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
婚禮

空太郎自從娶上媳婦後,整日在院子裡昂首闊步神氣非凡。

謝開言描繡像、鑽研棋術時,它都要帶著媳婦一起嘎啊嘎啊地叫,吵得不可開交,甚至是在深夜鬧出一些動靜。

最後,謝開言捲起涼枕涼席逃出門去,隨便尋了一處空屋下榻。

葉沉淵披著清涼的露水走回青瓦屋,正看到苦楝木床上謝開言沉睡未醒的模樣。

她穿著素白寢衣,披散著鴉墨長髮,躬身側臥在涼席外,像是攤開了一副寫意山水畫。

畫中人的容顏尚是恬靜,只是氣勢悍然了一些,睡到半夜便踢掉枕頭,裸出一雙天足蹬走薄毯,使得涼席捲堆在床頭,她的人遠遠睡在另一頭。

葉沉淵笑了笑,坐在床側,伸出暖和的右手拉住了謝開言的腳踝,說道:「太郎已與黃狗打完了架,你這主人怎能還不起床?」

睡得沉迷的謝開言微感不適,蹬了下腳踝,含糊道:「贏了麼……讓我再睡一會兒……」

葉沉淵撫平她那翻捲起來的寢衣,順勢將手壓在她腰上,細細摩挲著。

掌間的熱度很快傳到她的肌膚上,讓她猛然想到,沒人敢這麼無禮地對她。

她翻身坐起,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驚怒道:「想怎樣?」

露出原本容貌的葉沉淵悠悠笑道:「睡昏了頭麼?」

謝開言舉袖摸了把臉,蜷腿側坐床上怔了半晌,不曾察覺到腳踝還落在了他的手掌之中。

他看著她如往常一樣,起床之後必定要呆上半天,好笑的神情怎麼也隱藏不住。

謝開言逐漸回過神來,看向他:「怎麼是你?」

「你以為是誰?」

她拂開他的手,收回腳踝,冷冷道:「你不是走了麼?」

他卻湊近一些,衣襟袖口的清香花氣溢散了過去,快要染上她的鬢髮。

「你這樣瞧著我,是在怨我拋下你不辭而別麼?」他細細看著她的眼睛,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謝開言的眉尖忍不住抖了抖:「一月不見,付君的臉皮更加深厚了一些,去哪裡修煉的?」

葉沉淵微微一笑,並不答。

她狐疑地下了床,低聲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落得比我們還輕便,謝七的門禁也太鬆散了……」

她用手杵在床沿上,伸足去勾被她甩在一旁的錦帛桑木屐,背對著他念叨:「付君好生沒道理,真不知怎會被籐原家看中,派來做特使……」

坐在床邊的葉沉淵出力拉了拉謝開言的頭髮,打斷她的話,引得她怒目相向。

他淡淡道:「說那麼多幹什麼,我只問你,想我了麼?」

她嫌惡看他:「少做春秋大夢吧。」

他指了指床:「一回來就看到你睡在我床鋪上,嘴裡念著『夫君夫君』的,難道不是想念我至深的緣故嗎?」

她抬袖擦著嘴角,仿似要擦去已經說過了的話。過後,她又猛然想起什麼似的,羞怒道:「我睡覺從來不說胡話,更不可能喚出你的字名,你少來誑我。」

他抓著她的發尾不放,捻在手心裡把玩,清淡道:「姑娘家跑到男人床席上睡覺,又抱著我的枕頭不放,還需要我誑你做什麼?」

「那是空太郎——吵得我——」謝開言急得臉頰耳廓發紅,才說出幾個字,又覺得不妥,連忙住了口。

葉沉淵笑道:「空太郎怎麼了?」

她扯回他手裡的髮絲,拉過涼席與涼枕,卷作了一團,羞於說一句話就掠出門去。

跑到半路低頭一看,曾屬李葉御用的竹枕躍入她眼簾,這才明白了什麼,又跑了回來。

葉沉淵笑著看她,她當著他的面拋下竹枕,勾過自己的涼枕,塞進卷席裡,又拖著木屐啪啦啪啦地走遠。

歸屋後,謝開言洗漱完畢,謝七照例派出族內家眷替她梳妝,說道:「李葉這次送來了彩禮,向大小姐提親。」

謝開言安穩坐在木凳上由著嫂子們巧手盤出髮髻,回道:「我不嫁人。」

謝七驚奇:「為什麼?」

「十分無趣。」

謝七回頭想到葉沉淵帶來的玉器珍珠、錦帛儷皮、山珍海味、茶果金銀等百雜禮品堆滿浮堡似的樓船上,因數量巨大,致使華朝士兵搬運了整個早上。

他若是沒嫁出大小姐,那葉沉淵豈會善罷甘休,說不定又要派出一座浮堡加送禮金,將他們的峽口徹底堵住。

如今渡口已經堵死了,已讓他們出行不便,漁民過來換取月初的補給,看見巍峨浮島,還以為見到了蜃景,遲遲不敢靠過來……

他與謝族其他子弟一樣,對錢財沒有任何要求,只是葉沉淵熱心,藉著提親的機會硬塞過來富可敵國的彩禮,大概是有意充實謝族的資本,讓他們自行開闢出一個小國規模來……

轉念想到這裡,謝七只覺頭痛,朝女眷們使了個眼色。

女眷拿起珠玉簪花插進謝開言髮髻裡,細細地問:「大小姐為什麼說嫁人無趣啊?」

「嫁過去後,便成了夫家的人,每日供奉公婆,比我們的早禮更麻煩。」

一位嫂子勸道:「付君家高堂已仙逝,不需大小姐供奉。」

謝開言怔忡:「是麼?難怪沒人教養他要講禮一些。」

這話說得謝七面色極受用。他為了遮掩附和的眼神,故意轉身去了內室,親自在衣櫃裡挑選出謝開言穿的衣裙。

嫂子輕笑:「大小姐嫁過去,勸夫君要講些禮,不是更好麼。」

謝開言擺手拒絕:「我瞧付君穿的用的考究,可見他也是有些身家的人。大戶人家與我們謝族不同,可以娶上三妻四妾,我嫁過去必定受不了這一條俗例,不高興時將他的妻妾打死,那是極不好的。」

嫂子忍笑:「原來大小姐存了這麼多心思,今天不細細問,怕是看不出來。」

謝開言微微低頭,面色羞赧。「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們別當真……嫁給付君一事真的不妥……你們可不能逼我……」

嫂子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出來,嚷道:「哎呦我的大小姐,你就像我們的祖宗一樣,整天好好地供著你都來不及,哪又敢把你推出去嫁人。」

謝開言聽了眉色舒暢,任由她們替她換上典雅精緻的衣裙,去廳堂完成早禮儀式,接受眾子弟的拜見。

吃過早膳,謝開言跟在子弟隊伍後去梯田上採茶。謝七心急火燎跑過來,請她去樹蔭涼棚下站著,並遞上了茶水說:「這些粗活兒,大小姐看著就行,千萬不能親手去做,髒污了裙子。」

謝開言無奈地說:「我在外面多穿一件罩衣,七哥你看成麼?」

謝七只是拱手作揖,連連搖頭,將她抵在涼棚邊。

謝開言照舊看著子弟邊說笑邊採茶,扯過長蔓草葉,編出一個個蜻蜓蚱蜢掛在棚壁上。有一名子弟快步跑過來,伸出虛捂的雙手,獻寶似的說道:「大小姐快看,我有個好東西送你。」

謝開言放下草蜻蜓,盯著他的雙手看。他將手放開,飛出兩隻粉翅斑斕的蝴蝶,在夏陽下笑得開心。她見了也極為開心,從袖中抽出漆骨扇,攤開扇面去撲,一路追逐著蝴蝶去了桑樹莊。

嫂子們齊齊聚在莊前的溪水旁洗桑葉,見她跑過來,都笑著說:「大小姐會不會像上次一樣混進莊來,偷拿走春蠶,去海邊當作沙蠶喂餌釣魚呀?」

謝開言見醜事被揭了底,羞得臉頰飛紅,站在溪水對岸朝她們鞠躬賠禮。可她們還是不饒過她,繼續笑嚷著:「喔,不對,大小姐哪是去釣魚,分明是去海邊等著付君回嘛……」

謝開言辯解不過七嘴八舌的笑語,轉身跑開,蝴蝶也丟得沒了影,更不提能將它們壓做標本收錄進《海外異志》裡。

她一個人摸進林子采草籽花種,替空太郎置辦午膳。

謝七找到峽口處置彩禮的葉沉淵,緊斂顏面說了一些話,兼帶軟語威脅與謝開言的顧慮心思等。

最後他說道:「大小姐嫁不嫁是她心意,我們做不了主,殿下自己去求吧。」

葉沉淵找到林子裡,謝開言正坐在石上吹風。他省去了前因後果直接說:「你已接了我的定情信物,又怎能反悔不嫁我?」

謝開言持著石竹花暗紅扇面遮光,抬頭看他:「付君說話向來沒道理,我什麼時候和你私下約定過情意?」

「玉笛就是。」

謝開言忙掏出一月前李葉留置在桌上的那柄玉笛,遞過去道:「還給你。」

葉沉淵笑道:「已被你袖藏了一月,磨得光滑不少,現在退禮兼退親,實在是不講道理。」

謝開言站起:「我說不過你,總之笛子就在這裡,我絕沒有與你私相授受的心思。」

葉沉淵突然欺近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說道:「你手上拿的正是籐原的扇子,為什麼又私下接受其他男人的贈禮?」

謝開言掙脫不得,急道:「倫子夫人贈與我的辭別禮品,我怎能不接受?」

他直接將她抱滿懷,摟著不放,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既然你拿了我和籐原的各一件物品,就在我們中間選一個夫婿吧。這是東瀛的風俗,你必須遵守。」

謝開言不得不驚異:「我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風俗……和道理……」

葉沉淵笑道:「吉卜族歷來規矩就是如此,還有,我只想娶一個妻子,分不出多餘心思去對付其他的女人。」

「做你妻子豈不是更慘……還需你專心對付……」

他罔顧她的掙扎將她圈在懷裡,偷空去親她的臉頰,低聲道:「嫁給我,一切聽你主張,怎樣?」

「不好。」

「那我們再來一次。依照東瀛受禮風俗,你必須選一個夫婿。我比那籐原強上許多,不選我不足以平民憤。」

「……」

「我家不講供奉、不辦早禮、不興納妾,只以君妻為大,這諸多的好處,你離了我又去哪裡找?」

「不需找,我留在族裡也很好。」

「我還修了一座園子,放進松鼠白鶴、雪兔灰雁極多珍奇動物,你不想去看看麼?」

謝開言遲疑:「這個看一看……倒是好的……」

葉沉淵將她轉了個背身,推著她朝林子外走:「那去跟謝七說一聲,說你要隨我走。」

謝開言被他推得走了幾步,疑慮道:「只說做客就可以了吧?不會又中了你的什麼道行吧?」

葉沉淵笑道:「吉卜族的『做客』就是定親的言下意,你不怕謝七誤會,就直說吧。」

午膳後,謝開言留在茶亭裡對謝七說了說「李葉」的邀請,自然不敢全信他的話,和盤托出她與他的對答。

謝七暗自驚異許久,沒想到堂堂華朝太子面對大小姐時,竟然是另一副態勢,與平日的威嚴冷漠大不相同。

他想起受刑那晚,葉沉淵不曾皺一下眉說一句軟話,還以為葉沉淵是孤傲入骨,天生落得儲君風儀,哪裡又能料想他處於人後的那一面?

謝七咳了下,持重說道:「那葉……李葉既然能為大小姐做這麼多,可見也是真想討得大小姐歡心,大小姐不如嫁過去,多多規勸他行事——」

謝開言截口道:「我為什麼要規勸他行事?他自有族人族規約束。」

謝七歎口氣:「大小姐就信我一次吧,我謝七總不會虧待你。」更緊要的是葉沉淵曾向他出示過族叔謝飛臨終前的遺書,已將他的大小姐托付給了葉沉淵。

謝開言沉默片刻,才如實說道:「我雖喜歡他,也不及留在族內自在……讓我再好好想想……」

謝開言閒逛一圈走回屋舍,發覺平日滯留的窗前已有了一道熟悉身影,正在伏案作畫。

她心奇,走過去一看,葉沉淵在《海外異志》畫冊上描好了兩幅繡圖,畫著穿繞竹叢的翩翩蝴蝶,恰好是她今日追丟的兩隻樣本粉蝶。

他提筆在一旁作批註:蛺蝶,滕王亭前舞,千金難當價。

謝開言看著他的字跡,再抽出案上描金匣裡的懷紙素箋一比對,不由得怔住了。

葉沉淵坐在椅上細細看她:「我念你兩年,書畫作證,總不能讓你懷疑我提親之事是一時玩笑。既然你不應,我也不強求,畫好這最後一幅圖,我立刻離開,再也不來叨擾你。」說完他就放筆封墨,從容起身。

謝開言急道:「你去哪裡?」

「回家娶親。」

謝開言躊躇而立,又不答話,眉間可見憂色。

他冷淡開口:「你不是嫌我老麼?在我家族原有一條規矩,為年長單身男子造一本朱冊,圈點附近可以婚嫁的良家女,供我們擇選。到遴日吉時,眾多娟秀女子走進紗帳裡繡花煮茶,展現不可多得的才藝,經由家族考查。我們站在竹屏後拿著冊子對人,看上誰了就圈一下。」

謝開言聽得驚奇不已,瞪大了眸子。

葉沉淵捲起她的一本書,充作朱冊端詳一番,再抬頭對她掠上一眼,淡淡說道:「就是這種光景,假如你站在那帳子裡,別人覺得你心性頑劣,不能娶來做妻,自然會提筆抹去你的名字。」

見她驚呆不語,他持書敲敲她的額頭,說道:「聽清楚了麼?」

她回過神道:「怎麼聽著很像……我去市集給太郎選媳婦那次……付君你沒騙我麼……再說,我又什麼時候嫌過你老?」

葉沉淵瞥了謝開言一眼,並不答話,衣袖卷風徑直走向門外。

院子裡,空太郎與媳婦各圍住一邊,低頭咬住他的袖子,似乎極為不捨他的離去。

謝開言跟出來,看他撥開兩隻大鳥,又不知不覺跟在他身後,一路走到了海崖上。

他沒有轉身的意圖,她忍了又忍,最終衝上去抱住了他的腰說道:「你不要走,留下來。」

「理由。」

「我,我一直在想你。」

「不夠。」

「我喜歡你!」她在他身後一鼓作氣喊道。

他在嘴邊掠了一點笑,聲音還是清淡的。「要我留下來做客麼?」

她點頭:「是的,是的。」

「那也有個期限。」說著,他扯下她的雙手,起步又要走。

她抱緊他腰身慌張說道:「我嫁給你總成?這樣你就可以一直留在這裡!」

他釋然而笑:「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

謝開言慌張應下的婚事傳到謝七耳裡,讓謝七長歎一聲,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他吩咐族內子弟停下手中所有的勞作,拿出一月來置辦好的吉服、紅燭、喜餅等物,替兩人舉辦了一場華美的婚禮。

族內親眷陪著謝開言坐在婚房裡,吵吵嚷嚷說著話,不讓她聽到竹廳裡的動靜。

水榭竹廳裡實則也無多大動靜。

身著喜慶吉服的葉沉淵單獨坐在案首,對著底下一千謝族子弟。

謝七拿著玉杯走上前,向葉沉淵敬酒:「殿下自然要喝完這一千杯酒,才能做穩謝族的女婿。」

葉沉淵接過玉杯飲下酒,點了一名子弟斟酒,笑道:「來者不拒。」

謝七招手,每十名子弟排成一隊,面向桌案前站立。十口杯子裡無一例外注入了清酒,他們拾起一一飲下,葉沉淵對著他們滿飲十杯以作回禮。

一排排的子弟自發走上,葉沉淵的臉色越喝越白。

謝七走到桌案後,仔細看了看葉沉淵衣袍底,不見任何用內力逼出的酒漬,就知他是誠心接受了敬酒。

他又默然看著葉沉淵坐得沉穩的身姿半晌,終究擔憂起隨後的禮節來,擺手喚停了子弟們的酒水。

葉沉淵得以解脫,先去青瓦屋飲了醒酒茶,沐浴淨身,才帶著滿衣襟的花香氣走向婚房。

謝開言枯坐許久,險些睡著。女眷們將她搖醒,笑著退出房門。

她連忙拉過床上的喜帕遮住頭,突然又想到鳳冠早已被她移放在桌上,再去取,恐怕來不及了。

葉沉淵揭開她的帕子,對上她那略顯慌亂的眼睛,笑道:「不用戴冠帽,也不用喝合巹酒。」

「為什麼?」

「自然是憐惜你。」

謝開言想不通是個怎樣的憐惜法,見燭光下的他一臉微笑,恍若月華裡的仙人,由衷歎道:「夫君生得好看,心腸也好,我覺著……似乎很熟悉。」

葉沉淵低笑:「是麼。」他抱起她,將她放在膝上,細碎地吻了下去,不讓她分心想他事。

她推開他的採擷吸吮的嘴,喘息道:「合巹酒真的不喝了麼?那禮節不是偏廢了麼?」

他嫌她多穿了一件水紅紗裙礙事,撕開她前襟,探入她胸懷,隔著絹絲抹胸含住了她的左邊。

她燥得臉紅,出力推他,卻又擺不脫他的手和嘴。

將要沉溺在酥軟感覺時,她竭力喚道:「你的手,輕一些。不如,不如來陪我下棋。」

葉沉淵忙得不應聲,聽她氣息亂了,索性踢過一方錦墩踏在足下,將她打橫架在臂彎裡。

她的長髮蕩在他手臂外,上半身沒了依襯,只得反手撐在了桌沿上借力。

這種姿勢更是應和了他的心意,他扯過她的底裙及抹胸,右手輕捻,把玩著她的玉峰,如同品鑒美物。

「你怎會親那裡……羞死人……放了我……」

謝開言羞愧至極,哪裡又能想到她方才贊錯了人。

她那好心腸的夫君罔顧她的細碎請求,從上親到下,一度將手指流連在深谷幽壑地裡,撥弄幾下,讓她驚喘不已。

她覺得酥麻入皮入骨,張嘴要喚,他極快飲完桌上置辦的一杯酒,抬頭咬住她的唇,將清冽酒香渡送過去,爾後再不捨地吮吸兩下她的薄唇。

她一聞到酒香臉色就變得酡紅,眼神也稍微渙散開去。

他輕笑,挪動嘴唇到她胸口,細細吮吸,那力道比嘴上功夫更深厚。

她受不住痛,從他嘴邊躲避被吻得發紅的身子,雙腿不由出力蹬上座椅扶手,沒找到支撐,又被他懸空了下半身。

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捏住了她的腳踝,她就惶急倒向桌面,縮起雙肩,絲毫不敢動彈。

葉沉淵拉過謝開言雙腿,將它繞在自己腰身上,低頭親上她的臉頰,說道:「不用怕,看著我。」

謝開言回頭看了看他,抖著聲音問:「聽說……那一下子很痛……是麼?」

他笑著親了親她的唇:「你已經準備好了,不會痛。」

她伸手挽上他的脖子,在他的捻弄下竭力說出字句:「為什麼我覺得熱……還是下棋好啊……」

葉沉淵不待她再次逃避開身子,挺進一下,進入了她的體內。

她驚呼了半個痛字,尾聲被他悉數吞入口中。

他緩緩推進,輕柔地吻上她的肩頭,低聲說著:「放鬆腰,迎合我,少一半痛。」

她被架在桌上進退不得,聽信了他的話,軟下腰身摟住了他的背。

他像是行軍一般,緩緩馳騁起來,進進出出她的身體。

快感如水,瀕臨決堤,讓他長久以來的渴望得到宣洩,幾乎要捏碎了她的腰。

她在他的撻伐征討間艱難吸氣,緩解痛楚,皺眉攀援上他的肩頭,痛得熬不住時,她就抓摑一下他的後肩背,留了點痕跡。

待享樂攀升到頂點,他深深埋進她的身內,注入j□j,將她抱在臂彎裡不放手。她微感不適,扭著身子要下來,他卻低喝道:「不要動,留一會兒。」

謝開言依然不懂他要留什麼,倦怠至極,趴在他的肩頭睡去。

葉沉淵抱著她走向床幃,細細擦過她的身子,再沐浴了一遍,挨著她睡下。

睡到半夜,她怕冷,躬身挪到他的懷裡,發了夢魘一般低喚:「痛……痛……」

他摸摸她的額頭,不覺燙,立刻會意過來燃上了燈。

就著燈光他查看一遍她的裸身,果然看到在歡好之後,雪白肌膚上浮起了青青紫紫的痕跡。

他憐惜不過,替她抹了一層清涼藥膏,看住她的雙手,不讓她隨便亂抓,安靜地守護她到天明。

紅燭滅,輕煙散,紫紅綃帳內,謝開言好夢方酣。葉沉淵親了親她的臉,穿好衣袍,去廳堂完成她的早禮儀式。

洞房花燭夜後的生活照例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