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定了軍心之後,燕洵立時展開了雷厲風行的改革,他先是確認軍隊名冊,將黑鷹軍抽調出三分之一,分散在各路軍中。這些人馬在軍隊中大多從事文職,對軍部的主體戰鬥權力幾乎毫不干涉,各路擔心燕洵奪權的軍團長們見此情景大為放心,他們也樂見其成的為這些人取了一個個貴氣十足的名字:御用掌史官(軍隊大勝後撰寫鼓舞士氣講演詞的文書官),糧草書記官(登記每天的糧草出入的記錄官),兵器監檢官(管理兵器損耗),營地書信官(為戰士撰寫家書,並監管來往書信的發放),戰地炊事統掌使(權力只限於掌管後勤炊事的鍋碗瓢盆,但卻是和士兵關係最緊密的長官級人物)等等等等。
可憐那些行伍出身燕北將軍們,他們根本不瞭解這些看似不起眼的職位對一個軍隊來說有著怎樣的戰略意義。在楚喬這個受到過現代化軍隊鐵血培訓的指揮官和燕洵這個浸淫權力漩渦十多年的老江湖面前,他們的智慧淺薄的好像雞蛋表面的那層膜。就在軍隊改革的當天晚上,各路軍團的長官們聚集成一個個小團體,互相拍手慶祝對抗上層勢力的又一次勝利,慶祝再一次戰勝了燕洵那個從皇都回來坐享其成的小白臉,慶祝燕北本土勢力再一次保住了高度的權利自治,他們喝了個爛醉,對於燕洵回到燕北後會趁機奪權的顧慮一掃而空,人人滿面紅光,深覺前程似錦未來一片希望。而與此同時,那個被他們反覆提到的小白臉的書案上,卻已經擺上了一摞厚厚的各路大軍內部資料。
資料的內容上至各個軍隊的實際人數、組成結構、軍隊作戰力、糧草分配情況、兵器完善程度,下至各個小隊長們對長官的忠誠度,夜裡每個暗哨的實際分佈,軍隊裡哪個隊長作戰勇猛哪個桀驁不馴哪個就會拖後腿哪個有不穩定的動搖傾向,乃至軍團長們在哪裡包養了一個妓女,在哪裡有一個私生子,經常出入哪個錢莊,在哪間地下賭場有過不良記錄,哪個愛喝酒,哪個愛斂財,哪個脾氣不好,哪個總愛揍人,哪個愚魯無大志,哪個不得人心。情報五花八門包羅萬象,在楚喬帶領參謀處的參謀們奮戰一夜系統分析整合之後,燕洵已經用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徹底掌握了整個燕北武裝勢力的第一手資料,而且其內在的完整和細緻程度,絕對會讓當事人歎為觀止。
他們並不知道,只在一夜之間,一隻無形的手已經籠罩在他們的頭頂,而這隻手的威力是何等巨大,在未來的歲月裡,所有人都會深有體會。
這,就是在後來的第二次北伐戰爭第三次北伐戰爭乃至在後期長達三年的西蒙保衛戰中屢立奇功,建立曠世矚目無上功勛的燕子營的前身,正是他們,一次又一次的維護了燕北的政權和尊嚴,在危機關頭屢次挽救了燕北乃至整個大陸的命運,成為了西蒙大地上最富傳奇色彩的一隻進可攻、退可守、衝鋒號響一往無前戰馬狂奔無人能擋、潛伏起來立即化整為零悄無聲息統籌一切情報的鐵血軍隊。他們的作戰能力,除了後世的秀麗軍和青海王貼身秘密軍團第七師,當世再無人能擋。
當然此時此刻,還無人能見識到這只軍團的實力,清晨軍號奏響之後,戰士們遙望北朔,分手而行,踏上了各自佈滿刀槍和血沫的赫赫征途。
楚喬站在北朔門前,正前方,就是第一光復軍的三千前鋒軍和黑鷹軍餘下的兩萬戰士,燕洵一身鎧甲,墨色大裘,刀劍齊備,冰冷的風從他的鬢角吹過,輕拂男人消瘦但卻堅韌的輪廓。她突然覺得身上有些冷,輕輕的抿了抿嘴角,想說什麼,卻覺得嗓子發緊,似乎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剩下的,只是濃濃的擔憂和不捨。
「讓我跟著你去吧。」還是說出了這句話,雖然明知是奢望,卻還是眼巴巴的抓住對方的袖子不放,再一次可憐巴巴的請求著。
「阿楚,乖。」燕洵握住楚喬的手,放在嘴邊哈了一口氣,然後寵溺的搓了搓,柔聲勸道:「美林關遠在千里之外,天氣奇冷,如今氣候反常,你身體又不好,怎能長途跋涉的勞頓?再有這裡也需要一個我信得過的人統籌大局,隨時將戰報消息發給我。大夏一時半會還打不過來,北朔距成為主戰場還有一段時間,我稍後會派人護送你去後方的藍城,羽姑娘的人馬在那裡,你會得到她的幫助和照顧,這樣我才能安心。」
這番話昨晚已經不知道對答多少次了,楚喬也知道說出來無望,但卻仍舊心裡不高興,她悶悶的低下頭,垂著腦袋一聲不吭。
「殿下,該啟程了。」阿精走上來小聲的說道。
「等一會。」燕洵抬起頭來,黑著臉以極不友好的態度說道:「沒看到我和楚大人在商討重要軍事呢嗎?」
阿精碰了個大釘子,連忙小心翼翼的點頭哈腰,再也不敢打擾燕王殿下和參謀處的楚大人商討「重要軍事」。
「阿楚,不要耍小孩子脾氣,多說十天,我一定回來。」
燕洵彎著腰,把腦袋伸到楚喬垂著的臉孔下面,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臉蛋,笑容溫和的像是偷了蜜的老鼠:「我知道阿楚本事大,跟在我身邊賽過十個加強團,比一百個軍事參謀還有用,只要往美林關門口一站,裡面那些人立馬就會望風而逃舉手投降,所有抵抗都會流水般化為烏有,大夏賊寇們定會哭哭啼啼的出城繳械求饒,拜倒在你的神威之下。可是怎麼辦,這裡也需要你啊,你不在這邊,我寢食難安心神恍惚,就請阿楚大人可憐可憐小的這點微薄的願望,幫我隨手管一管北朔這個爛攤子吧。」
撲哧一聲,鬧脾氣的某人終於化嗔為喜,不輕不重的一拳打在燕洵的肩膀上,撅著嘴說道:「油嘴滑舌。」
燕洵誇張的做了一個鬆口氣的姿勢,用手在額頭抹了一把然後甩了甩,好像能甩出大把汗水一樣,乍舌道:「總算雨過天晴了,簡直比打了一場北伐之戰還要費勁。」
楚喬眼睛一瞪:「你還說!」
「不說了不說了,」燕洵連忙賠不是道:「是我胡言亂語多嘴饒舌,楚大人就不要跟我斤斤計較一般見識了。」
楚喬哼了一聲,一副就饒了你的樣子,看的燕洵哈哈大笑。遠處的士兵們探頭探腦,不知道為什麼燕王殿下和楚大人討論軍情能討論的這樣神采飛揚,一會點頭作揖一會眉飛色舞,難道是楚大人決定去刺殺真煌城裡的夏皇了?
「你要小心點啊,戰場上刀劍無眼,不要輕易以身犯險啊。」
再凌厲強勢的女人,面對有些情況的時候也會大暈其頭,就比如現在,在知道自己隨行無望之後,某人又開始喋喋不休了。
「嗯,我知道了。」燕洵老實的點頭,態度十分良好。
「第一軍雖說是烏先生主事,但是軍團內部派系複雜,大同行會滲透極為嚴重,你要小心後方著火,內部不穩。」
「放心吧,我記下了。」
「美林關地勢太北,天氣又冷,你也有病在身,注意保暖,多穿衣服,夜裡多蓋被子,隨行醫官開的藥記得定時吃。」
「好的,我一定注意。」
「睡覺的時候床頭要記得放盆水,你總是咳嗽,火盆煙氣太大,對你身體不利。」
「嗯,我記著了。」
「和犬戎人接洽的事情交給別人去做,千萬不要親力親為,我們對犬戎人的態度不瞭解,要嚴防有變。」
「放心吧。」
「每天都要記著給我寫信,我若是三天接不到你的消息我就立刻去美林關找你。」
某人無力的呻吟:「我就算是死了也記得先寫信通知你。」
誰知碎碎念的那人頓時急了:「說什麼死啊?你再說我立馬就收拾行李跟著!」
燕洵急忙表態:「我胡說八道,我罪大惡極,阿楚,再說下去天都要黑了。」
「天黑了有什麼打緊?天黑了就明天再走。」
燕洵的眼淚幾乎要流下來了,他只能選擇無奈的哼哼,不敢發表任何反動言論。
「大衣帶了幾件?」
「五件。」
「靴子呢?到處都是雪,一烤火就化了,記著不要穿濕的靴子。」
「嗯,知道了。」
「帶暖手抄了嗎?帶了幾個,夠用嗎?」
「阿楚,」燕洵滿頭黑線:「是你給我收拾的行李。」
「哦?是嗎,我忘了。」楚喬的態度十分坦然「我看看,護膝帶了嗎?哦,帶了。襪子夠穿嗎?哦,帶了八十雙。風帽夠不夠厚啊,還行,是熊皮做的,我還在外面縫了一條狐皮。」
楚喬卸下馬車上的行李,蹲在地上來回翻看,過了好一陣,她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樣,一下跳起身來大叫道:「碳夠用嗎?我就給你裝了一車。」
燕洵無力的回答:「夠用,阿楚,夠用,別緊張,一路都是我們的駐軍,就算不夠也可以在軍隊裡補給。」
「那怎麼行?」楚喬皺眉道:「我們用的是白蘭碳,產煙最少的,軍隊裡的都是些土碳,一燒起來煙氣騰騰,傷氣管。」
不等燕洵攔阻,楚喬已經吩咐身後跟著的侍衛:「你,對,就是你,過來。馬上去軍需處裝兩車碳來,記著要白蘭碳,快點,這是關係到我軍生死存亡的大事,殿下信任你才把任務交給你,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圓滿完成,知道嗎?燕北的天空會記住你的忠勇的。」
小戰士激動的臉都紅了,憋了半天猛的敬了一個軍禮,大聲叫道:「一切為了燕北!」
說罷,就飛奔而去,雖然他並不知道裝兩車碳和我軍的生死存亡有什麼關係,但是楚大人是軍事天才,她下達的任務那一定是有其內在的深刻含義。士兵堅信,在未來的戰鬥中,這兩車白蘭碳會對我軍的勝敗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所以,他壯懷激烈的以飽滿的革命熱情狂奔而去,激動的連馬都忘了騎了。
朝陽如火,黃金萬里,浩瀚的雪原上兩個人在依依惜別。
「燕洵,你要小心啊,此行危機四伏,要警惕身邊的每一個人。」
燕洵點頭:「我知道的,你也是,我不在這裡,也許有人會趁機欺負你,你記住他們的名字,別跟人家硬碰,等我回來再一個個的收拾他們。」
「嗯,行,咱們到時候抄他們的家,霸佔他們的財產。」
「好,還要把他們綁起來,隨便你揍。」
「行,就這麼決定了。」楚喬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給你配置的那四千弓弩手,你要當成近身禁衛,輕易不要投入戰場,他們的武器經過我的改良戰鬥力非同一般,我們要留著當做秘密武器。」
「好的,我記下了。」
「不要吃冷飯,對身體不好的,你注意休息,別太累。」
「嗯,放心吧。」
「少騎馬,多呆在馬車裡,風太大,衣服厚是沒用的。」
「嗯。」
「別喝涼水,我給你帶了蜂蜜,多喝點,你最近瘦了好多。」
「嗯……」
「軍隊裡要是有人招軍妓你就砍了他,那些女人沒準都是有病的,看也不行多看一眼,知道嗎?」
「知……知道……」
「路上若是有地方官敢給你送美女,你就把他們的名字都記下來,回來的時候告訴我,那些女的估計全是派來監視你的奸細,一個也不能留,我這都是為你好。」
「……」
「攻破美林關之後,對於叛軍家屬不要趕盡殺絕,可以發配他們去礦上做勞役。女的就不要留在軍裡了,直接趕出邊境算了,一群女人留在軍中,典型是禍亂軍心,沒一個好東西。」
楚喬侃侃而談,眉目間全是對那群禍亂軍心的女人的鄙視,她卻忘了,她自己似乎就是留在軍中的女人,並且還擔任了高等職位,似乎更是掌握著赫赫大權……
「燕洵,」楚喬目光幽幽,表情十分誠懇,語重心長的說道:「一個軍隊和政黨的純潔性,要依靠其最高統領來引導,你是燕北的王,你的生活素質和道德水平會直接影響燕北政權的走向,也會直接影響未來燕北的命運,甚至會對整個西蒙大陸產生不可估量的左右效果。真煌城裡那些花花公子不切實際肆意妄為生活糜爛的為人狀態,顛三倒四不負責任的男女關係,千萬不能沾染,雖然你現在身處高位大權在握,但是居安思危,你要切忌啊!這是我作為和你從小一起長大一起戰鬥一起生活的朋友對你最誠懇的勸告。」
燕洵大囧,徹底無語了。
誰知楚喬對他的態度極為不滿,眉毛一豎,怒道:「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燕洵幾乎要哭了,他的表情極為痛苦:「阿楚,我聽著呢。」
楚喬怒氣稍減,橫了他一眼,不無風情的說道:「今晚到了落安城之後飛鷹傳書給我,別讓我擔心。」
燕洵的心在滴血,這都什麼時候了,就算戰馬突然間又多出四條腿恐怕今晚也趕不到落安了。
眼看取碳的小兵都興高采烈的回來了,楚喬不得不結束了她漫長的發言,她的心裡有些難受,眼睛也有點酸,拉著燕洵的袖子不願意鬆開。這簡直太不像她平時的表現了,她知道燕洵心裡沒準在笑話她,阿精他們可能都笑抽了,可是她就是不想鬆手,上一次一分開就是那麼久,他們兩人這麼多年還從來沒分開過那麼長時間,對於這一次分離,她心裡有著本能的抗拒。她別彆扭扭的沒話找話,低著頭,也知道不好意思,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嘟嘟囔囔的,燕洵甚至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要不?」燕洵試探著問了一句,聲音特別小:「你送我一段?不過送到落日山那邊你必須回來!」
「嗖」的一聲,身邊一個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燕洵還以為自己見了鬼。剎那間,楚喬已經不在原地了,燕北的王有些發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見楚喬早已跑到遠遠的隊伍那邊,挺拔的騎在馬背上,還一邊招手一邊衝著他大聲喊道:「過來啊!還不走,都什麼時辰了?磨磨蹭蹭的!」
其他士兵們也斜著眼睛看著燕洵,那一個個的表情好像在說:殿下八成是沒上過戰場,心裡打怵,不捨得走呢!
霎時間,燕洵欲哭無淚。
「姑娘!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嗎?」
大隊終於開拔,黑鷹軍的戰士們和楚喬相熟,笑呵呵的問道。
「不,我只送你們到落日山那邊。」
「姑娘要是跟著就好了,姑娘打仗可厲害了!」一個從真煌起就一直追隨燕洵的老兵憨憨的說。
「就是,我那天看到了,姑娘一個人能打一百多個漢子,那些人,個個都像小山那麼高,眼睛銅陵那麼大,那拳頭,一拳下來一個腦瓜子就碎了,我老劉根本一個都招架不住。姑娘倒好,三下五除二,全都放倒了,連滴血都沒沾身。」
「啊?那麼厲害啊!」不明真相的小兵們瞪大了眼睛。
「那是,你們沒見著,那場面,嘿,不是吹的。」
楚喬不好意思的謙虛:「呵呵,沒那麼厲害,一般吧,也就一般。」
「姑娘要是跟著我們去就好了。」
戰士們再一次集體嘆息,楚喬立馬趾高氣昂的回過頭去,眼巴巴的瞅著燕洵,那表情似乎在說:「聽到沒有?聽到沒有?這可是群眾的呼聲啊!」
「好好走路!別那麼多廢話!」
燕洵黑著臉訓斥,對楚喬的眼神視若不見,也假裝剛才的那些話全部是在誇獎今天的伙食和天氣。
不到一個時辰,大軍就到了位於西面的落日山,大隊先行,燕洵和護衛團稍稍停步。看著楚喬微紅著眼睛低頭扭手指頭的樣子,燕洵不得不嘆了口氣跳下馬背,走上前來輕輕的將楚喬抱在懷裡,柔聲說道:「我答應你,我保證注意身體,多加小心,戰況一旦不利立馬回頭,絕不逞匹夫之勇,十天之後完好無損的回來見你,一條做不到回來隨便你打罵。別這樣,你這個樣子讓我怎能放心而去?阿楚向來是最堅強的,你要支持我扶持我,是我最親密的戰友也是最值得信任的愛人,對不對?」
「嗯,」女孩子的頭抵在燕洵的胸膛上,聲音有些悶,特委屈的說:「你說話算數。」
「絕對算數!」燕洵信誓旦旦的承諾:「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誰做不到誰不是兩條腿走路的。」
「那行,你走吧。」
「不行,還有一件事。」燕洵突然正色道:「這件事很重要,你要認真記著。」
「嗯?」楚喬頓時抬起頭來,眨巴著水霧濛濛的大眼睛:「什麼事啊?」
「作為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一起戰鬥一起生活的朋友,我對你有一個最誠懇的勸告,你必須要時刻記住。」
楚喬皺起眉來,聰明的她似乎已經聞到一絲陰謀的味道,她疑惑的說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你做人給我坦白點!」
燕洵厲喝一聲,突然俯下頭一下吻在楚喬的嘴上,霸道的氣息頓時侵入,男人手按著少女的後腦,唇齒相交,舌頭順勢而入,霸道且強勢,瞬間就突破了少女脆弱的防線,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氣息登時紊亂,胸脯劇烈的起伏著,茫茫雪原上一片銀白,當著五百護衛團的面,燕北之王舌吻參謀處楚大人,眾目睽睽下毫無靦腆的自覺。
直到楚喬就要背過氣的時候,燕洵才稍稍放開了她,看著她面紅耳赤的左右觀望,活像一個偷東西被現場抓住的賊一樣,燕洵頓時哈哈大笑,朗聲說道:「怕什麼?整個燕北都是我的。」
楚喬頓時暴走,面紅耳赤的大喊道:「啊!你這混蛋!我的清譽全被你毀啦!」
燕洵攬著楚喬的腰,眼梢微微一挑,勾人的笑:「我說阿楚,你難道不知道嗎?從你跟著我進聖金宮那時候開始,清譽這個詞就已經跟你揮手告別了。」
「混蛋!」楚喬詞鋒不及,見左右的人都笑呵呵的看著她,她更是氣憤,指著阿精等人叫道:「不許笑!不許說出去!揍你啊!還有你,你,那個是誰,你笑的牙花子都露出來啦!你叫什麼?那個部隊的?還笑?就說你呢!」
「阿楚!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燕洵正色,一把拉過她來:「你做人要坦白點,明明是擔心我出去沾花惹草,幹嘛搞出那麼多長篇大論來,還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我看你才是欠揍。」
「喂喂!」楚喬大囧,臉紅紅的跳腳:「姓燕的,我是不是太久沒修理你了?還要揍我?你打得過我嗎?」
燕洵一曬:「我那是讓著你,還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好啊,過河就拆橋,不服的話咱們比試比試!」
燕洵頓時大笑:「阿楚,你是不是捨不得我走啊,故意磨磨蹭蹭耽誤我時間。」
楚喬眼睛一瞪,怒氣衝衝的大喊道:「誰捨不得你?快滾!我多看你一眼都覺得煩!」
「那我可真走了?」
「滾滾,沒人願意看你。」
「別後悔啊!」
「鬼才後悔呢。」
「我走了之後自己別偷著哭啊!」
「你走不走,那麼多廢話!」
「哈哈!」燕洵翻身上馬,朗聲笑道:「阿楚,我走啦,十天之後閔蘭平原,等著我凱旋而歸!」
「駕!」
上百騎戰馬頓時絕塵而去,雪白的雪沫在馬蹄後連成一條直線,天空上戰鷹齊飛,遠處風聲滾滾,烈陽如金,映照著戰士們離去的背影,好似一副滂沱巨畫,轉瞬間,就只剩下一片淡淡的影子。
楚喬站在原地,目送著燕洵離去的背影,一顆心柔情萬千。她默默的雙手合十,緩緩的閉上雙眼,聲音平和,帶著深沉的眷戀和誠懇:「萬能的神邸,請保佑我的愛人,保佑他一帆風順,平安凱旋。」
十月十八日,燕洵做出了一個軍事上堪稱找死但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驚人之舉,他帶領著第一軍團的先頭部隊前往攬雀省和第一軍團的烏道崖會和,帶著二十萬大軍,一舉攻向位於燕北最北端的美林關。
即使在很多年之後,人們提起秀麗時代的著名戰役,燕洵當日的分兵之戰也是首屈一指的當世名戰。面對著東方大夏百萬大軍的重兵壓境,他作為戰鬥的主要指揮官,竟然帶著最精銳的兵力迂迴襲擊位於北方的大夏殘餘守軍,這在兵法上,是不可想像的冒險。但是,也正是他今日的舉動,挽救了第一次北伐之戰的整個戰略局勢,扭轉了燕北面臨兩線作戰的窘迫局面,剷除了燕北後方的不穩定因素,甚至間接的挽救了整個燕北高原的命運。
可以想像,當燕北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出現在美林關面前的時候,以為大夏援兵已到,美林關危機解除,高枕無憂鬆散無防的夏軍會是怎樣的一幅表情,那絕對是一個很精彩的畫面。
面對史書,人們不得不承認,燕洵之所以能在皇都八年臥薪嘗膽最後一舉擊潰真煌防線,揮兵燕北,乃至後來創下舉世基業,都不是僥倖和偶然。無論是在政治上,還是在軍事上,他都是一個具有高明創造力的天才,他擁有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並敢於將這股想像力化為實踐,並且,他還具有堅不可摧的意志和耐力,幾乎一個成功王者身上應該有的一切優點他都具備。而且,最主要的是,他對當今的掌權者具有無以倫比的厭惡和仇恨,他現在欠缺的,也許只是一點點吞併天下的野心,相信,在未來的歲月裡,這一點,也會逐漸得到彌補。
可以預見,一個偉大的人物已經誕生,他那被無數人仰望終生,被後代謳歌膜拜的光輝戰績,從這一刻起,傳奇般的緩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