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變質(三)

  柳定澤回到屋裡,臉色蒼白,方青見狀,忙過來扶他坐下,倒了茶水給他,「四郎怎麼了?」

  他緩了好一會神,才將頭疼壓下,唇上不見半點血色,「我要將柳芳菲趕出柳家,從柳家族譜除名。」

  事出突然,方青詫異,「可是因為偷竊的事?」

  柳定澤默然稍許,才將事情全說了一遍,甚至他是如何一開始就知道鄭素琴的目的,卻不告訴柳芳菲的事,也都說了出來。聽得方青愣神,直至聽完,說道,「四郎,你不幫芳菲一把,反而要讓她以那樣的方式看清鄭素琴為人。那到底是她的生母,無怪乎她要頂撞你。」

  「連你也怪我?」柳定澤已覺不痛快,「你為何也要怪我?」

  方青想要跟他好好說,卻見他額上青筋都已惱得顯露,「當初我腦子摔壞了,你從不曾這樣指責過我,是不是非要我再傻一回,你才能像往日那樣?」

  方青愣了愣,「四郎這是什麼話……哪有做妻子的願意看著丈夫是傻子的?你待我好,我才歡喜你。你若待我不好,哪怕你是皇上,我也瞧不上。於我而言,有道理就是有道理,沒道理我便勸,就是如此簡單。」

  柳定澤也覺話過重,沒有再說。卻見床上被子動了動,一個小人兒坐起身,有些驚怕看來。方青察覺到動靜,這才想起來笑笑在這小睡來著,方才竟忘了。

  柳笑笑連鞋也顧不得穿,便跑了過來撲在父親懷中,抬頭對母親說道,「爹爹做的才沒錯,爹爹做的什麼都是對的。」

  方青臉色微沉,「笑笑。」

  「剛才的話我全聽見了,將八姐姐趕走吧,她氣爹爹,笑笑才不要她做姐姐。」

  方青只覺詫異,「素日裡你八姐姐待你並非不好,也不曾打罵過你,你也總愛跟在她後面喊姐姐姐姐,如今只是為了隻言片語,你就連這同父異母的姐姐也容不得了?」

  柳笑笑撇嘴,「就是容不得了,她是壞人,氣爹爹。」

  柳定澤忽覺暖心,哪怕方青不懂他,可女兒卻如暖爐,待他這父親真心好,「笑笑,爹爹做的並沒錯,對麼?」

  柳笑笑點頭,「對,爹爹做的什麼都是對的。」

  方青愣神看著只認人,卻是非不分的女兒,忽然像是看到了女兒十年後的模樣。柳定澤不改他暴戾的脾氣,笑笑就會一直學他。她根本沒有辦法插手教好笑笑——只要女兒在她父親身旁一天。

  柳定澤若不改,遲早有一日,他們父女倆,甚至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都會變成暴君,將他們各自的一生毀了。

  這絕非是她願意看見的,想到柳定澤要步入那樣的歧途,就如萬箭穿心。

  「四郎……」方青低聲,「你會改麼?」

  柳定澤擰眉,「改什麼?」

  「改你的脾氣,改你的手段,不要再逼人到絕境。你待別人如何,我知道。你這幾年報復過的那些人……我不問不管,只是今日出了芳菲的事,你已經魔障了。」方青坐在他一旁,第一次這樣像求他般,「為了你,也為了笑笑,改吧。」

  柳定澤神情微冷,「我並沒錯。與其被人欺凌,倒不如先將欺凌的人斬草除根,這樣才能安枕無憂不對麼?」

  柳笑笑也點頭,「對呀。」

  原本還有些動搖的心,看著女兒理所當然的點頭認同,方青忽然知道勸已無用。她緩緩站起身,也不知自己面色如何,只知心底寒涼,「笑笑,跟娘回你姥姥家。」

  柳定澤頓了頓,問道,「要回去拿什麼?我讓下人……」

  「我不會再回來了。」方青面色淡淡,心底寒涼,「我要帶著笑笑回去。直至四郎明白,如今你所做的並不對。若是你覺得自己是對的,那我也不會再帶笑笑回柳家。您……隨時可以寫休書。」

  柳定澤沒想到她竟說這樣的話,著實愣了一下,隨之憤怒慢慢染上整個面龐,「不要再說這種話。」

  方青搖頭,「笑笑不能再留在這。」她低頭看著還趴在柳定澤腿上,一臉迷茫的女兒,說道,「跟娘走。」

  柳笑笑抓著父親的衣裳不動,只是直勾勾看著母親。

  方青顫聲,「跟娘走!」

  隱隱的看見母親眼裡有淚,哭腔也刺進耳邊,看得柳笑笑也要哭了,低聲,「爹爹娘親不要吵架,笑笑不去姥姥家,娘也不要走。」話落,就見母親面頰已滾落清淚,嚇得她忙過去。

  她見過很多女的哭,老的小的,可從來沒見娘親哭過。母親是個剛強的人,從不哭。伯母說,要是這樣的人哭了,那肯定是非常非常傷心。她不要娘親傷心,回姥姥家也好,等娘不哭了,再好好勸她。

  方青牽著她走時,柳笑笑又回頭對沉默如冰的父親說道,「爹爹,我們很快就回家,你要好好吃飯睡覺。」

  柳定澤肩頭微顫,沒有抬頭。直到腳步聲遠離,也沒有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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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夫人帶著孩子回娘家的事傳到老太太那裡時,正好殷氏和柳雁也在。那夫妻倆感情素來讓人羨慕,這一聽可讓殷氏驚詫,問道,「可知道是吵了什麼?」

  下人說道,「並不知,只知道四爺動怒了,夫人走時也在抹淚,連十一姑娘的神色也不好。」

  殷氏嘆氣,「老四竟會跟弟妹發火,當真不可思議。」

  柳雁也覺得難以理解,更何況四嬸是什麼脾氣的人,竟哭了,肯定不是小事。

  老太太聽完,當即道,「胡鬧。」

  殷氏說道,「娘也覺得他們胡鬧是吧,他們……」

  「我兒什麼時候娶媳婦了,我這當娘的怎麼不知道,真是胡鬧,不要亂說話。」老太太瞪眼,抱著暖爐碎碎念。又瞧見柳雁,笑得可親,「你這女娃子生得真好看,可說了人家沒?要不要做我們柳家的媳婦呀?」

  柳雁知道祖母又犯病了,亦或是說她的病一直沒見好,「祖母,我是雁雁呀,您第九個孫兒。」

  老太太訝異,「第九個?我竟然有九個孫兒了。」

  殷氏說道,「不止是九個了。」

  老太太又訝異,「竟然不止九個了。」她連連驚嘆,又蹙眉看她,「你是誰?」

  殷氏苦笑,「娘,我是您的三兒媳呀。」

  「胡說,我家老三的媳婦才不是你。」老太太橫眉瞪眼,將滿屋的人都認錯了去。她慢吞吞將蓋在膝頭的毯子拉上了些,繼續念叨。

  柳雁直到祖母累得睡下了,才出來。殷氏在一旁說道,「老太太好像比之前更糊塗了些。」

  「嗯。」

  寒風吹來,吹得柳雁也心覺惆悵。她還記得祖母說過,人呀,不能老,一老就不中用了,要給人添麻煩的。

  哪裡有麻煩,有的只是讓兒孫心疼的份,卻又無可奈何。父親進宮奏請聖上遣御醫過來瞧了,也束手無策。並非是要人命的病,只是會一直這樣糊塗,誰都不認得。

  臘月十日,柳家就尋了媒婆,去郝家為柳長安說媒。郝家世代為官,郝玥的父親更是戶部侍郎,正三品的官。跟柳家也算是門當戶對,更何況柳長安也是青年才俊,在年輕人中名聲頗好。郝侍郎也見過他幾回,印象頗佳,欣然應允。

  兩家有意結親,這親事定下得也快。只待過完年,準備好迎娶出嫁的東西,就將喜事辦了。

  忙完長子的事,李墨荷就安心為女兒的事操心起來了。就等做哥哥的成了親,做妹妹的也好出嫁。想來想去,齊家還是最好的。更何況齊家人口十分簡單,只有齊家兩父子,不用擔心侍奉婆婆的事,也不用擔心妯娌小姑子什麼的。

  柳雁這日起身,從窗戶望向外頭,半夜簌簌飛雪,這會一看,地上已鋪了半腿高的積雪。因怕瓦片支撐不住崩塌,下人在方才已經拿梯爬到上頭,將雪掃落,吵得人睡不著,便只好起來。

  用過早食,想睡個回籠覺,卻被管嬤嬤攔住,「姑娘這樣貪睡,要被人笑話的,不可。」

  柳雁無法,但坐著跟人閒聊定會睡著,看了一會書更是困人,乾脆去馬場餵馬。

  九九如今已經長成一匹駿馬,因隔三差五柳雁便來騎馬,馬身不見半點肥膘。一路過來,柳雁瞧見那些同樣被人認領的馬餵得像腫起來般,再見到自己的馬兒,不知有多高興。

  九九認主,一見她就嘶鳴一聲,低頭往她近處湊。柳雁俯身拿起乾草餵牠,「我家九九若是變成人,定是個俊朗男子。」

  她墊腳瞅了瞅隔壁的馬,也往她這看。她又彎身抓了一把草,遞給它,「包包你怎麼胖成這樣了,一定是齊哥哥很久沒來了對不對?」

  馬場每日都會給馬餵食,只是因為馬已經給人認領,若是拉出去騎,馬主會不滿,給誰亂騎過也不知曉,為了不惹麻煩,馬場主人便定了規矩,只管餵馬,不管騎馬。

  「包包,等會我帶你去走走好不好?」

  因齊褚陽養的馬嘴大,吃起東西來總會撐得嘴角兩側鼓圓,柳雁便笑話它像藏了兩個包子,繼而喊它包包。久而久之,連齊褚陽都忘了原本給它取的名字,還被柳雁同化著叫它包包。

  柳雁也不多餵牠們吃乾草,等會帶出去,地上還有些青草,可以吃個半飽。

  馬場主知道九姑娘和齊少爺是好友,即便不是同來,哪一人來了都會幫對方放馬,將馬上了鞍,系好韁繩給她,就讓她牽著兩匹馬去草坪了。

  柳雁一手拿一根韁繩,準備帶馬去散步。剛從馬棚出來,卻見了熟人。她抓著韁繩擺手,「世子哥哥。」

  負手而立的楚清辭聽見喚聲,轉身看去,見了那展顏少女,也微微點頭。等瞧見她牽著兩匹高大駿馬過來,啞然失笑,「九姑娘,你若是直接出來,我都要瞧不見你了。」

  柳雁嘆道,「是呀,風采都被它們搶去了。」

  楚清辭又是一笑,看了看馬說道,「這裡頭定有一匹是褚陽的。」

  柳雁意外道,「你怎麼知道?」

  「他提過許多回,說他的馬有兩人餵養,你每次來了,都會幫他餵馬放馬。」

  柳雁好不詫異,又覺窘迫。她可沒告訴過他的,他竟都知道。

  楚清辭笑笑,「我今日是特地過來的。」

  柳雁這才想起世子養馬的地方當然不是這裡,王府有自己養馬的地方,那他來做什麼?特地?她稍稍一想,問道,「世子哥哥是來找我的?」

  楚清辭點頭,「九姑娘果然聰明。」他抬頭看了看管嬤嬤他們,沒有開口,只是輕掃一眼,管嬤嬤也知道世子的意思,領著下人告退幾丈外。見他們都離得遠了,他才道,「近日聖上身體抱恙,九姑娘可聽說了?」

  「聽說了。」

  「薛院士已在回京路上,九姑娘想必也知道了。」

  見他將這兩人說在一塊,柳雁便想等會要說的話,定與朝廷脫不了關係。

  楚清辭說道,「薛院士畢生之願便是推行女官制,他若歸來,定會有所行動。太子的意思,也是願意同其一起上書的。」

  柳雁眨眨眼,只是片刻就明白過來。薛院士是名滿天下的謀士,桃李眾多不說,知己好友也不少,一呼百應,如果能得他一臂之力,那皇位定會坐得更穩當。當年薛院士離開大殷國,聖上就飽受天下士子非議。

  這太子,現在是在對薛院士示好呢。

  「世子哥哥在說什麼,雁雁不懂。」柳雁微眨眼眸,不想去摻和這事,哪怕是觸及到她也想重新恢復的女官制。在聖上病重之時提這些,讓人知道不就是等同於盼著聖上過世,太子快些登基麼。

  楚清辭笑道,「雁雁這樣聰明,怎會不懂。」

  「確實不懂來著。」

  楚清辭也不逼她承認,「沒別的意思,太子只是想讓九姑娘代為傳達。這樣於誰都好。」

  柳雁問道,「為什麼是我?明明有那麼多人可選。」

  楚清辭說道,「萬卷書院的女子中,我也只認得你了。」

  柳雁當然不會信這說法,總覺是因為自己父親的關係,即便是聽了這話,也不會、不能去跟別人說這種話,否則瓜田李下,實在太容易被誤會了,一個不小心,這大逆不道的罪名就要扣在柳家頭上。再有,她和薛院士師徒感情頗好外人多知,又是女子,那去代為傳達這件事再合適不過。

  楚清辭是料定她能想得通這些,所以才這麼放心和她說。簡而言之,是自己的聰明被他利用了。

  柳雁目送楚清辭,牽著馬又走了一段路,雖然不樂意世子這樣直白,但仔細衡量下,倒覺此事可以一說。太子既然做出保證,為了名聲也為了鞏固地位,籠絡薛院士和一眾學子也十分必要。

  想到這,心境已然開闊,只覺前路豁然開朗。

  她跨步上馬,在這廣闊草坪上馳騁飛奔。即便是迎著風雪,仍不畏懼,更不覺寒風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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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院士是在小年當天回來的。

  哪怕是沒有走漏半點風聲,回京那日,還是有人瞧見了他,消息一傳,不過半日,滿城皆知。

  柳家,午食之際。

  飯菜還未上桌開席,柳定義見女兒一如往常,問道,「薛院士回京,你不去拜見?」

  柳雁說道,「薛院士的門檻現在肯定要被踏破了,我要是再去添一腳,也說不了話,倒不如等幾日再去。」

  「薛院士會怪你沒有師生情分的,還是早些去的好。」

  柳雁笑道,「不會的爹爹,薛院士會明白的。」

  如果會因這種事而生氣,就不是那薛洞主,更不是她一直尊敬的恩師了。

  過了兩日,已是臘月二十六日,齊褚陽依照慣例送年禮來柳家。柳定義見他便問道,「可有去拜見薛院士?」

  齊褚陽說道,「還不曾,明日打算去拜見拜見。」

  柳定義心想總不會跟女兒一樣的緣故吧,問道,「為何明日才打算去?」

  齊褚陽笑笑,「薛院士剛回京,前去拜訪的人定然不少,不好再過去給他添麻煩。總貪心得想多說兩句,所以打算在人少之時過去。薛院士非拘泥形式的人,定不會覺得早去的人方是真心,晚去的人毫無誠意。」

  柳定義暗嘆,兩人真是一個脾氣,「長安和雁雁也沒去,不如一起去吧。」

  齊褚陽正想見柳雁,苦於沒機會。一聽這話,點頭應聲。

  翌日柳家馬車駕駛到半路,果真見著齊褚陽等在那。柳雁見他俯身進來,並不再刻意避開視線,反正呀,哥哥知道自己歡喜他,齊褚陽也知道自己歡喜他,犯不著虛情假意特地迴避。這一看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見,捨不得少看一眼。

  齊褚陽坐下身,柳雁就道,「等會去接了冷先生一塊去,她一人不便過去拜訪,肉包子學監定也定不樂意她去。」

  聽見這久違稱呼,齊褚陽只覺記憶悠悠飄回萬卷書院。不得不說,自從薛院士辭任後,書院就與其他書院無異,沒有了牽鉤大賽,也不再外出踏青,每日都是唸書唸書,人都要呆板了。

  到了包家,柳雁進去請人,說去賞梅。包天同又怎會不知她的意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多說,讓妻子隨她一同出門了。

  薛院士居無定所,之前住在客棧書院,如今回來,眾人紛紛獻出閒置宅子,最後他卻擇了個小農院,連那門都好似一推就要散了。

  柳雁小心翼翼敲那破舊木門,這一敲,那門竟然真的啪擦倒下,撲了一地的土,可嚇了她一跳。

  那飛揚的塵土撲進院中,只見裡頭正在喝茶的兩人直直往她看來。裡頭一人,可不就是薛院士。

  一別多年,薛院士的臉並沒太多變化,雙目仍是明亮有神,正氣依舊。

  喝茶之人當即說道,「看這破門而入的架勢,我看呀,不要叫柳小將軍薛恨恨了,該叫柳壯士。」

  柳雁沒好氣道,「先生不要再胡亂給我取綽號了。」

  愛取綽號的人,除了鄭昉,還能有誰。

  薛院士朗聲大笑,「這幾日來人頗多,當真是將門檻踩爛了,並非是你怪力。到底是個大姑娘了,鄭先生像往常那樣打趣,無怪乎她要不樂意的。」

  鄭昉嘆道,「她素日不也是不樂意的。」

  薛院士見到隨後進來的人,這才起身,「冷先生。」

  冷玉見了他們,淡漠的臉上才稍有動容,卻極力壓下,「薛先生。」

  兩句簡單問候,卻耗了數年光景。連柳長安和齊褚陽都聽得唏噓感慨,世間已太過無奈。

  柳雁也是唏噓,可並不悲切,當年無奈別離,如今又能聚首。那便不是沒有希望,只要人活著,那什麼都能再做。

  幾人從清晨傾談至傍晚,竟也不覺得腹中飢餓,直到倦鳥歸林,才覺晚了。眾人起身告辭,出了門。柳雁又想起還有話要跟薛院士說,便折了回去。

  「薛院士。」柳雁說了一日,嗓子略有些乾啞,「前些日子,太子讓人傳話於我,說太子他日登基,有意恢復女官制,盼先生能扶持左右。」

  薛院士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柳雁見他眸色略有遲疑,問道,「先生在懷疑太子並非真心麼?」

  薛院士笑道,「皇族中人,尤其是將做帝王的人,哪一個都是口蜜腹劍之人。拉攏用兵之人以鞏固其權勢,親近名士以鞏固其聲望,素來是上位者慣用的法子。若聖上當真去了,太子難道真要顛覆聖上往昔舊旨,背上不孝之名?」

  柳雁聽後,已覺前景又黯淡起來,「所以……太子登基後,非但不會恢復女官制,甚至會打壓得更厲害麼?」

  「對。」

  「那薛洞主你回來做什麼?」柳雁只覺他可恨,要知道,聽見他要回來,女班無一人不覺有了盼頭,可如今他卻說阻力會更大,那隻怕女班的姐姐們,又要過得無望了。

  薛院士目光迥然,緩聲,「為了不讓皇權殺天下,為了不以學術殺天下。」

  柳雁愣了愣,終於明白他回京的用意。再說不出……半句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