上的劉旎,心知這鼻血流得有八成是他的原因,喜悅和懊惱五味雜陳。開懷的是劉旎對他的身軀顯然是極為滿意的,懊悔的是自己果然把這小東西給逼得太急了……

  用布巾堵著鼻子的劉旎幾乎是要奄奄一息了,短時間下來受刺激實在太大,讓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和做什麼的,只是呆呆的半躺在軟榻上,雙眼愣愣的無神呆傻。

  這下劉邰心疼了,捏劉旎的手指,沒反應,捏他的耳珠,沒反應,捏他臉蛋,還是沒反應。無所不能的皇帝陛下開始緊張起來,不知所措的坐在軟榻邊瞧了劉旎半晌,最後在離殤的提醒下,發現兩人都還沒用膳,於是小心翼翼的詢問劉旎想吃什麼。

  劉旎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

  劉邰心扯著似的疼,又是憐惜又有那麼些好笑。只得命晚膳呈上來,親自執著碗筷,餵劉旎。

  在乖乖的吞嚥下第一口菜餚時,劉旎突然驚醒,怔怔的看了劉邰驚喜的俊臉一會兒,猛的將劉邰大逆不道的一推,連屐也未著,就這麼猛衝了出去。

  從未見過優雅靖王如此失態的眾人傻掉,劉邰也傻掉,端著碗筷呆了半天,才暴跳起來,呵斥離殤跟上,將手裡的東西往地上一摔,跌坐在軟榻上,摀住臉,半晌也沒再抬起頭來。

  劉旎狂奔了好長段距離才被離殤追上,離殤也沒有勸阻什麼,而是遵從劉旎的吩咐,將他抬上軟轎送出了宮,回靖王府去了。

  回到靖王府的劉旎直接把自己關進臥室,縮進床榻,用被子將自己全部包裹住,彷彿才有了那麼一絲安全感,腦子裡漿糊一片,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混亂了大半夜,昏睡過去。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有人溫柔而強勢的抱著他,親暱的用鼻子摩擦著他的臉頰,強健而雄壯的軀幹就這麼緊抵在他身前,結實頎長的大腿夾住他,慵懶溫暖的氣息包裹著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邊低低呢喃著什麼。

  他費力的想去聽清楚他說什麼,想去看清楚是誰。

  卻在那逐漸清晰起來的耳語中黯然淚下。

  玖兒。

  那是劉邰的呼喚。

  籠罩在俊逸的面容上的迷霧瞬間消散,那是劉邰的臉。

  劉旎哭得不能自己,他知道,他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