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記住這幾張臉

  一行人等來到了正陽宮,從正陽宮們進去,浩浩蕩蕩地,隨著其他一眾前來做壽的人,被迎去了今日的宴會主場太和殿。

  蕭千雲蕭千堯兩個跟著他爹過去了,應是和男人們混去了。而蕭杏花則是帶著兩個兒媳婦並女兒,前往太和殿的後堂,那裡是招待今日女賓的地方。

  蕭杏花雖說來過一次這宮中,可是上次急匆匆的,哪裡有心思看路呢,如今一路跟著指引太監進去,東看看西看看的,不免讚嘆連連,想著這宮裡就是富貴堂皇,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比的。

  夢巧佩珩等,自然都是戰戰兢兢。她們從來都覺得這皇宮是戲文裡才有的,她們這等小門小戶,便是摸摸皇宮的大門都是痴人做夢,更不要說進到這皇宮裡,還被人一臉恭敬地迎過來了。

  「認個侯爺爹,可真好!」夢巧再一次知足地感嘆!

  「可不是麼,我只覺得彷彿做夢,這皇宮竟然像咱年畫上神仙住的地方呢。」佩珩想起了自家牆上糊的年畫。

  「你們兩個啊,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子樣兒,你們好歹學學秀梅。秀梅這才像侯門媳婦呢,要矜持大氣莊重,知道不知道?」蕭杏花無奈,只好低聲念叨了夢巧和佩珩。

  夢巧低聲一笑;「娘,我們知道了,我們多跟秀梅學學就是了。」

  秀梅聽了這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娘說得哪裡話,你們也知道,我素來不愛說話,多虧了大嫂凡事都帶著我呢。」

  蕭杏花聽這話,看了她一眼,不免有些意外。之前沒細看,如今距離近了,這才發現脂粉底下,眼窩子處有些發暗,這顯然是沒睡好覺。

  只是在這皇宮裡,她也沒時間細問,便笑著道:「都是一家子的,少來這客套話兒,這次咱來宮裡,我估摸著什麼妖魔鬼怪都能碰到,你們可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挺直了腰板,記住了嬤嬤往日所教,莫要讓人看扁了去!」

  她心裡想著,這出席壽宴的怕都是有頭面的人,這其中自然是好的,可是應該也頗有一些,看不上她們這一家子吧?

  夢巧卻誤會了婆婆的心思,不由笑道:「娘,你且放心就是了。那些鶯鶯燕燕的,哪裡值得娘你費心。如今既讓媳婦碰上,若是哪個還敢打公爹主意,自然是銅齒鐵牙,把她們氣個七竅生煙,看還敢不敢找茬。」

  蕭杏花聽兒媳婦這麼說,心中不免感嘆,這兒媳婦都是一心護著自己的,難為她這一片心,也就隨她去了。

  一行人等繼續往前,便來到一處金碧輝煌的殿堂,旁邊有齊刷刷的宮娥,還有許多新鮮綾羅掛在樹上,看著富麗堂皇,十分惹眼。

  「我的乖乖,這是銀子沒處使呢,竟然給樹穿上了綾羅綢子,人都沒穿這麼好看的。」夢巧咂舌。

  「這個就是太和殿的後堂了,太后娘娘今日就在這裡等著咱們過去拜見,你們機靈著點吧。」

  夢巧點頭:「我們知道的。」

  眼前這院子裡有石桌石凳,也有涼棚,許多穿戴華麗的女子正三五成群地在那裡說話,蕭杏花也不認識誰,便逕自往前走,誰知道因貪看那景緻,無意中便走到一處涼亭旁,那處倒是偏僻,還有一群女人正在說話呢。

  「聽說這位鎮國侯夫人也要過來祝壽呢,你們且等著看熱鬧吧!」

  「這就是了,聽說這位鎮國侯爺,是草根出身,沒什麼家底子,他在家裡娶的那夫人呢,還是個童養媳。這些年在鄉下待著,別說見過世面了,怕是連字都不認得。」

  「還有呢,他們家兩個兒子都娶了媳婦,你們猜娶的什麼媳婦,聽說也是縣裡小門小戶的,什麼屠戶之女,什麼落榜秀才家的女兒!」

  「噗,也虧得鎮國侯爺那般雄才大略,如今生生地進了村婦窩!這好好的一塊羊肉,怎麼就進了狗嘴裡。」

  「自古說得好,駿馬卻馱痴漢走,美妻常伴拙夫眠,如今倒是反了來呢!」

  聽著這話,蕭杏花和兒媳婦不由得面面相覷,敢情人家是當面議論她們這一家子呢!

  豈有此理。

  雖說被這樣議論,早在意料之中,可是親耳聽到,任憑誰也不會痛快。

  夢巧脾氣急,當下臉色難看,就要衝過去。

  蕭杏花拽住她,給她使了個眼色,夢巧頓時心領神會。

  於是那群正談論得熱鬧的貴族婦人,就聽到花叢後面有人在說話。

  「娘,我聽說啊,咱鎮子上總有些愚婦,鎮日裡無所事事,專門愛說些東家長西家短的,說起來也是好笑呢。我就不明白了,別人家的事兒,關她啥事兒,何必亂嚼舌根子呢!」

  眾貴婦正說得熱鬧,忽然聽到這話,便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這話說得,分明是什麼鎮子上的,怎麼卻讓人覺得暗藏機鋒呢?

  誰知道接著又聽到有個女人講道:「我的孩兒,你哪裡知道呢,這世上總是有些人,夫君不疼,兒女不孝,這日子過得不如意,就盼著別人也不好,專愛說些別人的家長裡短給自己找樂子。這樣的人啊,最是上不了檯面,你可不能和她們一般見識,以後遇到,定是要躲得遠遠的,免得沾染了晦氣!」

  「噗,娘你說的是呢,咱們全家和睦,父慈子孝的,這日子過得舒坦,自是沒心思專看那東家長西家短的。」

  剛才說話的那幾個貴婦聽得此言,頓時一個個臉色難看起來,都不由得抬眼想看看,這是哪家的寶眷,竟然在這裡指桑罵槐的。

  個中就有一個叫安南侯夫人的,打眼瞧過去,一瞧吃驚不下,連忙對那幾個說嘴的使眼色。

  其他貴婦頓時明白過來,當下不敢作聲。

  一群人正沉默著,蕭杏花卻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了:「諸位夫人,怎麼坐在這裡,還不進去?」

  「進,進,我們這就進去……」

  其實說這話的不過其中三兩個人,此時那幾個人被當事人抓個正著,都分外尷尬。

  蕭杏花打眼掃過這一群人,把她們的面目都記住了,之後大方地笑了笑,告辭而去。

  待到眼瞅著蕭杏花等一行人都走過去了,才有人小聲說:「剛才走在前頭的那個,就是那位鎮國侯夫人,後面跟著的是她的兒媳婦並女兒。」

  「我瞧著這模樣,倒不像是個尋常村婦啊!」

  「呵,就算模樣長得好,那又如何,看看剛才她們那言語,分明是嘲諷咱呢!」

  「這,這可如何是好,咱們背地裡說話讓她們聽去了呢!」

  「沒事,聽了又如何,她不知道咱們是哪個吧。」

  嘴裡怎麼說,其實心裡還有些忐忑的,畢竟這鎮國侯在朝中的地位大家都是知道的,得罪誰不好,得罪他們家,那可不是尋常官員能惹得起的。

  那安南侯夫人,平日裡最為謹慎的,剛才那幾個人說話,她並沒有多說,如今卻覺得那位鎮國侯夫人好生也把她打量,心中不免有些不安,想著別好端端被連累了去。

  倒是旁邊的一位,是汝凌侯夫人的,正自坐在那裡吃著果子,原本對剛才閒磕牙的幾個夫人便是心裡暗暗有些不以為然的,此時見了她們的忐忑,不免笑了:「依我看,這位鎮國侯夫人,倒是個有意思的人呢!」

  安南侯夫人從旁道:「看著一點沒有鄉下的小家子氣呢!」

  人家竟然是當場揭穿,絲毫不給這群人留情面,而且大大方方地過來看了看,那是一副我今日算是記住你們了的樣子,可真真是……倒把剛才亂說話的幾個給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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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杏花帶著媳婦女兒走遠了,這才回頭問:「可記住那幾個人的面目了?」

  「記住了。」

  「記住了就好。這些人啊,分明想看咱們熱鬧,以後遇到了,也不必對她們客氣!」

  「娘,我們知道的。」

  蕭杏花滿意點頭,又隨著那指引太監逕自進了正陽殿,就有幾個宮人在此迎接,那宮人知道這是鎮國侯夫人來了,連忙道:「太后一早還唸著夫人呢,既來了,快快請進去吧。」

  蕭杏花笑著謝了:「有勞姑娘記掛。」

  說著,一行人等,逕自進了大殿。

  她這一進去,旁邊等著的諸位太太小姐的,不免竊竊私語。

  因大家都是早早來了,三五成群,只等著稍後太后娘娘挨個接見,不曾想,這位剛來就直接領進去了。

  偏生還是個眼生的,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竟然讓太后如此青睞。

  於是就有人暗地裡說:「這就是那位鎮國侯夫人。」

  「原來是她……」

  眾人有羨慕的也有不屑的,羨慕的是因為知道那位鎮國侯的權勢,可真真不是尋常人能比,不屑的是到底出身市井,難登大雅之堂。

  卻說蕭杏花帶著女兒媳婦進了正陽殿,便見太后娘娘穿得金碧輝煌坐在正座,旁邊又圍繞了一群穿金戴銀的人。

  她看得眼花繚亂,只覺得這陣仗實在是大。

  不過身為這新晉的侯夫人,自然不能露怯,況且還得給身後的媳婦女兒壯膽呢,當下便大方走上前,規規矩矩地帶著孩兒們拜見,並呈上了給太后娘娘的賀禮。

  「太后娘娘萬福金安,太后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這些話都是提前教過的,後面的媳婦女兒也都跟著跪下,齊聲說了起來。

  太后娘娘笑呵呵地道:「快起來吧,我瞧著你身邊這幾個花團錦簇的人兒,應是家裡的兒媳婦並女兒了。」

  一時蕭杏花站起來,這才笑著道:「這是大兒媳婦夢巧,這是二兒媳婦秀梅,還有這個是小女兒,名叫佩珩的。」

  太后娘娘聽了這話,細細看過去,先看夢巧和秀梅,最後那目光便落在了佩珩身上打量。

  佩珩生得窈窕秀美,如今著意打扮,自然是姿色生人,低頭垂著頸子站在那裡,整個人粉雕玉琢的,格外可人。

  太后娘娘不免嘖嘖讚了起來,笑得越發慈愛,招呼著道:「是叫佩珩吧,走近前來,讓哀家瞧瞧。」

  佩珩羞澀地看了眼母親。

  蕭杏花笑著道:「太后娘娘疼你,你過近前來。」

  說著又對太后道:「娘娘可莫要笑話,可憐這孩子生在小門小戶,沒什麼見識,難免害羞。」

  太后娘娘卻笑著道「這是說哪裡話,我瞧著佩珩這模樣,生得真是好呢。」

  說著時,佩珩已經走到了太后娘娘跟前,盈盈又拜了一拜。

  太后娘娘握住了佩珩的手,仔細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她這模樣,不由笑道:「這姑娘生得可真是好呢,比我手底下幾個孫女兒還要體面一百倍!」

  蕭杏花聽聞,不免噗嗤笑了:「太后娘娘,瞧您說得,她不過是尋常小姑娘罷了,哪裡及得上公主郡主一根頭髮絲絲。」

  面上這麼說著,心裡卻有了幾分疑惑,想著太后為何對自己女兒如此看重,不過此時也不好亂猜,只能暫且按下來。

  太后娘娘卻是分外喜歡佩珩的,拉著佩珩的手,又著意問了年紀,在家做些什麼,佩珩少不得一一答了。

  說著話間,太后娘娘又看起那壽禮來,聽說這是蕭家兒媳女兒親手一陣一陣繡得,不免越發喜歡。

  「其實女人家做些這針線活,才是賢惠的樣子。只是如今咱們這京城裡的女人啊,總是沒這耐心,倒是把什麼彈唱當做正宗,要我說,那才是歪門邪道。」

  她看著這銹圖,越看越喜歡:「這繡工真是好呢,活靈活現的,難為你們一片用心。」

  蕭杏花笑著應承道:「太后娘娘不嫌棄就好,我等見識淺薄,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只是自己銹個壽圖,盡心罷了。」

  太后娘娘聽得喜歡,又問起這東西怎麼銹的,拿著不捨得放手。

  接下來各家女眷紛紛進來,三五成群進來給太后娘娘祝壽,每個人自然都獻上了壽禮,金銀寶物名家字畫應有盡有,只是倒沒哪一個,是如蕭杏花這般親手做的。

  幾個人正說著,又是一撥進來祝壽的,蕭杏花打眼一看,竟覺眼熟,仔細一想,樂了,這不正是剛才嚼舌根子的幾個婦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