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衙華燈高燃,秉照浮雕紅日雲海粉壁,折射出一片雪亮。
左遷站在案下,睇眼去看,方才醒悟到喚主君回來,沒選對時機。
燈綵下,葉沉淵俊容如雪,薄唇抿得生緊。一襲典雅的衣裝已散開一些,露出潔白的內衫領襟,淡淡的指甲抓痕隨即也掠了出來,無聲鐫刻在清玉般的身骨上。
左遷立刻垂頭侍立,心底懊悔不已,半晌沒聽到旨令,又偷偷抬眼去看案上。
葉沉淵拆開急件又看了一遍,仍然不置可否。
左遷硬著頭皮發問:「連城申議招兵至十五萬,殿下以為如何?」
葉沉淵徑直看住左遷,黑黑的眼裡極有威壓力。
左遷思量是否自己問錯了。
葉沉淵冷冷說道:「我不批示,即是表明事不可行,連這個道理也不懂麼?」
左遷躬身施禮,額角已有薄汗滲出,稟明道:「連城收錄閻家軍殘部、華西遊牧兵、散騎共計兩萬人,再加上招募的新兵、殿下派出的精騎,人數已達十萬。北理邊境有大批農奴湧出,退向了原狄容所盤踞的流沙原,對連城門戶形成威脅。王都尉發信求殿下再多派五萬精騎駐紮,殿下並不回應。王都尉心生懼意,這才提議再招五萬人,將連城軍力擴大至十五萬。」
葉沉淵冷淡不語,只掠了眼浮壁圖案。左遷雙手持平連城兵營地圖,垂頭站在案前,恭恭敬敬地說道:「這便是今晚過後,連城各部屯兵的詳細分佈圖,因人數過多,已有數營駐紮在鎮外牧場裡。」
葉沉淵接過看了,冷淡回道:「十萬人馬足夠,再多,軍鎮勢力便獨大,旁邊已無可調配的兵力能遏制它。」
左遷仔細回想關外地形及相關兵力佈置,醒悟過來,不再多話。隨即又明白,他終究還是讓自己的主君白跑了一趟。
左遷訕訕地站著,葉沉淵看在眼裡,問:「認得粉壁上的畫麼?」
左遷連忙抬頭,怔道:「似乎是雲海日出。」
「錯了。」
左遷有些發楚,應道:「啊?那請殿下指示,該是什麼畫兒。」
「你將它畫下來,明早就能知道了。」
左遷愁眉苦臉抽出判簽的朱墨兩色筆,仰頭看著畫壁,在白紙上一點點臨摹下圖形。
葉沉淵臨走前,又淡淡說道:「你那哨鴿多養幾隻,以後繞過小樓傳送消息。」
桂香入風飄渺,散落在謝開言的枕邊。她蓋著雪白的毯子,已然在美人榻上熟睡。葉沉淵走進去時,正好瞧著石龍子也趴在了瓷缸底,身上蓋著一方潔白的絹帕。
「還真是一般地傻氣。」
他坐在榻邊,仔細看著她的臉。紅唇淡抿,秀眉墨睫,她的容顏一如十年前,即便是睡熟後的樣子,也沒有多大改變。
他低頭親吻著她的嘴,仿似想採擷一縷甘甜,力道由淺入深,吮得上癮。她睡著一動不動,不計他的蠻橫。
雪毯隨即被拂落。
自她的領口處傳來若有若無的梅花香,他親吻上去,她的眉尖便在微微跳動。
「洗了麼?」葉沉淵伸手入她衣衫,隔著絹絲抹胸握住了她的左邊。
謝開言不禁眼前一亮,忙應道:「沒有,還沾了些汗。」
他戀戀不捨從她的胸口處抬頭,啞聲道:「我替你洗。」
她看著他那雙黑得透亮的眸子,怔住。過後她猛地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說道:「讓我一人去,好麼?」
「為什麼?」
「我怕你生受不住。」
他笑道:「莫非你想投懷送抱,趁機蠱惑我?」
她正容道:「我蠱惑你做什麼,有了桃花障毒打底子,你還能近女色不成?」
他只摟著她的腰,低聲說道:「你先去洗洗,待我身體力行親近給你看。」
「不去。」
他稍顯冷淡地看著她:「你以為能逃得脫?」
她暗想長痛不如短痛,索性就這一次吧,讓他明白情毒的剽厲。
胭脂婆燒來熱水,又佈置了玉膏、香巾等物,伺候謝開言沐浴淨身。
謝開言這次的清洗來得心甘情願,因此也不叫喚,她直接忍住了溫水滑過皮膚的異樣感,由著胭脂婆整飭。
胭脂婆一邊梳洗著謝開言的長髮,一邊提防地看著她的手,生怕又給抓出了一隻石龍子。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沒有說話。
寢居裡,葉沉淵坐在床側,緩緩平息腹中的灼熱。謝開言手持燈籠走進來,他見了,氣息驀地又紊亂起來。
她穿著粉絹裹胸、素白小褲,外面僅是罩著一件連襟結的絲綢睡袍,每走一步,空蕩蕩的袍子便掀開一些,溢出了清香和雪色。
她的心底終究是存了怯意,走了幾步,又沉默站在雕花閣門前,外室已被反鎖,她便斷了退路。
「過來。」葉沉淵低聲喚道。
謝開言放好燈籠,走到他身前。
他將她抱在懷裡,低頭吻向了柔軟的胸脯。她在微微顫抖,酥熱一路爬升,染上了她的指尖。
他品嚐了極久的雪色峰巒,忍耐不住,便一手剝去她的睡袍,扯下那抹殘存的裹胸。
她的溫香軟玉全在他嘴裡,跳動著,慢慢變得挺拔。
她因受力而抬起了手,抓了他的脖頸一記。他渾然不覺,仍是沉溺在吞吐吮吸中。
她惶急說道:「對不住。」
他哪裡聽得到她在說什麼,又做過什麼。
她見他不應,受不住他的力道,又抓了他一下。
他終於抬頭:「胸口痛?」
她還被他玩弄在手掌間,艱難點頭。
他笑了笑:「那便換一個地方。」說著,手指已經滑向她的小褲內。
她只能驚喘一口氣。
折磨許久,他才退下她的全部衣衫,將她平放在床上。
謝開言閉上眼睛,心底暗念,這不可能。中了桃花障還未解毒的人,怎麼能流連女色這麼久,還有一舉攻城的氣勢?
葉沉淵見她如臨大敵的模樣,眼底一黯,知她並未完全接納他,甚至是迫於他的威壓,她才勉強留在他身邊,默許他一次次的要求。
他的身上很燙,心裡更燙,血液好像燒了起來。最痛的不是毒發,而是他對她的渴求,找不到宣洩的缺口。
他壓下精壯的身子,直接覆蓋在她的雪膚上,還未攻略城池,滾燙的毒血就翻湧上來,迫得他喉頭生緊。
她看出了他的異樣,忙伸手托住了他的上半身,將他放在一邊床鋪上,淡淡道:「先養好身子吧。」
他抿緊唇,強抑下腹中的絞痛,爾後睜開眼睛,看著她冷聲說道:「遂了你的意。」
她從散落的衣衫裡找到一方雪帕,替他擦去滿頭汗,失笑道:「我是體恤你,才先提醒你,不可太親近於我,你偏又不信,這下好了,受痛了吧。」
他閉眼不語,容貌恬淡,難掩痛惜之色。
她伸手渡氣過去,助他調息。他的呼吸漸緩,俊容又生出玉色。她看了看,湊過去拈起他的鬢角長髮,歎道:「阿潛也老了啊。」
葉沉淵睜開眼睛,冷淡地瞧著謝開言。
謝開言趴在他身側,扯下一根他的白髮:「歲月不饒人。」
他掐住她的下巴,冷冷道:「嫌棄我染毒生出了白髮?」
她吃痛,發力撥開他的手,慍怒道:「弄痛我了。」
他偏生不放手,她索性說:「即使你不染毒,也比我年老十歲。」
他的臉沉到底,將她扯過來在唇上咬了一口。
她痛得吸氣,半晌忘了要說什麼,隨後記起,又開始勸道:「據說冰泉有駐顏美容奇效,你要不要試試?」
葉沉淵伸手拖過謝開言的身子,將她拉到自己的胸口處,有一下沒一下摸著她的頭髮。謝開言趴在他懷裡,聽他胸口在微微起伏,便說道:「如果不願去試,那就解毒吧。」
葉沉淵捧上她的臉親了親:「你說了這麼久,是想勸我解毒麼?」
她看著他的眼睛不敢動,點了點頭。
他淡淡道:「卓王孫已在配置解藥。」
她抑住心跳,從容問道:「據我所知,煉製解毒的嗔念丹需要藥引『烏珠水』,極難聚集,卓公子曾說,他行走中原十年,才能接到三盞……你這毒,來得及配置解藥麼?」
他沉默一刻,才如實說道:「來得及。」
她怔住。
他又說道:「卓王孫在天階山找到一株新的烏珠木,長勢茂盛,不需十年,就能聚集起所需的水露。」
她輕輕一歎:「那便好。」
他解釋道:「是最近才找到的。」
她回道:「我幫你取來。」
他摸著她的頭髮不說話,她推了推他的手,急道:「你得了天人的風姿,卻落了染白的雙鬢,難道一點也不在意?」
他笑了笑:「你在意我便在意,生得美醜,只是取悅你的心。」
她閉眼輕歎:「那便是十分好。從明日起,就讓我替你去守烏珠水吧。」
「不用。」
「為什麼?」
「讓卓王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