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沁涼,蟲聲唧唧。雲鳳章和楊小姣兩人背對著人群站在樹林邊說話。
這時,陸蘊向他們走了過來,對雲鳳章說道:「鳳章,對不起,我剛才胡亂猜測,靜雅純粹是擔心你,是我想多了。」
雲鳳章轉過身,抬眼望著陸蘊,他不知道對方是真的這麼想,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不過,如小姣所說,現在他們的關係還沒到決裂的地步,那麼他就再盡一把力又如何?他以後要盡力遠離他們。等到他和小姣成親,一切都成定局,謝靜雅應該會歇了對他的心思。
雲鳳章的心結暫時打開,心情隨之開朗起來,他微笑著看著小姣,語帶調侃:「雖然如此,但為了避免你的誤會,以後還是離你們遠些吧。」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接著又道:「你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我十分珍惜。我非常不希望咱們因為某些誤會而疏遠。」
陸蘊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一臉認真道:「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對我們冷淡的,這一路上我一直在納悶究竟何處得罪了你。」
雲鳳章笑了一下,沒接話。
說到這裡,陸蘊又一臉誠懇地對楊小姣拱手說道:「小姣姑娘,我的性子不如鳳章細心周全,往日說話間無意刺傷你,還望你不要見怪,我今後一定會注意改正。」
楊小姣見他語氣誠懇,再聯想到他自上次失言後,便一直試圖補救,平常說話也頗為注意,再加上他今晚因救雲鳳章而受傷,其實也是為救自己而受傷,心中對他的一點不滿早已煙消雲散,於是她便笑著說道:「陸大哥過慮了,我知道你是無心的。這一路多謝你的照料,你再這樣客套就是見外了。」
陸蘊心情大好,爽朗地大笑兩聲。接著他又說道:「地上太濕,我已經讓人在帳篷裡搭了兩張床,就讓小姣和周姑娘跟靜雅一起擠擠吧。我們這些人隨便湊合一晚,明早好上路。」
雲鳳章忙說不用,他馬車裡可以住人。
陸蘊沒再力邀,只好說道:「那你們別離火堆太遠,這草裡說不定有長蟲,別再嚇著小姣了。」
一聽到長蟲二字,雲鳳章比楊小姣還緊張,不由自主地將小姣往身邊帶了帶。陸蘊笑笑,搖頭離開了。
雲鳳章看著他的背影,心緒略微複雜。陸蘊心情大好,想必是謝靜雅跟他說了不少好話吧。
他唯一的短處就是太愛謝靜雅。謝靜雅掌握著他的悲喜,控制著他的情緒。她聰明而有心計,懂得如何掌控男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能將陸蘊玩弄於手掌之間。但他又能怎樣?陸蘊是心甘情願被她俘虜,就像他自己心甘情願被小姣俘虜一樣。
楊小姣覺得雲鳳章的目光似乎別有意味,忙問道:「你怎麼了?」
雲鳳章搖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在月光下特別好看。」
楊小姣摸摸臉嘻嘻笑道:「是吧,我也覺得我在月光下比在陽光下好看多了。」
雲鳳章一臉嚴肅地糾正她:「不對,你在哪種光下都好看。」
「哼,油嘴滑舌。」
雲鳳章怕草叢裡有蛇,便讓忠伯在四周撒了不少驅蛇粉。又讓雲致將那輛馬車用石頭和木板固定下來,再將裡面的軟榻展開,被褥鋪好,然後才帶小姣進去,讓她今晚就睡裡面。又怕她怕黑,他甚至還讓周玉音過來陪她。周玉音欣然從命。
周玉音回自家的馬車去拿東西,楊小姣扒著車門問道:「哎,那你今晚住哪兒呀?」
雲鳳章溫柔一笑:「我今晚不能陪你,讓玉音和你做伴吧。」
楊小姣臉上發熱,嗔怪道:「流氓,誰說讓你陪了。」
雲鳳章誇張地鞠了個躬,「小生唐突,姑娘莫氣。」
「哼。」楊小姣啪地一下關上了車門。
剛關上,她又推開一條縫隙,調皮地問道:「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對別的女孩也這麼流氓嗎?」
雲鳳章輕笑出聲,「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我只對你一人流氓。」
楊小姣哼了一聲,沒理會他。雲鳳章語猶未盡,準備再說些什麼,卻見周玉音和她的丫頭抱著東西走過來了。他趕緊閃身離開。
雲鳳章心裡還惦記著客棧裡小姣遇蛇的事。
他想了想,便招手讓雲齊過來。
雲齊過來低聲說道:「都問清楚了,那蛇應該是自己進來的。這幾天下雨,河水暴漲,房子裡又到處是牆洞。況且忠伯和屬下都在公子隔壁,根本沒人進公子的房間,也沒人進小姣姑娘的房間。」
「嗯,原來真是個意外。」雲鳳章點頭,他還以為有誰故意放進來的。他隨即又想道,他們這些人中除了周家兄妹和自己都不知道小姣怕蛇的事。周季明不可能,周玉音是小姣的朋友似乎也不大可能。而謝靜雅她應該不知道這事。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動,他不能只顧自己防範謝靜雅,還得要小姣注意些。前世的謝靜雅只和小姣見過幾面,也沒對她做出什麼事來。但今生誰知道呢?
想到這裡,雲鳳章悄聲吩咐雲齊:「以後,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小姣,同時多注意謝家那邊的動靜。」
雲齊一臉意外,但也沒多問。
馬車固定得很牢固,楊小姣和周玉音兩人睡在裡面,跟在屋子裡似的。被褥鬆軟暖和,車廂裡散發著一絲淡淡的幽香。楊小姣拉上被子,鼻端縈繞著這種好聞的香味,似乎還有他的體香,這床被子會不會是他蓋過的?
次日天剛濛濛亮,忠伯等人便押著這一幫土匪前去附近的官府報案。而他們一行人隨便吃點乾糧後便先上路了。反正忠伯他們是騎馬,很快就能趕上他們。
一連幾日都是晴空萬里,道路越來越乾燥,氣候越來越溫暖。路邊柳芽初綠,野花燦爛,越往東南越是山明水秀。他們一路或是談天說笑,笑笑鬧鬧,遇到風景名勝便停下來玩賞會日,眾人的心情也是愈來愈好。
謝靜雅自那晚以後,像換了個人似的,對陸蘊似乎越來越上心。陸蘊那張嚴肅的臉上一直沒斷過笑意。雲鳳章又疑惑又欣慰,同時也愈發注意自己的言行和分寸,不容她有絲毫誤會。
幾天以後,陸蘊前來辭行。因為他們要拐道到離此幾十里外的平陽城去看望叔叔。
雲鳳章聞言倒是鬆了一口氣,便語調輕鬆地說道:「按理,我也該去探望陸叔的,只是咱們這陣仗太大,怕去了不太方便,你代我問個好,我改日再登門拜訪。」
陸蘊笑道:「好是會帶到的。」說完,他又看看了一旁的楊小姣,壓低聲音道:「你們什麼時候成親,一定得告訴我,一份大禮是少不了的。」
雲鳳章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朝小姣所在的方位瞄去,胸有成竹地說道:「應該快了,到時一定會告訴你。」
陸蘊又去跟王一川和周季明告辭。
這廂,謝靜雅也在拉著周玉音和楊小姣依依不捨地道別。
臨走前,陸蘊和謝靜雅把路途上常用的東西都留下來給他們用。
眾人在岔路口揮手告別。
陸蘊離開後,王一川打趣道:「看來,他也為他家那位擔憂了。哎喲,將來我該怎麼辦?這世上有不被你魅力所惑的女人嗎?」
雲鳳章勉強笑笑,沒接話。他想陸蘊心裡應該有所察覺了,這也是一件好事。不是他不願意說明,若他在沒有切實證據的情況下貿然說明,倒顯得他自作多情和挑撥離間。再加上謝靜雅的伶牙俐齒和陸蘊為情而困的昏聵,說與不說又有什麼意義呢?他還是盡力遠離吧。即便兩人情誼不同往昔,也比形同陌路得好。
陸謝兩人離開後,眾人莫名輕鬆許多。五人都是隨性之人,接下來的旅程十分令人難忘。
草長鷹飛,春光明媚。如花美人,常伴身邊。
他們一路邊走邊玩,不知不覺間,離洛城越來越近。
某天,楊小姣穿上去年的春裝後,發現衣服變瘦了。
人家出門在外,一般會消瘦些,她倒好,這一路因為伙食太好竟然變胖了。那件衣裳的腰部很緊,胸口那裡更緊,像揣著兩隻嗆面大饅頭似的。她實在不好意思穿出去。還好做了兩件新衣,可是新衣服也僅僅比去年的衣裳稍寬鬆一些,穿上還是緊。
楊小姣換上春裝後,總覺得雲鳳章的目光時不時地在自己身上打轉,當她有所察覺回看過去時,他立即又看向別處。楊小姣再次感慨男人的臉真的太重要了,若是別的男人這麼看她,她不扇巴掌也要痛罵一頓。但是面對他,她就罵不出來。有時她還時不時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日他們一行人到了古竹鎮。這兒山川秀美,鎮上清溪環繞,溪邊多桃林。每當桃花盛開時,滿山紅雲,十里緋紅,真個是美不勝收。此時,還沒到花開盛期,但也有不少桃樹綻放蓓蕾。
雲鳳章提議他們停留半日,去小溪對岸看看桃花。
眾人欣然響應。他們將馬車行李全留在客棧,忠伯他們留下看守。他們一行人輕裝簡從,步行去了溪邊。
到了之後,他們才得知溪水上的木橋前些日子被沖走了。新橋來不及搭,行人直接是涉水而過,反正溪水不深。
王一川看看周玉音和楊小姣,問道:「那你們怎麼辦?要不要讓人回客棧牽匹馬來?」
雲鳳章瞪了他一眼,指指旁邊的一對男女道:「你沒看到嗎?都是男子背著女子過。我倒不介意來當一回駝夫。」說著,他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楊小姣。
楊小姣遲疑了一下道:「我可以自己過去。」反正水也不深也不很涼。
雲鳳章急忙道:「你不能自己過,女孩子是不能沾涼水的。」說著,他還特意找了個同盟,看向周玉音道:「周姑娘,你說是吧?」
周玉音低了頭,臉現緋紅,笑道:「是這樣的。」
雲鳳章臉上帶著勝利的笑容,望向楊小姣。
然後不等她猶豫,又跑到她面前,身子微微一彎,做出等待的姿勢。
楊小姣看了看左右,周圍好像的確不止他們一對這麼做。而且她推算了日期,自己的月信也快來了,還是不沾涼水為好。
想到這裡,大她也覺得似乎更心安理得了,便大大方方地伏在雲鳳章的背上。
王一川猶豫地看看周玉音,覺得自己提出背她似乎不妥當,但不背也似乎不妥。
還好周季明主動提出要背她過。
周玉音望著雲鳳章的身影,站著不動。
周季明走到她面前,意有所指地說道:「別等了,還是三哥背你過去吧。」
周玉音被說中心事,臉上一紅,便乖乖地趴在哥哥的背上。
楊小姣伏在雲鳳章的背上,隔著兩層衣裳,她都能感覺到他背上的熱度,兩人的肌膚之間像是放了一張出鍋的烙餅似的。雲鳳章踏入溪水中時,由於腳步不穩,稍微趔趄了一下,楊小姣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傾,整個前胸重重壓在他的背上。
雲鳳章像被火燙了一下似的,身體猛地顫抖起來。
楊小姣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我是不是太重了?」
雲鳳章額上汗珠晶瑩,聲音沙啞:「不,你不重。」你是太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