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齊家又多了個常客,因為總能見到,連齊存之都認得他了。就愛上 只是不同往日心事重重,每回見到偶爾聽兩句,竟然是在做學問。
他覺奇怪,柳雁更覺奇怪。這日休沐,抱著瑾萱在庭內曬日頭,又見虞司賓拿著書來,看得她頭疼,「你怎麼又跑來做學問了,再來你得叫我先生了。」
「先生好。」
叫得這麼痛快,也不頂嘴了,柳雁已覺不妥,「我倒是更樂意瞧見你之前那樣,該不會是被我嚇得變成這樣的吧?」
虞司賓認真道,「不是,只是不能再這麼得過且過了,下官要好好奮發。」
柳雁頓了頓,「被我姐戳到什麼痛處了麼?」
提到柳芳菲,虞司賓就禁不住神傷,嘆道,「無論我怎麼做,你姐都不搭理。我想定是我做的還不夠好,跟她同官階她也不喜歡吧。」
柳雁瞪眼反駁,「胡說,我夫君也跟我同官階來著,真歡喜一人又不是只看重對方家世官品。」
虞司賓笑了笑,瞅了瞅她後頭,「哦哦。」
柳雁已察覺到後頭有人,回頭看去,只見個頎長身形的人站在後面,已是笑道,「在外人面前說這些,就不怕尷尬麼?」
柳雁站起身,笑笑給他捏走袖子上的一點絨毛,「說實話有什麼好尷尬的。」
齊褚陽逗了逗她一手抱著的瑾萱,她咧嘴一笑,更得意了,「我讓店家打了兩對金鐲子,一對給瑾萱,一對給你。要繞點路,所以可能會晚一些回來。餓了的話你先用飯,不用等。」
柳雁抬眼看他,「你就不能偷偷送我麼?非得說出來,半分驚喜都沒了。」
齊褚陽恍然,「下回一定偷偷送你。」
柳雁噗嗤一笑,又理了理他的衣襟,「快去辦差吧,要晚了。」
「嗯。」
等他走了,虞司賓已是羨慕滿滿,「哪怕是柳司儀對我露出一點點喜歡,我也不至於這樣難過。看不到頭,又不知這麼做她是不是討厭,唉。」
柳雁好奇道,「上回不是說你約她看戲她都去了麼?」
「看完戲後就又像往常一樣了,甚至更冷淡。」
「你那日做錯事了?」
「沒呀。」虞司賓想了想,大驚,「該不會是因為我看到一半睡著了吧?」
「……你陪姑娘聽曲看戲自己卻睡著了?」
「嗯……然後她讓我出去走走,我就走了。」虞司賓想她跟那柳四爺感情頗好,說了給她聽應當沒什麼,便將那日的事說了,「柳四爺讓我不要說他來見過我,所以我沒告訴柳司儀。」
柳雁聽完最後一句,已是揉揉眉心,「你向來都不會撒謊的,可我姐多聰明。她最後問你是不是喝酒了,其實是在給你機會坦白呀。甚至她又問你第二遍你是不是一個人外出,也是在給機會你。但你卻說了謊話,我曾跟你說過,我姐兒時受過很多苦,她的生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將她騙的很慘。雖然具體是什麼事我不知,但你善意欺騙,她卻覺得惡意滿滿,也不怪她又冷待你了。」
經她一說,虞司賓才想起種種細節來,頓時懊惱,「我真的沒想過要故意騙她……只是柳四爺說了不要提,我就沒提。」
正好瑾萱鬧了起來,柳雁忙著安撫孩子,說道,「你自己想法子吧,不要太刻意,坦誠以待。」
虞司賓點點頭,自己苦惱去了。答應了柳四爺總不能反悔,可要是不說,也要一直誤會下去了。
做人真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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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已過了大半,天氣也越發熱了。
知了在窗外叫了一天,魯陽公主連午覺都沒睡好。到了傍晚已打了許多個哈欠,用過晚飯洗身後準備早早睡覺。鑽進被窩裡,旁邊的嬤嬤問道,「可要熄燈?」
她想了想,「不用。」
嬤嬤笑道,「定是心疼駙馬爺晚歸,怕他進來撞了東西。」
魯陽公主撇撇嘴,「才不是,他疼關我什麼事,不要吵著我睡覺就好。」
躺下沒多久,實在是因為困了,很快就入了夢境。隱隱感覺到有人開門,好似過了很久才走到床邊。
她困得睜不開眼,卻不知床邊人在磨蹭什麼。因床簾撩開,有光打入,照得眼睛不舒服,百般不願醒來,看眼前人都模糊了,嘟囔,「把簾子放下。」
聽她說話還像在夢裡,柳長安給她攏了攏翹起的被角,「今天這麼早睡?不舒服麼?」
「蟬叫了一天,中午沒睡好。」跟他說了兩句話,她也睡不著了。揉揉眼坐起身,一臉倦容。
柳長安見她要摸索著出來,問道,「要拿什麼?」
「茶。」
她還沒下地,就見他去了桌上拿茶給她。魯陽公主喝完,更清醒了三分,瞧著他說道,「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柳長安見她問的語氣有疑,雖然不舒服,可也怪不得她,坐下身又給她倒了一杯水,才道,「上回說的和離的事,聖上宣了父親進宮,道明你我成婚後的事,父親有愧,說若是公主不介懷,便和離吧。所以……明日就可以去官府拿回婚書了。」
魯陽公主愣了愣,盼了那麼久,等真等到那一日,又好像有些捨不得。卻不知這裡有什麼好貪戀的,她點點頭,「好啊。」
「睡吧,我去洗漱。」
等他走了,她又重新躺下身,睡意全無。柳長安沐浴回來,見她沒睡,便掛起簾子,「後日我休沐,才得空去。明早跟祖母請安時,先提一提,也好讓其他長輩心裡有個底,不至於太唐突。」
「好。」她閉眼想睡,還是睡不著,一瞬惱了,「都怪你,不輕點,吵著了我,現在沒法睡了。」
柳長安見她又發脾氣,跟個小姑娘似的,說道,「性子這樣不好,往後沒人能受得住。別人總看你臉色過活,又怎麼會過得順意。」
「你就不瞧我臉色過,還總給我臉色。」魯陽公主抱了枕頭坐起身看他,默然半晌還是不知要說什麼,終於是挪挪位置,「你還要早起,快睡吧。」
柳長安也著實累了,躺平身體又道,「別人要是問起你為何跟我和離,你要怎麼說?」
「當然是說你不舉。」
柳長安臉色微變,他到底是個男子,這種事說出去跟被戴了綠帽子一樣難堪。他忍了忍說道,「隨你吧。」
魯陽公主彎身盯他,眼底透著慧黠,「我真這麼說了?」
柳長安屏氣片刻,「嗯。」
「真的?」
他終於沒忍住,瞧著她說道,「不行。」
魯陽公主噗嗤笑了起來,抱著枕頭笑得不能停。看得柳長安無奈,捉了她的胳膊說道,「換個理由。」
她努力想了半會,「可我還是覺得這理由最好。」
「好什麼?說出去別人還會說你不守婦道,你我都吃虧。」
「對哦……」不能繼續見他著急,魯陽公主沒法逗他了,實在不高興,她轉了轉眼,「那要是別人問起你為何要和離呢?」
柳長安沉思半晌,說道,「性子不合。」
「不說半分我的不是?」
「嗯。」
魯陽公主捶捶他的肩頭,「你說的這樣正人君子,倒襯得我方才說的話十分小人了。」
拳頭輕砸肩膀,敲進沉思的心底。柳長安覺她不諳世事,可又明朗義氣。不過是自小被人保護得太好,沒受過挫折。往後碰見個良人還好,要是碰見個別有居心的,日後她也得吃虧。
見他不說話,魯陽公主又問道,「你累了麼?我去熄燈。」
柳長安還沒答話,就見她要出去。身子一跨,逕直過去了,鬆薄的寢衣在眼前一晃,可見如雪膚色,看得他又閉眼,性子是小姑娘,可身體明顯不是。平日沒怎麼看倒沒什麼,這一看身體瞬間燥熱。
等了一會屋內的燈全滅了,又聽見她噠噠噠跑回來的聲音,爬上了床,又摸著跨回去。躺下時幽香微散,更不能忽視旁邊睡了個姑娘。
柳長安嘆息一聲,今晚肯定不好睡了。
他沒睡好,魯陽公主更沒睡好。幾乎是數著時辰等天亮,翻了幾回身,感覺到旁邊也在翻身,最後還是開了口,「沒睡麼?」
「嗯。」鼻音沉重,一會又道,「天熱。」
「是有點。」
「明天讓下人去院子捉蟬,捉完了午覺就能安睡了。」
「那麼多,哪裡捉得完。」
「捉一些倒也好。」
兩人碎碎唸著說些無關緊要的事,瞧不見對方的臉,說起話來比平日輕鬆許多。唸著唸著,就雙雙入睡了。
一覺天明,直到公雞啼叫,已是晨曦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