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出事

  老王妃不疑有他,只道:「那你就出幾分力,今日幫著選定了,讓她往後別再見天兒不著家。」

  不想楚姵卻道:「我也得幫五堂兄選份賀禮呢,少不得逛一逛,再請妹妹幫我掌掌眼。」

  老王妃聽了不免有點惱火,一個兩個的,到底是為了選賀禮,還是為了跑出去玩:「你們就不能在庫房裡選嗎?非得去外面買不可?」

  然而又想起自己少年時也喜歡出門,不願意整日被圈在家裡,便揮揮手,不無不滿道:「算了算了,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楚姵到底是老王妃身邊長大的,感情親厚,向來隨心所欲,不看母親臉色,只當聽不出話裡賭氣的意思,笑嘻嘻地退了出去。

  楚婠抱著個裝滿各種零嘴的紫檀木嵌螺鈿攢盒上了馬車,剛坐穩,就見楚姵掀了車簾進來,大咧咧往她身邊一坐。

  「姐姐也出門嗎?」楚婠抱緊攢盒,那裡面裝的是靜妃命人送來的御膳房做的差點,她要帶給無雙吃,不想分給楚姵。

  「咱們一塊去看嫂嫂。」楚姵笑道。

  楚婠像被刺蝟紮了的小兔子似的,猛地向後一仰:「誰……誰說我去看嫂嫂,我……我是去給五堂兄買賀禮。」

  「在我面前你說什麼謊。」楚姵掰開楚婠的小手,打開攢盒盒蓋,捏了一塊豌豆黃送進嘴裡,「你每天馬車去了哪兒,只要有心沒有打聽不出來的。」

  那是她給雙雙的……

  楚婠扁著小嘴,又驚又委屈。

  難不成她身邊有叛徒?

  楚姵嬉笑著捏了捏妹妹的小臉:「別害怕,娘那兒問起我幫你擋了,畢竟收了嫂嫂的禮物,不能太不講情面,你可是託了嫂嫂的福呢。」

  她邊說邊扯了一下衣襟。

  楚婠自是認得那布料,明白楚姵所指,卻還是不願與她同行。

  楚姵像是沒看見妹妹不情不願的表情似的,仍在念叨:「咱們有漂亮衣裳一起穿,能出門玩自然一起去,可你若要把我趕下車,那我可不敢保證自己會在娘面前說什麼。」

  楚婠心思淺,一被威脅立刻忍不住道:「你別亂來,要是雙雙和哥哥和離了,我一定不饒你!」

  哈,不就是被娘訓斥幾句,就能和離那麼嚴重?

  楚姵回想了下無雙的做派,覺得她不是那麼經不起事的人,便不以為意道:「你話本子看多了吧?是不是還擔心若換了個性情不好又刻薄的嫂嫂,咱們會被剋扣月例,吃不飽穿不暖,寒冬臘月蹲在院子裡用那冰涼刺骨的井水洗全家的衣裳?」

  姐姐怎麼知道她愛看話本子?

  楚婠小臉漲得通紅,也不講理起來:「反正除了雙雙,我不要旁人做嫂嫂!」

  這可是她從小到大的心願,容不得任何人來破壞。

  「哎呦,哥哥都沒急,你急個什麼勁兒?」楚姵更覺得好玩,「我不是幫你們瞞著呢。」

  「那好吧。」楚婠承了姐姐的情,口氣放軟,「我就帶你去。」忽地語氣又急促起來,「點心是我給雙雙帶的,你那兒不是也有姨母送去的,不要搶她的!」

  楚姵看看自己已伸進攢盒的右手,不緊不慢地揀了顆蜜餞:「姑嫂一家,有好吃的當然一起吃。」

  她右手黏了蜜餞,左手也伸過去取了一塊定勝糕,見楚婠淚汪汪的眼看要哭,終於不再逗她,「好了好了,你也會說我那兒還有,大不了也分一半給雙雙嫂嫂就是。」

  馬車悠悠地走遠了,姐妹兩個鬥嘴的聲音仍時高時低的傳出來:

  「你不是說要給雙雙糕點嗎,怎麼沒叫人去取?」

  「哎呀,你不懂,一次送太多,她又吃不完,點心又不能放,還不是賞了下人去。等她今天吃了覺得喜歡,明天再帶給她不是更好。」

  「那你得說話算話……」

  「我騙過你嗎?」

  「……」

  到了汝南侯府,正碰上從逸郡王府帶著孩子回娘家的無暇。

  四人在芙蓉裡院內的花樹下坐了。

  無暇的女兒楚怡已三歲半,女孩子天生愛黏人,一直嬌嬌的依偎在母親懷裡哪兒都不肯去,無暇便把她抱在膝上。

  小兒子楚悅正是學走路的時候,由奶娘們跟著在草坪上學步,他走得不穩,總是摔跤,可每次摔了也不哭,反而笑著自己爬起來接著走。後來大約是覺得累了,摔倒了再不肯起來,打著滾兒湊到無暇腳邊,抱住她的小腿便不肯撒手。

  無暇不急不躁的,溫柔的笑著揉了揉他的腦頂,也不非要他站起來或是怎樣,只吩咐奶娘擰了帕子來給他擦臉。

  楚婠見了有感而發:「要是我娘也像三嫂嫂一樣好脾氣就好了。」

  無暇笑笑:「這世上的人還能都一個性子不成?別人不說,只說你和雙雙,雖然自幼投契,性情卻也不盡相同,對不對?」

  她今日是奉楊氏之命來給妹妹講道理,勸她回郢王府去得,自然少不得瞅著機會多說幾句。

  楚婠憨憨地點頭稱是。

  楚姵心思比妹妹多些,轉了轉眼珠,猜出無暇用意,便跟著附和:「三嫂嫂說的沒錯,就像我與嫂嫂初見時相處也不像現在這般,多虧了嫂嫂胸襟寬闊,可見就如你所說的: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無雙又不傻,當然聽得出這是要她別跟老王妃多計較,快些搬回郢王府去。

  可她當聽不懂,就是不應聲。

  從楚婠帶來的攢盒裡抓了一塊窩絲糖來逗弄楚悅,他張開小嘴要吃時,她卻猛地抽手,反覆幾次,小傢伙來了興致,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鬆開無暇,撲到無雙腳邊。

  無暇見妹妹如此,未免有些氣結,可當著楚婠和楚姵的面,又不好說她什麼。

  恰好小丫鬟捧著托盤來換茶上面點,就把這茬揭了過去。

  幾個人正隨意聊著天,忽見無悔提著裙踞深一腳淺一腳的跑過來。

  「不好了,不好了!我剛才在街上,聽到人說火器營演練時火銃走火,死傷一大片。」

  她才是真的出門去為楚昀婚事買東西的人,只不過買的不是賀禮,而是給俞湘湘的添箱。

  誰知走在半路上見到官兵一隊隊出入,與平常大不一樣,讓跟車的小廝一打聽,竟得了這麼個消息,再也顧不得逛鋪子,轉頭就回來報信。

  在座四人,除了楚姵未曾見過汪弘博,無暇、無雙併楚婠在內,無不對他極為關心。

  「你可知道博哥哥怎麼樣?」

  「博哥哥受傷了嗎?」

  「弘博可有事?」

  她們三人幾乎異口同聲問。

  無悔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得了消息就回來報信了,。還讓跟著我的嬤嬤去找大伯母,看能不能通知大伯父,還有大哥哥……」

  她心慌得語無倫次,又有些委屈:「你們怎麼不問我哥哥是不是有事。」

  年紀最小的楚婠一本正經道:「笙表姐夫只管督造火器,博哥哥卻要下場指揮士兵呀!」

  說歸說,又怎麼可能一點不擔心君珩。

  眾人擔驚受怕的,一直等到傍晚,才等到汪弘博與君珩先後回府。

  君珩確實如女孩子們所料的那般,全須全尾半點事也沒有。

  汪弘博右臂上卻裹著紗布,面孔也因為失血而顯得格外蒼白。

  楊氏忙跑前跑後張羅起來。一時怕軍中受傷人多,軍醫敷衍,重新請了大夫來看。一時又命廚房燉了補血的燉品來給汪弘博。

  直到大夫來了,重新上藥包紮過,眾人看那傷口雖鮮血淋漓的,但只是被火藥擦傷並無大礙,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君珩揀著空將今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火器營演練,每月一次,德慶帝次次親自前來觀看,今日也不例外。

  演練的形式有兩大類,一種是排陣打靶,另一種則是士兵兩兩一組互相攻擊。

  前一種,為了顯示火銃威力自然要裝上火藥彈丸,但是後一種從來都是不傷人的墨汁彈丸。

  到底是傷人的兵器,火器營那邊管得很嚴,原先一直好端端的從沒出過事。

  今日不知怎麼了,兩兩一組對戰的時候,許多人用的火銃裡竟裝的都是實打實的銅彈丸。

  自免不了死傷一片,嚇煞人也。

  德慶帝當場大怒,將統帥火器營的大皇子撤職,換上今日隨行的五皇子楚昀。

  眾人少不了一陣唏噓。

  早些時候,大皇子奉命掌管火器營,得到了皇帝的重用,風光十足,甚至有朝臣出面上奏,請得德慶帝立大皇子為儲君。

  皇帝雖未首肯,但也沒說什麼反對的話,大家覺得這不過是立儲君事關重大,得謹慎考慮才能下決定。

  至於考慮的結果,皇子裡面本來也沒有特別出挑的人物。所謂立嫡立長,大皇子名正言順地佔著個長字,想來若不出大錯,便*不離十了。

  可今日之事,且不論事由究竟因何而起,大皇子作為統領在,必然難辭其咎。

  皇帝的心中少不得要記下一筆,儲君之位恐怕要與他無緣了。

  至於五皇子楚雲,因為生母身份低微,原先最是不顯山露水的一個人,不想接掌火器營後,徹查弊端,整頓風氣,彷彿有的雷霆手段一般,使得整個火器營的面貌煥然一新。

  皇帝嘉許,人人讚揚。

  有那多嘴的朝臣私下提起時,還給他封了個小楚曜的別號。

  這還不算,恰逢楚昀迎娶俞閣老家的姑娘,成親當日,就連皇帝都親臨王府道賀喝喜酒。

  一時間也算得風頭無兩,令人豔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