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瑤在原家過了一段煎熬的日子。
因為原勳的事情,原氏集團再次收到了強烈衝擊和質疑,也因為這個案件的反覆,以至於公眾對現在的媒體和執法都開始懷疑了。
畢竟原家有權有勢,又涉及到原勳這樣的風雲人物,媒體關注度極高,這裡面暗箱操作的可能性就太少了。
原修的課程都減少了,除了上課時間,他大部分時間會陪著媽媽。
只是陪而已,他很少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
本來他就是個寡言的孩子。
而童瑤在這一段時間幾乎覺得自己要瘋了。
她想起小時候看過的那種爆米花機器,黑色的悶鐵罐,玉米粒放進去,就那麼燒著悶著,等到悶鐵罐裡的氣壓高到了極致,便回聽到「砰」的一聲,罐子炸開,裡面的爆米花爆出來。
現在的她,就是那個被悶燒在罐子裡的玉米粒,在極度的高壓下幾乎要爆裂開來,幾乎想掙紮著尖叫,想大聲地呼喚。
呼喚原勳的名字。
曾經的她以為,只要叫一聲勳哥哥,這世上無論什麼都可以解決。
他在她心裡一直都是無所不能的。
可是現在,彷彿阿里巴巴的咒語失效了,她再怎麼呼喚,他也不會答應一聲了。
原家人在忙著原勳的事情,也為了原氏集團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以至於根本沒有人再會逼問她關於假遺書的事情了。
別人放過了她啊,她卻沒辦法放過自己。
一天又一天的煎熬,她知道自己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而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徹底陷入絕望和瘋狂的時候,原勳通過律師傳回了信。
他對童瑤說的話是:寶寶別害怕,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沒事的,假的真不了,真得假不了,相信政府會還我一個清白。你要保重身體,在家乖乖等著我。
這一番話,通過律師那沒有起伏一本正經的語調傳來,雖然很是滑稽怪異,可是童瑤卻彷彿看到了那個男人深沉寵溺的目光,聽到了那溫柔哄著自己的語氣。
他身陷囹圄,卻依然記掛著自己,害怕自己擔憂吧?
不想見自己,是因為司法不允許,也是因為自己身份敏感,怕為後續的司法流程帶來麻煩吧?
正想著呢,又聽到了律師轉達了他對原修的囑咐。
相比於對她這個妻子,他對兒子的叮囑很簡單。
「保護好你媽媽,要像我在時一樣照顧好你媽媽,永遠不要讓你媽媽受半點委屈。」
聽到這話的時候,童瑤怔了好半響。
慢慢地回味這句話,先是瘋狂的甜蜜和安慰湧上心頭。好像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不放心自己,總是想盡最大的努力照顧自己。
兒子才多大,他卻操心的是要兒子照顧好自己保護好自己。
在這一刻,多日的憋悶和幾乎瘋狂的焦躁頓時消失殆盡,她摀住嘴巴,努力讓自己不要哭。
哪怕是見不到,聽聽他的消息也好。
他說了讓自己乖乖在家等他,那自己就等著吧。
他肯定會很快就回家的,一定會的。
他從來從來沒有騙過自己,不是嗎?
可是剛這麼一想,忽然間又回味過來,什麼叫「永遠不要讓媽媽受半點委屈」?難道她的永遠不應該和原勳綁在一起嗎?為什麼他要這樣叮囑兒子?
他到底能不能,到底能不能回來!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再次響起了律師和公公婆婆的聲音,她只捕捉到了一個字眼。
「三天後開庭」。
三天後開庭?
她努力地看向身旁的公公婆婆,哀求地望著他們,希望他們能給自己一點信息。
婆婆看了她一眼,臉上倒是難得的溫和:「瑤瑤,這段時間你也受累了。你放心好了,到時候開庭,你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都事先想好。如果實在不知道怎麼說,讓律師教教你,到時候一定要冷靜下來。」
「我……我知道的。」她忙點頭。
婆婆見她這樣子,嘆了口氣,走過來拉住她的手:「瑤瑤,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用操心,包括之前那封遺書的事,這封遺書確實存在,你也記得放在了那個老家裡,可是你不知道為什麼時候被人換了,字跡模糊了,你也記不清了,是不是?」
「是的!」她又連忙點頭。
「這就對了。你只要記著這一點就行了,其他的,都由我們來想辦法,你不用擔心。原勳一定不能出事,我們現在也是各種辦法都想了,爭取做到萬無一失。」
婆婆叮囑了童瑤半響,最後還是由律師將她叫到一旁,細細聊了一番後,又叮囑了各項事宜,最後卻是道:「因為你和原勳的特殊關係,人證的力度就變得很薄弱,這個時候我們只能靠著物證了。我這裡搜了一些證據,是關於原先生當年趕過去你家的時間,以及你母親的受傷和死亡時間,這裡面是存在一點點時間差的。還有你收到的那個耳環,也是重要的證據。另外我們目前還蒐集到了其他一些指紋方面的信息,可以說,這些都有利於原先生。到時候你只要記住,按照我說的去做。」
「嗯。」她又點頭。
「原太太,您還有什麼要說的?沒有的話,我先告辭了。」
「我想問個問題。」她抬起頭來看這位陸律師。
陸律師微愣了下。
眼前的這位原太太,並不像他見過的許多豪門貴太太。
她像一株嬌養在室內的百合花,纖細羸弱,沾著晶瑩的露珠。
很美好,純潔,可是卻脆弱。
從來沒想到,那個原氏集團的風雲人物原勳,竟然有一個這樣的妻子。
「原太太,您請說。」陸律師微微收斂了心神,這麼說道。
「原勳被認定無罪釋放的把握,有多大?」她盯著眼前這個律師的眼睛,輕聲問道。
「這——」陸律師微微皺眉。
「您心裡一定有個盤算的,可以告訴我嗎?」
陸律師默了片刻,還是道:「只要原太太積極配合,如果不出其他意外,八成把握吧。」
童瑤聽了,點頭:「好。謝謝您,陸先生。」
其實八成的把握,已經足夠多了。
足夠她去相信,他給自己的承諾。
只要自己好好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回來繼續為她築起一座童話裡公主才有的城堡,為她拉起淡藍色的窗簾,讓她面對著青山綠水,聽著山裡的蟲鳴鳥叫。
這樣,她能有一個溫柔體貼的丈夫,一個懂事聽話的孩子,一個相伴生生世世的諾言。
這一天是開庭的日子。
童瑤跟隨著公公婆婆,在兒子的陪同下來到了審判大樓前。雖然時候還早,可是審判大樓前已經被擠得水洩不通,幸好原家人早已經做好了安排,車子停在了不遠處的僻靜處,然後有保鏢掩護著他們走小路過去審判大樓前。
不過即使是這樣,也免不了被人認出來的風險。
童瑤緊握著兒子的手,戴著墨鏡和帽子,跟在公公婆婆後面。
她握住兒子的手攥得很緊,幾乎都滲透出了細汗。
今天就是決定一切的日子。
這就好像人生中的最後一張底牌,到底是什麼花色,幾乎決定了原勳,也決定了自己的命運。
低下頭,她看向兒子,想去安慰他,也想從他那裡找到一絲安慰。
可是低頭看時,卻發現兒子正仰臉看向不遠處。
順著他的目光,她也看過去。
馬路盡頭,在人潮洶湧之外,有一輛警車正緩緩地駛過來。
童瑤一怔之後,便陡然明白過來,頓時身體內彷彿有什麼在燃燒在沸騰。
是了,這警車一定是押送的車子,車子裡面一定是原勳!
童瑤在這一刻,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腿,她放開了兒子的手就要往那裡走過去。
可是周圍的人也都發現了這輛警車的到來,頓時有許多拿著話筒和扛著攝像頭的人圍過去,圍了個水洩不通。
警車在靠近審判大樓的時候,不得不停下來,有幾個警察過來驅散人群,,維持秩序。
可是這也架不住人們的瘋狂,閃光燈啪啪啪地響起,長槍大炮都對準了車門,等待著車門打開的那一刻。
童瑤拚命地跑過去,跟在一個大攝像機後頭,屏住呼吸,睜大眼睛,用盡所有的力氣去盯著那個車門。
她知道,下一刻她就能看到她的勳哥哥了。
心在狂跳。
真得好久好久沒有見到他了,從她收到那個耳環的時候,她就沒有見到了。
就在她幾乎把指甲掐進肉裡的時候,她終於看到車門開了。
原勳在警察的擁簇下,走下了那輛警車。