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經過近半年的修葺整理,靖王府煥然一新,尤其是空曠了許久的後院遷入了應季的植物,無論是月牆還是拱門皆粉刷過,總管們的採買十分有力,連各種燈籠、紗帳都一應俱全,在懸鈴和纓丹的指揮下,更是喜氣洋洋的只待王妃的入住。

  可國事意料之外的繁忙,劉旎竟然忙到了婚期的大清早才匆匆忙忙騎馬回靖王府更衣準備,同時跟隨至靖王府的竟然還有皇帝陛下,尚未得到消息的靖王府在看到皇帝親臨時,兵荒馬亂,各種儀式手忙腳亂的重新準備,總不能按照王爺的標準去恭迎皇帝啊,更甚至在聽說皇帝居然是親自來主持靖王婚禮的,眾人驚愕之下唯有奔走得更加匆忙……

  其實皇帝是來添亂的吧!

  整條街恨不得都被御林軍堵死了,所有賓客被盤查嚴密得莫名其妙,進入了王府看到坐在主位的皇帝後,全部變成泥塑木雕,回神的第一反應是趕快檢查自己衣著和攜帶的禮品,完了,鐵定是不夠的啊,又不能回府去重新準備,沒見盔甲光鮮面容溫和的御林軍們扣著佩刀立在門口只進不出嗎?

  後來的官員們多少聞到氣氛不對,可沒一個猜到靖王府裡蹲著的是何等大神,誰會猜到天底下最尊貴的皇帝陛下會把靖王寵成這個樣子,竟是親自參加婚禮!

  靖王府的禮物破天荒的多了等倍的欠條……哪個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只送王爺等分的禮物啊,必須補送,送到皇帝龍心大悅!

  身為新郎官的靖王很忙,沒有空去理睬各種淚汪汪的疑惑眼神,匆忙沐浴後更好婚服剛好踩到出發迎親的時辰,忍著打呵欠的慾望上馬出門,腦袋裡還旋轉著充溢了一晚上的議論話題。

  邊關那邊不是塞了三個因為逛青樓被責罰的精力旺盛的男人嗎?他們實實在在的用事實證明了自身有多麼的精力充沛,不但私下跑到匈奴境內去轉了好幾圈,現在乾脆密摺上奏請出兵攻打匈奴,以揚國威。奏本頭頭是道條理分明論證充分依據可靠,連補給都算計好了,一副只要皇帝點頭,他們立刻把那片廣闊的草原拿下來給皇帝做迎娶小妾賀禮的架勢。

  三公們是深夜才離宮,劉邰和他則直接研究了一整夜,地圖分佈,糧草收入,戰局估計,軍隊調派,討論來去居然證實了那仨的建議是可行的!

  於是皇帝無比興奮的一聊就到了天亮,還依然興致勃勃共同跑來靖王府做他應承好了的婚禮主持人。

  靖王則精神是興奮的,身體是疲倦的,前一夜他還被春夢折騰沒怎麼睡好,又熬了個通宵,接著便是體力繁重精神要求同樣高度集中的新郎工作。

  眼前彷彿還旋轉著軍事地圖,就已經騎在馬上,身著華麗而沉重的玄色婚服往新娘家去。一時間大腦有點轉不過彎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又彷彿置身事外的清晰又茫然的矛盾的感覺及其詭異。

  沿路皆是重兵守衛,不明白的人以為是靖王盛寵而已,知情人已經全部百感交集的被關在靖王府了……

  前期婚禮流程劉旎完全沒有參與和在意,他只負責親迎新婦回府。

  跟隨著新婦一同踏入靖王府的人看到笑盈盈的皇帝時,腿全部都軟了軟,誰來說明下這個是怎麼一回事?

  昨天深夜才告別的三公看到一身冕服上玄下纁的皇帝煞有其事的矗立在新人面前主持婚禮,表情複雜得都難以形容,為什麼激烈商討了一晚上的他們都不知道皇帝有這一出?

  其他人更是驚悚難掩,原以為皇帝親臨已是至極寵溺了,可竟然還要親自主持!

  天下第一婚禮!所有人腦袋裡只來迴旋轉著這幾個大字,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婚禮!

  整個婚禮,對新郎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和新娘花容月貌風姿綽約的讚美全部嘎然截止在靖王府外,府內只剩下對見到皇帝和皇帝所作所為後的強烈腦震盪。

  交拜、對席、沃盥、共牢合巹、合巹禮皆順利無比,解纓結髮稍許奇怪了點,靖王的髮是由皇帝親手剪下,以紅纓梳結。新娘的髮也並不是由靖王剪取,而是纓丹代勞。

  兩人的髮皆沒有按照習俗放在新娘準備的錦囊裡,卻是分別安置在一個錦盒內,被離殤收起。

  沒人敢有異義,連身為新郎的靖王也只是瞄了眼一副理所應當的皇帝,彎出個霞姿月韻的笑容而已。

  執手禮後,本應該與新娘攜手入洞房的新郎被一窩蜂湧上來的以竇准、晁沿為首的年輕俊傑給連同皇帝一起圍堵去了酒席,自進入靖王府看到皇帝后,整場婚禮都比較茫然的新娘和眾服侍的人對視了一眼,在懸鈴和纓丹的引導下往新房繼續茫然去了。

  隨後不過半個時辰,眾目睽睽之下,新郎吐了血。

  宴席上的伺醫及時診脈得出的結論是中毒,龍顏震怒,正好御林軍還在門外呢,全部封鎖,立刻徹查。查來查去,在巹的一半裡發現了劇毒……皇帝暴怒,安然無恙的新娘一派馬上關押,同時靖王府上下繼續嚴查。

  伺醫建議先讓靖王靜養,這樣雞飛狗跳的情況下,莫說快暈不暈的靖王難受,他們去哪兒煎藥都不知道,廚房那邊翻箱倒櫃的在找線索,而大廳這邊完全沒有擺脫嫌疑的百官們都瑟瑟發抖縮成一團,怎麼看怎麼不是合適治療的地方。

  雷霆之怒中的皇帝多少找回理智,親自抱著斷斷續續還在嘔血的靖王離去,只留下惡狠狠的一句話:查,往死裡查!

  好麼,如果是外族計畫傾覆朝廷,那麼這險惡的目的就贏定了,靖王大婚,全長安的重臣全部聚集於此,連生病的都撐著病體跑來參加,生怕靖王忌恨……

  晁沿焦頭爛額的想罵天罵地。

  竇准護送著劉邰劉旎離開。

  劉邰沒有回皇宮,而是往長安城外的上林苑去。現下他自己都清楚,即使外表鎮定自若,內裡的怒不可遏多少影響他的判斷力和決策力,如若待在長安城內,事態沒有良性的發展,他估計會失去理智的血洗長安……

  初初吐血還能勉強安撫劉邰的劉旎,在路途中就已完全神智不清,不但臉色迅速慘白,連嘴唇都烏紫得讓劉邰又是衝冠眥裂又是魂飛魄散。

  怕顛簸而行駛得並不快捷的馬車抵達了上林苑的承光宮後,已經先行一步熬製解毒湯水的伺醫們已經在承光宮寢殿忙得不亦樂乎,牛乳 、綠豆湯皆已送上來,先驅毒為主。

  失去知覺的劉旎雙唇緊閉,就算捏住下巴往裡灌都會溢出來。看得劉邰心急如焚,一腳踢開伺候的侍從,接過離逝手裡的碗,仰著脖子喝一大口,以嘴對嘴的方式才能慢慢的餵下去。

  好不容易一碗餵完,兩人衣襟盡濕,又是換衣衫什麼的一通忙亂。然後一刻鐘之隔,下一份解毒的湯水又送了過來,這回有了經驗,厚厚的布巾托著劉旎的下頜,劉邰抱著他繼續以嘴餵藥。

  離殤在邊上看得同樣焦慮,瞧著餵完藥就呆坐床榻上抱著劉旎不肯放手神情呆滯的劉邰,這樣下去,估計靖王沒醒,皇帝也很快會完蛋。忍不住上前輕聲詢問:「陛下,將懸鈴和纓丹召來伺候可好?」

  劉邰倏地戾氣滿滿的眯眼看過來。

  離殤打了個寒蟬,弓身不敢再開口。

  劉旎是靖王府內中毒,全靖王府都有嫌疑,所有人包括伺候了劉旎這麼多年的懸鈴、纓丹、銀樺和魁栗都被控制起來,任何人都不准出府。這邊伺候的全部都是劉邰身邊的信得過人。

  劉旎中的毒很霸道,除了不斷的催吐排毒外,連藥都暫時不能吃。整整折騰了一個晚上,觀察到唇上的紫色正在逐漸消退後,伺醫才開始配藥煎煮,臨走前瞄了眼臉色非常難看的皇帝陛下,非常機靈的也配了些補氣的藥丸一併送過來。

  最危險的時期理論上來說已過,接下來除了繼續排毒外,治療的藥物也要開始服用。昏迷中的劉旎沒有再牙關緊閉,接受緩慢的餵食。

  可劉邰並不放心,眼皮子底下都有人敢下毒讓他有些驚弓之鳥。索性就一併睡在了劉旎身邊,煎藥那邊離逝專門負責,這邊劉旎餵藥他就盯著看,劉旎歇息他就到正殿去處理國事。

  長安那邊早就翻了天,靖王大婚上中毒的消息不脛而走,靖王府裡的高官貴客拘禁了好幾日,緊要部門的官員則一個個押枷辦公……長安城風聲鶴唳,一時間人心惶惶眾人草木皆兵,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一大片的恐慌。

  所有外來使者皆被嚴密監控,御林軍忙著四處堅守,出入城門的管理更是嚴上加嚴,基本只進不出,實在要出城耕種的農民全部被嚴盯死守,北軍的軍隊全員被調動起來將長安整個圍得水洩不通。

  若不是命令出自皇帝陛下,估計大家會以為有人造反……

  而上林苑承光宮裡的靖王自第二日清醒之後,除了可以勉強自己吞嚥食物藥物外加如廁沐浴外,其餘不是躺在床上昏睡,就是被扶起身繼續吐血。宮內外能砸的已經被日漸暴躁的皇帝全部砸光,掛在樑柱上的華貴絲幔都被扯壞了好幾匹,所有的侍從皆戰戰兢兢,就連離殤都被皇帝失控踹了好幾腳。

  那些戴枷來呈送公文和論事的大臣們各個都驚慌失措,誰也不知道皇帝的負面能量居然這麼大,一個言辭不對,那邊的案几都可以被一腳踹翻幾轉,各別提四處亂飛的陶瓷杯及碎片的飛濺,據說因為靖王是因酒中毒,整個上林苑的酒都已被皇帝裂眥嚼齒的給砸光了。

  諾大的上林苑,唯一言行舉止一如往常般鎮定自若的便是那群伺醫們,無論皇帝的怒吼再可怕,他們都非常嚴肅認真從容沉穩的回答:靖王還在吐血的原因是身體內的毒還沒有排乾淨。

  什麼?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排乾淨?

  那就很有可能是靖王身體內的毒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這個當然是開玩笑的,說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嘛。那合巹酒雖說只喝了一口,估計是引發了靖王所吃的其他東西的毒性,毒來毒去的,那麼也就這麼長段時間不醒了。

  什麼?好不起來要所有伺醫陪葬?

  怎麼可能好不起來啊,所有伺醫都可以拿項上人頭保證靖王絕對會康復如初,現在靖王雖然虛弱,可非常配合的給什麼藥吞什麼藥,吐血未嘗也不是一種排毒方式嘛,也許吐著吐著,就好了也是有很大可能性的。

  嗯嗯,劉邰直接氣得七竅生煙。

  如果不是劉旎還可以朝他微笑和勉力說幾句話,估計他早就失控連這群看起來就在胡說八道的伺醫們砍了。

  疲倦和虛弱到了極點的劉旎基本除了安撫劉邰的情緒以外,已沒有更多的 精 力再去思考別的事情,疼痛完全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氣。

  是的,他很疼,自清醒之後,全身上下就開始難忍的疼痛,尤以小腹為主,不吐血的時候是鑽心的疼,吐血的時候是針扎的疼,那種扎大象的針來扎他全身,有時候好不容易肚子稍微舒緩一點,那麼頭顱便開始一抽一抽的痛,痛得他冷汗盡冒,全身抽搐,痛得他可以暈過去,再疼醒過來。那可怕的痛楚幾乎讓他想永遠的死去,再也不願意承受半分。

  看到他這個樣子,劉邰心焦如焚,卻連碰都不敢碰一下,只因為一點點壓力挨上劉旎,他的疼痛會更加劇烈。

  劉邰發誓一旦抓住了那下毒之人,車裂腰斬都難解他心頭之恨,定要誅他九族,定要親手一刀刀的割他的肉 ,刮他的骨,要他嘗到比劉旎多上萬倍的痛,要他求生不給,求死不能,這麼一直痛到死!

  他的寶貝玖兒,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憐惜得恨不得要給他全天下最珍貴的寶貝以博得一笑。就算是他登基前那些苦楚的歲月,他都沒有遭過這樣的罪!

  而忍受著如此巨大痛苦的玖兒,在看到他的時候還盡力朝他展顏一笑,還全身哆嗦的竭盡全力的喚他「皇兄。」簡單的兩個字,便幾乎消耗殆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劉邰的雙拳捏得血都迸出來了,忍得胸口那氣都要快爆裂,知道自己快要崩潰的神情會讓玖兒擔心,可他偏要玖兒擔心,只有用自己牽著掛著玖兒,他才不會放棄,才不會被難以想像的劇痛將求生的意識給消磨殆盡。

  「玖兒乖。」感同身受得也顫抖起來,劉邰跪在床榻邊,雙拳頂著榻,嗓子都沙啞了:「再忍忍,玖兒再忍忍就好了。」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去說才能顯得不那麼無力和膚淺。

  還要忍多久?劉旎的眼神閃過恍惚,他幾乎要堅持不下去了,實在是太疼了。

  伺醫不給開任何止疼的藥劑,是藥三分毒,本就在排毒時期,實在沒必要讓身體再去吸收更多短期內不必要的毒素,忍著,也可以同時鍛鍊一下忍耐度,沒啥大壞處。

  輕飄飄的醫囑讓劉邰再度想把這群伺醫們給踹到天邊去。

  劉旎則失神了好一會兒,才重新被痛回神智,入目的是劉邰心如火灼的神色,想笑卻笑不出來,反而疼得想哭,可偏連哭泣的力量都沒有。淚水滑過眼角,絕望又無助,消極的目光四處流轉,被劉邰拳頭上的汩汩流血所吸引。

  倒抽一口氣,那種精神上的受創瞬間大於肉體的疼痛。顫慄著伸出手去勾劉邰的拳,劉邰連忙張開雙手,想握住他,又不敢,遲疑了一下,只得小心翼翼的捧著那小小的哆嗦的手兒,彷彿攏著全世間最脆弱的瑰寶,無法抑制的,一起打著顫。

  手指微動,吃力的勾住那拇指,溫暖的濡濕是劉邰的鮮血。劉旎努力睜著眼看著劉邰,看著那雙深邃黑眸裡的惶恐不安,心如刀絞。合上雙眼,呼吸顫顫,哪怕再悲觀無望,這個樣子的劉邰也讓他不敢放棄。

  簡直不敢想像,如果自己不顧一切的擯棄所有而去,留下他一個人,會怎樣。

  劉旎的閉目讓劉邰肝膽俱裂,低下頭,咬著牙親吻那止不住抖動的小手,切著齒低吼:「玖兒,你若死了,我要天下人為你陪葬!」

  短促的呼吸停了一瞬,那一瞬,劉邰幾乎要崩潰,下一剎那,虛軟的細聲仿若仙樂:「我、不、死。」

  劉邰淚流滿面。

  滾燙的液體不斷墜落在手背,灼痛的肌膚也灼痛了心。劉旎閉著眼,忍著劇痛,一個字一個字的承諾:「我、絕、不、死。」怎能留他一人在這世界上,怎麼捨得。

  劉邰已哽咽得無法言語。

  整整一個月,劉邰和劉旎同時瘦了一大圈,一個食不下嚥,另一個也不吃不喝,一個寢不安席,另一個滿眼血絲了也不閉眼。總而言之,一個不好,另一個就陪著耗,耗得上林苑除了醫工們的所有人精神都接近崩潰。

  北軍那邊已經接到密令,如果靖王死了,靖王婚禮上所有人誅九族,長安城內所有外國人全部殺掉,所有非長安人口,殺光,所有非戶籍人丁,屠完。

  饒是鐵血的軍隊統帥,都吃了一驚,默默的將驚懼活生生嚥下去,開始策劃派軍路線和計畫。

  無數人在未知的恐懼中命懸一線,長安城在強力武裝鎮壓下,連絲躁動都沒有,悄然聲息的度過了許多人有生之年內最噩夢的一個新年。

  新年伊始,劉邰當著劉旎的面取出親自結纓的劉旎的髮解開,隨後散發剪下自己的一束,將兩人的髮混在一起重新束好,放置到一個精雕細琢的玉盒內。指著玉盒對劉旎說:「此生若是緣未盡,寧負蒼天不負卿。」

  劉旎努力彎出個笑,全身的力量都在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劉邰身上,已經不太能講得出話。

  劉邰接著自離逝端上的玉盤裡取出一截紅線,先纏繞住自己的小指,再將另一端綁在劉旎小指上,看到他疼得一點都受不住,感同身受的皺起了眉,低沉沙啞的嗓音像是在安撫自己,「綁牢些,這樣無論玖兒去了哪裡,我都找得到。」

  劉旎淺淺合了下眼,還沒有能再做出任何表示,便昏迷過去。

  劉邰哆嗦著唇垂下頭,置於腿上的手握緊那紅線,跪坐在劉旎身邊的高大身軀竟然有些佝僂。連他都快失去信心了,這麼久了,劉旎沒有半分好轉,不是劇痛中昏迷,就是被痛醒,疼得實在是吃不下東西只能勉強吞嚥流質的稀粥,這導致營養跟不上,迅速瘦弱也再也沒有多餘的體力。

  新的一年來臨了,他沒有覺得半分喜悅,卻是漫天陰霾的恐懼。

  玖兒,怕是撐不下去了吧。

  天都要塌陷了。

  例行檢查的醫工過來,直接無視了天天杵靖王身邊當雕像的皇帝,把了會兒脈,翻看了下劉旎的眼瞼,再輕掰開他的嘴觀察了下舌苔,終是拱手向劉邰笑道:「恭賀陛下,靖王體內毒素已全部排淨,臣即刻開始準備調養的湯藥。」

  什麼?劉邰遲疑的掀開眼,怔怔的望著伺醫,完全沒有聽到任何話語的模樣。

  伺醫笑眯眯重複了一道後,就這麼大大咧咧的離開了。

  劉邰眨了眨眼,水霧湧上乾澀的雙眼,無聲的摀住臉,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殿外眾人無一例外的軟倒在地,謝天謝地謝天謝地,他們總算是活著看到了希望。

  當劉旎再次醒來,便覺得身體的疼痛減輕了許多,喝了湯藥後,被醫工攙扶著在殿內做例行的散步,以防止肌肉萎靡時,也不覺得全身上下再有難以忍受的劇痛。

  「我,這是要好了?」劉旎有些難以置信。痛了這麼久,突然一天不那麼疼了,好神奇,是在做夢嗎?可他就連夢裡都要要命的疼痛啊。

  伺醫將同樣的診斷重複了一遍。

  劉旎在愣神了半晌後,是無比的鬆了一大口氣的感覺,太好了,他無須再讓劉邰擔心了!「皇兄……」他知道嗎?

  陪同的離殤掛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笑道:「陛下方才昏睡過去。」

  劉旎抿著笑不再說話,這個月昏昏沉沉似睡非醒之間劉邰一直都在,那張俊顏的日漸憔悴枯槁他看在眼裡,記在心底。恐怕是得到消息後,太過喜悅和放鬆讓他再也無法維持緊繃的神經,才睡去了吧。

  醫工邊默數著劉旎的步伐邊笑道:「陛下也需好好補一補,索性靖王接下來的湯藥,陛下也可以共同服用呢。」反正倆都缺 精氣血,一塊兒煎藥方便啊。

  劉旎瞟了眼笑嘻嘻的醫工,忽然覺得有些曖昧……

  當劉邰醒來後,盤腿坐在床榻邊,和劉旎捧著一樣的藥碗,喝著一樣苦的藥,劉旎覺得果然很曖昧。

  因為劉邰一聽說兩人接下來要喝的湯藥是同樣的,頓時笑得很明媚,像是得了什麼天大的賞賜般,喝了口自己的藥後,就要去喝劉旎的,還振振有詞的說嘗一嘗才知道醫工是不是在胡說八道。嘗了後,又說,他喝了口劉旎的藥,份量就不對了,硬是要劉旎就著他的碗補一口。

  這麼苦的藥,還能喝得這麼樂……劉旎瞄著端著碗喝的劉邰,正好和碗上方那雙黑眸撞上。

  劉旎眨了眨右眼,朝他挑了個眉。

  這算不正經嗎?劉旎慢吞吞喝著苦苦的藥思索。

  幾口灌完的劉邰把碗給離殤後,「真的苦。」從小碟子裡揀了顆蜜餞,剛要含入口,忽然看了看劉旎,因劉旎還有著忌口,不讓吃糖漬的東西,便又把蜜餞丟回了碟子裡,一笑:「玖兒,吾陪你一起苦。」

  大眼有些霧氣,他是覺得自己受到的痛楚沒有辦法同享,所以才這麼熱衷同樣的苦藥嗎?垂下眼睫,劉旎唔了一聲,壓下鼻端的酸澀。

  劉旎的身體進入恢復期,劉邰興高采烈啊,天天處理完國事就跑來陪他,不是唸書,就是下棋、殿內散個步,共同用個膳,一起喝個藥都開心不已,只要踏入了寢殿,眼神就完全無法自劉旎身上移開。

  身體的疼痛一天天在減輕,某個醒來的清晨,劉旎發現自己竟然完全沒有感覺到那痛了,一絲絲疼,一丁點兒痛都沒有,撐起身,活動了一下,完全沒有任何難受之處,除了空腹和體虛有些頭暈腿軟外,他真的好了!

  伺醫跑來就診,恭喜靖王痊癒,接下來就是食補,恢復成棒棒噠的身體指日可待。

  劉邰大喜啊,大筆一揮,重賞所有醫工。

  日日跑來城西上朝的文武百官敏銳的自皇帝的喜不自禁中覺察靖王的大好,鬆了口氣的同時卻沒有人敢懇請皇帝解除上安城內的白色恐怖。只因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查出下毒的人究竟是誰。

  下毒的是誰,查不到,怎麼也查不到。

  不過這個問題劉邰暫時不頭疼,劉旎一天天好起來他就滿足得要命了。劉邰都計畫好了,待劉旎身體完全恢復,他們再回長安,然後一輩子住皇宮,兩人住一塊兒,這樣總不會再有人敢輕易打他的主意。

  想起那共束的髮和兩人小指間的紅線,劉邰微微彎出個笑來,什麼子嗣什麼王妃什麼小妾統統滾天邊去吧,這輩子,他只要劉旎。那誓言,真心實意,他的心裡,滿滿的,只有劉旎一個人,再無其他。

  心情好,胃口就好,眼見的速度,劉邰生龍活虎得迅猛,劉旎恢復得也不錯,身量較之前略瘦弱了些,可氣色是好的,白玉的臉兒透著粉嫩,也可以自己隨意走動了,經過數位德高望重的伺醫分別檢查後,一致的給了「健康」的評價。

  聽到結論,劉邰的反應是一把抱起劉旎就往內室走去。

  聽到其他人退出寢殿,門扉關掩後,劉旎被輕輕放置在臥榻上,瞧著劉邰小心翼翼的動作和態度,心酸又喜悅,輕輕撫摸著劉邰滿是喜悅的俊臉,輕笑道:「皇兄,我好了呢。」按照醫工們的說法,他甚至算不上大病,反而因禍得福的藉著這次大排毒,將身體重新調整了一翻,儘管代價是一個月的痛不欲生。

  劉邰曲腿坐在他身前,兩人額頭抵著額頭,眼神鎖著眼神,呼吸纏著呼吸。試圖想笑,卻笑不出來,劉邰看著劉旎那匯聚了全世間最璀璨流光的笑容,漆黑的眼眸裡是壓抑了太久的渴望,各種焦慮、煩躁、不確定、絕望、恐懼,太多太多的負面情緒如今都轉為了洶湧的欲求,想要驗證他是真的在這裡,想要證明他是真的好了,想要確定,他屬於他。

  側過臉,鼻子蹭過鼻子,吐息繚繞,唇瓣輕觸,兩人同時心跳加速,「玖兒。」劉邰低沉喚道,吞吐的文字伴隨著雙唇的相互輕抵廝磨,「吾心甚悅。」

  原先抬起的手滑落到劉邰臂膀上,揪住他的袖子,劉旎心慌又期待,病榻一個月,如若還看不清劉邰的心,那就白長了那雙眼了。細細的癢自那唇上的磨蹭傳來,竟然是甜甜蜜蜜的滋味,已經月餘不能沾染糖類的食品,劉旎的唇竟然讓他唇舌泛津,湧起的全是甜若蜜糖。

  朝那輕顫的唇呵一口氣,感覺到劉旎抽了口氣,劉邰愉悅得不行,低笑著,不忍再逗弄彼此,抬起下巴吻了上去。

  美好如夢幻,兩個人一齊閉上了眼,那似乎天經地義水到渠成的感覺暖洋洋的沖刷著全身,慵懶、美妙、飄然、放鬆、安心、完美。僅僅是唇在輕輕的摩挲,那感觸是讓全身都輕盈起來的妙曼。

  劉邰的右手順著劉旎的肩膀下滑,摸到他的左手後五指張開緊緊相扣,至嫩私密的指間被毫無縫隙的禁錮著,親密無間曖昧糾纏。

  很快的,兩人都不再滿足簡單的磨蹭,共同的渴望讓他們皆張開了嘴,含吮對方的唇,探索和被探索,勾引與被勾引,濕熱的舌滑過嫩膩的小舌,撩撥摩擦纏捲,誘惑到自己嘴裡來,盡情的吸吮蹭動,津液交融,氣息難解難分。

  喘不過氣來才戀戀不捨的分開,額頭相抵,微張的唇舌間是可見是銀色纏絲,蠱惑誘人。

  劉旎紅唇已被吮得發腫,小舌也酥麻顫慄,眼兒帶水,春意纏綿。

  在那鮮豔的嫣唇上流連忘返,劉邰笑得沉沉的,左手不知何時已探入外袍握住了那纖細的腰身,長指隔著幾層衣衫都能摸得出那凹陷的腰線,眼睛黑漆漆的,滿是讓劉旎看了口感舌躁的深沉笑意。

  「再養胖些。」輕輕將劉旎推倒在榻上,俯身上去,右手扣著他的左手撐在他頭頂,左手懶洋洋的順著衣襟將衣領剝開,露出羊脂玉一般的肌膚, 精美的鎖骨弧度迷人,劉旎垂眸屏息欣賞到胸口發悶了,才徐徐吐出氣息,低頭伸舌去舔吻。

  劉旎的右手不自覺的撫上了劉邰的後腦,揪住那裡的發,當灼熱的唇舌吻上頸彎,禁不住輕哼了一聲,用力的後仰起頭,無聲的乞求更多的愛憐。

  劉邰嘖嘖兩聲,又是笑又是寵,「再忍忍,玖兒再多些肉才好。」說歸說,動作可毫不客氣的將那衣襟敞出的雪膚給舔吮了個夠,深深淺淺的紅色印記佈滿了裸露的部位,還帶著幾個淺淺的牙印,惹得劉旎又是扭腰又是弓身,哼出的聲音妖嬈如水。

  洶湧的慾望得到幾許饜足,劉邰這才抬起頭,挪向髮冠都散亂了的劉旎臉上方,看著那被咬住的下唇,笑得十分誘人:「玖兒喜歡吾的親吻麼?」大手順著那濕漉漉的暖玉般的胸膛摸索入衣襟遮掩的下方。

  敏感的小 乳 被觸及的剎那,劉旎皺著眉頭輕叫起來,嬌柔的呼喊被封入劉邰的唇舌,被玩弄挑逗得挺立的殷紅 乳 頭顫巍巍的硬起來,刺癢酥麻的快慰讓另一側的嬌 乳 空虛又寂寞,反差巨大的感覺在身體內交織。唇內又被那強硬的舌舔了個透徹,刺激得直哆嗦的不斷吞嚥著劉邰餵入的口液,忽然全身一僵,伴隨著 乳 頭重重的被一擰,讓人完全無法承受的閃電般的快慰讓他挺著腰劇烈的顫抖起來。

  「噓……小寶貝,放鬆……」劉邰沙啞的笑著,不再逗弄他的只是一下下親吻他酣濕的鬢角,怕自己克制不住,一手撈過被縟乾脆的將劉旎下半身遮住,自己分腿懸跪在他上方。痴迷的看著他高潮後緋紅的臉,水光瀲灩的半眯雙眼,和那張喘息得無法合攏的小嘴。

  忍不住傾下身又啄了下那櫻唇,撈過那無力的小手探向自己胯下那巨大的下墜之物,聲線嘎啞低沉誘惑如沙礫般摩擦過劉旎脆弱的耳蝸,「吾曾做過一個旖旎的夢。」垂下頭,舔舐那紅透得一如最美麗血玉的耳垂,「夢見玖兒親吻吾的身軀,玖兒的唇軟軟的,玖兒的舌濕濕的,玖兒的小手嫩嫩的,一點一點的自吾的胸膛,親向吾的腰腹。」

  劉旎臉炸紅,他說的是他喝醉的那一次嗎?

  劉邰旋轉著舌,將他最愛的那片耳下的白玉頸項舔成緋紅,「然後,玖兒握住了吾這裡。」大手一圈,掌心裡的小手不可避免的將那滾燙的巨大包住,故意呵一口熱氣入那 精 巧的耳蝸,「吾飄飄欲仙。」

  劉旎羞得緊閉上雙眼,可虛軟的手似乎有自己的意識,捉住了那粗長,隨著劉邰的移動而順著那龐大的身軀滑動,「皇兄,別……」

  劉邰繼續輕咬著劉旎跳動的脈搏,「玖兒還用了這裡哦。」濕熱的吻順著優美的曲線向上,噙住那張紅豔的小唇,勾出那害羞的小舌頭好一陣吮吸,「玖兒用嘴幫吾含了為兄的物事兒,那滋味……」

  話沒說完,被羞憤的劉旎猛的再度用唇舌堵住,再也聽不下那些淫詞浪語了!主動用力的去舔去吸去用舌頭勾搭那條懶洋洋的舌頭,千萬不要再說了啊啊啊!

  劉邰享受著劉旎生澀的獻吻,雙眸滿足得都快眯成彎月了,待劉旎親得都快呼吸不上來了,才放開他,任他倒在榻上劇烈喘氣,繼續埋頭在他肩窩咬咬咬的咕噥道:「吾後來還將吾的 精 水餵給了玖兒呢。」捏著劉旎的拇指按上那碩大的頂端,「這裡噴出的 精 水,全部餵給了玖兒……」

  劉旎渾身都羞成了粉紅色,哆嗦得不行了,「皇兄,討厭!」

  好可憐,都帶哭腔了。劉邰寵溺的重新親吻他的臉頰和緊閉的眼簾,「別惱啊,這個只是為兄的夢,為兄此生做過的最美的夢呢,只想告訴玖兒一個人聽。」啞啞笑得十分得意又無辜:「一想起那夢,吾就好硬。」健腰一頂,某個提及的硬挺驕傲的在劉旎的手裡抖動幾分,「感覺到了嗎?就這麼硬呀。」

  啊啊,明明是真事兒啊,為什麼要被壓低聲音湊到他耳朵邊說,還描述得這麼曖昧,曖昧得好像以為是想像出來的,非常渴望再來一次似的!感覺到心底洶湧澎湃的渴望和期盼,劉旎幾乎無地自容。

  劉邰這個混蛋果然含著劉旎嬌嫩的下唇含糊道:「為兄定要如夢裡那般餵玖兒一次,射得玖兒滿嘴,餵得玖兒飽飽的,欲仙欲死。」

  劉旎羞惱萬分,卻酥軟得任由劉邰揉捏得無法反抗,而且那種無法自己的迎合和渴望根本欺騙不了自己,他完全就希望被劉邰這麼被對待啊!羞恥的認識讓劉旎周身都帶了細細的顫,只能軟弱無力的用另一隻手似愛撫般捶了那結實的肩一下。

  劉邰抵著劉旎的唇呵呵笑得不可自抑,「吾的寶貝。」大手放開,不再去招惹自己難以再禁受刺激的慾望,親暱的捧起紅通通的小臉又是一陣吮吻,「吾的愛。」

  漆黑的大眼兒帶了淚,攬上劉邰的脖子,湊上去迎接灼熱的唇舌,輕輕是啞道:「我愛你。」

  劉邰笑得心滿意足,他得到了全世界。

  事實證明,得到了全世界的皇帝有點傻氣,一言一行就似上林苑的春暖花開,還在和大臣們議事的時候,就可以在偶爾瞥見窗外的天空時,笑得無法克制的憨傻。

  鑑於皇帝解除了對長安城的禁令,大部分無辜的人至少得到了生命的保障,眾臣們明智的當作皇帝的奇怪反應不存在,繼續必恭必敬的每日往上林苑奔走辦公,半點牢騷都不敢發,只期盼著那估計是快痊癒了的靖王盡快重新回到朝堂,一日三變的皇帝好可怕啊,嚶嚶嚶。

  讓所有人望眼欲穿的靖王暫時還無法出現,只因為皇帝發現,把靖王鎖在他的世界裡的狀態十分的美妙呀,靖王可以不被任何閒雜人看見,也無須把心思放在除他之外的別的任何事情上,最重要的一點是,無論何時他回到後殿,靖王都在那裡笑容以對的迎接。

  溫暖的,安全的,足以將他的心穩妥的放置在靖王的懷抱裡。

  對於這種觀點,靖王實在不敢苟同。他為什麼感覺皇帝打著給他時間、空間好好保養身體的藉口,其實是在想盡辦法將「玩弄王爺」逐漸設為日常任務在刷?

  不但夜夜共寢,平時四餐還頓頓共享,哪怕皇帝去了前殿上朝處理事務了,就那麼短短幾個時辰,還能派小侍從送信回來聊表思念之意,還霸道的要求他必須回信,否則就罷工。

  的確甜蜜,也很……無奈,從來不知道皇帝是這麼個纏人的主啊!那個英明神武含蓄內斂冷靜嚴肅意志堅定老成持重泰然自若剛強豁達等等等等的神靈一般的皇兄啊!

  靖王深覺自己罪孽沉重,是將怎樣一個皇兄給挖掘了出來呀。

  沐浴更衣後,褻衣外只披了件厚重外袍的劉旎轉出屏風,才發現床榻上早已半臥著正在看書的劉邰,入春的微涼入夜溫度被地磚下通著的熱管給熏得溫暖無比,劉邰的褻衣只是隨意搭在腰上,腰帶也是鬆垮的,露出結實的古銅胸膛和些許精壯的腰腹。

  劉旎臉熱了熱,看了這麼多次,還是會不好意思。

  劉邰眼都沒有抬,轉動了下竹簡道:「來,玖兒。」空著的手順便將蓋在腰下的被縟掀起,示意劉旎快點過去。

  想到每每睡前的親密擁吻,劉旎的臉更熱了些,不知道為什麼,無論那些親吻撫摸如何熱情萬分,他總是覺得劉邰還在克制……

  胡思亂想的走到榻邊,將外袍擱上架,屈膝跪爬入床榻,強壯的胳膊帶著被子一把將自己摟入溫暖的懷抱,舒適的溫度讓劉旎實在無法抗拒的眯上了眼,劉邰同樣沐浴過,清新的味道中帶有他獨有的男人味,十分好聞。

  不動聲色的多呼吸了幾口氣,端著張粉臉,劉旎翻個身,趴在枕上,取了卷竹簡也看起來。

  明亮的燈燭下,劉邰一邊看著書,一邊無意識的撫摸著劉旎只隔了一層柔軟布料的脊背,順著那優美的曲線慢慢的移動,待滑到臀縫的時候,劉旎震了震,反手推他。劉邰斜瞥了他一眼,彎著笑,重新將溫熱的大掌挪回肩背處游移,果然手下微僵的軀體又放鬆了下來,甚至隨著他的掌心移動還偶爾舒服的扭一下。

  刻漏顯示的時辰不早了,劉邰才收起竹簡,順手輕輕一拍那彈性十足的翹臀,低笑道:「就寢了。」早就不允許任何人同屋守夜,只能自己撐起身去吹熄燭火。

  劉旎將竹簡擱置到床頭上,翻了個身,躺在枕頭上瞄著還留著一根未熄的蠟燭,有些不解。

  劉旎俯身壓下來,以巨大的身影籠罩住整個劉旎,就算燈火已十分微弱,也看得出他極好心情的笑:「玖兒,今晚吾想看看你。」

  細眉高挑,一雙大眼幾乎是在瞪他了,劉旎哼了一聲,撇開立刻紅起來的臉。

  低沉的笑滿是愉悅,垂下頭去親吻那粉嫩的臉頰,「吾怎麼也看不夠玖兒,就讓吾多看看罷。」往日入夜後都在黑暗中親來親去的,實在是想重溫劉旎陷入激情的絕美啊。

  燭火在他那頭,難道還能一腳踢開他去滅燈?劉旎不是很買賬的不肯扭頭過來給他親,「皇兄說什麼都是對的。」口吻很是嫌棄。

  劉邰半點不介意,達到他的目的就好。不給親小嘴也不怕,總也是會乖乖被他吻得神魂顛倒的。輕輕托高劉旎的下巴,去啄那雪嫩的頸脖,沒親一會兒,劉旎身上就傳來的細顫讓他的笑容滿是得逞,粗糙的舌自鎖骨之間的凹處蠕動著往上舔到那尖尖的小下巴,毫無挑戰性的將不自覺轉過來的櫻唇給納入唇內。

  柔軟鮮嫩,還吐息如蘭,怎麼親吻都不夠,而且當他的舌深入那檀口中時,無論舔舐到哪個地方,都會讓劉旎呼吸急促,身兒帶顫,腰身弓起,雙手乖乖的摟上他的脖子。

  好有成就感,他的玖兒,被他親得這麼動情。

  一把抓下身上的被縟塞到玖兒腰間,在他心甘情願前,他完全不願意再過度魯莽的引發他的牴觸。那麼在所被允許的範圍內,他會竭盡所能的縱情享樂,也會不遺餘力的誘惑劉旎享受和沉迷。

  戀戀不捨分開的雙唇濕潤亮,粉嫩的舌在唇齒間微顫的美景叫劉邰垂眸欣賞了好一會兒,才噙著笑將吻印上劉旎精巧的耳朵,耐心的挑逗,細緻的吮吻,親得彼此全身發燙,不斷摩挲著他身子的大手才往凌亂的衣襟探去。

  劉旎在他身下顫慄得很厲害,肌膚直接相親總是帶給他很大的刺激,劉邰的手掌很大很熱而且還帶有厚繭的粗糙,稍微用些力摩擦過他的身子,就能引發巨大的快慰,無論是按是摸是捏還是輕輕的掐,他總得被逗得又癢又難耐又舒爽,如果劉邰用力,疼痛甚至也能讓他快慰連連。

  劉邰感受著手下那滑膩柔軟的溫暖嬌軀,劉旎的快樂坦誠的由喘息、低吟、扭動呈現給他,比起純粹的相觸會帶來額外的 精 神上刺激和滿足,劉旎實在是太敏感了,隨便玩弄一下,就抖得不能自己,哆嗦著任他為所欲為。

  胸口柔膩的皮膚被撫摸得舒服又快慰,劉旎低低呻吟著,雙手無力的拽著劉邰敞開的衣襟上,不經意觸及那雄厚的胸膛,狂野又成熟的感觀叫他完全無法克制的撫摸起那壁壘分明的肌肉來。

  沙沙的笑刺激著脆弱的耳膜,劉邰笑道:「好摸?玖兒。」大手順著他如軟玉的身軀滑到那纖細的腰上流連,再游上圓滑的肩頭,試著將那褻衣往外撥。

  劉旎自然是不肯的,「不要,皇兄。」 精 美的臉羞紅一片,讓摸是一回事,讓看完全是另一回事,燭火都還沒有熄哪!突然眯上大眼,完全明白了劉邰今晚為什麼特別強調想看看他。

  劉邰誘哄著,「來嘛,為兄也給你看。」說罷撐起身,大大方方的將上衣一脫,袒露出那肌肉纍纍的上身,一個吸氣,胸肌鼓脹得老硬,笑眯眯的捉著劉旎的手就往身上按,「隨便摸。」

  劉旎差點氣得個仰倒,暗罵了句不要臉,通紅著耳垂就去扯自己的手,滾燙堅硬的胸膛的確好摸,可也不要把自己賠上。

  劉邰才不肯放開,嬉笑著俯低身軀追過去親劉旎躲避的小嘴:「玖兒,就讓為兄看看吧。」大肆肆的就隔著薄被用下身去頂他,「瞧,為兄硬得難受呢。」

  「難受就難受。」劉旎羞惱得推他的臉,雙膝並起來曲在胸前阻止他靠近,「皇兄愈來愈……」哽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這頭大色狼。

  「下流?淫蕩?放浪?」笑聲又低又沉又誘惑,褻瀆的字眼卻顯得異常的蠱惑誘人,「吾只對玖兒這樣,吾只想要玖兒。」勾弄著那小下巴,明明眼神都迷濛得水光流轉了,還這麼嘴硬,「玖兒,你就從了為兄吧。」

  市井淫穢書籍的台詞讓劉旎又怒又窘,在那渾厚動聽的聲音還接著來了句:「就算你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哼哼哼。」劉旎徹底給惹毛了,低叫一聲,用力的抬頭往劉邰低垂的臉上撞去。

  「哎呀。」急色鬼痛叫一聲,搗住鼻子往後倒去。

  劉旎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瞄了眼那倒下去就動也不動的男人,試探的用手指戳了下硬硬的肩膀,「皇兄?」不會在裝吧?

  劉邰呻吟一聲:「出血了……」

  劉旎有點慌,焦慮的靠低了身,「我看看……啊!」

  被騙的小笨蛋入懷,奸詐的男人怎麼可能再放過,一把摟住細腰按在身上不讓動彈,另一隻手利落的不顧他的掙扎,將那件礙事的褻衣扯掉。

  暈黃搖晃的燈光下,纖細的白玉身軀美得叫劉邰一時間都忘了呼吸。圓潤的肩臂,纖美的軀幹,腰線極高,胸腹之下便收攏成細細的一圈,再沿著柔美的曲線往下陷入凌亂的布料和被縟中。

  劉旎既驚又羞,雙腕被脫到半臂的褻衣纏住,讓劉邰順便就一掌捉著制在了身後,顫慄的腰身被迫更為往前拱著,讓那美玉般的流暢胸線更為誘人。而因為之前的逗弄和現下的羞憤,兩粒粉嫩的 乳 頭已悄然挺立,顏色潤潤的加了深,襯托的那兩抹柔嫩也染了羞澀,紅潤媚惑的點綴在如玉的雪膚上。

  嬌貴而雅緻,矜持又放蕩。

  劉邰痴迷的欣賞了很久,久到那無暇的肌膚上都起了點點滴滴的小疙瘩,久到在這樣灼熱的視線下,不自覺繃起了全身的劉旎全身的顫抖無法停止,久到泛著燭光的一滴淚滑下美麗的面容,久到他下半身的堅硬在抖動脹痛,久到他自後腰湧出了深沉洶湧的狂野渴望。

  無法抑制的粗嘆一聲,劉邰虔誠的低下頭,輕吻上那完美的肩頸,深深嗅一口讓他迷亂的清香,他嘎啞道:「光是這麼看著你,我就想死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