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勳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在原氏集團召開當天的高層會議時,被警察帶走的。
被帶走的時候,他臉上很平靜。
原氏集團所有的高層臉上也都很平靜。
看樣子這件事是早已預料到的。
原勳被公安機關帶走的那一幕,被人拍了照片,發佈到了互聯網上,並且上了頭條新聞,一下子又是傳得沸沸揚揚。
這下子,以前所有支持原勳的都被打臉了,而那些在網絡上黑踩原勳的,都像打了雞血一樣開始奮鬥起來。
一時之間,各種關於原勳的黑料一層又一層地出,連八百年前沒譜的事都被抖摟出來了。而其中難免涉及到童瑤。
其實關於原家那位小太子爺原修,一直是傳說中太陽一般的存在,原勳原修父子,無論是顏值還是財富值,都足以讓人看迷了眼。
可是關於這對父子的傳聞,卻缺少著一個重要的環節。
是誰生下了原修,是誰嫁給了原勳這樣的國民男神?
這樁原勳涉嫌謀殺案的大熱點中,曾經被刻意隱藏的真相也被揭露出來,於是童瑤進入了人們的視野。
關於童瑤,是證件照上一個帶有淺淡笑容的照片,也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偷拍的模糊側影,可是這些卻足以承載人們幾乎狂熱的八卦之心。
「看上去是個大美女!怪不得能嫁入豪門!我喜歡這個范兒的,楚楚動人啊!」
「原勳殺了她的媽媽,為什麼她還嫁了?我去,這個女人為了往上爬也是不要臉了。」
「我有個表哥認識原家的人,偷偷告訴我說,本來原勳殺人犯罪名都鐵板釘釘了,都要判了,是這個女人出來做偽證。」
當這些消息傳入童瑤耳中的時候,她都沒皺一下眉頭。
她是個倔強和固執的人,以前不信,怎麼也不信,現在信了,無論別人說什麼,她都會信。
當她平靜地對著桌子上的國畫,一筆一筆地描畫時,她能感覺到原修經過門前時,小心翼翼打量過來的眼神,當她彎腰在廚房裡將親手熬的小米粥關了火時,她知道原夫人正用無奈的目光望著她。
原修走到她身邊,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媽媽,謝謝你。」
「為什麼謝我?」
「你……是不是依然相信爸爸?」
「那你呢?」
「我當然信。」他仰起臉來,端詳著媽媽的神色。
「既然你信,為什麼我不信。」她笑了下,摸了摸兒子的頭髮。
柔軟略顯捲曲的發,這是遺傳自原勳的。
而原夫人也私底下找了童瑤。
「瑤瑤,原勳的事——」她嘆了口氣,略一停頓,問道:「我可以叫你瑤瑤吧,我看原勳都這麼叫你。」
「媽媽,當然可以。」她低垂著眼兒。
「你和原勳的事,從一開始我就是反對的。但是你也知道,原勳是個固執的性子,他一旦認準的事,誰也沒辦法改變。」
原夫人長嘆了口氣:「再加上當時你懷孕了,我也沒辦法,只好讓你們結婚了,你們結婚這幾年,我也確實並不喜歡你。或許你心裡會怪我,可是你也要知道,原勳是我兒子,任何一個做母親的,都希望兒子能娶一個賢惠懂事體貼,又能對他事業有幫助的女人啊。」
童瑤依然低垂著眼,柔聲道:「媽媽,我知道的。」
立場不同而已,站在原夫人的立場,不喜歡自己是正常的。
畢竟她確實並不是適合當原家長媳的女人。
「你能理解最好了。以前我還壞心眼地想著,讓原勳再找一個,慢慢地等著他感情淡了,早晚會和你離婚,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他可真是一個倔性子,從小就認死理。」
童瑤沒吭聲,安靜地聽著原夫人繼續講下去。
「我當時不喜歡你,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你應該也知道,那就是你母親的事。你母親那個事,當時原勳確實有嫌疑,那個時候的情況,連個目擊證人都沒有,看到現場的只有你了。可是我聽說……聽說……」
原夫人艱難地說了幾下,終究沒說出口,最後跳過這句話,繼續道:「我其實就是怕,你嘴上不說,心裡是記著這個事,恨著原勳的,那樣的話,我的原勳可就苦了。」
童瑤聽到這個,微微咬了下唇。
原夫人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她確實一度陷入了瘋狂的懷疑原勳和自我懷疑之中。
其實並不怕原勳真是那個凶手,如果他是,她是願意和他同歸於盡的。
可是就因為無法證明是,也無法證明不是。
明明確信應該不是,可是卻有存著似有若無的那麼一點懷疑。
那點懷疑足以把一個好好的人逼瘋,更何況趕上她懷胎生子。
她當時真得病了,病得不輕。
她甚至記得自己有一次,在原勳睡熟的時候,掐住原勳的脖子,逼問他到底是不是。
那個時候對她來說,生或者死其實都沒有了意義,她就是想知道是還是不是。
七年的煎熬,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徹底崩潰的時候,她終於獲得了重生的契機。
重新來過一次,檢視了她和原勳相識相遇的每一次,她終於走了出來,開始信任原勳,信任這個世界,也信任自己手中擁有的幸福。
「瑤瑤,我給你說句真心話,無論我們以前有什麼誤解,現在我都把你當我兒媳婦,當我孫子的母親,也試著把你當成我的女兒。我們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要說兩家話。」原夫人靠近了童瑤,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媽媽,有什麼話,您就說吧。」童瑤低著頭,溫順的長髮輕輕垂在耳邊。
「瑤瑤,我只問你,這一次原勳又被帶走,你真信他,會幫著他吧?」原夫人盯著童瑤,終於問出了自己最擔心的話題。
七年前的舊案,沒有其他人證,只有一把帶血的剪刀,一件帶血的襯衫,剪刀上還留著原勳的指紋,襯衫是原勳的,上面是童瑤母親的血。
現在不同於七年前了,社會輿論高漲,這件事在互聯網上已經造成了熱門話題。所以原勳這一次,非常危險。
除非他能得到一個證據證明這件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否則法院都怕難以服眾吧。
可是證據,去哪裡找?
只有童瑤了。
童瑤是一個關鍵的人證。
原夫人望著童瑤,全部的期望幾乎都寄託在了童瑤身上。
童瑤在那沉甸甸的目光中,無奈地笑了下。
她笑起來很好看,可是此時的原夫人根本無心觀賞,她只是緊張地盯著童瑤,生怕她說出自己最不想聽的話來。
童瑤無奈笑了下後,終於開口了:「媽媽,你剛才說,原勳是一個固執的性子,一旦認準了的事,誰也無法改變。」
「是,他從小就這樣……現在就算你想親手要他的命,他都願意把脖子送上。」原夫人滿眼的哀愁和嘆息。
「可是,很不巧,我也是這樣的人。」她收斂了笑,認真地對原夫人說。
原夫人一怔。
「媽媽,我也是一個固執倔強的性子,一旦認準了的事,誰也無法改變。我相信原勳,我相信我的丈夫,我既然認為他沒有殺人,那麼無論何時何地,什麼人都說什麼,我都不會懷疑了。」
清清淡淡略顯稚幼的語氣,透著是無怨無悔的倔強。
「原勳愛我,我也愛他,他一定不會殺了我媽媽。」她再一次強調道。
原夫人愣愣地望著這個兒媳婦,看著她清澈眼底的固執半響,忽然苦笑了一下。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原勳就邁不過你這道檻,因為你和他太像了。」
兩個孩子,都是倔強固執的孩子,都是認死理。
原勳就是因為這個,被活活折磨了七年,都沒辦法走出那道叫童瑤的光陰。
送走了婆婆後,童瑤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房間裡。
她是一個沒有用的人,現在原勳身陷囹圄,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幫他。
有什麼辦法,她能證明,一切都和原勳沒有關係呢?
如果真到了要走上法庭作證的那一天,她能說什麼,乾巴巴地重複著已經說過的一次話語,當著所有的人告訴大家,一切和原勳無關,剪刀從來沒有在原勳手中,原勳襯衫上的血跡是自己抹上去的?
會有人信嗎?自己能做到在那麼多人面前說謊而鎮定自若嗎?
童瑤沉默地坐了很久後,終於找出了自己被綁架那天的那個小包,翻開來,拿出了三封信。
其中有一封的上面寫著:寫給二十五歲童瑤的第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